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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泊岸》第一百三十八章 重陽
  第一百三十八章 重陽
  九月臨近重陽, 天霽秋光,灘聲雜櫓,波光粼粼, 每到這時,都城裡總會有數不清的宴會,宮裡東籬苑的名菊開放,皇后攜眾嬪妃邀請各府女眷進宮赴宴。

  南華苑內, 檀香籠繞,小道童跪坐在丹爐前, 給一旁闔眼打坐的道人呈上酒壺, “師父, 皇后娘娘差人送來的菊花酒。”

  廖重真眼睛都沒有睜開,漫不經心道:“倒了。”

  “可是……”

  小道童張大了嘴巴, 小聲嘀咕道:“這可是皇后娘娘賞賜的東西。”

  廖重真嘴唇翕張, 下顎的白須晃了晃, “以後不要隨便接別人送的東西,快去倒了。”

  小道童不敢忤逆,隻好端著呈盤出了大殿,壺裡酒香濃烈,光聞著味兒就夠讓人如癡如醉,他在樹前停了下來,小心翼翼地望了一眼大殿的方向, 鬼使神差地將本欲倒掉的酒壺又收了回來。

  倒掉多浪費,宮裡的佳釀, 外面可嘗不到呢。

  丹爐附近火熱, 湊近幾分便大汗淋漓, 廖重真端坐不動, 道袍兩袖被穿堂秋風吹得獵獵作響,半個時辰後他終於睜開眼,揭開爐鼎,心道:成了。

  又過了片刻,禦駕親臨,成元帝身上的滾金道袍仙鶴雲紋,栩栩如生,他內裡穿著明黃的中衣,尚可彰顯他一國之君的身份。

  “廖天師,到底發生什麽事了?”陳屏見狀心神一顫,躬身哀嚎道。

  廖重真衝出大殿,仰頭望向星河,掐指捏訣,神情越來越凝重,一邊推算一邊喃喃道:“不對不對……”

  成元帝心有余悸,按住門框,一口氣差點喘不上來,陳屏與廖重真立刻衝上前扶住他,伺候著他將那枚金丹服下。

  廖重真手捧著錦盒,恭敬地跪下道:“恭喜陛下,賀喜陛下,金丹已成,福壽綿延,此乃大喜之兆啊!”

  “什麽!”

  他忽然想起曾經檢查皇子功課時,八皇子對他說的那幾句話。

  “陛下,陛下……”

  “怎麽了?”

  廖重真又仰頭望了望天象,“從前此星還知收斂,近來愈發猖狂,紫微星漸弱,難怪陛下總是沉屙難除,再這麽下去,恐徹底被其掩蓋!”

  成元帝先是驚愕,隨後頓時笑開懷,頻頻點頭,雙手謹慎地接過廖重真呈上的錦盒,近年來他越來越覺得身心力竭,不複年輕時的銳意進取,常常感到心有余而力不足,但如今廖重真為他煉出了金丹,此後他又能恢復至從前一般年富力強的狀態。

  “好、好啊——”

  成元帝神情驚駭,後撤幾步,“什、什麽異星?”

  “陛下、陛下——”

  成元帝雙目微怔,似乎自從廢太子離京之後,端王黨便愈發猖狂,肖氏門生遍布全朝,他的病一直斷斷續續地拖到現在都沒痊愈,宮裡頻生不祥之事,還有、還有……

  廖重真倏地撲跪在成元帝面前,慌亂道:“異星光掩紫微,有衝撞之相,犯帝座甚急啊!”

  唐太宗溺愛長子,以致他狂悖無度,目無尊長,後來更是暗殺胞弟,失敗後與人聯合圖謀不軌。

  成元帝堪堪止住,臉上有些不悅。

  “陛下,臣所言句句屬實,如有半句虛言,臣此生惶惑不安,終不得道!”

  陳屏擔憂地跪在地上,成元帝漸漸回過神,雙目赤紅,一把握住廖重真的胳膊,厲聲道:“今日之事,你們誰都不能說出去,否則,朕必要了你們的命!”

  陳屏臉色煞白,“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廖天師,這話您可不能在陛下面前亂說啊——”

  成元帝從錦盒裡拿出金丹,隻猶豫了片刻便迫不及待地要服下,然而他剛仰起頭,廖重真便忽然站起來,急道:“且慢,陛下!”

  “是……”

  安撫完暴怒驚悸的成元帝,將他送走後,廖重真摸著拂塵,緩緩從內殿走出,按照往常,小道童這個時候已經過來打掃了,今日卻遲遲未曾見著人影。

  廖重真神情平靜,徑直推開小道童的住舍,果然見著桌子前趴著一個人,神色安詳,像是在美夢中睡去一般,已經沒有氣息了。

  “哎。”他暗歎一聲,甩了甩拂塵,將門合上,“人心不足蛇吞相啊。”

  第二日成元帝便下旨讓趙嘉晏去了蜀州,肖頃麾下的那批官員被召回京後砍頭的砍頭,杖殺的杖殺,午門血流成河,趙嘉禮短短十數日內一連折去左膀右臂,無能為力地看著趙嘉晏南下清查,而自己被禁足府中,整個人鬱鬱寡歡。

  賞菊宴快要到了,肖皇后一顆心撲在上面,不在過問前朝之事,除了最開始她脫簪請罪之後,便再也沒有替肖頃向君王求情過。

  端王妃幫著她準備宴會上的事宜,肖皇后出身世家大族,各藝精通,對任何事情要求都極為嚴格,不準出一絲差錯。端王妃不善此道,近來又因為肖頃被捕的事情分神,幾次三番出岔子,被肖皇后斥責得一無是處。

  “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好,以後你還怎麽服侍丈夫,怎麽為他分憂!”
    肖皇后屏退眾人,她先前脫簪請罪,素面朝天,雖然成元帝並沒有責罰她,但她也依舊稱要自贖己罪,打扮簡素,縮緊開支,就連現在也隻穿著淡色的宮裝,臂彎半掛著楓色的披帛,更襯得她端莊素麗。

  “兒臣笨手笨腳,惹得母后不快,兒臣下次再也不敢了。”

  端王妃一邊抹著眼淚,一邊戰戰兢兢地求饒。肖皇后最厭煩別人在她面前哭哭啼啼,聞聲皺了皺眉,一臉不耐,端王妃太軟弱,當不了一國之母,將來太子妃的人選還得再另行擢選。

  只是現在還不是談這些事情的時候,她彎下腰,扶起氈毯上哭泣的年輕婦人,語氣盡量平和,“上次本宮同你說的事情如何了?”

  端王妃一顫,“兒臣已經一字不落地轉達父兄了……”

  “你父兄怎麽說?”

  “父親說,不能輕舉妄動……”

  肖皇后冷笑一聲,將護甲拆下,動了動僵硬的手指,並沒有接著往下問,轉而道:“嘉禮呢?”

  “殿下被父皇禁足,先前賜的玉帶也被奪回。這些時日來殿下每日都宿醉不醒,做什麽事情都打不起精神,兒臣本想讓他和兒臣一起來拜見母后,也好散散心。”端王妃抽泣了幾聲,“但殿下說事已至此,成王敗寇,父皇是、是……”

  肖皇后眯起眼,“是什麽?”

  “殿下說父皇是徹底厭棄了他……”

  “事已至此,呵……”肖皇后嗤笑一聲,“這才什麽時候,還未走至窮途末路就開始要死要活,本宮怎麽會生出這種廢物。”

  端王妃驚懼地顫了顫,“可又能怎麽辦呢母后,父皇鐵了心地要處死舅舅,從前向著殿下的人不是被抄家砍頭就是貶職離京,近來陛下又讓楚王南下,我們身邊已經沒有多少人了。”

  母家失勢的皇子,就算肖氏現在還是皇后又有什麽用,根本掀不起多大的風浪。

  “叫他振作起來!”

  肖皇后怒喝一聲,肩上的披帛一蕩,如同耳光一般狠狠抽在端王妃臉上,“什麽成王敗寇,他就甘心屈尊就卑於一個出身低賤的皇子腳下嗎?本宮告訴你們,本宮的兒子要麽死,要麽就做太子!”

  “母后……!”

  肖皇后轉過身,鳳目如炬,氣勢威嚴,即使在這般盛怒激動的情況下,她頭上的步搖也只是微微晃動,發髻絲毫不亂。

  “讓你父兄做好準備,本宮明日會下帖子,屆時滿京上下的貴門女眷都會入宮赴宴。”

  端王妃大驚,肖皇后這是要拿她們做人質,可如今殿下失勢,人人都避著肖家,這些帖子發出去真的會有人願意來嗎?
  肖皇后大概是看出她心中所想,大發慈悲地解釋道:“太后薨逝百日,重陽將近,本宮要她們進宮祭奠,誰敢不來,便是大不敬。”

  端王妃猶豫了片刻,只能欠身斂衽,咬了咬牙道:“兒臣明白。”

  九月九重陽節,皇后邀請各府女眷進宮賞菊,也順帶為薨逝百日的太后祭奠祈福,肖家出事不久,近來朝中詭譎雲湧,從前可著勁巴結端王的人通通啞了火。眾人本來不想露這個面,可肖皇后在帖子上說了此次宴會不僅是重陽賞菊,更是為了給太后祈福祭奠,便不得不去。

  季時傿收到帖子後只看了兩眼便扔到一邊,幽幽道:“鴻門宴啊。”

  梁齊因接過來翻了翻,“單看倒沒什麽可疑的地方,一切合理。”

  九月正是吃螃蟹的季節,季時傿一邊挑著蟹肉,一邊隨口道:“嘖,明知是鴻門宴,還不得不去。”

  “王妃殿下有四個月身孕了,重陽宮宴她也要進宮,殿下又去了蜀州。”季時傿皺了皺眉,剝螃蟹剝得艱難,“明日宴會我在場也能看著些,免得出什麽事。嘿……這螃蟹,吃起來真麻煩!”

  “給。”

  梁齊因將剔好的蟹肉遞到她面前,“你吃就行,我幫你弄。”

  “這麽賢惠啊。”

  季時傿索性將螃蟹全推到他面前,吊兒郎當地倚著桌案,語氣戲謔,甚至抬手勾了勾他下巴。

  梁齊因笑了笑,躲開她的手,“好了大將軍,沒個正形,也不怕被人看到。”

  “我怕個鬼……”

  話音剛落,陶叁便忽然走進庭院,猝然瞧見這幅調戲良家少男的畫面,頓時驚悚道:“公子,國……呃,我是不是來的不是時候?”

  季時傿尷尬地收回手,將歪七扭八的身子坐正了。

  梁齊因低笑一聲,“沒有,怎麽了?”

  陶叁回過神,神情凝重,“公子,國公爺怕是要不行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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