左欣欣笑了笑：“已經處理好了，老夫人不能過來。所以托我給伯母帶了禮物。”

  車上的禮物已經被陳玉蓉吩咐拿到樓上，見左欣欣這麽說，陳玉蓉道：“老夫人客氣了。”

  似是不知道該和左欣欣聊些什麽，陳玉蓉轉而和向秀美說起來，兩個人不知說到了什麽，竟然十分投機。

  呂宣湊到左欣欣耳邊：“再過不久，陳夫人就要變成友軍了。”

  她幾乎是看著陳玉蓉對左欣欣的態度一點點轉變，雖然這其中也有身世的因素，但更多的，還是左欣欣本身的原因。

  這時，樓上響起一陣腳步聲。

  江可楠一身酒紅睡袍出現在視線中，走到一半，她就停下來：“煜城，爺爺想見你們。”

  客廳的氣氛微妙起來。

  沒想到陳玉蓉卻笑了笑：“愣著幹什麽，去吧，爺爺最近身體不錯，可以多聊聊。”

  見向秀美和呂宣投來肯定的目光，左欣欣唇角忍不住揚了起來，和江煜城一起上了樓。

  在此之前，她只在江煜城他們口裡聽過江老爺子，那時候韓嘉馨也在，對於她能夠見江老爺子這件事，左欣欣其實是有些耿耿於懷的。

  尤其是和江煜城一起去。

  上了樓，江可楠似乎看出她有些心不在焉，紅唇勾了勾：“老爺子性格很好，不用擔心。”

  說著，她湊到左欣欣耳邊：“這還是老爺子主動要求要見你。”

  左欣欣微微睜大眼睛，好似從江可楠的話中聽出她的安慰。

  雖然有些沒必要，但她心裡還是有些竊喜的。

  兩個人一路來到最角落的房間，門剛打開，就能聞到空氣中淡淡的草藥味。

  看著房間裡各式各樣精密的儀器，左欣欣忍不住愣了一下。

  她知道老爺子身體不好，卻沒想到會是這樣，光是這樣千奇百怪的儀器，就看得人眼花繚亂。

  老爺子沒在床上。

  江煜城眸光一閃，眼底浮現幾分笑意：“走吧，不是這裡。”

  不是這裡？

  這不是老爺子的房間嗎？
  很快，左欣欣就明白了了江煜城的話是什麽意思。

  兩個人來到隔壁的房間，房間裡鋪著高級定製地毯，看樣子還是一整塊，足以見其珍貴。

  房間陳設很簡單，除了床櫃桌椅，就只有比較大的一個陽台，陽台擺滿了各種各樣的綠植，給房間添加了不少生氣。

  窗外大雪紛飛，窗內生機盎然，別有一番韻味。

  陽台輪椅上坐著一個人，聽到腳步聲，輪椅逐漸轉過來，赫然是個骨瘦如柴的老人。

  暖厚的冬季睡衣穿在身上像是套在骨架上，老人戴著帽子，露出些許白發，蒼老面容滿是溝壑，看似渾濁的雙目卻透著一股深不可測的光芒。

  看到左欣欣的一瞬間，老爺子眼睛亮了亮，很快又隱藏起來。

  “爺爺。”

  江煜城牽著左欣欣走過去：“給您介紹一下，這是我的未婚妻，左欣欣。”

  “爺爺好。”左欣欣十分有禮貌地道。

  老爺子皺起眉頭“未婚妻？”

  他看向江煜城：“小程小艾不是你的孩子嗎，她怎麽是未婚妻？”

  “之前有一些誤會。”

  他不細說，老爺子也就沒問，轉而看向左欣欣，開始問年齡，工作，家庭地址。

  問到後面，話鋒一轉：“可楠說你是湘城宋家的小孫女？”

  “是。”左欣欣點頭。

  看來老爺子雖然足不出戶，消息卻靈通得很。

  得到肯定，老爺子感歎道：“當年，我還跟你外婆外公打過交道，沒想到一眨眼，這麽多年過去了。”

  那是很多年前了，國內各行各業還沒有像現在出現壟斷現象，經濟也不大好。

  這時候，一些窺得商機的人就動了心思，江老爺子是其中之一，宋家老夫婦也是。

  雖然只有幾面之緣，但後來發展起來，都是略微耳熟的名字。

  要不是江可楠調查，老爺子也不會聯想到當年的宋氏夫婦。

  現在提起來，不免有幾分親切感。

  左欣欣也沒想到會是這樣，她看著眼前的老爺子，幾乎能想象到老爺子身體康健時，應該也和外婆一樣，是個威嚴的一家之主。

  “煜城啊，你先出去，我有話單獨和孫媳婦說。”

  這就改口成孫媳婦了？
  見江煜城不太情願的樣子，左欣欣忍不住彎了彎嘴角。

  房間裡剩下兩個人，老爺子立刻笑眯眯道：“孫媳婦，推爺爺到桌子那裡。”

  孫媳婦喊得越來越順口了。

  左欣欣怔了一下，難不成剛剛老爺子一直在裝嚴肅？
  她知道輪椅有裝置，但老爺子這麽說，她也就從善如流。

  桌上除了茶具什麽都沒有，老爺子語氣有些飄：“給爺爺倒杯茶。”

  左欣欣照做。

  茶水有些燙，老爺子也不著急：“坐。”

  他看著左欣欣絲毫不局促的坐姿，眼底掠過一抹欣賞，問：“那混小子在家裡有沒有這樣為難你？”

  “沒有。”左欣欣有些想笑，合著老爺子剛剛是在做示范幫著回憶？

  “孫媳婦別怕，那混小子脾氣臭得很，他要是哪裡對你不好，爺爺幫你教訓他，別客氣。”

  不不不，沒客氣客氣。

  左欣欣有些哭笑不得：“爺爺放心，江煜城他對我挺好的。”

  老爺子不相信：“別人不知道，我還不知道那個臭小子，一天板著臭臉，跟誰欠了他錢一樣，做事情也不知道考慮別人感受，我行我素……”

  聽著聽著，左欣欣算是明白了。

  老爺子這是把江煜城壞話說盡，讓別人無話可說。

  親爺爺啊。

  然而左欣欣不知道的是，江老爺子在別人面前都是德高望重的長輩，哪怕是在韓嘉馨面前也不例外。

  要是讓江可楠看到現在的父親，下巴都要掉到地上。

  老爺子一口氣說了十來分鍾，茶水喝了三杯，然後道：“孫媳婦你就放心說吧，他要是敢做對不起你的事，爺爺就跟他斷絕關系！”

  “……”這有些嚴重了。

  不過左欣欣也看出來老爺子今天興致不錯，她想了想，神秘兮兮道：“當初他帶我去應酬，說是事成之後給我十萬塊獎金，結果現在還沒給我。”

  “什麽？”老爺子睜大眼，“他竟然強行帶你去應酬？”

  那個臭小子竟然敢強迫他乖巧可愛的孫媳婦去應酬？！
  不能忍。

  江煜城被叫進房間，看到老爺子一臉怒火，還以為他和左欣欣說崩了。

  他下意識看向左欣欣，卻發現後者臉色有些微妙。

  “爺爺……”

  “別叫，我不是你爺爺，從今天開始，我就跟你斷絕爺孫關系，我現在是欣欣的爺爺！”老爺子的聲音鏗鏘有力。

  左欣欣：“……”

  江煜城皺起眉頭：“爺爺，您這是……”抽哪門子瘋？

  老爺子怒火衝天：“你膽子大了是不是，竟然敢帶著我孫媳婦出去應酬，應酬就算了，還出爾反爾，獎金呢，獎金呢，嗯？”

  江煜城：“？”

  似是想起什麽，江煜城猛然睜大眼看向左欣欣，就看到後者一陣擠眉弄眼。

  原來如此。

  難得老爺子心情好，江煜城十分配合地道了歉：“對不起，爺爺，我錯了，以後不會了。”

  這還是左欣欣第一次看到江煜城吃癟的樣子，莫名覺得有些可愛是怎麽回事？

  “道歉就完了，錢呢，十萬塊獎金，這利息算下來……”老爺子掐指一算，“那不得一千萬？”

  左欣欣：“？？！”

  江煜城：“？？！”

  爺爺您這利息是認真的嗎？
  江大總裁十分老實：“爺爺，您是不是糊塗了？這利息……”

  “你說我糊塗？”老爺子瞪大眼，一副“你再說我就敢死給你看”的表情。

  “不不不……”江煜城連忙改口，“給給給，我給……”

  他懷疑左欣欣攛掇老爺子惡意抬價，有據，但慫。

  一千萬可不是個小數目，左欣欣實在忍不住道：“爺爺，十萬塊就好，一千萬太多了。”

  “多嗎？”老爺子斜眼看向江煜城。

  “不多不多，利息算下來剛剛好。”

  老爺子這才淡淡應了聲：“微信還是支付寶？”

  江煜城：“？？”

  經歷了一波三折，江某終於還清了拖欠一年多的債務，當事人十分後悔，並表示絕對不會再有下次。

  兩個人帶著老爺子下樓，陳玉蓉等人正在客廳聊得熱火朝天，仔細一聽，竟然在操心在座各位的感情大事。

  話題圍繞著一個呂宣，一個江可楠。

  “爸！”

  見老爺子下來，陳玉蓉連忙起身，神色滿滿的擔心。

  眾人紛紛打招呼，老爺子一一應下：“你們聊。”

  “曾祖父！”

  熱情似火的小程小艾上線，老爺子臉上終於浮現些許寵溺的笑容。

  這和房間裡的老爺子不一樣，左欣欣忽然更加深刻地明白了江可楠那句，老爺子主動要求要見她的話意。

  說是老爺子，更像是老頑童吧。

  外面下了雪，小程小艾想出去玩，結果遭到全票否決，兩個小家夥隻好委屈巴巴隔著玻璃看外面。

  好在很快到了午飯時間，這還是老爺子第一次上桌吃飯，臉上一直帶著滿足的笑。

  飯後，大家夥又開始準備年夜飯，小程小艾在客廳陪著陳玉蓉等人，左欣欣則和呂宣在廚房忙來忙去。

  看著江煜城動作熟練地剁餡兒，江可楠突然嘖了聲：“欣欣，還是你調教得好。”

  以前她還催著江煜城學做菜，可人家寧願吃泡麵也不肯下廚。

  妥妥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