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一個禮拜後。

  蘇嫣靠在病床上， 手上打著營養針，嘴裡嘀咕著說：“我還說這次我月份比你的大，我家總算能當姐姐了。結果還是讓你搶先了。”

  雙人病房內， 做完檢查的方行遠氣色很好。她生了個女兒，六斤二兩的寶貝，各項指標都很健康：“所以我家盼兒總歸會是姐姐，天意難違。”

  蘇嫣進到產房後， 一度難產。在醫護人員做好她大出血的準備後，卡著頭無法出來的哥哥似乎感覺到母親的虛弱， 嗷的一聲痛哭後， 竟從中掙扎著出來了。

  妹妹也心疼媽媽， 就比哥哥晚了三分鍾出來。哥哥的小名叫做小丹，有赤誠之心的意思。

  妹妹成了小彤方應看不著調地說，這是晚了三分鍾的赤誠之心。

  實際上，這是他翻了一夜字典， 想出來的帶著上進、活潑、有朝氣， 並且光彩奪目的好名字。

  苟逢春從外頭進來， 拿著兩張檢查報告。方應看從走廊另外一邊進到病房， 手裡還拿著車鑰匙。

  蘇嫣的公婆在她進產房的當天半夜到了醫院，一直守著她生完孩子送到病房裡。

  情況雖然危急，結果是很好的。倆位大忙人硬是在醫院守了三天才走。臨走前還不望把方甚觀請他們捎帶的紅包給了弟妹和親妹一人一個。

  蘇嫣的小臉養了一段時間，回到家坐月子期間終於紅紅潤潤
  ，煥發光彩。

  好在還有大姐陪著一起，倆人在病房裡說說話，能排解不少心態上面的問題。

  他看過女性生產的書籍，許多剛生產完的女同志，這時候會格外敏[gǎn]。他不想讓小媳婦把自己當做生育機器，更不想小媳婦會有產後抑鬱的狀態發生。

  要讓她老老實實在床上躺一個月，那比什麽都難熬。她卸了崽兒後，覺得自己身體輕盈如燕，時常抱著兩個崽兒樓上樓下的玩耍。

  再聽說方應看的妻子一口氣生了個龍鳳胎出來，這可不是一般人能夠有的福氣。羨慕的話說不完的說，蘇嫣在的產房簡直成了打卡地，時不時就有人站在門口看看繈褓中的小兄妹。

  加之，有的老一輩的觀念，不讓男同志進到病房裡照看產婦和孩子，對比之下，方應看也不怕別人笑話，在醫院裡伏小做低的伺候著，同樓層一樣生產完後的產婦看到這樣的男人，誰不在心底說句羨慕。

  反正自己家的孩子自己帶，誰能管得了她。

  炎炎夏日，不知是不是胡楊樹林起了些效果，風沙比往年來的小一些。走在路上頭戴面紗的人少了一些，多數就戴個口罩。

  一邊是小兒媳婦生產，一邊是女兒生產，讓他倆操碎了心。

  到了夏天，方行遠就會帶著盼兒來到蘇嫣家，她們膽大包天，給幼兒們脖子上套上個小救生圈，就讓他們在大橡膠盆裡玩水。

  “他倆太能吃了。”蘇嫣剛做母親，喂養孩子的時候總會害臊。方應看每次都會把床邊的屏風打開，自己守在外面，讓她專心的喂孩子。

  對於這個年頭的雙胞胎來說，已經算是體型偏大，對於母體而言各方面都比較吃力。

  方行遠住在公婆家去了，見她生了個閨女，公婆喜上眉梢，整日好茶好飯的伺候著她們娘倆。

  蘇嫣提前在院子裡曬好水，在大橡膠盆裡試了試溫度，又燒了一壺熱水隨時準備添加進去。

  多虧蘇嫣到了懷孕中後期沒有再頻繁食用補品，但凡孩子體重再大一些，她生產時的危險性就更大一些。能不能平安出產房都很難說。

  方應看早上送走爸媽， 此時坐在病床對面的椅子上，仔仔細細的看了一遍：“指標都很正常， 母乳營養也充足。但你身體還是有些虛弱，一個人喂養兩個孩子， 醫生建議奶粉和母□□替喂養。”

  等有親朋好友過來探望，提到“奶/水”之類的話題，他都會巧妙的帶過去，不想讓小媳婦覺得不舒服。

  有方應看無微不至的照顧，他在前面打樣，苟逢春在後面有樣學樣，把方行遠照顧的面面俱到，氣色一天比一天的好。

  過來串門的人見了都不敢正眼看。蘇嫣開始還會跟別人解釋一下，崽兒在媽媽肚子裡就會閉氣游泳，這是天性，在邊上照看仔細就不會有事。後來反對的人多了，她乾脆不聽了，就跟大姑姐一起帶孩子玩。

  兩個寶寶頭挨著頭在旁邊的小床上睡的很香，哥哥生出來是五斤九兩，妹妹稍微輕一些，只有五斤一兩。

  準備就緒，就等著大姑姐抱著盼兒過來玩水。

  “你怎麽又來了？”蘇嫣聽到院子外面有走路的聲音，打開院子大門，看到朱谷粒大包小卷的拎著東西過來。

  朱谷粒老覺得蘇嫣突然生產是被她結婚的消息給激動的，打心眼裡懊惱和內疚。哪怕蘇嫣說不怪她，她也要等到蘇嫣回到家裡，三不五時地就往這邊跑。

  不管是幫著帶孩子，還是幫著洗尿片都搶著乾，時常等方應看下班回來，家裡都沒活留給他。

  “伯母呢？”朱谷粒把帶來的蘋果放下，晃了晃手腕說：“我聽說你家小寶貝們可以吃果泥了，我帶了蘋果來，待會給他們刮泥吃。”

  “刷碗呢。”蘇嫣回到大橡膠盆邊上守著說：“對，五個多月了，可以吃這些。頭兩天喂過一次，吃的挺好的。”

  “你這樣說我就放心了。”朱谷粒把袖子挽起來，輕車熟路地走到院牆下面，把裝著尿片的盆端起來去接水。

  蘇嫣哭笑不得地說：“你就留點活兒給我家老方吧，他每天回來洗不到尿片抓心撓肝的。你好不容易結婚了，就多陪陪小喜子吧。”

  “什麽臭毛病，我就不給他洗。”朱谷粒說洗就洗，直接在屋簷下面哐哐哐地搓了起來。

  不大會兒功夫，方行遠來了。她推著木質的嬰兒車，扶手上面還掛著盼兒換洗的衣服和尿片。
    “大姐來了，你家有尿片要洗的不？”朱谷粒頭也不抬，伸伸手說：“來來來，今天倆崽兒的分量太少，不夠我發揮的。”

  方行遠笑著摸了摸盼兒的屁屁，手上的觸感還很乾爽：“那你得等一會兒了。”

  屋子裡洗完碗的陳玉蓉腰上扎著圍裙出來了，抓著圍裙擦了擦手，看到朱谷粒又在搓尿片，搖搖頭說：“小滿生個孩子，倒是讓你忙夠嗆。”

  朱谷粒把搓好的尿片擰成麻花，放到旁邊乾淨的盆裡，用胳膊擦擦腦門的汗說：“應該的應該的，我們是好姐妹嘛。”

  *
  四年後。

  蘇嫣從胡楊樹林回到工人村，時間尚早，她可以先到職工幼兒園把小丹和小彤接到娘家去。

  離著老遠，就能聽到小朋友們在幼師的帶領下齊聲念著兒歌：“小樹小樹快長大，長綠葉、抽嫩芽，祖國母親養育我，我要長大來報答！”

  蘇嫣抬手看著腕表，上面顯示四點二十分。距離中班下課還有十分鍾，她站在幼兒園外面笑盈盈地透過窗戶看著一雙活潑可愛的兒女。

  等到放學，蘇嫣進到幼兒園裡面準備接孩子。向日葵班的老師見了蘇嫣，指了指辦公室說：“禾苗班的雙胞胎的家長是吧？盼兒奶奶已經在裡面了，你也進去吧。”

  蘇嫣疑惑地往禾苗班看了一眼，本來一見到她來接就會跑過來搶著抱她腿的哥哥和妹妹此時此刻乖巧又伶俐地幫助同學收拾小書包，友愛的不像話。

  只有蘇嫣知道，她這對兒女事出反常必有妖，肯定又闖禍了。

  蘇嫣站在辦公室門口，見到帶班老師，客氣地說：“王老師，我來接孩子了。”

  她看到盼兒奶奶真的在辦公室裡面，一臉苦悶。

  王老師點點頭說：“請坐。”

  蘇嫣坐下來，輕聲問：“我家孩子又闖禍了？”

  王老師笑著說：“不用那麽緊張，有件事想跟你溝通一下。跟盼兒也有關系。就是小朋友們一起做遊戲，玩警察抓小偷，你兒子小丹不讓警察抓盼兒，也不讓警察抓小彤，在與別的小朋友溝通過程中出現了推搡的情況。”

  蘇嫣咽了咽吐沫說：“孩子摔到沒？”

  王老師說：“摔了，又被你家小丹扶起來哄好了。”

  蘇嫣：“.真是抱歉啊。”

  盼兒奶奶一下笑出聲，王老師看過去說：“盼兒幫著小丹推搡小朋友，讓小朋友摔了一跟頭的事，哪怕對方家長原諒了，您也得把嚴肅管教孩子。”

  盼兒奶奶不笑了，老臉一垮說：“知道了王老師，回去我一定好好說說那丫頭。”

  蘇嫣小聲說：“應該是事出有因，孩子們的性格我都知道”

  王老師擺擺手說：“這個就需要你回家跟孩子好好聊一聊，我就是跟家長反應一下這個情況。”

  等她們從辦公室出來，其他小朋友已經走的七七八八。

  蘇嫣站在教室後門，幽怨地看著正在拿抹布擦小桌子的小丹。

  小彤人小鬼大，跑到蘇嫣面前拉著蘇嫣說：“媽媽、媽媽，你看，哥哥得了好多小紅花，這個月哥哥是第一名！”

  小丹偷偷望著蘇嫣的臉色，知道自己犯錯誤，但具體哪一條還不知曉，他不敢輕舉妄動，繼續假模假式地擦著小桌子，做出一副熱愛勞動的樣子。

  蘇嫣衝他招招手，小丹拿著抹布扭捏著過去。蘇嫣說：“你們把鞋換上，還記得怎麽系鞋帶吧？”

  小丹奶聲奶氣地說：“記得，爸爸說了，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不能讓媽媽受累。”

  他迅速地系好自己的鞋帶。起身看到妹妹鞋帶半天系不好，小手飛快的伸過去，撅個小腚幫妹妹系好鞋帶。

  蘇嫣對小丹這點挺滿意的，身為哥哥，對妹妹照顧有加。小孩子玩遊戲，不想讓夥伴被人抓走可以理解，推搡人肯定是不對的，蘇嫣回去要好好跟他們談一談。

  蘇嫣左手牽著小丹，右手牽著小彤往家裡走：“妹妹要多跟哥哥學學怎麽系鞋帶，哥哥系的又快又好。”

  小彤小嘴不服氣地說：“哥哥要系三個鞋帶，當然系的又快又好。我又不需要自己系，會不會沒關系啦。”

  蘇嫣不理解說：“為什麽要系三個鞋帶？你又為什麽不用系鞋帶？”

  小丹抓著媽媽的小手瞬間出汗了，他想要阻攔，沒攔住。

  “因為哥哥有三個媳婦呀！他要給媳婦們系鞋帶，一口氣就得系三個，少一個她們都要打架。”

  小彤蹦蹦跳跳地走著，絲毫不顧及老母親的血壓和哥哥薄弱的血條，小嘴叭叭地說：“我不會系不是我笨，哥哥給我找了‘壓寨相公’，讓我相公給我系就行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