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瓦洛蘭》147 慈悲(下)
凱茜獨自一人站在很遠的地方。遠遠的看著她的兒子,以及……丈夫。
那兩個人,就像是一個模子裡倒出來的,如此相似,如此雷同。
男孩堅毅的臉上還有血,他的父親也是如此。
那血是敵人的,自回到地面之後,那個孩子便抽出長刀投身戰鬥,他眾人簇擁,沒有性命之虞。
後來他的父親來了,均衡的忍者浩浩蕩蕩的從山上殺下來。
僵持、拉鋸、然後撤退。
這一夜發生的事情用語言的方式表達就是這麽簡單。
凱茜自始至終站在最安全的地方,默默的看著。
她沒有能力插手,就算是有也不會插手,因為她不想回到那個堡壘之後的世界。
最後一個忍者邁上了上山的道路,慎完成了他的職責——不是檢視,而是被檢視。
他松了一口氣,而心中的焦躁愈加劇烈了。
父親就在不遠的地方,這或許就是領袖真實的寫照‘萬事當先,萬事皆末’。
那麽當我開始向著山頂而去後,他也就得到解放了吧?
慎走向了他的父親。
“都回去了嗎?”
“恩。”
藏看著山道上蜿蜒的人流,輕輕的應了一聲。
“有多少人活下來。”
“大部分。”
不是大部分,慎很清楚,雖然他沒有像父親一樣清點人數——這不該他做。
但他明白,這樣的惡戰,費舍村裡的均衡執法隊怎麽說也得折損過半吧?
這個問題本身就沒有意義,因為慎知道答案,而暮光之眼不會告訴他那個答案。
他問的,其實是另一個問題,或者說是一種僥幸的試探。
暗影之拳失去蒼緋之印而實力暴跌,這事情或許別人不知道,但父親一定知道,所以他也一定知道緹娜卡去了哪兒做了什麽——他不是沒問麽?
這場戰鬥從開始到結束,緹娜卡無影無蹤,可藏從沒問過她。
暮光之眼沉默的將目光投向了山頂月色中依稀的樓宇,他抿著嘴,握著拳。
而他的兒子同樣沉默,不同的是他看的是另一個方向,他提著刀,朝那個方向緩緩走去。
他想向父親提出一個請求,盡管為時已晚。
但他又沒有說出來,因為剛才的問題已經告訴了他答案——他知道結果會是怎樣。
他看到了遠處母親的臉,她的眼睛仿佛會說話,盡管她沒有說話。
目光交流間——他移開了目光。
雙手結印,心靜如水。
“秘奧義丶慈悲度魂落。”
——
僅僅一鐮,池染就已敗北。
法劍脫手而飛,其實他本不該如此脆弱,他已經看到了瑟蘭琳卡的破綻,而且是極大的破綻,這個重傷的紅衣女人如今非常虛弱。
可他更虛弱。
嚴重超負荷的身體根本做不出什麽有效的防禦。
只是輕輕一磕,就已被擊潰。
“如果你再反抗,我就真的不客氣了!”
瑟蘭琳卡憤怒的肘擊打在了池染的臉上,她已經來不及在午夜前趕回聖堂了,黎明的反噬會是她真正的生命危機。
如果這少年不就犯,那就只有舍棄了——殺!
口中甜腥彌漫,那是血的味道。
池染當然不會放棄——事已至此,早就沒有放棄不放棄的區別了。
他反手抽出背上的刺劍,這是屬於漢娜的劍。
但這劍在他手中就是廢品。
影體的效果讓他無法使用常規武器,耀光脫手,那帽子就是普通的帽子。
但那劍仍舊刺了出去!
盡管這一刺無力得像是三歲孩童。
“你!……”
瑟蘭琳卡勃然大怒,心中殺機驟定!
忍鐮直揮!斬!
甚至都不用去管那支劍,因為它根本就刺不中!
破綻,依舊是慢慢的破綻。
但池染對著破綻無能為力,他甚至都沒有力氣挪挪腳。
他感到了顱骨的刺痛,那是鐮尖破開皮肉的感覺。
我要死了?
是的,我要死了,不可能有人來救我了,就算有,也來不及了。
這樣的死因,是不是還勉強可以接受呢?
他閉上了眼,眼前一片漆黑,然後他看到了氤氳的白光。
接著,他暈了過去。
——
白光,漆夜之華。
它像是甲胄般包裹了池染的身體,鐮鋒已經切開皮膚觸碰到了骨頭,卻再難寸進。
就仿佛這一瞬間血肉之軀化作了鋼鐵!
刀,自白光中劈了出來。
誅邪斬!
迅!猛!疾!
瑟蘭琳卡訝然瞠目,然後她似乎是想到了什麽。
收鐮,抽身,疾退出幾十米遠!
“暮光之眼!”
她驚訝的看著那個‘光人’,準確說是從那個光人中走出的身影。
是的,這一幕離奇得無法解釋,昏迷的池染在白光中緩緩倒下,而從那白光中,走出了另一個人。
那是個,堅毅的大男孩。
慈悲度魂落,《空我經》中所記載的最強奧義,它是隻被歷代暮光之眼所掌握的夢幻之術。
不具備任何殺傷力,卻擁有扭轉任何戰鬥的可能性。
暮光之眼將《空我經》的特殊印記種入他人體內,在需要的時候,可以憑借印記的指引跨越時空,不管那印記的距離多遠,哪怕是在天涯海角,只要暮光之眼想,那便一定可以降臨在他身邊。
而那白光便是所謂的‘暮光’,在暮光之眼降臨之前,白光會保護宿主——幾乎可以做到刀槍不入的地步。
離開地宮的時候,慎將印記種在了池染體內。
這個原因很簡單:如果在他走後池染也放棄了,那便沒有絲毫希望可言,不管是降臨在阿卡麗身上還是緹娜卡身上,都不會有任何改變。
慎,堅持自己的想法——拯救一部分人,不算是拯救。
這便是暮光之眼的職責,在最深邃的黑暗中,尋找最渺茫的希望。
“是你!你竟然學會了慈悲度魂落!?”
瑟蘭琳卡認出了慎,而後者沉默的舉起了手中的刀,他只是隨意的掃了一眼周圍的情況。
池染力竭,沒死。
緹娜卡重傷,沒死。
哭成小花貓的阿卡麗站在一旁,沒死。
他笑了,這是他第一次在扮演‘暮光之眼’的時候露出笑容。
“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