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言出如金

  提利昂從書籍中抬起頭，道：“有什麽……”

  這時蒙面金袍子摘下了蒙臉巾，看清來人的面容之後，他的瞳孔頓時一縮：“格林？！”

  提利昂的目光微凝，但很快就大笑著爬下了椅子，他腳步踉蹌地走了過來。

  “哈啊，你出場的方式還真是讓人意外，恩……”

  提利昂打量了下格林的裝扮，捏了捏下巴，繼續道：“我怎麽覺得進紅堡像逛女支院一樣容易。”

  他伸手拍了拍格林的大腿，咧嘴道：“我聽說你在谷地很受歡迎，血腥伯爵？”

  格林笑了笑，他指了指木箱，道：“夜安，給你帶了個禮物。”

  提利昂狐疑地看了眼格林一手環抱著的木箱，道：“伱真是周到……”

  咚地一聲，格林把木箱放在了地毯之上。

  提利昂嬉笑：“格林，我提前說明，我隻喜歡嬌弱的女人，你的熱情改變不了我的愛好，我保證。”

  他一邊說著，一邊打開了木箱的蓋子，然後好奇地伸出了脖子，結果……提利昂赫然看見了一張肥嘟嘟的面孔，那雙空洞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自己，嘴角還掛著一絲詭異的微笑。

  提利昂脫口出聲：“謔……”

  他驚慌失措地後退幾步，還差點兒摔倒在地。提利昂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的喉嚨仿佛被什麽東西堵住似的無法發出聲音，只能發出一陣尷尬的喘息。

  …………

  提利昂的大腦一時一片空白，他只能呆呆地站在那裡，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的視線內出現了酒杯，他習慣性地伸手握住。

  口感甜美的夏日紅滑入喉嚨，提利昂逐漸回神，他喃喃道：“真是個漂亮的大腦袋。”

  沉默了會兒，他又道：“最近的睡眠不好，剛才我誤以為我在噩夢之中……”

  格林輕笑，提利昂抿了一大口夏日紅，臉上略帶窘迫：“好吧，這都是好聽的借口……你的禮物太驚喜了，它讓我嚇了一大跳，我差點兒就尿了。”

  格林找把椅子坐了下來，道：“提利昂，你不是個盡職的盟友”

  提利昂的眼眸微動，一臉嚴肅地道：“格林，你殺了一個禦前重臣。”

  格林輕輕晃了晃手中的杯子，道：“身為盟友，你沒能阻止瑟曦太后把我召回紅堡。”

  提利昂盯著格林，沉聲道：“瓦裡斯也是我的盟友，他如同我的血親骨肉。”

  靠在椅背的格林抬起一隻腿疊著：“假如我直接去了梅格塔，如今……”

  他指了指木箱，繼續道：“裡面裝著的將是另一個漂亮的大腦袋，你的頭顱。”

  格林微微歪頭：“蘭尼斯特巨人，你那如同血親骨肉的盟友，貌似沒考慮過你的安危。”

  聽完格林的話語，提利昂稍稍尷尬，頓了頓，他臉上出現誇張的悲傷：“太監欺騙了侏儒的感情。”

  隨後，他又咧嘴而笑：“果然，你才是我如同手足般的盟友，格林。”

  格林微微聳肩：“至少是把盟友的安危放在心上的盟友，提利昂。”

  他攤了下手，接著道：“而且，我已經坐在了這裡，這是發生在眼前的事實，我的朋友。”

  格林的話音落下，提利昂的眼眸一顫，他伸手拿起酒壺，一瘸一拐地走到格林身旁的椅子旁邊，爬了上去。

  提利昂沉吟了下，正色道：“格林，我的朋友，我需要你的建言。”

  格林晃了晃酒杯，接著垂眸看了眼杯口，停頓了下，便把酒杯放置在了身旁的圓桌上。

  他開口道：“提利昂，你是想聽聽我的計劃嗎？”

  提利昂點點頭，道：“南方的史坦尼斯大軍很快會殺到君臨，所以君臨需要穩定，而我的好姐姐不會顧慮這些東西。”

  他伸手拍了拍格林的臂膀，誠懇地道：“我很抱歉，我不敢想象母獅發瘋的後果……我一直以為自己無所不能，但權力帶來的美妙讓我在不覺中沉迷，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我竟開始害怕失去手中的權力……”

  舉杯抿了一大口夏日紅，他歎氣道：“老獅子慧眼如炬，我就是個可笑的侏儒。”

  格林盯了會兒身旁之人，他拍了拍提利昂的小肩，道：“我的朋友，你真正恐懼的是史坦尼斯的大軍。”

  他露出一抹微笑：“你現在的狀況……像是個等待著上戰場的新兵，你也是第一次。”

  格林的目光移向了窗外的夜空，停頓了下，他緩緩地道：“幾十萬的君臨民眾……家族的未來……甚至是王國的未來……你第一次就要肩負這些沉重的東西……”

  格林的眼眸轉向了提利昂，他的目光溫和：“身為旁觀者，身為你的朋友，我也只能稍微了解你身上的重壓，所以……我並沒有真的怪罪你，而我不也是在這麽做嗎？我可靠的盟友。”

  提利昂怔怔地看著面容溫和的格林，過了一會兒，他把臉別到另一邊。

  他一邊斟酒，一邊道：“格林，假如你認真一些，我想你在女支院都不用掏錢。”

  提利昂轉過頭看向了格林，他咧嘴而笑：“哈啊，我可靠的朋友，我隻嫉妒你這一點。”

  格林仰臉而笑。

  頓了頓，格林上下打量了下提利昂，忽道：“新兵提利昂，需要格林將軍鼓舞一下士氣嗎？”

  提利昂微楞了一下，他把酒杯放置在一邊，饒有興致地點點頭。

  格林沉穩的聲音響起：“戰士提利昂，鋼鐵鑄造的史坦尼斯即將帶著火與劍，帶著黑暗力量，殺向君臨。

  而幾十萬民眾卻沒有人保護，沒有詹姆爵士，沒有勞勃國王，沒有雷加王子，沒有他們寵愛的藍禮公爵。

  他們只有你，只有你這個他們瞧不上的小惡魔首相。現在，在這場危局中，只有你是他們的一柱擎天。”

  格林凝視了會兒提利昂，繼續道：“戰士提利昂，做好迎接挑戰的準備了嗎？”

  不覺中，提利昂如同兵士一般挺直了腰身，當格林的話音落下，他鄭重地點點頭，道：“我想提利昂戰士已經做好準備了，格林將軍。”

  提利昂跳下了椅子，他背著小手，來回踱步。

  過了一會兒，他忽然仰頭大笑，道：“是啊，他們只有我！只有這個他們痛恨的家夥，這個奸臣，這個畸形的侏儒！”

  …………

  當夜，紅堡的政務廳忽然起火，因為金袍子們的及時救援和滅火，大火隻波及了隸屬於情報總管管轄的區域，無人傷亡。
    起火前，傳聞有個醉酒的中年馬夫在政務廳附近，見到了一個腿腳飛快的老人，根據身形疑是禦前重臣——派席爾大學士。

  據說，酒後傳謠的馬夫很快就被金袍子關進了地牢。

  …………

  …………

  次日，早晨，勾巷中的一處宅院。

  駐君臨的鐵金庫代表納霍·第米提斯看了眼格林，便撫胸，道：“日安，這位大人。”

  納霍·第米提斯頭戴著一頂紫色毛氈製成的三層無簷帽，身穿帶有硬假領和白貂皮裝飾的暗紫色長袍。

  格林回禮：“日安，我是格林·克萊勃，蟹爪半島伯爵及海鷗鎮守護者。”

  聽到格林的自我介紹，納霍·第米提斯目光微動，他稍稍欠身，道：“很榮幸，在下納霍·第米提斯，布拉佛斯鐵金庫的謙卑仆人。”

  說完，他看向格林的時候露出了恰到好處的疑惑。

  格林主動解釋：“第米提斯閣下，是我以提利昂首相之名邀請了你，我需要你的幫助。”

  納霍·第米提斯掛著矜持的微笑，道：“這是我的榮光，如果條件允許，我很樂意為您效勞。”

  格林笑了笑，便伸出手做了個請的手勢。

  兩人落座後，格林直接道：“第米提斯閣下，現在七國動蕩，誰也無法預測最終的結果。”

  納霍·第米提斯神色淡定地輕點下頜，他心下正在計算蟹爪半島的價值，為接下來的“談判”做準備。

  格林稍微壓低了聲音：“鐵金庫的信譽七國皆知，我最近得到了一些金龍，我想把這些東西存放在鐵金庫。”

  不是借款？納霍·第米提斯微訝，但很快就恢復了正常的神色。

  他的眉頭不易察覺地皺了一下，道：“克萊勃伯爵，我只是個謙卑仆人……”

  停頓了下，他接著道：“請恕我冒昧，可以讓我知曉您需要保管多少嗎？”

  心胸寬廣的格林領主沒有在意眼前之人的“傲慢”，他開口道：“50萬枚金龍。”

  格林的話音落下，納霍·第米提斯眼眸一顫，他訓練有素……很快就消化了格林帶給他的驚喜。

  他輕輕一禮，他的語氣變得謙卑：“尊貴的伯爵先生，感謝您對鐵金庫的信任。”

  他把右手貼在了左胸，繼續道：“鐵金庫會安排最好的管事來打理您的財產。”

  格林露出了一抹微笑，道：“我相信鐵金庫的信譽，第米提斯閣下。”

  納霍·第米提斯微微頷首。

  頓了頓，見格林面露猶豫的神情，納霍·第米提斯主動問道：“克萊勃伯爵，我很樂意回答您的任何問題。”

  “我是第一次接觸鐵金庫……”

  格林的臉色有些尷尬：“請恕我冒昧，我想問的問題可能有些冒犯……”

  納霍·第米提斯維持著微笑，他只是輕輕點頭。

  格林輕咳了一聲，道：“我向你坦誠，我的東西來自海鷗鎮，你們會保護好我吧？”

  納霍·第米提斯聽懂了格林言語裡隱藏的意思，他微微一笑，道：“克萊勃伯爵，請相信鐵金庫悠久的信譽，按照維斯特落的傳統，不論何時，還是何地，您都是接受了鐵金庫的麵包與鹽的賓客，鐵金庫尊貴的賓客。”

  “感謝你耐心的回答，作為回報……”

  說著，格林從衣兜裡掏出了一件信封，遞給了納霍·第米提斯。

  納霍·第米提斯接過信件，沒有急著拆開，而是略帶疑惑地看向了格林。

  格林似乎是想起了讓他哀傷的事情，沉默了下，忍不住歎了口氣。

  他緩緩地道：“第米提斯閣下，你可以把它當成我朋友的‘遺言’。”

  停頓了下，他繼續道：“我不知道應該說是他失蹤了，還是離世了……我暫時找不到恰當的用詞……”

  他微微搖頭：“我們一直是親密無間的好友，他卻匆忙地隻留下了這一封信……而他留下的‘遺願’隻來得及讓我和提利昂首相見證……”

  頓了頓，格林再次長長歎口氣，便抬手示意納霍·第米提斯拆開信件。

  …………

  讀完信，保持著矜持微笑的納霍·第米提斯有些不可置信地瞅了眼臉色哀傷的格林。

  他一瞬間想到了很多的事情，他把發顫的手掩藏在了袖口裡。

  從納霍·第米提斯讀信開始，格林的目光一直盯著窗口的方向，似乎是陷入了回憶之中。

  納霍·第米提斯輕聲道：“克萊勃伯爵，這件事情我會稟報鐵金庫的看匙人。”

  看匙人，指的是鐵金庫二十三名創始人的後代，他們與布拉佛斯中一些最富有、最具權勢的家族一起參與鐵金庫的秘密會議，並在選舉鐵金庫領導人時掌握著重要話語權。

  …………

  納霍·第米提斯的聲音讓格林回了神，他面容苦澀地點點頭，道：“我的那位朋友不喜歡維斯特落，我想他是想把自己的財富留在厄斯索斯，身為他的好友，我尊重他的意願。”

  格林站起身走到納霍·第米提斯面前，道：“剩下的事情，我就交給你了，閣下。”

  納霍·第米提斯心下不禁懷疑格林的用意，雖然不知道具體的數目，但他猜想八爪蜘蛛的財產肯定不是個小數目。

  為何如此慷慨？！
  仿佛是猜到了納霍·第米提斯的心中之想，格林接下來的話語消除了他的大部分疑心。

  格林開口道：“提利昂首相與我的身份比較敏感，如果這件事情泄露出去，雖然是出於好心，但也可能會被我們的政敵利用，特別是現在這種局勢……我們很容易被他們汙蔑成七國的叛徒。所以，我希望你能守住今天的秘密，更不要讓鐵金庫以外的人見到這封信，我隻信任鐵金庫的信譽。”

  納霍·第米提斯驕傲地保證：“您可以永遠相信鐵金庫黃金般的信譽。”

  格林微微點頭，隨後他拿出了另一個信件，道：“這是我的親筆信，請你拿著這封信去海鷗鎮見我的管家萊頓。那邊的戰爭隨時都會爆發，還請盡快過去，第米提斯閣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