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他乖乖地往前走了一步， 輕輕摟了一下小媳婦的腰：“我已經批了，批文就在車裡，待會讓江來給你拿過來。”

  “咱兒子就是隨你。”蘇嫣把他推開， 正了正草帽說：“一點正形沒有。不知道的還以為我真走後門呢。”

  方應看樂了：“那是別人沒眼光，明明就是我撿了個寶。你為島嶼做貢獻，別送走後門，你就是把前門後門， 東南西北門拆了，我看誰敢說你什麽。”

  蘇嫣衝他皺了皺鼻子， 聽到有人喊她， 轉過頭答覆道：“這就來！”

  說完又跟方應看說：“晚上我可能會晚點去我媽那， 你要是去的早就帶著孩子早點吃飯不用等我。”

  方應看點點頭，看著小媳婦忙忙碌碌的離開自己的視線。

  工作一天下來，方應看到幼兒園接的孩子們。

  來到丈母娘家，丈母娘正在院子裡收拾魚。看到他們回來了， 陳玉蓉把銀光閃閃的帶魚扔到盆裡說：“今天咱們吃紅燒帶魚。瞧這大帶魚， 供銷社排了一個多小時的隊買到的。”

  方應看挽起袖子：“我來幫你。”

  方應看拿著本子問：“你哥呢？”

  等到了吃飯時間，方應看跟陳玉蓉說了蘇嫣會晚點回來。陳玉蓉給蘇嫣留了飯菜，其他人坐在一起開始吃晚飯。

  方應看拿著筆給小碗批改作文，小丹和小彤倆人乖乖地坐在蘇智桌子上看連環畫。兄妹倆人認識不了多少個字，小丹連猜帶蒙給妹妹講故事。

  小碗也有點不好意思，她原本嫌洗頭□□費時間，想節約點時間剃個光頭。她媽好說歹說讓她剃成寸頭。當時不覺得有什麽，現在看到外甥女反應這麽強烈，神情有點訕訕的。

  小丹已經反應過來是小姨，他小大人似得拍拍小彤的後背說：“是姨姨，姨姨頭髮沒了，但也是姨姨。”

  “你才長凍瘡。”小碗不跟姐夫浪費時間，抬手把昨天他布置的作文交給他，自己埋頭做數學題。

  小碗頭也不抬地說：“跑步去了。”

  兩孩子撲到他腿上要抱抱，方應看一手一個抱起來，他們摟著方應看的脖子， 小彤奶聲奶氣地說：“裡面有個不認識的人把姨姨抓走啦。”

  小碗沒好氣的說：“我得把我腦袋晾一晾， 前面背完後面就忘，我都要崩潰了。”

  方應看不知道丈母娘為什麽突然說這個話，接著聽到前後進屋的小丹小彤兄妹，鬼哭狼嚎地從裡面跑出來。

  方應看點點頭沒再說什麽。

  陳玉蓉擺擺手， 往屋裡努努嘴說：“你進去輔導小碗吧， 見了她別嚇一跳。”

  方應看哭笑不得地說：“估計還得適應一段時間。”

  小彤把頭埋在爸爸的肩膀上，死死摟著爸爸就是不下來。

  小彤忽然喊了句：“把我姨姨還給我，我要我的姨姨！”

  吃完晚飯，蘇智去刷碗，陳玉蓉坐在沙發上看了眼時間，已經快八點了，蘇嫣還沒回來，不由得說：“這孩子現在比你都忙。”

  方應看抱著他們走到屋子裡，映入眼簾的就是小碗熟悉的身影， 還有剃成寸頭的圓腦袋瓜。

  小碗轉過身，一臉麻木的衝著小彤張開手：“姨姨抱抱你？”

  方應看見她還在背單詞，抓耳撓腮的樣子好笑地說：“你這也太拚了點。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又多了個弟弟。”

  方應看是過來人，知道考生心中的苦悶，站在小碗房間門口說：“沒事，等你考完試頭髮也長的差不多了，不怕頭上長凍瘡。”

  按照蘇智以往的成績，考上軍校並不難。現在大學還在提倡學工、學農、學兵。他一心想要當軍官的人，體能訓練不能落下，每天早晚都會自律的鍛煉。

  方應看不想先帶孩子回家，想要等著小媳婦。跟丈母娘倆人說著話，約莫半個小時後，蘇嫣累噠噠的回來了。

  陳玉蓉起身拿著手電筒到外面接蘇嫣，方應看則進了廚房，把一直在鍋裡溫著的飯菜端到飯桌上。

  “餓死我了。”蘇嫣坐到飯桌邊上，雖然累卻很高興地說：“今天你看到的那批樹全都種上了，過幾天你新批的那批樹也會來，種完以後今年我的任務算是完成了。”

  方應看坐在蘇嫣邊上給她剔著帶魚刺，嘴上附和著說：“你這也算是勞動積極分子，整天披星戴月，到年底怎麽地也得給你發個小獎狀。”

  蘇嫣美滋滋吃著帶魚肉，紅燒帶魚很下飯，蘇嫣用湯匙舀了點魚湯灑在米飯上，都要香掉舌頭。
    蘇嫣餓極，吃飯還是斯文的。吃完飯，小嘴一抹，就鑽到妹妹房間裡問問最近的學習狀況。

  見到小碗剪寸頭也不是第一次，原先他們在張家村裡，小碗為了避免騷擾，也是剪的短頭髮。蘇嫣跟她說了兩句，又到弟弟房間裡看了眼正在刻苦學習的蘇智。

  從屋裡出來，小丹哼哼唧唧鬧著要睡覺。陳玉蓉用不上他們洗碗，把他們一家四口攆了回去。

  蘇嫣懷裡抱著倆孩子坐在車鬥裡，昂頭看著藍黑色幕布下的星空。他們每日這般折騰，一連三個多月，總算到了高考的日子。

  這是唯一一次冬季高考，漫天的鵝毛大雪落在肩上，考場門口排隊的人肩膀上落著厚厚的積雪。

  蘇嫣請了假，專門陪著蘇智和小碗到了他們的考場。

  他們這次考試地點被分配到島外的一百多公裡的卑霞縣一中，方應看提前兩天開車把他們送到縣招待所，直接開了三間房間。

  蘇智和小碗一人一間，蘇嫣和陳玉蓉一間。兩位考生加上兩位後勤，分配的妥妥當當。

  招待所裡有不少跟他們一樣的外來考生，縣城不大，蘇嫣在白天雪停的時候兜兜轉轉一圈，路上能遇到三五個考生。

  “等你們考完咱們泡個溫泉再回去。”蘇嫣捧著熱水抿了一口說：“卑霞山腳下的溫泉很有名，既然來了就別錯過。”

  小碗後悔剃寸頭了，大冬天頭髮沒長多少出來，冷風刮的頭皮扯著疼。

  招待所暖氣燒的一般般，小碗擔心自己感冒影響考試發揮，在屋裡頭上也戴著一頂毛線帽。

  反觀蘇智，已經在外面跑了幾圈回來，渾身呼呼冒著熱汗。到蘇嫣屋裡，就穿個短背心，一改曾經的羸弱，胳膊上全是腱子肉。

  蘇嫣瞅了眼小弟，看他拿著饅頭夾了中午的剩菜吃。她伸手摸了摸，還是溫乎的，就讓他大口大口的吃。

  見他吃的香，蘇嫣忍不住問陳玉蓉：“媽，咱今年冬天多做點香鹵驢腱子肉吧。”

  陳玉蓉看姑娘的眼睛從蘇智胳膊上掃了掃，接著就說想吃驢腱子，哭笑不得地說：“成啊，回頭他們考試，咱倆到這邊市場上轉轉看看有沒有賣的。咱們供銷社一到年底東西就緊張，還不如在外面加點錢買了。”

  蘇嫣自然是答應的。她到一個地方最喜歡去的就是這個地方的市場，覺得能深入了解本地老百姓的日常生活，是屬於深度遊。

  轉而到了隔日，大清早走廊上就有人來人往的走動聲。

  蘇嫣起來準備叫蘇智和小碗，發現他們倆人的房門都是開的。小碗已經穿戴好了，正坐在蘇智的床上替哥哥數數，看他能做多少個俯臥撐。

  蘇嫣知道蘇智每天早上都要動一動，要不然渾身不舒坦，也坐到床邊守著。

  陳玉蓉不大會兒功夫提著飯盒上來，招招手，小碗就跑過去放桌子準備吃早餐。

  “咱招待所對面的炸果子店完了。”陳玉蓉心有戚戚地說：“招待所排隊長，我打算到那邊買豆漿和果子給你們，結果你們猜怎麽著？”

  蘇嫣站起來伸了個懶腰說：“結果有人吵起來了，說吃他家的東西吃壞了肚子是不是？”

  陳玉蓉納悶地說：“你怎麽知道？”

  蘇嫣指了指窗戶說：“我就是被他們吵架聲音鬧醒的。”

  陳玉蓉歎口氣，把飯盒一個個打開。裡面依舊是包子和稀飯：“你們還是跟我吃老三樣吧。要說那家炸果子店真是喪良心，知道這邊考生多，居然還用黑油炸果子，昨天一連吃壞了五六個考生，今天還有兩個沒爬起來，被人送到縣醫院去了。”

  蘇嫣琢磨著陳玉蓉說的黑油說不準就是她知道的“地溝油”，真是什麽時代都有喪良心的玩意。

  好不容易現在政策寬松點，能讓老百姓自主掙點外快，怎麽就有人好路不走非要往歪路上走呢。

  “那幸虧我沒吃。”小碗很快把稀飯吃完，抓著包子咬了一口說：“我還看他家果子賣的便宜，吃的人多也想嘗嘗呢。不瞞你們說，昨天我肚子餓，題目寫到一半打算買來吃，我人都走到跟前了，發現他家的果子是軟趴趴的，不像是油炸，反而像是蒸出來，頓時我就沒了胃口。”

  蘇嫣準備抬手看時間，聽到樓下響了兩聲喇叭聲。她從窗戶探出頭，在雪地裡，方應看站在車外面對她招招手。

  “走吧，你們姐夫來送考了。”蘇嫣擦擦手，從兜裡掏出兩把水果硬糖遞給蘇智和小碗：“別太緊張，正常發揮。”

  蘇智接過水果硬糖一下笑了：“姐，我們去考試，你手哆嗦個啥？”

  小碗順著看過去，果真看著蘇嫣的小手抖了抖。仿佛被說的不好意思，蘇嫣一把把糖塞到小碗的口袋裡：“我怎麽可能哆嗦，我是冷的.趕緊走趕緊走，你們姐夫還在下面等著呢。準考證、身份證明都拿好，筆什麽的別忘記帶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