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虐文女主對劇情重拳出擊》第一百五十四章 謠言
第一百五十四章 謠言遊騎將軍就這麽一個寶貝妹妹, 那自然是不能打出去的。
薑漱笑起來,將人接進來,一手拉著遊渡朝, 一手拽著薑杳。
“怎麽來這麽晚?飯都快涼了。”
“路上遇到追我們的, 甩脫了。”
遊渡朝一邊解鬥篷一邊道,“沒受傷,姐姐放心便是。”
雖然話這麽說,但是薑漱還是微微變了臉色,將兩個人都拉過來,仔仔細細看了一遍才放心。
她蹙起眉。
“燕伏?”
“除了他還能有誰。”
遊渡朝眼底都是雪光冷色, “這是鐵了心監察咱們的動向,和咱們死磕到底了。”
薑杳唇齒間的冷都快要溢出來。
是很甜。
他歪著腦袋思索了一會兒,將碟子交到一旁桃枝手上,用竹簽扎起來一塊鏡面糕,小心翼翼地護著,踮起腳來喂她。
“很甜。”
薑杳被桃枝帶去洗手, 指縫間乾涸的血跡在溫熱的銅盆裡面重新化開,又細細打上肥珠子①, 血腥臭氣都被白檀香取代。
她心知肚明這段時間的京城風雨,卻一個字也不問,只是笑著應了薑杳和遊渡朝的問候,然後拍了拍衛淞的肩頭。
但衛淞沒有放棄。
“可是你看起來不開心。”
“……是很好吃的鏡面糕。”
薑杳笑著點頭,眉眼都彎起來。
薑漱管孩子一向嚴,但此時她並未呵斥一句,只是看著還沒洗完手的薑杳連忙俯下`身去,小心翼翼地咬住了那塊本就很小的鏡面糕。
笑盈盈的承恩侯老夫人牽著小世子衛淞出來,一老一小眉開眼笑, 一個端著驚春剛醃製好的鹹菜,一個手裡還寶貝似的舉著一個碟子。
然後滿腔殺意的長昭縣主被握住了手。
薑漱垂著眼, 聲音很淡, “不然不叫你喝今日煮的粥。”
“他大可來比一比。”
小孩子眼睛很大,恰好映出來一個薑杳。
承恩侯老夫人見到這兩個小的來了,每一道皺紋裡面都洋溢著笑的暖意,在燈火下融了溝壑,於是眼底都是柔軟光影。
小孩的眼眸清亮,等著薑杳咽下去才迫不及待問詢。
薑漱不知道什麽時候走過來, 拿起來肥珠子,一點一點幫她擦拭乾淨剩下的血跡汙痕。
“阿娘說過的,不開心的時候就吃甜的,吃甜的就開心了。”
“正常, 我也不會放過他。”
“是不是很甜!”
他邀功似的舉起來碟子。
“——姨母如今吃了鏡面糕,會開心嗎?”
“手上有髒東西就洗乾淨, 姐姐也不是不能幫忙。”
“姨母!”
一點一點將原本驚惶不安、暴戾也痛楚的人安撫完好。
像極了當時她不眠不休三日,睡醒的時候抓住的那樣。
男孩子心領神會似的,小心翼翼捧著手裡面的碟子,邁著小短腿跑到薑杳那邊。
“好淞哥兒,謝謝你,等姨母洗完手就嘗,好不好?”
溫熱、柔軟。
血水和泡沫映出來一張水波中看不清楚的面容。
裡面是各色模樣精致的鏡面糕。
那邊遊渡朝剛端完了碗,不服氣地嚷嚷。
“現在比的不就是誰動作更快、更了解對方下一步想要幹什麽嗎?”
黃發垂髫, 怡然自樂。②
一點看不出來當時面對沈家兵士的時候剽悍的模樣。
仔仔細細。
薑杳沒想到這小外甥這麽熱情,愣了一下,笑著示意她在洗手。
“姨母嘗一嘗——都是我跟廚房的姐姐們一塊做的!上面裹了紅糖,很香甜的!”
而衛淞也並不像旁的人嫌狗憎的小孩頑劣,一直用手在下面虛虛護著,直到薑杳將糕點咬下去,才放心地放開手。
和這話相互映襯似的,那邊的衛雲澤笑了一聲,攬著遊渡朝的肩膀過去端碗。
“淞哥兒,我的呢?就知道給你姨母,你小舅舅就不能吃?”
“哎呀舅舅又不是沒有手,自己拿嘛——”
“反了你了!”
遊渡朝和衛淞鬧,將男孩子輕輕松松架在自己肩上,兩個人又開始了新一輪胡鬧。
手已經洗乾淨了。
薑漱接過來驚春遞來的帕子,耐心地將薑杳的手指擦拭乾淨。
女孩子有一雙堅硬而修長的手。
盡管白皙,但指腹和關節處卻已經有了一層淡淡的薄繭。
就是這雙手,一次一次做出所有人都覺得狂妄悖逆的事情,也一次一次拚盡全力去報復曾經欺辱她們的人。
薑杳面紅耳熱,試圖掙扎;“沒事了姐姐,我可以自己……”
“不管你怎麽鬥,家裡面總是有人等著你的。”
薑漱沒怎麽用力。
但她只要不放手,那雙可以徒手掰斷人骨頭的手就不會掙扎出來。
她抬眼看著她。
薑杳隻覺得姐姐眼尾的白痕仍然像梨花的瓣子,皎白柔軟。
不然她不知如何解釋自己每次看見心裡都一片澄寧的原由。
“阿杳,珍重你自己。”
薑漱輕聲說,“不論如何,姐姐盼你安康。”
珍重己身。
還望安康。
薑杳那時候才驚覺,原來盼著一個人好,不論胸腹心口再多錦繡華彩,說到底,盼著的還是平安康健,喜樂無憂。
她這幾日其實心裡沒有完全的底。
李老夫人那些惡毒的詛咒如同附骨之疽,時不時就會落到她的夢中。
薑杳心性再強大也會懷疑自己。
即使手裡握著最大的buff,但對面是真正握著軍權和皇權,也同樣是有小說主角光環、這麽多次聞檀都殺不死的男主角,世界的兩個主角對弈搏殺,到底能不能完全取勝,能不能真正完成拆解整本虐文、改變劇情的任務?
但握著這雙溫熱的手,薑杳突然心就安定了。
她已經改變很多了。
薑杳想。
前世沒人聽到她說什麽、去和來都一樣乾乾淨淨,隻留下一枚玉扳指的薑漱。
被一箭釘到軍旗之上的衛雲澤、暴屍數日的衛淞,聽聞消息、燕京城破之後服毒再也沒有醒來的承恩侯老夫人,早早為了給薑杳斷後而被亂箭射殺的遊渡朝。
那些血色迷霧散去。
面前是擔憂她的姐姐,唇齒間仍然有清甜的糕點味道,衛雲澤和承恩侯老夫人有一搭沒一搭說著話,遊渡朝還架著咯咯笑的衛淞鬧騰。
這才是如今。
地龍熊熊燃燒,外面的霜雪侵染不到這裡。
一如沾滿血跡的衣袍已經被一把火焚盡。
家人閑坐,燈火可親。③
所以薑杳笑起來。
柔軟明媚,像真正馬上十六歲生辰的少女。
“我會的,姐姐。”
她已經改變很多了。
她會保護好這些人,也會處理掉她的仇人。
她做得到。
十一月廿三,涼州軍出城。
皇帝纏綿病榻,太子監國,攜百官十裡相送。
聞檀罕見地很給面子,走的時候沒怎麽冷嘲熱諷,還跟謝州雪一並,喝了一盞燕伏送過來的酒。
只是到底喝沒喝、有沒有毒、裡面又如何博弈,就不得而知了。
這是最後燕京城寧靜的一日。
夜,沒有去送人的薑杳輕輕吹熄了燈燭。
外面月華流霜。
案上刀鋒雪亮。
十一月廿四,燕伏回京。
同日,雪一般的奏折飛上禦前。
有禦史筆筆痛斥,參薑杳忤逆暴戾、非法囚禁父親及祖母。
參她和她三妹妹死狀離不開乾系者有之,參她輕佻果躁、莽撞粗鄙、德不配位者有之,參她謀害德貴妃者有之。
薑漱神色不愉,來一個罵一個,將一眾酸儒文官罵的張口結舌,掩面痛哭。
“隻知口舌!隻知口舌啊!”
薑杳上朝,聽著前前後後的禦史指著她的鼻子痛罵,隻覺得好笑。
她此時心情尚且算得上輕松,乾脆點了點那個哭得最厲害的人的肩膀。
“別哭了。”
薑杳心情頗好,“又沒打你,又沒傷天害理的,你哭這麽厲害做什麽?”
文官哭得更厲害了。
但薑杳知道還沒完。
燕伏準備半天,不可能只是這幾個文官而已。
她在等他的後手。
而後手很快就到。
吵到第三日,有一個想要靠近薑杳對峙的文官竟然當場倒下,在朝堂上渾身抽搐、口吐白沫,等到太醫趕到的時候,竟然是渾身都起了可怕毒瘡!
那人在地上翻滾哀嚎,形容極其可怖。
還不等人將他抬進去,竟然抽搐了幾下,不動了。
常恩郡主也在來人中。
她是皇室,又是蒼生所年輕一輩裡面的佼佼者,檢查完屍身出來的時候,女孩子臉色極其難看。
“查不出來原因。”
她搖搖頭,“沒有太醫查得出來是為什麽。”
燕伏看起來很是關心。
但此人為官算得上清廉,除了偶爾在朝堂上指天罵地一通,前日被薑杳輕輕點了點肩膀,衣食住行都和平日無有不同。
但點點肩膀……這怎麽可能有問題?
但這種病症一發不可收拾。
足足五日,朝中凡是覲見過需懲戒薑杳的官員出現了不同程度的發熱、昏厥,更有甚者身上出現可怖紅疹,京中大夫一時間極其難求。
關鍵是這病不怎麽在民間流傳,只在朝堂之上控訴薑杳的人中間傳播。
第六日的時候,禦史台已經沒幾個站著的了。
朝中的言論開始兩極分化。
有一些較平和的人還持保留態度,但另一部分偏激的已經想到前段時間貴妃的事了。
“薑杳真的身上帶了邪術?靠近她且有惡意的都會死狀慘烈!”
“是不是她才是那個不可詛咒的妖孽?”
“若真是妖孽……那這也忒可怕了!不如直接……”
人對於未知的恐怖,有人會選擇退縮服從,有人會選擇心生惡意。
但此時的輿論尚且沒有統一。
“即使到這一步,咱們也不能……”
沈梁心急。
他根本無意觀察眼前的棋局,下了一個子就抬眼。
“臣已經準備好一切!涼州軍隊也已經走遠……他們回不來,剩下的就是咱們的天地了,殿下!”
“她再有通天徹地之能,也對付不了大批軍隊啊!”
他是一開始裝作身上有傷、在家修養的那一批。
但現在來看,此人身上根本一點瘡疤痕跡都沒有。
“只要指控她是妖女,臣就有充足的理由重兵壓境!如今涼州軍不在,遊家明日出京,衛雲澤和薑漱的官職只要我們一罷……薑杳就是甕中捉鱉!”
和他對弈的燕伏不緊不慢。
他拈起來一枚黑子,落在棋局之上。
布局還差最後一步。
“即使到這一步,咱們也不能。”
燕伏重複了一遍剛剛沈梁說的話。
年輕男人緊緊盯著面前的棋盤。
“母親的思路從頭到尾都是對的,但是她太心急也太恨薑杳了。所以才被擺了一道。”
而他不是,他有的是時間。
“她是妖孽的話,不能是我們去說。”
“我有法子讓所有人都認為她是妖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