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一頓飯結束，顧之章提出要送溫平寒回家的建議，被溫平寒委婉的拒絕了。

  “我還要去辦點事，再見。”溫平寒拎上自己的包，禮貌地和他們道別。

  等她離開後，顧之章才稍顯頹喪地坐在椅子上，吐了口氣：“我感覺她對我抱有敵意。”

  “不是敵意，是警惕。”謝知斐笑眯眯地說。

  “為什麽？我沒有想要傷害她的意思。”顧之章很是不解，從小到大，多少女人都想盡辦法地接近他，從來都是他拒絕別人的份，還從沒體會過接二連三碰壁的感受。

  “一個陌生男人突然出現，幾次三番地示好，除非她對你一見鍾情，否則都多少會有點警惕或者抵觸的吧？”謝知斐說完，頓了頓，又嘀咕了一句，“今天抵觸的尤其明顯，奇怪。”

  按道理來說，顧之章今天也算是見義勇為，幫了溫平寒一個大忙，溫平寒不至於如此抗拒和他一起吃飯，甚至還有點敏[gǎn]，敏[gǎn]到顧之章伸手去拿她手邊的紙巾時，她都會突然嚇到手抖了一下。

  像一隻受驚的兔子。

  “我表現得這麽急切嗎？”顧之章問道。

  “沒什麽，想給她介紹介紹。”溫平寒望著遠去的身影，目光落在那個嬌小的女人身上，微不可查地皺起眉。

  溫平寒笑了一下，轉身往自己家的方向走去：“自然是覺得配不上你，才不介紹給你的。”

  溫平寒剛從超市回來，買了瓶打折的沐浴露、酸奶和一點排骨，晚上肉類都會打折，下班早的話她都會去買一點。

  視線再往上，是穿著昂貴裙子的女人，面容精致，雙手捧著泡麵桶喝了口湯，然後吐出舌頭，用手飛快扇風：“好燙！”

  “這不是被朋友放鴿子，又正好碰見你們了嘛，有緣不如聚餐。”謝知斐從善如流地說，“你想吃什麽？能不能加我一個？”

  “.”

  吃完泡麵後，謝知斐摸了摸肚子，起身去貨架：“我想買點黑巧。”

  謝知斐咽了咽口水，舉著叉子，緩緩問道：“嚴格來說，海蝦才算新鮮。”

  “嘿，好巧呀。”謝知斐笑容燦爛地打招呼，望著她平靜的眼睛，又補充道，“姐姐～”

  “剛剛不是.哦，我知道了，你不喜歡吃那些對吧？”謝知斐笑道，“好巧，我也不喜歡吃。”

  很快，溫平寒就從貨架上取了兩桶鮮蝦魚板面，泡好後往玻璃窗前的桌子上一放，在謝知斐震驚又茫然的視線中，打開了叉子：“吃吧。”

  “什麽？你有資源也不緊著我，去介紹給別的組的人？！哼，我真是白舔你這些日子了！”林志敏在電話那頭嚷嚷道。

  回到家後，溫平寒扔下手機，準備洗澡，突然間愣住——總覺得好像有什麽事忘了？

  “嗯。”

  “六組的那個許暢？沒有啊，我們一起進公司，所以之前經常一起吃飯，她還老說想脫單來著。”林志敏說完，又頓了一下，“不過後來不在一個組了，就很少一起吃飯了，也不知道她脫沒脫單，你問這個做什麽？”

  溫平寒將剩下的酸奶裝進袋子，正準備離開，忽然間外面的馬路上走過一對男女，吸引住了她的視線，她一愣，想也不想地追了出去，遠遠地跟在他們後面。

  “.”溫平寒轉身就走。

  顧之章思索片刻：“那你覺得我應該怎麽辦？”

  “海鮮能吃嗎？”溫平寒望著她明亮的雙眸問道。

  “接下來去哪好呢。”她走出商場大門，四處看了一圈，搜索下一個購物天堂，忽然間目光一頓，看著馬路對面的人，嘴角一彎，跟了上去。

  她意外地看了眼溫平寒，好賴也是奇盛的銷售主管了，不至於酸奶都要買打折的吧？
  溫平寒自然注意到了她的眼神，不卑不亢地回視，想從她的臉上尋找到嘲諷或是蔑視的蛛絲馬跡，卻沒有成功，因為這家夥又去喝第二盒了，一點沒有看不起她這個窮逼的樣子，更沒有不好意思的自覺。

  走著走著，她忽然停下腳步，回頭看著來人。

  “？”

  謝知斐眼睛一亮，美滋滋地跟著她走進了一家便利店。

  “表現得不那麽急切。”

  “走吧，我也該回去了。”謝知斐優雅地擦擦嘴，拎著包走人，留他一個人還坐在那裡思考人生。

  “.”溫平寒從塑料袋裡拿出一排酸奶，插了根管子，放到她面前。

  “嗯，這就是海蝦。”

  “能啊！”

  難得出趟門，謝知斐打算在外面逛逛，放松一下。而她現在放松的方式就是購物，刷卡的感覺真是太爽了！

  溫平寒在原地目送他們，隨後拿出手機，給林志敏打了個電話：“許暢.許暢她談戀愛了嗎？”

  男人牽著女人的手，女人嬌羞地依偎在他懷裡，兩人聊著明天吃什麽的話題，很快便淹沒在人海裡。

  不出一會，手裡就拎著好幾個購物袋，寂寞空虛的心瞬間被填滿！

  “這不是你回家的方向啊，你要去哪？”謝知斐跟上她的腳步。

  謝知斐埋頭就喝，一口氣喝完一盒後，才注意到上面的標簽，“特價”二字很顯眼。

  溫平寒側目：“你不喜歡還吃？”

  “.”我信你個鬼，這裡面連個蝦都沒有，哪來的海蝦？！
  三分鍾後，溫平寒揭開泡麵蓋子，一團氤氳的熱氣撲在臉上，余光落在地上的購物袋上。

  “.”好像懂了，又好像白問了。

  “吃飯。”溫平寒說。

  “這還差不多。”林志敏又嘿嘿笑了起來。

  一堆打折物品的超市塑料袋，和高奢品牌的禮品盒堆放在一起，有些不合時宜。

  “美女，你真的沒看到這麽個大活人是怎麽消失的嗎？我就買個巧克力而已，怎麽人就沒了？！”謝知斐慌張地問著便利店的店員。

  “我剛剛在理貨，真的沒看見。”店員抱歉道，“你朋友是不是先走了？她沒給你打電話或者發微信嗎？”

  “沒有啊！”謝知斐突然一頓，回過神來，“哦，可能是因為我們沒有聯系方式？”

  店員：“.”*
  公司茶水間。

  溫平寒注意到許暢去接水後，就問林志敏要不要打水，兩人一起來了。

  林志敏是茶水間的摸魚常客，一進去就跟其他常來的同事打起了招呼，輪到許暢時，也很自然地閑聊起來，沒幾句話就打聽起了八卦：“許暢，你之前一直嚷著要脫單，有沒有成功啊？”
    其他人也跟著起哄：“是啊，有沒有脫單？需不需要我們介紹？”

  “還沒有呢，要是有合適的，記得一定要介紹給我呀。”許暢笑道。

  角落裡的溫平寒皺眉，在她身上打量了一圈，誰知對方似有所覺，回頭向她看過來，笑了一下，可眼神裡帶著複雜的情緒：“寒姐，你也來啦。”

  “嗯。”溫平寒喝了口水，又裝模作樣地去接水。

  “聽說寒姐表現得很好，下周的升職大會上說不定就能聽到你的發言了，真是厲害啊，年紀輕輕就走到這一步了，長得還這麽漂亮，真是羨慕不來呢”許暢意味不明地說道。

  “可不是，我就服寒姐，也大不了我幾歲，怎麽就能這麽牛逼呢。”林志敏笑嘻嘻地拍起了馬屁。

  溫平寒微微一笑，好奇地問了許暢一句：“聽說？你聽誰說的？”

  許暢笑容微頓：“大家都這麽說的，是吧？”

  “是啊。”林志敏點點頭，再添一點馬屁，“我們都覺得寒姐你能行！”

  “這話雖然受用，但下次還是不要當著我的面說了，畢竟——你的主管聽到了，恐怕不會太高興。”溫平寒笑著跟許暢說道。

  其他人神色頓時微妙了起來，看向許暢，許暢尷尬地點了下頭，訕訕地轉移了話題。

  回到辦公桌後不久，林志敏也跑回來了，悄咪咪地問：“寒姐，許暢是不是跟你表忠心，想轉到我們組了？”

  不怪她這麽想，六組的業績一直是墊底，所以這次升職的備選名單裡都沒有六組主管，可這主管不挪窩，下面的人就沒法升上來，更拿不到好的項目，於是就有好幾個人動了轉組的心思。

  “沒有表忠心。”溫平寒微微眯起眼，歎了口氣，“但她可能的確想來我們組。”

  “啊？可我們組已經滿員了呀，她來搶什麽羹？”林志敏有些不樂意。

  溫平寒無奈一笑，組員是滿了，可一旦她升職，主管就空下來了。

  傍晚，吳總又過來了，點名要溫平寒和另外幾個候選人去他的辦公室開會。

  辦公室門口有兩個工人，正在維修攝像頭，這裡要開會，就隻好暫停工作，被秘書帶去吃飯了。

  會議結束後，溫平寒又被單獨留了下來，其他幾個人似乎已經看出了結果，出去的時候臉上都不太好看。

  “你看看這個單子能不能跟，能的話我就交給你了。”吳總指著面前的電腦問道。

  溫平寒走到他身後，看了電腦屏幕一眼，是個大客戶的資料，要是能拿下，提成可不少。

  “能。”

  “你站我後面幹什麽？這麽大的單，你不仔細看清楚點，出了差錯可怎麽辦？”

  “我不近視，能看清。”

  吳總笑了一下，轉過椅子，上下打量著她，意味不明地說：“你是個聰明人。”

  “我不聰明，我只是踏實工作而已。”溫平寒裝作聽不懂。

  這時，面前突然將手伸了過來，溫平寒一驚，連忙將手背到身後：“吳總，沒有別的事的話，我就先回去工作了。”

  “不是還沒聊完嗎？你還沒給我答案呢，這個單要嗎？”

  溫平寒平靜地望著他：“你想給我嗎？”

  “你有些失禮了，面對客戶你也這樣無禮嗎？那你的這個申請.”吳總點了點桌上的文件，上面是他們幾個人剛剛補交的升職資料，最上面的就是屬於溫平寒的，“我可要慎重考慮要不要往上面遞交了。”

  溫平寒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豁出去一般走到他旁邊，彎腰盯著電腦屏幕看資料。

  那隻手覆蓋到她的手背上。

  “吳總，你在摸我的手。”溫平寒扭頭直視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怕沒有同意，所以請你松開。”

  “不好意思，我只是想拿鼠標，不小心碰到了。”吳總笑道。、

  溫平寒蹙眉，與他對視良久，挫敗地轉回頭看著屏幕。片刻後，她頭也不回地問：“吳總，你是在盯著我的胸看嗎？”

  “你這就說笑了不是，你擋住了屏幕，我只是看看資料而已。你這樣對領導任意猜測，可不太好，不過我不會與你計較的。”

  溫平寒強忍著惡心的視線，站直道：“吳總，我已經仔仔細細看完了資料，確定可以接這個單。”

  “不錯，我很欣賞你的能力，回去等消息吧。”

  溫平寒快步回到辦公室，將筆記本扔下後就去了洗手間，用水狠狠搓了會手，才走進隔間，打開手機，將錄音終止。

  這家夥太狡猾了。

  即使在沒有攝像頭的情況下，也很難套出他的話，說明早有準備，又或者，很有經驗了。

  她面色一沉，忽然間感覺有些絕望。

  她應該不是第一個遭殃的，可公司裡卻完全沒有任何這方面的消息。也就是說，壓根沒有人舉報過他，或者是有人舉報了，卻沒有結果。

  這時，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是一個陌生電話。

  “喂，你好，請問是哪位？”溫平寒接通後問道。

  “是溫平寒嗎？”

  “是我，你是？”溫平寒感覺這道聲音很耳熟，腦海裡頓時浮現起一張難以忘記的臉。

  “是我啦，你的拜把子妹妹！你微信是這個號碼嗎？”

  “是，怎麽”

  那邊已經飛快地掛了，她疑惑地看著手機，不知想到了什麽，打開微信，果然看到一個好友驗證。

  正糾結要不要通過的時候，那電話又響起來了：“姐姐，快通過嘛～”

  溫平寒在她的催促聲中通過了好友驗證，電話終於掛斷了。

  她呼出一口氣，忽然間又露出更加疑惑的神情——

  等等，她從哪裡知道我的電話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