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平靜的夜
  這個時間，公共休息室內的氛圍還是挺熱鬧的。很多小巫師們扎堆聚在一起談笑玩耍，也有人在匆匆趕作業，或是揮舞著魔杖練習魔咒。

  德拉科和布雷司正對坐著下巫師棋。德拉科紅著眼睛死死盯著棋盤上的棋子，像是要把它們盯出花兒來，他的棋子們罵罵咧咧的，恨不得從棋盤上跳起來扎爛他的臉。布雷司則是一副興趣缺缺的樣子，有一搭沒一搭地指揮著棋子。

  潘西端坐在一旁認真看著，時不時輕咳一聲，低聲提醒德拉科一下，臉上掛著哭笑不得的表情。克拉布和高爾大把地往嘴裡塞著糖果，腮幫子撐得鼓鼓的，順便潦草地抄著德拉科的作業。

  “你又輸了，德拉科，我已經贏麻了。”布雷司無精打采地說，跟對方下棋根本沒有懸念，也毫無趣味，“在巫師棋領域，你這都要創造不勝傳說了吧。”

  “不可能，我只是手感不好！”德拉科的嗓音有些尖銳，“我跟我爸媽下棋就從來沒輸過！”

  “你就不想想他們其實是在讓著你？”布雷司身體後仰，抱著後腦杓靠在扶手椅裡，一點不慣著他。

  “我跟潘西下棋也是！”

  “誰不知道她有什麽小心思……”

  潘西凶巴巴地瞪了布雷司一眼，高傲地扭過頭去，臉頰卻紅透了。

  德拉科漲紅了臉：“克拉布和高爾！”

  布雷司瞥了眼兩個憨憨，攤了攤手：“所以你就這點追求？”

  德拉科看了眼兩個朝他露出憨笑的大塊頭，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地一把抽走了自己的作業。兩人那鼓起的腮幫子讓他們看起來像是倉鼠，還是一點也不可愛的那種。

  “好吧，要不要玩高步石？”德拉科貌似終於認清了現實。但所有人都知道，過一段時間他就會舊態複萌，然後自信滿滿地再度對朋友們發出巫師棋挑戰，然後再被打擊得體無完膚……周而複始。

  “好主意。”布雷司來了興趣，“歐文，要不要一起來玩？”他衝著坐在壁爐前烤火的歐文說道。

  “抱歉，我討厭高步石。”歐文懶洋洋地看了他們一眼。他一點也不覺得那些會向人臉上噴出難聞液體的小石子有什麽好玩的。

  他垂眸看著手中的魔杖，光滑平直的漆黑魔杖在他修長蒼白的手指間靈活地轉動著。在他面前的桌子上，一根細長的羽毛筆正在羊皮紙上飛快地劃過，用乾淨好看的字體書寫著一行行詞句。

  “你甚至不喜歡魁地奇！”德拉科慢吞吞地說，“我想想還有誰跟你是差不多的愛好……好吧，達芙妮，你跟她挺般配的……”

  “德拉科——”達芙妮笑眯眯地看向他。她正揮動著魔杖練習變形術呢。

  狠狠瞪了對方一眼，達芙妮來到歐文身旁坐下，有些羨慕地看了眼他面前正“刷刷”流暢地寫作業的羽毛筆：“真佩服你能控制得這麽好，我最多只能讓我的筆寫出幾個字母。嗯，我想請教你一些變形術上的問題。”

  歐文對著她溫和笑著點頭，耐心地解答著她的疑惑。

  墨勒忒打了個大大的哈欠，從他懷裡跳上了桌面，一臉好奇地歪頭打量著自動書寫的羽毛筆，還伸出小爪子撥了撥。小貓狸子長長的尾巴靈活地左右擺動著，不小心打翻了墨水瓶，尾巴尖端那撮長長的毛發上沾滿了墨水，像是一支大毛筆在羊皮紙和桌面上劃拉出了大片黑色的痕跡。

  “喵嗚！”向來喜歡乾淨的墨勒忒一下子炸了毛，整隻貓都膨脹得大了一圈。她一下子驚得從桌子上跳了起來，落下時又一腳踩在了墨水上，在歐文的作業上印下一個個黑色梅花腳印。

  “啊，墨勒忒，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是貓狸子，不是純種的笨貓！”歐文好笑地看著一邊抖腳一邊甩尾巴的小貓狸子，心情不錯地調侃道。

  墨勒忒幽怨地看了眼幸災樂禍看戲的鏟屎官，金燦燦的眼眸調皮地一轉，接著她昂首挺胸地向歐文走來，作勢就要跳到他身上。

  歐文動作極快地抄起放在一旁的黑色高頂禮帽，順手扣在了墨勒忒身上，把體型小巧的貓狸子扣在了裡面。在達芙妮的訝然的目光中，歐文一巴掌狠狠拍在了禮帽頂端，瞬間把它壓成了薄薄的一層。

  “墨勒忒！”達芙妮驚呼了一聲。歐文的動作看上去就像是把小貓狸子拍扁了，不，那也不會變成這麽薄的一層。

  歐文聽到自己身後也傳來一道低低的驚呼聲，他扭頭看了一眼，卻沒看見近處有誰在。

  揚了揚眉毛，歐文揚起嘴角，捏起桌面上扁扁的禮帽，下方空無一物。他抖動了一下手臂，禮帽“嘭”的一聲恢復了原狀，一大摞紙牌嘩啦啦從禮帽中落下來，很快鋪滿了桌子。

  墨勒忒昂首挺胸地從紙牌中鑽了出來，一臉高傲地邁著貓步繼續走來，在紙牌上留下一道道淺淺的梅花爪印。她輕盈地跳到了歐文的腿上，撒嬌似的翻來滾去，成功把歐文的袍子也弄髒了之後，這才心滿意足地舔著自己的爪子。

  “你的魔術？”達芙妮笑盈盈地說。要用魔法做到這個效果很難，因為貓狸子是具有魔力的神奇動物，要用魔法影響它們是很有難度的事情，更何況歐文並沒有念咒。

  “是啊，偶爾琢磨一下魔術會讓我的心情放松很多，算是陶冶情操。”歐文眯眼笑著，同時用清潔咒幫墨勒忒弄乾淨身上的墨水。

  “也好，總感覺你最近變了不少，真不知道你身上發生了什麽。”達芙妮認真看了他一眼，湛藍色的漂亮眼眸在泛著綠色的燈光下呈現出動人的碧藍色。

  她凝視著歐文漆黑色的眼睛，這雙眼睛在以前總是溫和而清澈的，像是春日那水波粼粼的湖面，寧靜而動人。但最近它們似乎變得幽暗了很多，雖然依舊平靜淡然，但卻更像是暴風雨前那波瀾不興的壓抑海面，隱藏著即將席卷而出的狂瀾。

  “遇上什麽煩心事了嗎？”達芙妮關切地問。

  歐文認真看了眼擺出一副嚴肅表情的小姑娘，忍不住眯眼笑了。這個女孩總是具有敏銳的洞察力，與其說是直覺，倒不如說是心細如發又聰慧無比，總是能清醒地做出正確的判斷。

  “是有一些小麻煩，不過也並不煩心。”歐文舒展了一下身體，看著自己手裡的魔杖，“你用不著為我擔心，對於我來說，沒有什麽事情是值得讓我煩躁的，因為我知道糾結和憂慮解決不了任何問題。我只會想辦法解決它，然後付出實踐，對我來講，辦法總比困難多。”

  “真羨慕你對生活的態度。”達芙妮靜靜注視著壁爐裡的火苗，“但若是遇到難以解決的麻煩呢？”

  “那時我會選擇求助的，畢竟我也不是個死心眼。”歐文對她眨了眨眼睛，“當然，如果實在沒法解決，那就只能擺爛咯，大不了適應它，加入它……”

  達芙妮哭笑不得地看向他，一道壓抑著的輕咳聲也在一旁響了起來。

  歐文扭頭看了過去，似笑非笑地抬起了手中的魔杖。

  “別，是我！”哈利的聲音從前面的空氣中傳來，緊接著，一個腦袋憑空出現在那裡，臉上還帶著點炫耀和得意勁兒。

  “啊——”德拉科的尖叫聲響了起來。驟然出現的腦袋把他嚇了一跳。

  周圍的人好奇而不滿地把目光投了過來，哈利趕忙把自己的腦袋藏了起來。

  “隱形衣？”歐文對著哈利消失的位置說道，神色若有所思。

  “鄧布利多給我的，他說這是我爸爸留給我的東西。”哈利低聲說道，在他旁邊的扶手椅上坐了下來，趁著周圍人不再注意這邊的功夫，一把掀開了身上的隱形衣。

  今晚哈利去了一趟鄧布利多的辦公室，因為鄧布利多說要對他進行單獨授課，他也是剛剛才回來。

  歐文仔細打量了一眼哈利手中那件像液體一樣銀光閃閃的織物，目光深沉難測。他現在已經有八成把握認為鄧布利多是在安排後事了，但即使是在一切都還沒能安排好的現在，鄧布利多也依然放棄了對於死亡聖器的研究嗎？

  要知道，他現在應當已經湊夠了三件死亡聖器了吧。

  “還是說已經研究過了，但沒研究出什麽所以然？”歐文也懶得去思考這個，把目光從隱形衣上收了回來。以他現在的知識水平，想要研究死亡聖器更是做夢。

  達芙妮也收回了好奇探究的目光，剛才嚇得尖叫的德拉科臉頰微紅，掩飾性地咳了一聲道：“這種隱形衣我見得多了，只要我一句話，我爸爸就能立馬給我找來十幾件……”

  “話說，鄧布利多今晚教你什麽了？”歐文好奇地問。

  哈利收回沒好氣瞪著德拉科的目光，帶著疑惑不解的表情說道：“鄧布利多先生說，巫師界的未來是不太平的，我們要準備好面對黑暗的侵襲……”

  隨即，他臉上浮現出振奮和沮喪交織的神情：“鄧布利多先生說他會教我如何去應對它們，不論是從魔法上，還是心態上，亦或是選擇上……但在那之前，他希望我先了解所有的常識才行。”

  說著，哈利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紙條丟在桌子上，表情變得生無可戀。

  歐文瞥了一眼，發現那是一條長長的書單，上面用斜長的字體寫著一大串書名，比如：《現代魔法理念與分類》，《魔法的根源：黑白魔法之辨》，《歷史之謎：那些大事件背後的秘密》等等。

  這都是些涉及到基本常識的書籍。讀完這些書，就能大體上理解生活魔法、決鬥魔法、詛咒與反詛咒等方面的基礎知識，明白黑白魔法的本質區別和各自的特點，以及明了魔法歷史的變遷。

  “看樣子鄧布利多真想把哈利往接班人的方向培養？”歐文嘖了一聲，“看來他已經摸清了哈利的本性啊。”

  鄧布利多的時間應當是不夠了，卻也明白伏地魔未來注定會歸來，而哈利是預言中那個必將在對抗伏地魔的過程中發揮出至關重要作用的那個人。他必須在自己無法再保護哈利之前讓他擁有一定的自保能力，在發覺對方擁有他所欣賞和看重的品質之後，決定對哈利進行史詩級加強，或許還要引導他的思想免得長歪……

  “嘖，鄧布利多忙忙乎乎的圖什麽呢？”歐文悠悠然打了個哈欠。如果他自己快死了，那麽他一定抓緊時間多找點樂子，反正他死後管它洪水滔天。

  哈利呆呆地癱坐在扶手椅上，像是變成了一隻失去了夢想的鹹魚，哀悼著自己即將逝去的悠閑周末。他確實喜歡魔法，但那不意味著他想把所有時間都放在學習上！他想玩，他需要假期！
  “鄧布利多說……未來不會太平？”達芙妮卻注意到了這句話。

  “哎呀，我爸爸說了，鄧布利多已經老糊塗了，總愛說些瘋瘋癲癲、危言聳聽的話，信他你就輸了。”德拉科無所謂地說。他又瞥了哈利一眼，眼神中帶著點羨慕嫉妒，那可是鄧布利多的單獨授課！不論如何，鄧布利多都是當今最強大、學識最淵博的巫師，這點他爸爸也承認。

  他忍不住過來瞅了眼哈利的書單，看到那長長一串讓人眼暈的書名後，眼裡的豔羨瞬間淡化了，表情甚至還帶上了一絲同情。

  “鄧布利多應當不會拿這種事開玩笑……”達芙妮托著下巴蹙眉沉吟著，結合她稚嫩的臉頰，有種懵懂又成熟的矛盾感。不過作為古老純血家族的一員，她雖然重視，卻也不至於憂心忡忡。

  歐文笑吟吟地點頭，自顧自地收拾著桌面上被墨勒忒搞得一團糟的作業，幾頁零散的紙張從書頁中滑落了出來，飄到了地上。

  達芙妮幫他把紙張撿起來，瞥見紙上那些平直但複雜到令人眼花繚亂的線條，還有一些難懂的幾何圖案，好奇地問道：“這是什麽？”

  哈利也瞅了眼，手掌一拍道：“我知道，這是一種設計圖對不對？你還會這個？”

  “嗯，只是一個房屋的設計圖。”歐文輕笑著把紙張夾回課本裡，理所當然地說，“作為一個合格的魔術師，總要什麽都會一點。”

  “好了，我先回寢室了。”他對著眾人擺了擺手。

  寢室裡的燈光柔和黯淡，窗外的湖水輕輕拍打的聲音悠悠傳來，讓人心情平靜。

  歐文倒在床鋪上閉上眼睛，進入了面壁空間中。白色的霧氣平和靜謐，永恆不變的寂靜安寧。

  此時的面壁空間中多了一張長長的桌子，上面整整齊齊地擺放著一張張複雜的設計圖紙。歐文把剛才帶進來的設計圖擺在桌子上，認真檢查了一遍後，又動筆修改了一部分，然後坐在自己的書桌前，抽出了桌子上的一本筆記。

  這本深褐色封皮的陳舊筆記本看上去已經有些年頭了，是歐文從拉文克勞的密室中找出來的，上面記載著拉文克勞那個讓黑白魔法共存的方法。

  這是個複雜高深的魔法，本質上是對自身思維的分離與隔絕，讓黑魔法需要的負面情緒和白魔法需要的正面情緒互不干擾。但實際上那部分被隔絕的思維還在身體中，依舊可以進行思考和分析，像是讓人的思維從單核變成了雙核，所以並不影響人本身的心智。

  雖然這個魔法有極強的副作用，會讓人陷入絕對理智的狀態難以解脫，但它也讓歐文看到了對抗黑魔法副作用的希望。

  警惕黑魔法，這是歐文一直以來都在告誡自己的。雖然現在的他已經接受了自身的黑暗面，理智能夠約束惡意，但他始終明白，隨著黑魔法對他的影響不斷加深，他的底線只會越來越低，更會不可逆轉得變得更加黑暗和偏執……他可不想有一天變得像伏地魔一樣，能夠眼睛都不眨地分裂自己的靈魂。

  “如果可以改進這個魔法的話……”歐文沉吟著，揮動魔杖召喚出了自己的黑魔護衛。他認真打量著眼前邪惡而不祥的暗影，眼睛越來越亮，心裡已經有了一個思路。

  “能不能用我的思維去填滿這個空殼呢？外來的東西總歸是不可靠的。”他抿了抿嘴唇，眼眸幽暗深邃，如同翻湧著黑暗的濃霧。“這樣的話，連同伏地魔覬覦我身體的問題也能一並解決了……”

  “那麽接下來就要開始惡補這個魔法所需要的理論知識了。”歐文揉了揉眉心，要改進這種魔法可不容易，哪怕他能在面壁空間裡一次次試錯都是個大工程。

  他又從口袋裡翻出伏地魔交給他的羊皮紙，逐字逐句地琢磨著上面記錄的飛行魔咒。雖然這算是伏地魔的一個代表性的黑魔法，而且效果看上去有些邪惡，但這可是飛行魔咒！能夠靠自己在空中靈活而快速地飛行，這是多少人的夢想。

  只是研究了一會兒，歐文就皺著眉搖了搖頭，把羊皮紙收了起來。這不是他現在能研究的黑魔法，它涉及到很多高深的理論知識，而且是個無聲咒。他現在不能把時間浪費在這上面。

  他轉到書架前，從上面挑出一本高深的魔咒理論書，認真讀了起來。身旁，黑魔護衛無聲無息地四處飄蕩著，時不時用披風的一角拂過歐文的手臂，蹭蹭歐文的後背，像是一隻乖巧的寵物，絲毫沒有那天肆無忌憚殺戮時的凶殘模樣。

  直到臨近午夜，歐文這才離開面壁空間，抱著身旁的小貓狸子陷入了沉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