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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泊岸》第一百七十一章 鬧劇
  第一百七十一章 鬧劇
  柳太嬪的父親只是縣官, 出身並不高貴,進宮沒幾年成元帝便病重龍禦上賓,未來的幾十年只能在高高的宮牆內苦熬而過, 好在先帝走之前還給她留了一個女兒,在深宮中母女相伴,也能聊以慰藉。

  可偏偏曾經差點經歷骨肉分離之痛,柳太嬪日夜惴惴不安, 哪怕嘉寧長公主現在已經將近滿歲,會走路了她也從來不肯假手於人照顧, 甚至不敢隨便離開宮殿, 生怕會引得旁人想起皇宮裡還有一個公主。

  嘉寧長公主從出生到現在一直體弱多病, 任太醫怎麽看都沒什麽好轉,宮裡有一個能呼風喚雨的廖天師, 久而久之, 怪力亂神之說也格外多, 公主的奶娘便提起過,是否是茹嬪的怨魂作祟,糾纏不清。

  柳太嬪細想一番,當初她懷有身孕的時候,九皇子病故,後來茹嬪又因衝撞先帝被賜死,或許真的心懷怨恨。柳太嬪依照家鄉的傳統, 不顧宮規森嚴,想去護城河邊給茹嬪燒紙, 將嘉寧公主的魂喊回來, 怎知會撞見呂圭賢將一人推進水中。

  “我怕呂圭賢看到我, 一整夜都沒敢閉眼, 第二日宮裡傳出消息,說陳屏溺死在水裡了。”柳太嬪手都在抖,聲音發顫,“我後來想,呂圭賢是淑儀跟前伺候的人,一定是裴家想殺人滅口,我怕我會落到和陳屏一個下場,所以才急忙來找您……”

  季時傿將信將疑,問道:“娘娘,篡改遺詔這麽隱蔽的事情,您究竟是怎麽知道的?”

  柳太嬪深呼吸幾下,盡量平靜道:“其實不是我看見的,先帝駕崩前,皇子宮妃需要輪流去養心殿侍疾,那日正好輪到我和一個妹妹……”

  她飛快地將林美人當初在屏風後聽到的話講述一遍,末了身形一晃,手心開始發冷汗,“我在養心殿侍疾的時候,陛下總是咳嗽,那時宮裡各種東西都很緊缺,包括陛下用的炭火都是裴尚書想辦法湊出來的,難保裡面……”

  季時傿皺緊眉,“娘娘,如果您早就知道這件事,為什麽當時不說出來?”

  “我……”柳太嬪張了張嘴,有些欲哭無淚,抬起衣袖揩了揩臉上的淚痕,苦笑一聲道:“不瞞二位,我並非是一個多麽有志氣識大局的人,我一直覺得,只要我安分守己,我就能護著我的嘉寧在宮中好好活下去,將來給她找一個對她好的駙馬,我這輩子就夠了。”

  他冷哼一聲,陰狠的目光剮了一圈,“內廷司的人也要嚴查,什麽不三不四,心懷不軌的東西都敢放進來,今日敢傷淑儀,明日是不是還要對陛下動手啊!”

  季時傿回過神,看向對面有些慌張的柳太嬪,輕聲道:“娘娘,您說的話我已悉知,只是事關緊要,我不能輕信你,因此暫時無法做出確切的答覆。

  “阿傿。”

  柳太嬪點頭道:“妾明白將軍的意思。”

  他們不在的這段時間暖閣中發生什麽事了?
  梁齊因松開她的手,“阿傿,回席上,不要輕舉妄動。”

  聞言,方才問話的官員呼吸一滯,壓低聲音道:“那豈不是皇后……”

  季時傿抬起頭往暖閣中心望去,原本用作伶人表演歌舞的地方跪著一個繡女,身形抖如篩糠,主位上的隆康帝看不清神情,懷裡躺著這場壽宴的主角裴淑儀,她雲鬢微亂,神色驚懼,一張豔若桃李的臉幾乎皺成一團。

  “好。”

  季時傿心中還掀著一層狂風巨浪,她到現在腦子裡都是懵的,久久不能平息,她該誇裴逐心思縝密,當機立斷呢,還是步步為營,狼子野心?
  正當他們剛走近暖閣時,便忽然聽到前方傳來一聲驚叫,接著是杯盞砸落在地的聲音,裴次輔飽含怒意的聲音響起,“本閣今日定要討個說法!”

  “可是後來韃靼打過來,前朝想將嘉寧送出去和親,我才知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世道崩塌,誰都無法獨善其身。”柳太嬪抬起頭,一字字道:“昨日是陳屏,今日又該是誰,將來裴家偷國竊權,我便徹底護不住嘉寧,我是一個母親,我隻想給我女兒拚個好前程。”

  “淑儀娘娘受了傷,裴次輔當爹的能不急嘛。”

  季時傿微微頷首,轉身穿過洞門,從其他席位路過時,聽到有人交談道:“這衣服誰做的?跪在那兒的又是誰?”

  後面的話季時傿還沒有來得及聽清,裴次輔又道:“陛下,老臣懇請將傷害娘娘的奸人嚴懲!”

  “怎麽回事?”

  “我出去吹了會兒風,怎麽一回來就見裴次輔發這麽大的火?”

  “自然是繡坊的繡女,聽人說姓李,是前年被抄的那家的遠房旁系。”

  梁齊因望了一眼遠處的光亮,“這裡不能待了,我們已經離開暖閣太久,一會兒有人尋過來就不好了。

  戚方禹終於忍不住咳了一聲道:“裴繼仁,慎言!”

  季時傿向坐在不遠處的官員旁敲側擊,對方側過身,依言解釋道:“將才淑儀娘娘說要給陛下獻舞一曲,誰知跳著跳著竟驚叫一聲,原是身上穿的錦衣不知被何人塞了針,做這件衣服的繡娘已經被帶上來了。”

  裴次輔站起身,滿臉怒意,身旁的幾個大臣不由出聲關切,“閣老莫要氣著自己啊。”

  季時傿神情複雜,想必這半年來,柳太嬪心裡一定做過數次爭鬥,這段話不知道曾經演練過多少遍,今日才敢一股腦地全說出來。

  裴次輔不情不願地坐下,臉色卻愈發陰沉,“陛下,以老臣看,膽敢行刺淑儀娘娘,只怕那賤婢還有同黨,不若問清楚,一網打盡!”

  隆康帝目光顫了顫,欲言又止道:“興許只是個意外,裴次輔不必……”

  “陛下,妾好痛……”
    懷中的裴淑儀嬌嗔一聲,眼角帶淚,哭得像是一朵被雨淋濕的嬌花,打斷了隆康帝方才想要說的話。

  下一刻,那跪在地上的繡娘便突然仰頭聲嘶力竭道:“皇后娘娘與陛下少時結為夫妻,患難與共,然而陛下喜新厭舊,您懷中抱著美人時可還記得我們娘娘!”

  說罷長笑一聲,“娘娘,奴婢沒能殺了裴淑儀為您報仇,情願以死謝罪,來世,奴婢再伺候您!”

  話音落下,繡娘的眼神驟然變得凶狠,她緊盯著主位的方向,忽然猛地衝上前,額頭重重撞向桌角,當場血流如瀑。

  暖閣內響起此起彼伏的驚呼聲,離得近的妃嬪嚇得抱緊頭,聲泣不止,席上的官員女眷竊竊私語,隆康帝整個人僵硬如石,還未來得及開口,又聽得裴次輔厲聲道:
  “奸人是誰已經自己跳出來了!”

  隆康帝推開裴淑儀,從位上站起,“一個繡娘所言,豈能盡信!”

  裴次輔攏袖望向他,目光平靜,“陛下,難道有誰會寧願舍棄自己的性命也要陷害別人嗎?”

  隆康帝脖子一梗,“茲事體大,皇后是什麽人,豈是……”

  “陛下!”

  話還沒說完,便有人打斷他,裴次輔一個眼神示意,接二連三地有人站出來道:“那繡娘是李氏余孽,李茹本就是罪臣之後,生性善妒,傷害淑儀,這樣的人實在是不配為天下女子表率啊。”

  “住口!”

  隆康帝勃然大怒,伸手指向說話的大臣道:“你知道你嘴裡在說什麽嗎?來人,將這大不敬的狗東西拖出去杖斃!”

  怎知他剛說完,便又有一群官員跪下來齊聲道:“懇請陛下廢後!”

  “你、你們……”

  隆康帝手臂抖動,一張臉漲得通紅,幾乎要喘不過氣,暖閣裡炭火燒得那麽旺,他卻心生惡寒,這就是他企圖反抗裴家的代價,這就是他的臣子,這就是他的報應。

  “陛下……”

  裴淑儀捂住心口,泫然欲泣,“您要為妾做主啊,妾傷口好疼,陛下……”

  季時傿坐在原位,冷眼看著面前這場鬧劇,裴家是衝著皇后之位去的,李茹能活到現在都是奇跡,今日隆康帝不下旨廢後他們是不會罷休的。

  “諸位,容在下說一句。”

  季時傿漫不經心地開口道:“三司查案還講究人證物證俱全,如今一個繡娘語焉不詳的幾句話,你們就想直接給一國之母定罪?是不是有點太草率了?”

  裴家權傾朝野,不用他們開口自然有人幫著說話,戶部的一名官員便道:“繡娘是人證嗎?那根傷害淑儀娘娘的針就是物證!何缺之有?”

  “是嗎?”季時傿似笑非笑,“難怪大人身居戶部多年都沒什麽建樹,原來您擅長的是判案啊?嘖,那真是屈才了。”

  對面的官員頓時梗住,臉紅脖子粗,罵也罵不出來。

  她既然開了口,兩院清流也適時冒出頭,申行甫是吵架的行家,當即把矛頭對準了其他方向,“將才你們誰說那繡娘是李氏余孽,還直呼皇后姓名,我看你是老壽星上吊,嫌死得太慢了!你們可別忘了,咱們陛下的母親也姓李!”

  說這句話的官員當即臉色一白,跪倒在地,姓李的是余孽,那身體裡流著李家血的隆康帝又是什麽?
  申行甫譏笑道:“這才是真的人證物證俱在。”

  裴次輔咬緊牙,怒喝道:“申廣白,你不要顛倒黑白!”

  眼見態勢愈演愈烈,隆康帝夾在中間左右為難,裴黨步步緊逼,兩院也不肯退步,驀地,暖閣外有內侍道:“陛下,坤寧宮傳話說,皇后娘娘承認是她心有不甘,傷害裴淑儀,讓大人們不必再爭論了,娘娘願交出鳳印,自請搬出坤寧宮。”

  暖閣內的爭吵聲霎時止住,眾人面面相覷,隆康帝張開嘴,一個字也發不出來,堂下裴次輔大笑,“果然,諸位都看到了,真相是什麽,不用老臣再複述一遍了吧!”

  先前叫囂的官員們繼續道:“請陛下下旨廢後!”

  隆康帝跌坐回席位,臉上血色瞬間褪了個乾淨。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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