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蘇嫣騎著自行車， 前面一個後面一個，帶著孩子們到娘家吃飯。

  原本每天都是方應看接送，學校裡突然給了消息， 說今年冬天要恢復高考，讓高二學生們都準備好報名和複習。

  這對別人來說，消息過於突然。對於蘇嫣一家來說，早就等待著這個時機。

  蘇智學習一向不需要操心， 就是小碗的外語課有點問題。她不怕死的給自己報了俄語，還以為出其不意。沒想到隨大流報俄語的同學有許多， 現在只能讓方應看每天下班到陳玉蓉家裡來給她補習俄語。

  小碗一改渾渾噩噩的態度， 頭懸梁、錐刺股， 發奮圖強，三四年下來，功課倒也不比蘇智差多少。

  蘇嫣時常驕傲的說：“這就是我們老蘇家基因好，只要動一動腦子， 就比別的同學學的好。”

  蘇嫣把自行車停好。方應看拿著筆走出來， 一手一個的把孩子抱下來。

  “怎麽小臉這麽黑？”方應看向來對小媳婦眼觀六路耳聽八方， 一下就察覺她的不對勁。

  蘇嫣嗤笑了一聲， 方應看皮一緊，下意識地看向兒子。

  妹妹跟哥哥一起蹲在地上，乖巧地等著小手搓完，就杵著小胳膊等著哥哥自己搓小手，哥哥搓完自己的小手，就拿毛巾給妹妹擦手。

  方應看見小媳婦進了屋， 琢磨著這句話，怎麽也琢磨不透。

  陳玉蓉見了兩個外孫， 拿著鍋鏟喊道：“快去洗手手，姥姥給你們蒸了雞蛋糕。”

  小丹洗完手，用了吃奶的勁兒端著搪瓷盆，學著大人的模樣把水潑到院子裡，然後物歸原位。

  他也不急，臉上帶著笑意把晚飯吃完。檢查完小碗的作業，布置了一片俄語作文，這才騎著侉子帶著媳婦孩子回家去。

  方應看不光是看出點門道，還看出小媳婦去了趟幼兒園被慪到了，好好的人話不說，轉著彎的擠兌他呢。

  小丹先幫妹妹挽好袖子，再給自己挽，完事蹲在地上給妹妹搓小手。

  方應看站在邊上看的真真切切，妹妹一副習慣了被人照顧的樣子引得方應看眉頭一跳。

  小彤被哥哥帶去洗手，方應看把搪瓷盆倒上水放到地上。

  “看出點什麽門道沒？”蘇嫣也洗了手，笑的冷颼颼地說：“你兒子是不是出息了？你小時候也這樣？”

  收拾好，又帶著妹妹跑到舅舅房間裡，把小書包拉開，拿出彩色筆開始跟妹妹一起做今天的填色作業。姥姥又讓他們提前吃雞蛋糕，他們也不吃，非要等著跟大人們上了桌一起吃。懂事的有些反常。

  現在倆孩子睡在各自的小床上，眼巴巴地等著爸爸講故事哄他們睡覺。

  方應看在回來的路上設想到一個不可能但卻又發生的事情，他帶小丹洗澡時，還真了解到小丹居然給他找了三個兒媳婦！

  小彤進到屋子裡就要往廚房鑽， 小丹攔著妹妹說：“聽姥姥的話，洗乾淨才能吃飯飯。”

  老父親的一身貞操差點被他毀了，方應看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又在他屁股蛋上扇了不輕不重的兩巴掌，唬的小丹答應第二天就跟女娃娃們保持距離，絕對不再一口一個“媳婦兒”叫喚。

  方應看琢磨著兒子喊“媳婦兒”的調調，還真是他兒子，跟他叫喚小媳婦有異曲同工之妙。

  孩子上了中班就在隔壁房間裡睡，夫妻倆打算等孩子再大一些就到二樓一人一個房間分開睡。

  蘇嫣推了方應看一眼：“我們老蘇家的基因沒話說，就是你們老方家的基因從根兒上有些問題。”

  “倆孩子大了，以後咱們在他們面前真該注意。”方應看摟著蘇嫣躺在床上，感慨地說：“咱們可得管教好了。不能讓那倆孩子早戀，也不能讓小丹那玩意兒長歪，霍霍別人家的好姑娘。”

  從根兒上有些問題？

  小丹默默地提著小書包，牽著妹妹的手要往屋子裡進，人小鬼大地裝作沒開到老父親犀利的目光。

  小丹和小彤打小就是漂亮胚子，一圈同事沒事就喜歡過來逗他們。有的也開玩笑要結親家。蘇嫣和方應看都打算著讓孩子們長大了自己做主。

  現在看來孩子還是挺聽話的，就是做主的日子有點快，爹娘都沒做好心理準備。

  蘇嫣翹起腿搭在他的腿上，困倦地說：“要說裝模作樣，你兒子絕對第一名。以後別長成斯文敗類我就謝天謝地了。”

  “對，絕對不能讓他長歪。”

  方應看見蘇嫣慢慢地睡著了，他琢磨來琢磨去，等到第二天早上，蘇嫣看到他有了黑眼圈。
    方應看靠在門邊看蘇嫣刷牙，把想了一晚上的決定跟蘇嫣說：“以後讓兒子去當兵。小樹不砍不直苗，去了以後思想和人品都能先進點你可別告訴我你舍不得。”

  蘇嫣吐出泡泡，疑惑地說：“我弟今年就要考軍校，你又不是不知道。這我有什麽舍不得的，我看是你舍不得吧？”

  “那正好，以後可以跟他舅舅混。”方應看走到水池邊，打開水龍頭豪邁地搓了搓臉，濕漉漉地抬起頭說：“那臭小子我有什麽舍不得的，我舍得。”

  蘇嫣“嘖嘖”兩聲，下樓去看孩子。

  早上，方應看送他們去幼兒園。正好遇到被推搡的那位家長，他本意是帶著小丹和小彤跟對方道歉，沒想到那位家長先帶著被推搡的小孩跟他道歉。

  “方場長，真是對不住。回家我才知道，我們家孩子穿了盼兒的鞋。他年紀小分不清楚誰是誰的鞋，玩起遊戲還以為是盼兒搶了他的鞋。他已經跟我說了，是他先推了盼兒，想把鞋子搶回來，後來是你家兒子為了阻止他，才把他推到。要不然就讓小姑娘摔倒了。”

  方應看接受了對方的道歉，但是很疑惑：“你家孩子就這樣跟你坦白了？”

  正好王老師走到幼兒園院子前面開門，方應看蹲下來往小丹小彤的臉蛋上親了口，拍拍他們的小屁股讓他們進去找老師上課。

  對方家長賠著笑臉說：“他回家的時候穿的是盼兒的鞋，我一開始沒注意，今天早上才知道的。問了他，他說他想搶回來沒搶到，追問之下跟我說了實話。”

  “沒事，你也別太往心裡去。”方應看昨天壓根就沒因為這個罰小丹，洗澡時候的父子對話全圍繞著他的三位兒媳婦進行。

  對方見方應看不追究，連忙說：“那您先忙，我上班就要遲到了，現在就過去了。”

  方應看在去年正式接替楊場的工作，成為成功油田的一把手。一年多的時間，工作都已經上手，此刻，大清早還有功夫送完孩子到食堂裡吃麵條。

  他吃東西很快，還保持著部隊裡爽利的效率。吃完飯到辦公室忙了一圈，等到下午就去胡楊樹林那邊做檢查。

  胡楊樹林這幾年逐漸取得了效果，越來越多的人感受到胡楊樹與大自然的抗衡之力。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有人自發的開始種植、保護胡楊樹，對於蘇嫣的“西北胡楊樹林複蘇小組”而言，完全可以稱作是如虎添翼。

  蘇嫣帶的小組從最開始石婆婆、朱谷粒和江來，一共四個人。發展四年下來已經有三十多人。儼然從農場獨立出來，專門做這個項目。

  新一批的胡楊樹木就要進行種植，方應看到的時候，江來已經帶人揮汗如雨地挖著樹坑。

  蘇嫣戴著草帽，指揮著人種植胡楊樹，站在樹樁上，揮著小手跟方應看打招呼：“領導，我們的批款什麽時候下來啊？”

  方應看看了看手頭上的報表，公事公辦的語氣說：“走流程還得一個月。”

  蘇嫣從樹樁上蹦下來，細聲細氣地說：“那可不行，人手都安排好了，最好這個禮拜之內把今年的新樹都種下去。你也知道，老人種樹，後人乘涼。咱們不能目光短淺，要把眼光放長遠啊。雖然不是經濟作物，也跟咱們島上的民生相輔相成，領導，您早點批不行麽？”

  方應看背著手走在前面，人模狗樣地檢查工作情況。

  放眼望去，原本的黃沙之地，絕大部分已經種上了胡楊樹。金色的胡楊樹葉像是一片金色的海洋，阻擋外來的黃沙與塵土，帶來清爽潔淨的風。

  剩下一小部分需要今年種植的地方，已經被挖的坑坑窪窪。面積也不大，也就一百多畝地，就是胡楊樹從遠方運過來，消耗的人力物力大。

  方應看走了一圈，蘇嫣屁顛顛跟在後面，小嘴叭叭地介紹目前的工作進展。

  趁著走到沒人的地方，她一把把方應看拉到一棵粗大的胡楊樹後面，叉著小蠻腰說：“跟你說人話聽不懂是不是？今天不給我批了，你就別想出這片樹林。”

  “樹林好啊，正適合咱倆幽會。你想出去我都不想出去。”方應看不懷好意地抬抬下巴說：“要我特批可以，主動點，往嘴巴上波一口，哥給你走個後門。”

  蘇嫣被他臭不要臉鎮住了，伸手就想給他個大嘴巴子。

  然而她快，方應看更快，抓著小手往她嘴巴上親了一口，然後迅速地往後退了一步，讓自己離開胡楊樹的遮擋。

  蘇嫣冷不防被他在外面親了一口，小臉紅了。捂著嘴巴東張西望，沒看到有人注意到這邊。

  她指了指面前：“過來。”

  “我拒絕。”方應看指了指不遠處還在挖樹坑的三四十號人說：“大庭廣眾之下，別跟我拉拉扯扯啊。”

  蘇嫣瞪他。

  方應看就望著她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