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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啞巴》第二十三章
  第二十三章

  俏俏看著眼前滿滿一桌子的美味佳肴,無從下手。很多吃的,她從未見過,生怕自己的孤陋寡聞會因此鬧了笑話,便偷偷扯了扯安樂的袖子。

  “姑娘想吃什麽?奴婢給你添菜。”

  小姑娘黑漆漆的眼珠轉了轉,又用手指了指。

  “姑娘是想問,殿下最愛的是哪道菜麽?”安樂一眼就看出她的小心思,自從昨日到了上京,原本少言的她,可謂是句句離不得季恆,天南地北,關於殿下,她都想知道。

  小姑娘也為安樂的默契而感到高興,咧開嘴,笑魘如花。

  “是這道清炒葵菜,”安樂夾了一些放到俏俏碗裡,“這道菜原是慈恩寺最有名的素菜,葵菜也是百菜之主,清涼爽口,回味甘甜。”

  像他這樣錦衣玉食的皇子,也喜歡吃素菜麽?俏俏有些不敢相信,但細嘗一口之後,方才讚不絕口。

  “殿下不食葷,”安樂道,“他曾說過,自己身上的殺戮太重,雖身不由己,但也不能置身事外。姑娘恐怕不知道,殿下幼時也曾是個很膽小的孩童……”

  ‘後來呢?’她問,在藏書樓的時候,除了虞逢年,還看過一些關於他的。

  “等等……”話到一半,眼尖的安樂從滿桌的菜肴中,瞧出了一絲不對勁,起筷夾了小口葵菜,細嚼了嚼,突然轉了臉色,冷聲詢問身旁的丫鬟,“今日由何人掌杓?”

  安樂再想阻攔,卻被戚梧拉住了,輕輕拍了拍她肩膀,示意安心。

  “還請郡主殿下自重,殿下今早已進宮,確實不在府上。”安樂仍舊在勸,腳步卻往後退了退,郡主的身份,莫說是自己,怕是殿下都要給她幾分薄面。若真如她所說,是將來的靖安王妃,也更不願意結下梁子,給殿下添亂。

  這道清炒葵菜,她根本就不用嘗,聞著味道就不像是先前掌杓的手筆。從進上京的那刻起,太后早就命人布好的眼線,誰曾想他們的手,竟然伸到了府邸。

  “你當皇宮是軍營啊,那是想去就能去的麽?”戚梧臉上寫滿了擔憂,叮囑道,“忘了殿下怎麽說的?安心等他回來便好。”

  “別攔我,我要去找殿下。”安樂緊皺眉頭,神情焦慮。

  安樂隻以為她醉得不省人事,將她扶進屋內,小歎一口氣,“姑娘,對不住了。等一覺醒來,就沒事了。”

  “豈敢!豈敢!今日先替我解了這燃眉之急,往後我專程沐浴更衣,焚香淨手給你賠罪!”戚梧連忙說好話,從前不覺得為何殿下如此厭棄這位鼎鼎大名的羲和郡主,今日一見,方知其刁蠻任性。

  “就是因為殿下不在府上,她才來的,她是衝著,”戚梧用目光示意那間小窗子,低聲道,“是衝著虞姑娘來的。”

  門外頭了有了響動,俏俏迫不及待地下榻,湊到窗子前,看著院子裡頭。

  “奴婢這就去問一問。”那丫鬟被安樂問得有些發懵,自己負責傳菜,膳堂裡誰並未在意,一時也答不上來。

  歡樂得很。

  “你!”繞了半天,才發現自己被兜進去了,安樂氣得不行,隻得氣呼呼地回頭,朝屋子裡走去。

  想到這裡,不得不為季恆的這趟進宮,捏了把汗。

  戚梧肅穆著一張臉,攔住步履匆匆的安樂,“去哪?”

  “人,總會為了自己想保護的,而變得強大,”只要一提及過往,安樂的眼裡滿滿都是敬仰,但也只能壓抑在心裡,“他們流血犧牲,才換來大魏的安寧。殺戮,有時候是為了避免更殘酷的屠殺。”

  隱約有些不對勁,直到安樂走出屋子,她才緩緩睜開眼,仔細回想著。

  “這是上京才有的果子酒,”安樂拍壇在桌,“殿下不在,咱們好好嘗嘗。”

  “姑娘身子不適,已經歇下了。”安樂做最後的努力,羲和郡主是出了名的不好惹,自己倒沒什麽,倘若連累了殿下實在不該。

  “我當然知道,”戚梧頓了頓,聲音輕淺了下去,“你以為殿下會不知道麽?再蠢笨的人,也知道牽一發而動全身的道理,倘若今日殿下有個三長兩短,縱然非劉氏所為,太后也逃脫嫌疑。天策三十萬大軍,也必定會蕩平大魏宮城,為殿下討公道。”

  主次安樂最是分得清,眼前的‘私人恩怨’需得先放放,“她是衝著殿下來的,殿下不在府上,她自然會走。”

  “……”戚梧有些語塞,聽著外頭愈來愈近的阻攔聲,很是頭疼,“方才是我不好,若不這樣,又如何能攔住你?”

  俏俏從一開始的緊張,到現在的一頭霧水,實在有些看不明白。但從戚梧偷笑的神情中,不難知曉,他似乎還挺享受安樂這樣的罵聲。

  戚梧看了眼安樂,輕輕用眼神示意,暫且回避。

  “戚將軍如此伶牙俐齒,對付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姑娘想必更是綽綽有余。”盡管安樂表面上在鬥氣,但心裡早就想好了應對的辦法。

  俏俏並不知道這背後的雲詭波譎,但聰慧的她,也能從安樂的微妙的神情中察覺出一二。其實這一路上,她並非渾然不知,除了季恆,哪一個不是心事重重。

  “我如何能安心?”安樂再心急,也恐隔牆有耳,不敢太大聲,“戚將軍不知道麽?我們才到上京,膳堂就有了太后的人。殿下隻身一人進宮,若他們想除之後快,便是最好的時機。”

  ‘不喝,不行麽?’她心裡嘀咕一陣,總覺不安,卻還是聽話地接過酒杯。

  “殿下從不會在皇城過夜,”戚梧喊住她,“羲和郡主來了,我招架不住,所以來找你想想法子。”

  “她如何知道虞姑娘也來了上京?”安樂正嘀咕著,還沒來得及回話,便看到一身錦衣華服羲和郡主步入自己的眼眸,神態微倦,不說一句話,也能看出骨子裡的囂張跋扈,“羲和郡主來得不巧了,殿下不在府上。”

  可殿下臨走前也吩咐了,務必要照看好姑娘。這樣一來,似乎就成了難題。正想著,羲和已快人一步,搶先推開了屋門,肆無忌憚地走了進去。

  “所以在戚將軍的眼裡,我安樂就是一個胡攪蠻纏,毫不講理的人,得需要戚將軍使勁渾身解數,用陰謀詭計來戰勝我。”安樂少不得在嘴皮子上欺欺他,才滅心頭之火。

  “你既然知道,卻還要孤身一人闖宮門?”戚梧反問,此刻他已佔了上風。

  “誰說我要找隱青哥哥了?”羲和郡主聲音清涼,“我是來找那位姑娘的。先前在青州,我和她見過一面,覺得頗有緣分。你們這般阻攔,想必她就在裡頭罷。”

  只是若將來,這二人的姻緣成了,不敢想會是怎麽樣的境地?

  果子酒並不烈,可從未碰過酒的她,卻是一杯就倒。只是她多了個心眼,佯裝醉酒。

  “戚將軍,殿下什麽的心性旁人不知曉,難道連你也不知曉嗎?他是決不會允許我們這樣做的,為護一人而犧牲成千上百人。”安樂打心眼裡的急,看著戚梧無動於衷的模樣,更是火燒眉毛。

  可羲和郡主也不是吃素的,她本就有備而來,自然不肯兩手空空地離去,看了眼安樂,冷哼道,“我當是誰呢?敢同我大呼小叫的。隱青哥哥平日裡待你們不薄,你們倒好,一個個連自己的身份和禮數都不顧了麽?來者是客的道理,你不會不懂吧?我是羲和郡主,我姑母是當今的太后娘娘,我將來是要成為靖安王妃的,你今日這般對我,來日我嫁進王府,第一個先收拾你。”

  “不必了,讓膳堂再添幾個小菜,我與姑娘還有很多話要說。”瞧出端倪的安樂,靈機一動,佯裝無事發生,打發了那丫鬟下去傳話。

  “請郡主留步,這是私宅。”安樂慌忙攔住她的去路,眼裡沒有半分懼怕。

  趴在窗沿的小身影本能地往後一躲,俏俏不由自主地皺起了眉頭,不是害怕,只是不想和羲和郡主碰面。想到這裡,她以最快的動作上了榻,蓋好被褥,佯裝睡得很沉。

  諾大的臥房內,抬眼就能看見榻上酣睡的人兒,呼吸淺淡均勻。

  “別來無恙,”羲和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在榻前坐定開口道,“不用裝睡,我知道你醒著。”

  俏俏心中咯噔一下,呼吸顯然滯了滯,毫無反應。

  “我與隱青哥哥是天作之合,你這樣的身份,他不過只是圖一時的新鮮罷了,等倦了厭了,自然一腳把你踢開。我要是你,找個機會偷偷就溜走了,何必賴在這裡丟人現眼呢?”羲和的話,一句比一句過分嗆人,可俏俏不願和她接觸,故而無論對方說什麽,都是左耳進右耳出,毫不在意。

  羲和見她沒有任何動靜,心中隱隱生氣,繼而又道,“古人雲,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你想留在隱青哥哥的身邊,總得有個名分吧……當妾,你自然不願,當正妃,你恐怕那個本事。天底下好男人這麽多,你又何必死咬他不放?”

  ‘妾?王妃?’俏俏小臉一紅,心跟著突突突地跳。這些她從來沒有想過,這可是夫妻的稱謂啊!

  羲和沒有瞧見這幕,而是起身徑直走到妝奩旁,那裡有一隻雕工精湛的烏木盒子,與這屋子裡有些格格不入。

  “看來,是我多慮了,你早把這裡當成了自己的家?”羲和郡主諷刺一聲,抬手翻開盒子,輕瞄了眼裡頭。空空如也,只有一枚平安符,粗糙的繡工,針腳凌亂,足以得見這並非是繡娘所縫。

  “八字還沒一撇的事,你怎麽就送上定情信物了呢?”羲和郡主不由分說地拿起一旁的小剪子,把平安符瞬間剪成了稀巴爛。

  無論羲和說什麽,她都可以當成聽不見,不在意。反正也不會講話,辯不過她。可真當聽到剪子聲的時候,她再也睡不住了,一下子猛坐起來,看著已經破爛不堪的平安符,淚水卻在眼眶裡徘徊不下。

  抬眼時,是紅得嚇人的眼眸,和巴掌臉上騰騰的殺氣。這平安符,本也不是送給季恆的,藏書樓時,曾看到前人有雲平安符的用處,她便想著給王府眾將士們都縫一個,第一個便是先給安樂。

  “你哭啊,你怎麽不哭出來?”羲和有意激怒她,甚至還得意忘形地露出霸凌的笑臉,“在青州的時,不是挺會裝可憐的麽?”

  好好的一個大美人,心眼怎麽就這麽壞?盡管忍了一肚子的氣,可俏俏也知道,好漢不吃眼前虧,惹怒了她對自己非但沒好處,反倒可能會遷怒季恆,這樣一來,又得露宿街頭了。

  惹不起,難道還躲不過麽?想到這裡,俏俏也沒說什麽,只是起身就往外頭走。

  “你站住!”羲和厲聲喝住她,“就是因為你,殿下才誤會我,厭惡我。你不說一句話就想走,是要藐視皇族麽?就不怕我去姑母那兒告狀,要了你的小命。”

  “羲和郡主,我家姑娘她……”衝進門剛要說話的安樂,卻被俏俏製止了,輕輕搖了搖頭。

  羲和郡主氣焰囂張道,“王府早晚都會是我的家,下回來的時候,我不想再看到你。”

  ‘這是殿下的府邸,郡主沒成親前,一切當由殿下做主。’她不卑不亢,將每一個字都比劃地十分清楚。生恐羲和看不明白,安樂將話意又說了一遍,氣得她七竅生煙,怒不可遏。

  “等著瞧吧!這筆帳,我會慢慢跟你清算!”羲和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趾高氣昂地走出屋子。

  那外頭正巧有丫鬟端來燕窩粥,全然不知裡頭髮生了什麽,“姑娘,這是殿下臨走前特意叮囑膳堂做的。”

  聽到膳堂二字,俏俏和安樂不由自主地對看了一眼。戚梧見羲和郡主出來,儼然像個木頭人,躬身道,“郡主受累了,卑職送你回府……”

  羲和的眼裡只看了那碗燕窩粥,聽到了那婢女的話,一個來路不明黃毛丫頭,分明就是王府主母的架勢。她自然不能忍,上前一步,搶過那碗燕窩粥,懶聲道,“正好我也渴了……”

  “這是給姑娘準備的。”安樂瞧著她越發沒了規矩,也忍不住開口。

  “怎麽,我喝不得?”羲和反問,眼裡帶著恨意。

  “怎麽喝不得?”戚梧見狀,接過話,“郡主誤會了,安樂的意思,王府向來素儉慣了,采買的食材未必能合郡主的口味,廚子怕也技藝不精。若郡主不介意,自然最好不過。”

  如此爽快,沒有半點阻攔的意思。羲和郡主卻有些猶豫了,她平生最愛與人唱反調,如此順從自己,倒沒了興致。

  聽到廚子二字,俏俏又想起先前聽到的話,明明心中膽怯也敢上前一步,牢牢抓住瓷碗的另一邊,目光充滿了敵意。

  “你知道我是誰?本郡主看中的東西,就憑你一個野丫頭也配與我爭?”羲和郡主等的就是這一刻,不管今日是燕窩粥抑或是旁的,只要她喜歡,那自己就要爭上一爭,以此為樂。

  羲和郡主輕蔑的眼神,同在青州一樣,再次深深刺痛了俏俏的心靈。

  可越是這樣,她越冷靜,也明白對方這樣說,是為了激怒自己。
    “你聾了嗎?還不快放手?!”羲和郡主怒眼瞪著她。

  “郡主息怒,奴婢這就去命膳堂再熬一盅。”再討厭,王府上下也不得不給她幾分薄面,安樂見狀也只能相勸。

  “不,我這就要這碗,”她咬牙道,“放手。”

  放手就放手。

  話音剛落,俏俏一點也不含糊,很是聽話地松了手,惹得羲和郡主連退幾步,好容易被身旁的侍女攙扶住,可滾燙的燕窩粥也讓她不得不松了手。

  粥濺了一地,碗也碎了。

  可蹊蹺的是,原本該是香甜的燕窩粥,此時卻有一股嗆人的氣味,讓在場的人都不由自主地捂住鼻子。

  “粥裡有毒。”戚梧淡聲一句,把還在氣頭上的羲和郡主也嚇得變了臉色。

  “你們想……”羲和頓了頓,“果然如姑母所說,你們這些人簡直就是不安好心。”

  “去把掌杓的帶過來!”安樂冷靜吩咐家仆,繼而說道,“這粥是給姑娘準備的,凶手分明是衝著她來的。郡主私闖私宅在先,奪人之物在後,姑娘救了你,郡主不感恩就算了,哪還有惡意重傷的道理?!”

  一番話將羲和郡主懟得面紅耳赤,自知無理,卻死活不認錯,詭辯道,“誰知道你們這幫人是不是聯手起來,有意加害於我?!”

  “那姑娘方才想喝這碗粥,郡主為何不放手?”

  一句話又讓羲和很是語塞,轉頭看到那被帶上來的廚子,更是變了臉色。

  那廚子是太后安插在王府的眼線,羲和雖然叫不出他的名字,可面孔卻是熟得很,兩人對視一眼,更是驚得連半句話也說不出來。

  “這個人,我瞧著面生,你是什麽時候進的膳堂?”戚梧一把揪住此人的衣襟,厲聲質問,“又是受誰指使!”

  那人也沒料到自己這麽快就被抓了個現行,下毒一事並非旁人指使,單純地只是想替羲和郡主除掉這個威脅,好以此邀功。

  “不說是吧?那就送官!”戚梧抬手將他拽扔在地,又在其心口上猛踹一腳,神情不悅,“大魏律法,毒害主子,罪當凌遲。”

  “罷了,本郡主還有事,就不和你們一般見識了!”羲和心中強裝鎮定,不敢再多看那掌杓的一眼,踩著步伐匆匆離去。

  丫鬟婆子們收拾院子著裡的殘局,安樂看了眼身旁的俏俏,心有愧疚道,“姑娘沒喝醉啊……”

  俏俏實誠地點頭,別看自己人長得嬌小,酒量還真的是一點都不含糊。

  “那姑娘又是如何得知掌杓的會在燕窩粥裡動手腳?”安樂正愁沒法子把太后安排進來的人逐出府去,偏偏就這麽巧。

  俏俏神情一滯,搖搖頭,‘不知道的。’

  ‘是因為你說那是殿下特意讓人熬的,不想白白浪費了他的心意,’她略微有些害羞地收了收眼眸,打開掌心,赫然有隻已經被剪得破碎的平安符,‘本想把它送你的,好可惜,只能再多等幾日了。’

  “送我的?”安樂有些吃驚,眼眶微潤,好奇道,“不是送給殿下麽?
  在豫縣的時候,早就送過一隻,雖說是借花獻佛,那也算送了,這次就先送給安樂。

  ‘王府的每個人都要送,不過我手慢,三天才能縫一隻,’小姑娘有些泄氣地攤了攤肩膀,而後笑逐顏開,‘沒關系的,等熟手了,就不用那麽久了。其實也想送一些給將士們,只是就生了一雙手。’

  “姑娘有心了,”安樂心中難免動容,更厭惡羲和郡主的囂張跋扈,“既然是送給將士們的,那不如我也出份力,和你一起縫平安符。”

  得知自己的心意被認可,俏俏恨不能摟住對方的脖子轉上幾圈,兩眼彎彎,笑得越發燦爛了。

  “姑娘喜歡殿下麽?”這是一直想問的,從在青州起,到上京。安樂不明白,為什麽羲和郡主對她的敵意如此之大?旁人眼裡,不過是一個與世無爭,乖巧懂事的小姑娘罷了。沒有任何威脅,偏偏羲和就是這般針鋒相對,讓人匪夷所思。

  這個王妃的位置,□□成是跑不了了,再後來的,就是妾。妻與妾本就不同,羲和郡主有太后劉氏一族撐腰,隻手遮天,若想懲戒,大有法子,更不會鬧得人盡皆知。

  羲和郡主雖然刁蠻了,可也不是無腦之人。也曾寫出名震天下的詩文,如何就變了氣性?
  ‘喜歡的,’她毫不猶豫,眨了眨清澈見底的眼眸,坦誠道,‘就像喜歡你一樣。’

  “啊?!姑娘,我問得不是這種喜歡,是那種喜歡。”

  “哪種喜歡,是那種喜歡啊?!”俏俏不明白安樂問的喜歡,‘喜歡也分很多種麽?’

  “那是自然,有父母之愛,姊妹之情,還有……”安樂到底也還是個未經人事的姑娘,還沒說出口呢,連就紅了,胡亂遮掩道,“都差不多吧,我也不是很懂。”

  ‘不懂啊?’俏俏熱情地拽住她的手,指了指府邸內不遠處的一座小樓,‘可以去藏書閣啊,那裡頭都有寫的。’

  “不不不,”安樂嚇得連忙擺手,“我這人懶惰慣了,一看書就犯困,使不得,使不得。”

  莫說藏書閣了,要想找那樣的藏書,怕是翻遍上京也難找出幾本,她更不曾見過,只是聽人說起過。

  但很快,俏俏笑容漸收,看著愈來愈晚的天色,已是紅霞滿天,很快就是星辰初上了。

  擔心寫滿了臉龐,安樂又何嘗不是?殿下一向守時,若非公事,嫌少在外頭用膳,更不會在宮裡過夜。

  可眼看,離宮門關門的時辰已經不遠了,除去腳程,約莫這會子也該已經出宮了。

  安樂知道她見不到季恆回來,自然不會安心去歇息,也不再勸了,只是給坐在美人靠上的俏俏,添了件薄衫。新熬好的雞絲燕窩粥,捧在掌心暖暖的,看得人食欲大開。

  院子裡安安靜靜的,一切好像從未沒有發生過。夜風穿過遊廊,困意叢生,可俏俏說什麽也要咬牙挺著。季恆一刻不會回來,她的心就一刻不安穩。

  等到月上,等到安樂也撐不住了,哈欠連連,進屋歇息了,她還靠坐在椅背上,下巴搭在修長的臂膀上,目光直勾勾地盯著滿月門。

  可再怎麽等,也終究挨不過困意,眼皮子愈來愈沉,整個腦袋也變得暈乎乎的。

  她揉了揉眼眶,打起萬分精神,生怕錯過什麽。府中的丫頭婆子們都睡了,黑夜蔓延,夜風穿庭而過,俏俏不由地縮了縮身子。

  有些失落。

  可猛地一抬頭,那雨廊的盡頭,提著燈籠的身影,可不就是自己盼了很久的季恆麽?

  他一身青衣,立於廊下,目光溫和地看著她,嘴角微微上揚。月光下,襯得他清瘦的身姿,宛若謫仙下凡,一塵不染。

  俏俏整個人幾乎是蹦起來,撒開步子,恨不能長了翅膀,她撲進他懷裡,雙手緊緊摟抱住他的腰身。

  “我知道你在等,所以一回府就來找你,”季恆也不忍心叫她擔心,抬起的手遲遲才落下,在她的發梢輕撫。落地的燈籠,映照她燦若桃花的臉龐,再添一份嬌色。

  ‘擔心,’她還是像往常那般,在他的掌心寫字,一筆一劃極其認真用心,‘他們說宮裡不比王府,去了就不一定回得來。’

  “我說過,未必守時,但一定不會失約。”進宮前,其實連季恆也不知道,會不會是最後一次見面,故而向來理智的他,才會在臨走前說下那番煽情的話。

  小姑娘的眼眸,像極了天上的星辰,仔仔細細將他從頭到尾打量了一遍,確定毫發無損後,樂呵地像個孩童。

  “回來時路過街市,想著你該喜歡的,就買了些。”他說罷,變戲法那般,從身後掏出一包裹得完好的炙羊肉。羊肉的鮮香早從紙縫中溢了出來。

  俏俏偷偷吞了吞口水,再次挪不開眼。

  “外頭風大,回屋罷。”不知為何,每每看到她為美食所吸引,季恆的心裡頗有成就感。

  炙羊肉外酥裡脆,鮮而不膻,肥嫩可口,誰見了蹙眼饞。可等到俏俏正想開動時,卻一眼看到了季恆手臂上的新傷,盡管遮掩的很好,也沒能躲過她的眼睛。

  ‘怎麽傷的?’若她能開口說話,此刻必定是一番焦急的質問。

  季恆一躲,拽拉下衣袖,“久別重逢,心裡高興,多喝了幾杯,不小心劃到的,不礙事。”

  俏俏半信半疑,也知曉他不願說的話,不能強人所難。

  她沒有追問了,他卻不由自主地想起這次進宮。手無寸鐵,身旁沒有一個侍衛,就連戚梧也不曾帶上。

  信中的季承彥說自己病得很重,迫切想見他一面。等真的進了宮,看到生龍活虎,同宮女們嬉戲玩樂的季承彥時,才知道又一次被騙了。

  到底是叔侄情深,再鬧,也舍不得說一句重話。季承彥喝了很多酒,哭哭笑笑說了很多話,他記不太清了。這樣的場景,一如多年前,葡萄花架下的侃侃而談。那時,季承彥尚未稱帝,而他早已戰功赫赫。這個小侄兒太粘人,總舍不得他走。

  臨走他隻記得一句,今日也只是這一句。

  “天策軍在,臣在,為今上鎮守八方英豪,阿彥就是這天下共主。”這他的承諾,也履行了。

  他鎮守邊關,替季承彥守護江山。故而收到病重的書信,可以不計前嫌,火急火燎地往上京趕。

  也只有這個時候,季承彥不是君,他也不是臣。而是那個喜歡在他懷裡撒嬌的阿彥,和無所不能,有求必應的皇叔。

  想到這裡,季恆淚光閃爍。從前多好的情誼啊,好到以為這世上再沒有人,沒有任何外力能離間。

  “我聽戚梧說,羲和郡主來過,”季恆沒想過她會來,自責道,“是我不好,早知如此,我就該把你帶在身邊,害你無故受這樣的委屈。”

  他不用問就知道,這羲和是把這小姑娘當成眼中釘,肉中刺了,處處針鋒相對還不夠,恨不能將她攆出去。

  ‘不委屈的,’俏俏很是認真地思索了一下,‘以後我會慢慢習慣這樣日子,去試著讓她不那麽討厭我。’

  “習慣?”季恆擰眉,一頭霧水地看著她。

  ‘不是你未來的王妃麽?’小姑娘一點也不著急,‘同住王府,自然是要慢慢習慣的。’

  “我幾時說過要與她成親?”他想著解釋幾句,後又想到無風不起浪,這樁無中生有的婚事,怕也是太后的用意,何須欲蓋彌彰,如釋重負地笑了笑,“倘若我與她成親,你再想吃這些,怕是沒有了……”

  “我若娶了她,她便是我娘子,哪有自家夫君疼別家姑娘的道理?有好吃的,自然隻買給她一人,什麽都好的,都隻給她。這便是夫妻。”看著她一點點憂愁起來的臉色,季恆心中早偷樂了幾回,偏偏臉上一本正經。

  ‘不娶行不行?’俏俏打心眼裡的急,猶豫著問。她焦急的不是季恆這個人,而且那些好吃的。

  “那怎麽能行?自古以來,男兒成家立業都是一等一的大事。”

  ‘那……’俏俏手裡拿著的竹筷在碗裡戳了幾戳,心煩意亂。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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