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7章 西蘭行在風暴中（二合一）

  海浪在船隻的四周搖曳，船帆後有風，推動著大船開拓水面，這樣的航船是不能逆風航行的，同時它的航速也遠遠遜色於其他中型船隻，也正因如此，這樣的航船往往是海盜們最佳的劫掠對象。

  沒有什麽人能預料到海盜的到來，維爾多也一樣。

  他們已經平穩地航行了好幾天了，連船長都稍微松了一口氣，正準備在晚宴上開一桶好酒慶祝一下。

  但命運時常是這樣，人越擔心什麽，什麽就越不會發生，而當人不擔心的時候，什麽就馬上發生在你的眼前。

  就當大船上至船長，下至夥夫的眾人們以為接下來的旅程都將一帆風順的時候，一艘灰黑色的中型船隻，破浪而來，鼓漲的船帆上高掛著瘮人的骷髏頭，它乘著風，以極快的速度朝著大船靠近。

  “那是什麽！？”

  瞭望台上的水手看到之後，連忙敲響警鍾，

  “海盜！海盜！”

  維爾多站在甲板上，他正呼吸著新鮮空氣，享受著微拂的鹹味海風，急促的喊叫將他打個措手不及，讓他怔愣地呆立在原地，甲板搖搖晃晃，船只在水手的高聲喊叫下極快地做出反應，猛地來了一陣加速，將維爾多絆倒在甲板上。

  維爾多這時才清醒過來，他四周張望，在海天相接的一角望到了一艘楊帆而來的海盜船，而甲板上的乘客們都已經恐慌起來，他們拚命朝著船艙內擁擠著，尖叫聲此起彼伏、不絕於耳。

  “萬水之母安吉莉兒！我們不曾虧欠你！”

  “海神，求你快快掀起大浪！”

  “都滾開，讓我進去，讓我先進去！”

  嘈雜的聲音擠滿了甲板，維爾多慌不擇路地朝著人群裡擁擠，可船隻接連的顛簸讓腿短的矮人數次跌倒，他險些就被那些人類和三眼猿人給踩踏了。

  海盜船的航速超乎幾乎所有人的意料，顯而易見的是，海盜之所以能成為海盜，他們的船就是乾這一行的，這就是所謂的術業有專攻，按矮人的俗語來說，便是打鐵的矮人不會種地。

  大船的水手們又是揚帆又是劃槳，但始終沒能躲過海盜船的侵襲，看著海盜船逐步靠近，還留在甲板上的乘客們心裡一涼，而船艙內也是人心惶惶，反而是經驗豐富的船長最先恢復冷靜，他朝著眾人大聲呐喊：

  “準備好你們的錢袋，否則是生是死就由不得我了！”

  船長的喊聲起了作用，大船上的乘客們紛紛從自己身上搜刮出一些銀錢，而後隨著海盜的號角越來越近，打出來的船旗威脅意味越來越濃烈，大船開始緩緩減速，水手們聽從船長號令紛紛跑到甲板上，每個人都拎著一把從武器庫裡拿出的砍刀或長矛。

  海盜船也同樣減速，與大船慢慢接弦，船長本來要擺出視死如歸的態勢，以此為自己一方爭取有利條件，可當他看到甲板上的披甲巨人以及一眾裝備精良的矮人和人類時，刹時間心中一涼。

  “乖乖停下，放下你們的武器！都不想流血吧？！”

  海盜船的甲板上，一個戴著眼罩的高大海盜慢慢走了出來，他儼然是一位人類與矮人的混血，身後跟著的披甲巨人，猶如小山般龐大。

  還沒來得及進入船艙的乘客們，紛紛雙腿發軟，恐懼的氛圍，彌漫在整艘大船上。

  維爾多的臉上泛起冷汗，他看著海盜船上的巨人，身為矮人的他，遠比其他種族更明白巨人一族的可怖。

  巨人們，就如同戰場上的戰象，不，他們遠比戰象更有指揮，而且不懼怕火焰、刀槍、流血，服從命令，忠誠無比。

  甲板上黑壓壓的海盜，以及如小山般的巨人，眼前的景象駭人至極。

  船長的額上流出冷汗，他問道：
  “你們想要什麽？”

  海盜頓時爆發出一陣輕蔑的哄笑，他們像是看醜角或老鼠般看著船上瑟瑟發抖的眾人。

  隨著海盜船長慢慢舉起手，眾人的哄笑才停了下來，

  “八百枚佛倫金幣，或者其他能等價的東西，如果湊不出來，十個男人或者兩個女人算一佛倫金。”

  海盜船長緩緩開了一個天價數字。

  大船上的眾人頓時冷汗連連，各個水手的面色發白，而留在甲板上的乘客們幾乎都跌坐在地。

  一般而言，一枚佛倫金就足夠買一頭豬了，而八百枚佛倫金，幾乎要將整艘船上的眾人都刮出一層皮來。

  船長和水手們嘴唇顫抖想要說些什麽。

  海盜船長卻隻用一句話，堵住了所有人的嘴巴，
  “不要廢話，你們的小命不是捏在你們手上，而是捏在我們手上。”

  話音落下時，海盜們腰刀上的寒光格外刺眼。

  維爾多喘著粗氣，他發抖著，在阿加之地的安逸險些讓他忘了恐懼是種怎樣的感覺，此刻他面無血色，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

  他手裡管著教團的帳，整個教團的錢財大半都聚在他的手上，現在海盜來了，他該如何是好？
  神啊，如果我的教父在的話就好了…

  維爾多戰栗著，眼睜睜地看著海盜們有條不紊地登上大船的甲板，那些水手們紛紛退後，大副已經走到船艙裡跟乘客們籌集銀錢。

  還不待維爾多思考出良策，不幸便接踵而至。

  格外戰栗的維爾多，似乎引起了海盜船長的注意，那面容陰狠的人戲謔地笑了下，持著腰刀，慢騰騰地走到維爾多的跟前。

  “修士袍…看來你是位真教徒，我聽說你們總是錢袋飽飽。”

  海盜船長身後的巨人壓了過來，高大陰影將維爾多籠罩在恐懼內。

  “我、我…我們都是窮人，貧苦人…”

  維爾多顫聲說道。

  海盜船長笑得更厲害，像是聽到什麽笑話一樣，
  “別傻了！我們乾這行這麽多年，最豐厚的一票就是劫了一條去朝聖的真教船，足足收了一千多枚佛倫金！”

  他高昂的笑聲讓其他海盜們也跟著爆發出一陣哄笑，維爾多被圍堵在這戲謔的笑聲裡，瑟瑟發抖，不知所措。

  海盜船長拔出腰刀，慢慢架在了維爾多的脖頸上，劃開了一小道血痕，
  “有多少，就交多少！懂了嗎？！”

  維爾多僵在原地，渾身都怕得發冷，半響後，像是丟了魂一樣喃喃道：

  “我們真教徒就那麽好打劫嗎？”

  這句無助又有些無厘頭的話讓海盜船長笑得發狂。

  “說得對、說得對，你們一個個都是逆來順受的好豬崽！”

  話音落下，海盜們又哄笑起來，
  “對！好豬崽！”

  “豬崽，我看是妓女！”

  “噢，拜神的妓女，瞧瞧這群人，嘴裡最多的就是經文！”

  他們接連說了不少汙穢之語，嘈雜的聲音聽得維爾多的臉龐發燙，可他的命被拿捏著，又無能為力。

  維爾多能做的，只有顫顫巍巍地抬起手，伸向了口袋裡的錢袋。

  忽然，他掏出錢袋時，看見在海面上湧起高大的浪花，接弦的兩條船開始劇烈搖晃，狂風倏然降臨，將龐大的船帆像是乾癟的牛皮囊一樣肆意摧殘。

  海面之上，有某種東西閃過，只見天穹突然黑了下來，毫無預兆的陰雲密布，原本的風平浪靜被破壞得無影無蹤。

  甲板上無論是海盜還是乘客水手，都被這一下打得措手不及，只聽一個人突然喊道：

  “風暴！風暴！”

  海水洶湧，浪潮一疊接一疊地捶打船隻，大船還勉強算穩當，但稍小的海盜船卻發出了吱呀的哀鳴，只見狂風高吼，無情的雷霆自烏雲間炸了開來，這副景象駭人至極，宛如末日的預兆。

  甲板上的眾人慌亂起來，部分海盜們慌慌張張地跳回海盜船上，雨滴自雲層落下，仿佛要浩大的聲勢仿佛要砸穿甲板，海盜船長開始扯著嗓子嘶吼。

  “見鬼了！見鬼了！快控制好我們的船！”

  原本逞凶極惡的海盜們露出了慌張的神色，原本的戲謔失了蹤影，在龐大的風暴面前，他們也同樣是螻蟻而已。

  一些海盜甚至當場跪了下來，向水神安吉莉兒和海神乞求平安。

  可浪潮一波接著一波，它毫無平息的態勢，反而愈演愈烈，騷亂如瘟疫般蔓延，巨大的雷聲覆蓋著眼前的一切。

  “那是什麽？！”

  一個海盜驚慌地指著前方喊道。

  眾人紛紛抬眼過去，只見那裡有著什麽泛著光的東西在飛速靠近，它直直朝著眾人而來，好像要將整艘船都撞個粉身碎骨。

  可怖的異象讓恐慌進一步地蔓延，海盜們甚至顫抖地丟下手中的武器，而維爾多看到，海盜船長的面色白得驚人。

  “你怕了？”

  維爾多下意識道。

  “閉嘴！狗東西別叫！”

  海盜船長發著狠話，可他顫抖的雙手出賣了他。

  狂風暴雨將兩艘船如螻蟻般玩弄，巨大的雷霆擊在水中，掀起一陣龐大的水花，那泛著光的卻在其中穿行，每個人都膽戰心驚。

  “海怪？！是海怪！”

  “蠢貨，一定是一條船！”

  “難道是幽靈船，狗日的，上面都是鬼魂，我們都要死了！”

  海盜們恐懼地叫嚷著，他們眼睜睜地看著那泛著光的越來越近。

  維爾多直直地盯著前方，狂風暴雨間，眾人們終於看到，那不是海怪、也不是幽靈船，更不是什麽鬼魂。

  那是一個人！

  海盜嚇得連手裡的刀都掉了。

  風暴之中，西蘭乘風踏浪而來。

  他就在風暴中憑空行走著，狂風掠過他寬大的衣衫，雷霆炸鳴在他身後，此時此刻，宛如神祗。

  乘客們長大嘴巴，都在搖晃中跌坐在甲板上。

  “我的赫裡斯啊，怎麽有人會懸在空中！”

  “玄奧的預言，求你啟迪我。”

  “神啊、神啊……”

  嘈雜的聲音在甲板上蔓延，幾乎被風暴淹沒的眾人目睹著神跡般的景象。

  維爾多呆愣地看著那個行走風暴中的人，自己當然認得那個人！
  眾目之下，那人緩緩地從半空中走下，他站在甲板上，將所有人都俯瞰在眼裡，他慢慢走來，惶恐的眾人紛紛讓出一條道路，連窮凶極惡的海盜船長也手腳並用地退開，只見那人走到維爾多的面前，將狼狽不堪的維爾多從甲板上扶起。

  “朋友，你讓我受益良多，我過來再找你請教。”

  風暴間，西蘭緩緩說道。

  維爾多卻呆呆地立在原地，他一個字也說不出來，整個人像是被雷劈到那樣立定著。

  眾人們將目光齊聚在西蘭的身上，或驚恐、或詫異、或失神、或欣喜若狂，西蘭便暫時離開了維爾多身邊，他伸出手，指向那些海盜們，並吩咐他們自己將自己捆起來。

  海盜們先是錯愕，而後慢慢從恐懼中興起怒火，如同困獸的憤怒，但只見西蘭走到海盜船長身邊，憑空一推，口中吟誦著什麽，那作惡多端的海盜船長便被丟下了大船，落入到洶湧的海水之中，並發出嘶聲力竭的哀求聲時，所有怒意都散去了，海盜們唯有深入骨髓的畏懼。

  於是見證到那宛如神跡的一幕，不久前橫行無忌、肆意嘲弄一眾乘客和維爾多的海盜們找來繩子，一個個將自己捆了起來，畏畏縮縮地跪在了大船上，整個場面滑稽可笑。船長、乘客，還有水手們瞪大了嘴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誰能想到這群刀口舔血的人，此刻竟然畏懼得跟老鼠一樣。

  緊接著，隨著西蘭揮了揮手，那條接弦的海盜船忽然被一陣巨浪拍翻，洶湧高大的浪潮緊隨其後，將它淹沒在海底深處，不再重現於世。

  海盜們見到這一幕，心裡拔涼，他們戰戰兢兢地跪著，個別尤為絕望的海盜縱身跳入水中，大喊著船的名字，身影頓時被海水淹沒，消失得無影無蹤，跟著那艘海盜船一同陪葬。

  而西蘭面色不變，他再度走到了維爾多的面前，後者終於回過神來，渾身發抖著，又跌坐在船板上。

  目睹那神跡般的景象，讓他恍然驚覺此人早已稱義成聖，

  半響之後，

  他看著西蘭，輕顫道：

  “饒過我吧，我沒什麽可教你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