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對話與交戰

  隔著黑色的木質長桌，兩個人四目相對，天花板上的吊燈在地面上灑下昏黃的光圈。

  感覺到了一陣攝神取念的波動，歐文熟練地用他始終沒有放松過鍛煉的大腦封閉術將自己的思想偽裝起來，表現出謹慎和好奇的念頭。

  “如果你只是想跟我開玩笑的話，我的時間有限，羅恩·韋斯萊。”歐文一手按在桌面上，沿著長桌邊緣悠然地踱著步子。

  “韋斯萊……”站在長桌另一邊的男孩有些古怪地笑了笑，低低地複述了一遍這個名字，“那麽，我換一種問法。它是怎麽來的呢？”

  他笑吟吟地打量著歐文，忽然抬起了右手。像是被無形的繩索牽引著，歐文的左手臂抬了起來，一個深黑色的符號驀然間從他手背上浮現出來，像是一個形狀古怪的“V”字母，伴隨而來的是一種細微的灼痛感。

  歐文猛然收回手臂，用右手擋住手背上的符號，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這是去年他被伏地魔坑著立下的誓言印記，雖然伏地魔說這個誓言很容易解除，但歐文在面壁空間裡嘗試破解過，很是被誓言的反噬折騰得死去活來了幾次……

  人與人之間的信任就是這樣被消磨掉的，伏地魔說的話一個標點符號都不能信……這個誓言魔咒除了因為要靠語言發動而容易被鑽空子之外，它的優點很多。首先是隱蔽性很強，會讓人不知不覺地立下誓言，約束性也不錯，反正那種反噬的折磨挺可怕的。最重要的是，它就像是被複雜的密碼鎖封鎖著，很難單方面解除。

  好在這個誓言對歐文已經基本上沒有多大約束力了。幫伏地魔拿到魔法石的那條已經實現了，至於對方後來沒保住魔法石，那就不關歐文的事兒了。另外兩條誓言，一條是不能透露上學期的事情，另一條是在對方復活後跟隨他……嗯，反正那都是以後的事兒了。

  歐文眯眼看著站在他對面的家夥，沒想到他能察覺到這個魔咒。腦子裡一瞬間過了很多個念頭，他故作驚慌地後退了一步，手探進口袋裡抓住了自己的魔杖：“為什麽你能發現它？”

  “難道說，你是……黑魔王？”他戲精附體地驚呼一聲，小心翼翼地試探道，“您又來到霍格沃茨了，教授？”

  “羅恩”不置可否地拉開一張椅子，坐在長桌的一邊，十指交叉若有所思地看著歐文。他在發現歐文身上帶著他獨有的誓言魔法的印記後，原以為這個小巫師是在校外接觸過主魂，應該會知道主魂的下落，卻沒想到主魂去年竟然潛入過霍格沃茨。小矮星彼得真是廢物，這麽重要的事都沒打聽到。

  不過本體狀態虛弱，進入霍格沃茨的事肯定是嚴格保密的，沒有泄露出去倒也正常。他沉吟著說：“告訴我伱知道的關於以太學會的情報。”

  “再次見到你真是太好了，教授。”歐文優雅地欠了欠身體，笑容謙和地說。看來這家夥來到霍格沃茨真的是為了魔法石啊，因為根本不知道自己的主魂去年圖謀過魔法石並且铩羽而歸，才會發生這樣戲劇化的一幕吧。

  歐文組織了一下語言，緩緩說道：“以太學會……這是個很神秘的組織，也非常善於隱藏。暑假期間，我曾經調動家族的一部分力量追查這個組織，但卻沒有發現任何蛛絲馬跡，就好像他們是憑空冒出來的一樣。”

  “上學年他們通過某種手段潛入了學校，一方面在圖謀魔法石，另一方面則是對哈利·波特感興趣，還趁著鄧布利多不在學校的時候襲擊過哈利……我覺得它像是個隱世的狂熱研究組織。”

  “但是，自從那一晚魔法石失蹤後，以太學會的成員就再也沒有出現過了，就連教授您也離開了。”歐文模棱兩可地說著，臉上帶著完美無缺的笑容。

  “教授，那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麽？”他一臉好奇地歪了歪頭，“您再次回來這裡，是追查到以太學會的蹤跡了嗎？難道他們還在打哈利·波特的主意？”

  “據我所知，魔法石丟失的那晚，你跟哈利·波特他們一起闖過了魔法石的機關。”“羅恩”沒有回答歐文的問題，而是冷漠地看著他說道。

  “沒錯。”歐文平靜地點點頭，絲毫沒有詭計即將被拆穿的緊張感，“那天晚上，我先是跟您一同闖入了魔法石所在的活板門。你知道，中途我不小心陷入了一個機關，被擊暈了過去，對後來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

  “當我醒過來之後，我發現自己躺在第二關那個房間裡。我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又找不到教授你的蹤跡，害怕被可能趕來的其他教授們發現，所以趕忙離開了那裡。”歐文姿態謙雅地立在一旁，不緊不慢地說，“我以為你還在活板門下，但哈利他們正打算去闖活板門……”

  “於是，我自告奮勇跟他們一同闖了進去，一直來到了最終關卡，一路上卻沒有遇到任何人，不管是教授您還是以太學會的成員……”他抿了抿嘴唇，“後來，我們在最終關卡拿到了魔法石，但我一眼就發現它是假的……第二天，哈利才發現那其實是以太學會留下的。”

  “所以，鄧布利多和哈利一致認為是以太學會偷走了魔法石，我也是這樣想的。奇洛教授和教授您都離開了霍格沃茨，我以為你們是去追蹤以太學會的那些家夥了……”

  歐文刻意混淆了自己兩次闖活板門的順序，巧妙地把自己暴露出的疑點摘了出去。這無非是一個小小的時間詭計，但時間這種無處不在的東西卻恰恰是人們最容易忽略的東西之一。先別說對面的伏地魔還沒恢復所有記憶，就算他已經想起了那天晚上發生的所有事情，歐文也相信自己的說辭大概率不會被拆穿。

  這個伏地魔的情報來源應該是小矮星彼得，而蟲尾巴大概率是無意間從赫敏和納威那裡偷聽到了這件事，畢竟人們很難去防范一隻老鼠，但兩人私下裡談論總歸不會說得多麽詳細才對。退一步來說，就算小矮星彼得把學習小組那天晚上經歷過的所有事都了解得清清楚楚，但他根本不知道歐文和伏地魔的行動，自然也就不會刻意去注意和強調時間。

  果然，坐在長桌另一頭的“羅恩”並沒有表露出異議。他閉上眼睛，手指輕輕敲著桌面，用高高在上的命令語氣說：“把你跟以太學會的所有遭遇都說一遍。”

  “上學年我沒有跟您隱瞞以太學會的任何消息……”歐文適時地露出了一絲困惑和懷疑，口中小聲嘀咕了一句，這才把去年他跟伏地魔說過的情報都講了一遍。

  “哈利·波特……”聽到歐文提起的名字，“羅恩”的眼睛深處似乎掠過一道貪婪的紅光，“我要知道你了解的關於他的一切。”

  “黑魔王不可能連這種事都不知道！我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訴他了！”歐文臉上的微笑瞬間消失了，他臉色陰沉地說，“你騙我，你根本不是黑魔王！你到底是誰？羅恩·韋斯萊？”

  他瞬間抽出了自己的魔杖，表情帶著被欺騙後的羞惱和怨憤，黑漆漆的眼眸裡彌漫起深不見底的惡意和殺意。

  “我從來沒有承認過我是黑魔王。”“羅恩”眯眼看著指著自己的魔杖，姿態從容地說。他不會承認，因為這可能會暴露他永生不死的秘密。

  這也在歐文的劇本之中，第一幕笑臉相迎已經結束，第二幕圖窮匕見開始。難得伏地魔大搖大擺地獨自跑來跟他會面，歐文總得給予充分的熱情和尊重才行。而且來都來了，要是不消耗一下對方辛勤積攢起來的生命力，那他還是個人？

  按照日記本湯姆的說法，魂器裡的靈魂碎片附身殘魂是要消耗生命力的，用這種狀態使用魔咒的消耗只會更大。歐文很樂意拖慢一下對方恢復記憶的節奏。

  他才不會承認自己其實早就想找機會發泄一下內心的惡念了，欲望壓抑得久了是會變態的，順帶他也想試探一下對方的深淺。只是不知道那個冠冕是否被對方帶在身上呢？

  “你的目的是什麽？”歐文目光灼灼地盯著他，眼裡帶著一絲躍躍欲試的瘋狂，“你套我的話，是想做什麽呢？”

  “輔佐黑魔王東山再起，我想我們的目的是一致的。”“羅恩”顯得很有耐心，但眼神卻居高臨下，“我們都是黑魔王忠誠的追隨者……”

  “我很不喜歡你的眼神，真想把你的眼珠子挖下來，然後噗嗤一聲踩爆……”歐文舔了舔嘴唇，兢兢業業地為自己樹立著瘋子的人設。反正他年紀不大就學了這麽多黑魔法，瘋掉是很合理的事。

  “利刃千鋒！”他出其不意地揮動魔杖念出了咒語。銀亮的光刃劃破了空氣，將兩人之間的長桌切割得四分五裂，斷裂處還帶著黑魔法的腐蝕痕跡。

  “羅恩”的身影轉瞬間消失在原地，化成了一道飛速掠過的殘影出現在房間的另一側，手裡已經握著一根破舊得露出內芯的魔杖。

  “你在做什麽？”他語氣冷酷地問。

  “試試你的斤兩，看看你配不配跟我平起平坐，夠不夠格讓我揭過你剛才的欺騙。”歐文露出極為燦爛的笑容，眼神卻冰冷而戲謔，“我是黑魔王的學生，總不好給他丟臉才對。那你又是黑魔王的什麽呢？”

  話音未落，他手裡的魔杖再次揮出：“荊棘縛……”

  “羅恩”只是一臉不耐地快速揮動了一下魔杖，速度極快的無咒施法瞬間打斷了歐文還沒念完的咒語，讓他手裡的魔杖歪了一下。

  這種簡單粗暴的打斷通常出現在實力差距過大的兩個巫師之間的決鬥中，但歐文非但沒有氣餒，臉上的笑容反而更深了。對方剛才的打斷雖然展露出了高超的無咒施法水平，但也暴露了自身的缺點，那就是魔力水平的弱小，只是讓他手裡的魔杖略微歪了歪。

  果然湯姆這個二五仔並沒有騙他，附身狀態的魂器能夠發揮出的魔力強度受限於身體，也就是說，對方現在只能支配一個十二歲小巫師的魔力強度！

  “無聲咒，我也不是不會施展……”歐文動作靈敏地避開對方發射過來的一道白光，笑容玩味地把手裡的魔杖在空中輕輕一點，回擊了一道無聲版的“聚合如一”。

  身側驟然出現的吸力讓“羅恩”的身體不由自主地歪斜起來，他跌跌撞撞地挪動了幾步，一道虛幻的銀白色盾形虛影在他身前凝聚出來，幫他抵住了強大的吸扯力。

  歐文趁機高高舉起魔杖，紫色的厲火從魔杖尖翻湧出來，化成巨大的火焰怪獸向著對方撲過去。火焰怪獸的眼睛裡閃爍著凶惡貪婪的目光，把對方看作了肥美的食物。

  “羅恩”輕嗤了一聲，只是直直地揮下魔杖，一股濃鬱的黑霧噴湧而出，化成幾隻翻卷著身軀的黑霧巨蛇，將厲火怪獸包裹起來互相廝殺著。周圍並沒有可供厲火發展壯大的燃料，初始狀態的厲火不算難對付。

  “鑽心剜骨！”歐文趁機對著“羅恩”冷聲念道，一束紅光直直穿過了對方身前的銀白色小盾。鑽心咒無法被一般的防禦魔咒擋住，在歐文看來是個很好用的控制魔咒。

  “羅恩”只能再次急速閃開，化成了一道黑乎乎的殘影。等他出現在另一邊的時候，臉色變得更加蒼白病態了，顯然這個魔咒並不是他現在的狀態可以輕松駕馭的。

  歐文無聲釋放的繳械咒隨之而來，被他揮動魔杖彈到了一邊，打在牆上激射出焰火般的紅色火花。

  感受到吸取到的生命力的急速消耗，“羅恩”惱火又焦慮地重重揮了下魔杖，打斷了歐文接下來的施咒，他不打算再拖延時間陪著對方玩下去了。一道道藍黑色的光彈向著歐文激射過去，“嗖嗖”劃破空氣的聲音如同響尾蛇在抖動尾巴。

  沒有念咒的時間，歐文一矮身俯衝到了右側，同時激發了黑魔護衛，濃鬱的冰冷黑霧從他身上浮現出來，像是整個人在一刹那一分為二了。不祥的暗影輕盈而靈動地衝向了正準備繼續施咒的“羅恩”，與此同時，那些光彈卻在空中沿著奇詭的軌跡拐了個彎，繼續向著歐文衝來。

  “萬咒皆終！”歐文的魔杖斜斜劃過身側，一道金燦燦的光牆憑空出現，明亮的光芒讓整個房間都明亮了一瞬間。光牆無聲無息卻堅定不移地圍住了那些光彈，讓它們炸成了一團團亮晶晶的煙火。

  黑魔護衛則是攔在了“羅恩”身前，高頂禮帽下半遮半掩的戲謔笑容看上去詭異而邪魅，周圍的地面和牆壁都泛起了白森森的寒霜。它猛然張開了寬大的披風，像是撐開了蝙蝠的雙翼，穿透了對方身前的防禦屏障，準備給對方一個熱情的擁抱。

  “你完成了這個魔法？”“羅恩”急忙退到一邊，臉色變得難看起來。現在的身體所擁有的魔力水平讓他對眼前的黑影無從下手，他知道一些應對的魔咒，但目前使不出來。他隻得一邊後退一邊一下下揮舞魔杖，用無形的力量遲滯著黑魔護衛的行動。

  “當然，這可是黑魔王教給我的，也是我學會的第一個黑魔法哦。”歐文把魔杖對準了他，笑得很開心。

  “羅恩”皺起眉來，再度施展起了快速移動的魔法，臉色慘白地來到了歐文近處。早有防備的歐文施展了無聲的恐懼咒，正正打在了對方剛剛移過來的臉上。

  “羅恩”忽然面色猙獰，眼睛裡閃爍著詭異的紅光。只是愣了一下，他便回過神來，表情惱怒地瞪著正慌忙退遠的歐文。但歐文念出的“至暗領域”已經席卷而來，伸手不見五指的濃稠黑暗淹沒了房間內的一切，而黑魔護衛陰森的寒意還在緊追不舍地逼近著。

  黑暗只是持續了一秒鍾就被驅散了，“羅恩”再度換了一個位置，泛著紅光的眼睛裡殺氣騰騰。他打算不顧及身體的死活讓這個不識好歹的小巫師認清楚現實了。

  這個時候，歐文卻忽然讓黑魔護衛停頓在了半空中，表情得意地說：“我看清楚你的虛實了，韋斯萊。我承認你很強，但我才是對黑魔王最有用的人！”他擺出了狂信徒一般狂熱的姿態，讓“羅恩”的動作停住了。

  他冷酷地眯起了眼睛，如果是在以前，他肯定是不肯罷休的。但他現在的狀態很差，不想繼續無謂地耗費生命力了。最重要的是，這個小巫師既然學會了黑魔護衛，主魂為什麽沒有附身在對方身上？難道是有什麽更加重要的謀劃？不想讓主魂的計劃失敗的他只能陰沉著臉放下了魔杖。

  “很好，你讓我印象深刻，歐文·沙菲克……”他聲音很輕很輕地說。剛吃了點小虧就停戰了，讓他有種梗在那兒上不來下不去的煩悶感覺，就像是被熊孩子欺負了卻不能還手一樣……他什麽時候受過這種氣？好想放幾個鑽心剜骨啊。

  “那麽，告訴我黑魔王在哪兒？”歐文學著德拉科的模樣揚起了下巴。圖窮匕見結束，劇情進行到了第三幕，笑裡藏刀階段。

  “我也想知道。”“羅恩”淡淡地說，面色蒼白得像是冬日的雪花，“這本來是我今天來找你的主要目的。”

  “那真是遺憾，別讓我知道你在故意隱瞞我。”歐文警告道，“但不論如何，最終找到黑魔王並且讓他東山再起的人一定是我！”

  “我等著那一天。”“羅恩”語氣毫無起伏地說。

  “哼，別幻想我會跟你合作無間。”歐文轉身向著出口走去，“我可不會相信一個試圖欺騙我的家夥。”黑魔護衛在他身邊散成了黑霧，鑽回了他的身體裡。

  “我要知道哈利·波特的情報。”對方說道。

  “請獨立完成作業，韋斯萊先生。”歐文在出門之前回頭微微一笑，“我會在黑魔王需要的時候把哈利·波特獻給他，不需要你的幫助。”

  他“砰”的一聲關上門，接著速度飛快地轉過走廊盡頭的拐角，給自己念著幻身咒、無聲無息咒和氣息遮蔽咒，躲在一道簾幕背後遠遠地注意著有求必應屋的方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