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春天快樂
  不出她所料， 當底下人舉手支持反方的過半數時，許願呼出一口氣，出奇的輕松。

  她的目光掃過底下人群，對上謝驚休的眼睛， 頓了下。

  他也舉著手， 視線穿過重重舉起的手，通過空隙， 望著她。

  窗外的陽光愈發暖和， 細小灰塵在光線下絨絨飛揚，相隔萬千，她就這麽望進他的眼底。

  許願微彎唇角， 輕輕挪開視線。

  主席宣布結果的時候，陳青湘悄悄靠過來，捏了捏她的手指， 許願撓了撓她掌心， 以示回應。

  她輸得大方坦蕩。

  她下了台， 大屏幕上名字重新開始滾動， 新一場比賽開始。

  娛樂賽， 大家打得都沒那麽正經， 三分鍾的時間， 辯論之余還有空來一句梗， 底下哄笑。

  許願趁著計票空隙，偷偷打開手機，刷新了一下朋友圈。

  裡面裝的明信片都是一模一樣的，圖片上也是櫻花盛開的季節，相機聚焦秋千上那落下來的一朵花瓣，模糊處盡是一片粉紅，右下角豎著寫了一行金色小字——

  我不摘月亮：“專業課，好好聽。你看陳蕉和趙淺風都沒有發消息。”

  今日出門春已半，櫻花如霰曉鶯啼。

  我不摘月亮：“你現在不應該在上課嗎？”

  三月尾的天還是陰涼的，太陽悶在厚重的雲層裡。秋千公園的櫻花正盛，春風一過，花瓣滿落，是一場粉白色絢爛的雨。

  郭若晨幾乎秒回：“不錯啊，咱小許同學拍照技術有長進啊。”

  A-謝驚休：“春分快樂， 不知道距離情人節還有幾天。”

  但是課照上。

  一分鍾前， 她斜後方的某個男同學再次更新了一條僅她可見的朋友圈。

  她拿在手裡翻看著瞧了瞧，還挺好看的。

  郭若晨：“（對手指）就……正好打開手機看一眼時間。”

  她悄悄在心裡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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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校慶那天，除了晚上的舞台節目，學生會還組織了打卡活動，在情人湖、秋千公園、幸來廣場、一食堂的某個角落放置了紙箱，裡頭裝了學校70周年的紀念明信片，數量有限，先到先得。

  即將上課，校園裡自行車鈴聲不斷，共享單車駛過身側，急匆匆。

  早飯是在一食堂吃的，順手就把明信片領掉了，將四張安放在隨身背的小包裡，許願出了食堂，沿著長長的人行道往秋千公園那塊兒走。

  春天快樂。

  她恰好今天沒有課，左右也沒什麽事，便點頭答應了。

  另外三個人今天從早八一直上到下午五點鍾，每節課的教室之間距離還遠，眼巴巴哀嚎著求許願幫忙領下明信片。

  許願揚眉，打字。

  許願舉起明信片，以秋千和櫻花做背景，拿手機拍了張照片，發在了寢室群裡。

  許願暗滅了手機，沒有回復， 看台上馮可統計結果。

  許願找了半天，才發現樹上掛了指示牌，她跟著指示牌走，終於在秋千不遠處的一顆樹下發現了裝滿明信片的紙箱。

  郭若晨倒打一耙：“你明知我在上課，還給我發消息，呵，女人，你分明是在故意勾.引我。”

  許願：“……”

  隔了一會兒，郭若晨又發了一個十秒鍾的視頻過來。許願點開來，就見趙淺風握著筆垂著頭，眯著眼睛前後搖擺，筆下墨跡歪歪扭扭，昏昏欲睡，背景音裡老師講著請求權的使用，郭若晨憋著笑用氣聲小聲說著“這就是她沒有回消息的理由”。

  許願忍俊不禁。

  她彎腰從紙箱裡又拿了三張明信片，裝進包裡，準備趕往情人湖領取下一款式的明信片。

  趙淺風是在下課時才發現自己被錄視頻的，在群裡吱哇亂叫，進行一些陰暗爬行文學。許願彼時已經領完所有明信片，四張分好，擺在每個人的桌上，然後整理整理東西準備趕往圖書館，換完鞋，打開手機一看，群裡滿屏都是趙淺風的消息。

  班長也給她發了消息，是校慶晚會的節目單，提醒她注意時間，早點去後台候場。

  許願點開大圖，滑下去。

  頒獎儀式排在了第十五位。

  她的視線向上挪了一寸。

  第十四個節目，歌曲-《姍姍來遲》謝驚休。

  歌名很耳熟，但她一下子沒想起來是在哪裡見過，還是在哪裡聽過這首歌。

  不過這都不重要。

  許願手指一下一下點著手機殼側邊，思索。

  等他節目結束，她是否應該給他發條微信？

  是說“歌很好聽”好呢？還是“春天快樂”好呢？
  今天他的僅她可見還沒有發布，她決定再耐心地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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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五點三刻，許願在大禮堂門口領了熒光棒，往裡走，按照班長給的座位圖，順利找到了自己班級的座位區域，坐下，另外三個人剛在食堂吃完飯，正在趕來的途中。

  臨近晚會正式開始，三個人才找到地方，衝許願招招手，奔過來在她身側坐下來。

  “你別說，你還真別說，我還是第一次來這個大禮堂。”陳蕉氣喘籲籲把包放下，“怎麽會那麽大，跟演唱會似的，我剛還以為我們在二層，跑錯地方了。”

  趙淺風給許願遞了杯奶茶，笑嘻嘻：“剛去食堂邊上的奶茶店買的，幫你帶了杯，怎麽樣？貼心吧？”

  “說的好像你買的單一樣。”陳蕉抗議，“明明是我請的客！”
    “謝謝。”許願接過袋子，含笑，問，“多少錢？”

  陳蕉道：“都說了我請客。你今天不是要上台領獎狀嗎？這杯奶茶就當給你慶祝了。”

  她點點頭，也沒推脫，應下了。

  六點鍾，觀眾席燈光一排排暗下，舞台亮起，紫色光束掃過，晚會正式開始。

  開場節目是拉丁舞，音樂聲響起，紅色舞裙在台上熱烈綻放，邊上的大屏幕上實時投影，熒光棒揮舞，台下鼓掌聲一片。

  郭若晨咬著奶茶吸管，道：“我們班這個位置也太靠後了點吧，台上人都看不清，只能看大屏幕。”

  音樂聲太大，許願聽不清她在說什麽，偏頭問：“你說什麽？”

  郭若晨湊近她耳邊，大了點聲：“我說，你待會兒要上台領獎狀，底下那麽多人呢，你緊不緊張？”

  許願笑著搖頭。

  “真假？”郭若晨敬佩地舉起大拇指，“不愧是我們願！人間MVP！”

  到第九個節目的時候，許願就要到後台候場去了，她把奶茶暫時交付給了郭若晨拿著。

  禮堂實在太大，許願小跑著到後台的時候，一首歌已經過去了。

  工作人員瞧見她，問：“你是第幾個節目？”

  “我是來領獎狀的。”許願回道，話音未落，就聽見身後有人喊她名字，她回頭，就看見陳青湘脖子間掛著工作人員的證，手裡提著包，訝然看她。

  許願頷首打招呼：“學姐好。”

  陳青湘走過來：“你是有節目嗎？”

  “不是，我領獎。”

  “好厲害。”陳青湘點點頭，稱讚她，又仔仔細細看了會兒她的臉：“你沒化妝啊？”

  “我就上去一會兒……”

  陳青湘不讚同：“領獎就是要漂漂亮亮的，待會兒你上去了我在底下給你拍照。”

  她晃了晃手裡的化妝包，“主要還是，我今天給人當化妝師，但大部分人都是自己化完過來的，大家都很忙，就我一個工作人員好閑，我好心虛。”

  見許願還是猶豫，她又道：“而且下一個是小品，再下一個是相聲，時間都挺久的，放心，我化妝速度很快，不會來不及的。”

  許願手還揣在口袋裡，指尖捏著手機，有點燙，她想了想：“也可以。”

  陳青湘拉著她到化妝間坐下，打開化妝包，拿出一堆瓶瓶罐罐，先用夾子把她臉側的頭髮夾起來，摘下她的眼鏡，觀察了下她的臉，往掌心擠了點妝前乳，驀地發現一件事。

  “你皮膚還挺好的。”

  許願閉著眼，聞言道：“以前不好，高三的時候總是長痘痘。”

  “那你是用了什麽護膚品嗎？”她好奇。

  許願剛要搖頭，就被陳青湘固定了腦袋：“別動。”

  她立刻停住了，隻道：“沒，早睡早起多喝水。”

  眼前人沉默了一會兒，隨後“哦”了聲：“那我這輩子都做不到了。”

  許願忍不住笑。

  陳青湘沒給她化濃妝，速度也快，許願繃著張臉在那規規矩矩坐著，任她在自己臉上捯飭，刷子掃過臉頰，癢癢的。

  隔了一會兒，隨著盒子“啪”一聲蓋上，陳青湘道：“好了。”

  許願睜開眼，眯著眼伸手在桌上摸到眼鏡，戴上，抬頭，在面前的鏡子裡看清陌生的自己。

  鏡子裡的人沒什麽表情，金色細框眼鏡下，眼線隨著眼尾拉出一條細長平直的線，頭頂的白熾燈光灑進琥珀色裡，清冷一片。腮紅和唇妝顏色都淡，陳青湘在她鼻尖點了一顆小痣。

  她嘗試著勾唇，笑了下，鏡子裡的人也跟著笑了下。

  “謝謝學姐。”許願起了身，問，“現在是第幾個節目了？”

  “第十四個剛開始。”

  許願頓了下：“後台能看到表演嗎？”

  陳青湘道：“你站帷幕那邊看唄，雖然是側影，效果肯定沒觀眾席那邊好。”

  許願又道了聲謝，腳步匆匆，小跑兩步，推開化妝間的門，舞台的歌聲傾瀉出來，鋼琴伴奏，那個人的嗓音一如既往慵懶，卻裹挾溫柔，透過話筒，流淌進她耳朵裡。

  於是，她的腳步慢下來。

  “想陪你看一場春天，
  窩在暖爐邊聽雪和冬天，

  如果你還躊躇著止步不前，

  沒關系，那就等下一個日出。

  I cannot picture the future without you.
  如果你願意牽我的手，
  那就足夠，

  因為你遲到的勇敢對我來說也很溫柔。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