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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泊岸》第一百七十章 平安
  第一百七十章 平安
  裴淑儀的生辰是在四月廿二十九, 禮部與內廷司早早開始準備,只不過陳屏死得突然,長春宮後來一個名為呂圭賢的領事太監頂了他的職位, 負責壽宴的相關事宜。

  月台上站著許多人,宴席快要開始,宮人來來往往穿梭其間,鼓樂箏鳴, 席上甚至有夷人,番邦人士, 官眷來使紛紛上前獻上賀禮, 一個宮妃的生辰宴辦得如此奢侈, 可見隆康帝對她以及母族的寵愛重視程度。

  席上一名官員舉起酒杯,向裴次輔的方向示意, 嬉笑道:“我等今日可是沾了裴閣老的光啊, 娘娘端莊賢淑, 難怪陛下如此喜愛她,閣老可務必要傳授傳授這育女之道。”

  裴次輔臉都要笑僵了,舉杯受下這段奉承,“好說好說。”

  宴席進行到一半,月台下有內廷司準備的煙火為裴淑儀慶生,她穿著江南織造局送上的百鳥羽衣,身輕如燕, 一眼望去如臨雲端的瑤台仙子,仿佛隨時隨地都會乘凰而去。

  季時傿端坐席間, 目光掃過暖閣正前方, 隆康帝正在看歌舞, 兩側各坐著王公侯爵與后宮妃嬪, 唯獨沒有皇后李茹,聽人說起她似乎病得越來越重了,隆康帝讓她在坤寧宮中休息,李茹身患咳疾,平日連風都吹不得,更遑論出席這樣的宴會。

  對於一個沒有背景權勢的女人來講,坐在皇后之位上究竟是她的福還是不幸,大概除了她自己,沒人能知道。

  暖閣裡的炭火燒得太旺,待久了後背生出一層薄汗,季時傿想出去透透氣,對一旁的人知會一聲,便從角落裡離開暖閣,站在月台下吹了會兒風。

  陳屏死得蹊蹺,他的屍身已經被處理,更何況季時傿並非久居宮中之人,再想探究些什麽便難上加難。關於幾年前季暮被誣告貪墨軍資修建別莊那件事,當事人相繼離世,過往如何也隨著這些人的埋骨而煙消雲散。

  倘若陳屏真是被滅口,是否會跟這件事有關,季時傿想了想又將此否定,成元帝都成了一把白骨了,還怕他會將這件事情泄露出去?更別說這事做得那麽隱秘,根本沒有多少人知道,誰會時隔這麽久對他下手?

  “我……”

  季時傿一時有些恍然,側過身,淡淡道:“這半年動蕩不堪,想必你的日子過得也不容易吧。”

  “還好。”

  季時傿攏衣襟的手頓時一僵,裴逐已經走上前,輕聲道:“方才在暖閣裡我看到你坐了會兒就出來了,我有些擔心你便出來看看,怎麽了,哪裡不舒服嗎?是不是在西南的時候受過傷?”

  然她聽到裴逐說出這麽一段發自肺腑的剖白,心中卻一時啼笑皆非,隻道:“誠如你所言,本職所在,不過是盡力而為。”

  風雨飄搖的大靖朝,幾度面臨被四鄰瓜分的局面,武將在外,文臣在內,硬生生將這個瀕危的國家拉扯了回來,其中辛酸,季時傿也明白。

  裴逐在她身旁佇立,聞言抿唇一笑,“本職所在,倒也沒什麽容易不容易的,盡力而為就好。”

  他背著光站立,身著一件簡單的青竹色長袍,並沒有如往常見到他時穿著紫色官服,腰佩金玉帶,看上去便如還在泓崢書院讀書時一般。

  裴逐訕訕點頭,順著她的目光往皓月看去,半晌,忽然伸出手,“先前你南下後,我去了一趟白鹿寺,我聽人說那裡很靈,就、就給你求了一張平安符,保佑你能平安歸來,如今看來,好像真的挺靈的。”

  裴逐將平安符遞給她,看上去保存得很好,連一絲褶皺也沒有,“好不容易能看到你一回,你別嫌棄。”

  季時傿張了張嘴,抬起頭時裴逐看向她的目光格外真摯,甚至還帶點小心翼翼,如果不是因為早就知道了他在中州乾的那些事,季時傿大概真的會收下。

  “這樣。”裴逐松了一口氣,“你沒事就好。”

  他說了一大段話,季時傿耳邊嗡嗡的,根本沒聽清幾個字,只能含糊道:“沒有,就是覺得有些熱,出來吹會兒風。”

  說完低頭看向她,“你呢,西洋水軍凶悍,江東淪陷許久,你才是真的辛苦。”

  季時傿一怔,又聽得他道:“原本想等你回來之後給你,只是想你肯定很忙,所以西洋使團走後,我才突然給你送帖子,沒想到還是打擾了。”

  “時傿。”裴逐又喚了她一聲,低聲道:“還好你能平安回來。我臨危受命,我老師……不,是反賊肖頃留下了這樣一個爛攤子,有時候我真的快撐不住了,但一想到你在外面肯定比我們辛苦不知道多少,我就又能咬咬牙堅持下去。”

  可若不是因為這件事,那就是陳屏身上還有別的秘密,他伺候過三任皇帝,先帝的先帝作古幾十年,當時的元老基本都死光了,要麽是成元帝在世其間發生的事,要麽就是隆康帝登基的這半年。

  季時傿心裡毫無頭緒,熱了一身汗從暖閣出來,吹了會兒風竟然有些冷了,她攏了攏衣襟,剛想回去,身後便有一人忽然喊住她道:“時傿。”

  她微微搖頭,“我一向不信這些,有負你好意,懷遠,既然是你親自去白鹿寺求的,還是你自己留著吧。”

  裴逐神情愣住,“可我是為你求的……”

  話音剛落,季時傿已經轉身走上月台,視線升高,宮人來來往往,很快就找不著她的身影了。
    裴逐僵在原地,伸出去的手還沒來得及收回來,他目光震顫,差點喊出聲,周圍到處都是人,甚至有覺得不對勁往他這個方向看過來的,裴逐立刻垂下手,握緊拳頭,掌心放著的平安符皺成一團,尖銳的邊角將手心的軟肉戳得刺痛。

  為什麽會這樣,季時傿連他的平安符都不肯收下,難道她還在生過去的氣嗎?裴逐手握得越來越緊,他已經照著她的意思與她做回朋友,再也沒越線過,為什麽季時傿反而離他越來越遠了,還是說,以退為進根本沒用?

  沒關系,裴逐呼出一口氣,緩緩登上月台,等裴淑儀誕下龍子,等這個孩子被立為儲君,等一切局勢都穩定下來,她會回心轉意的。

  季時傿從月台上離開,實際上並沒有回暖閣,她繞到一旁沒什麽人的地方停下,想起方才的事頓時皺緊眉頭。

  裴逐怎麽能裝作沒事人一樣同她說那些話的,怎麽可以有人藏得那麽好?
  正想著,忽然一隻手從後面抓住她,季時傿嚇了一跳,差點一掌揮過去,驀地聽到一聲“阿傿”,才堪堪止住掌風。

  梁齊因拉著她的手,顯然也是剛從暖閣裡出來,臉色被捂得有些紅,“發生什麽事了,我許久見不著你便出來看看,怎麽跑到這兒了?”

  季時傿回過神,剛想回答他,角落裡便又有人喚她道:“大將軍,奴婢是柳太嬪跟前伺候的宮人,可算見著你了。”

  “柳太嬪?”

  季時傿眉尖下壓,柳太嬪是先帝在世時的妃子,育有一女,曾被封為嘉寧長公主,還差點被送去韃靼和親,季時傿與柳太嬪從來沒有見過,不明白為什麽突然找上她。

  “大將軍,我們太嬪有件事一直想告訴您,她已經在心裡憋了半年了,一直在等著您回京,娘娘現在正在祁風亭,還望大將軍能前去一敘。”

  季時傿並不急著應下,她警惕地瞄了眼周圍,“我與你們娘娘並不相識,她能有什麽要緊事急著告訴我?”

  宮人的神色極為焦急,雙手攥緊衣擺,“大將軍,求您了,見見我們娘娘吧,娘娘說了,這件事只有告訴您才有回轉,奴婢求您了!”

  季時傿與梁齊因對視一眼,隨即道:“我可以去,不過梁大人得與我一起。”

  “這……”

  “否則,恕我難以從命。”

  宮人掙扎一番,轉身道:“罷了!兩位隨奴婢來。”

  從暖閣後繞道走出有一條了無人煙的小路,旁邊就是太液池,稍有不慎就會跌落,因而夜裡很少有人願意從此穿行,再走過一片假山林便是祁風亭,遠遠的就能看見一個戴著鬥篷的身影站在裡面。

  “兩位,我們娘娘就在裡面。”

  宮人帶完了路,張望了一圈四周,守在路口把風。

  季時傿走上前,亭內的人聽到聲音後轉過身,看不清神情,急慌慌地向她跑來。

  “大將軍!”

  季時傿莫名其妙地看向她,下意識後退一步,柳太嬪走近了才看見她身後還站著一個很高的男人,連忙停下腳步,惶恐道:“將軍,妾沒有惡意……”

  梁齊因開口道:“娘娘身居太嬪之位,若是真有什麽難處,您畢竟是陛下的庶母,只要您開口,陛下不會坐視不管,何必舍近求遠。”

  誰知柳太嬪聽他提到隆康帝身形居然一顫,連連搖頭,“不、不……我要說的這件事,陛下是管不了的,我只能告訴你……”

  見她說得煞有其事,季時傿不免心生懷疑,猶豫道:“娘娘,您到底要同我說什麽?”

  柳太嬪抬起目光,似乎是下了很大的決心,一字一頓道:“我要告訴您的是……”

  “戶部尚書與昨日溺斃的大太監陳屏合謀篡改遺詔,先帝駕崩前所用的炭火有問題,以至於先帝會病情每況愈下,走得突然。”

  季時傿整個人如同被雷劈了一般僵住,柳太嬪一刻不停,補完最後一句:
  “遺詔是假的,真正的新帝,是皇三子趙嘉晏!”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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