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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泊岸》第一百三十九章 宮變
  第一百三十九章 宮變
  梁齊因剝蟹的動作頓了一下, 隨後又恢復正常,平靜地點了點頭,“知道了。”

  差不多快要一年, 梁弼早年縱欲過度虧空了身體,老來又不知檢點,慶國公府光是妾室便有十幾房,最小的孩子可能才剛會走路。

  去年年底被京兆尹那一嚇後, 梁弼身體就大不如前,一來病去如山倒, 早年虧欠的現在都加倍報復了回來, 再加上前不久梁齊盛死在流放途中, 梁弼擔驚受怕了一陣,現在就如同一根油盡燈枯的蠟燭, 都不需要風吹, 可能自己就滅了。

  陶叁見他隻說了一句“知道了”就不再開口, 猶豫了半天,斟酌著道:“公子,你不回府瞧瞧嗎?”

  梁齊因淡淡道:“我又不是大夫,我回府做什麽。”

  陶叁訕訕地摸了摸後腦杓。

  季時傿愣了愣,輕聲道:“齊因,你爹要是這個時候死了,你明年春闈怎麽辦?”

  按律身處孝期的人不能參加科考, 開春的會試若是錯過,就又要再等三年。

  梁齊因繼續剔著蟹肉, 聞言歎了一聲, “我將這隻蟹剝完便出去一趟, 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 不用給我留門。”

  “哦。”

  梁齊因剔完蟹肉後站起身,一面擦手一面道:“大概只能用藥吊著了。”

  不甘與無能為力天人交戰,慈愛在其中顯得渺小而微乎其微,廖重真上次說的那番話在他心裡徘徊了許久,成元帝始終沒有下定決心。

  梁齊因抿了抿唇,“若是你心裡還氣不過,我也可以……”

  “我也沒有辦法,是他們逼我的……”

  季時傿又轉頭看向陶叁,“國公爺的病還能治嗎?”

  端王妃大驚,涕淚交零。

  “福生無量天尊,陛下,您為太后祈福誦經多日,您的誠意孝心,上蒼都看著呢。”

  “奴才在。”

  季時傿抬起頭,“嗯?”

  梁齊因松了口氣,微微一笑,“好。”

  季時傿看出來他要說什麽,打斷他,“既然梁弼如今都已經這樣了,我也沒什麽值得跟將死之人計較的,沒必要。”

  趙嘉禮猛地拔出劍,鋒芒畢露,屋外秋風乍起,卷簾波動,隱隱傳來刺骨的寒意。

  他冷笑一聲,臉上滿是譏諷之意,彎腰將長劍拿起,“高興的時候賞我一條玉帶,不高興的時候便將我撇得遠遠的,父皇啊,我到底是您的兒子,還是一條可憐的哈巴狗啊。”

  就連廖重真也不是自己這一方的人,以他現在在成元帝面前的受寵程度,說不定什麽時候的一句話,自己便被廢了。

  先帝優柔寡斷,世家傾軋,皇權分崩離析,他早早撒手人寰,而他留下的爛攤子,很長一段時間是成元帝的夢魘。

  “陛下,可是有什麽心事?不妨同老道說說看?”

  待他走後,季時傿收回目光,低頭看了眼放在一旁的請帖,招來下人道:“替我給皇后娘娘回個帖,就說賞菊宴那天我會按時到場。”

  重陽宮宴的請帖已經分發至各個府邸,端王妃惶恐地衝進後院,繡鞋差點跑掉一隻,她堪堪站穩,推開房門道:“殿下,一定要如此嗎——”

  說完停在原地,看上去欲言又止,“阿傿……”

  “你覺得端王如何?”

  “殿下,您三思,這一步若是邁出去了就再也無法回頭了。”端王妃摟住他的手臂,“殿下,我們去和母后說,我們不爭了,哪怕就只是去封地做對平凡夫妻,也好過造反啊——”

  成元帝在南華苑連續打坐多日,大朝會雖然一直沒有斷過,但實際已經形同虛設,效率很低。自從茹嬪與沈居和相繼死後,成元帝陷入了一種近乎頹唐的狀態,但他照常上朝,照常批閱奏折,只在閑暇時求仙問道,讓別人沒法挑他的錯處。

  “近來朕總是夢到從前的事。”

  成元帝睜開眼,神情卻未見得輕松下來。

  說罷仰起頭揮揮手,“去吧,別想些有的沒的,早點回來。”

  “陳屏。”

  廖重真甩了甩拂塵,笑容若清風拂面。

  趙嘉禮仰天苦笑了一聲,這些年,肖皇后與李貴妃鬥,他和廢太子鬥,好不容易將他們母子都拉下馬了,成元帝卻遲遲沒有要立他為太子的意思。

  成元帝搖了搖頭,起身在陳屏的跟隨下返回養心殿,夜色涼薄,他走著走著忽然沒來由地開口道:

  他發誓以後要擺脫世家的圍攏,重振皇權的威嚴,可第一步就差點走不下去,自古以來,幾乎沒有哪個帝王的上位可以完全脫離世家的支持,於是他走了先帝的老路,冊封肖氏,李氏,靠他們的支持走到現在。

  如今舅舅入獄,他這嫡長子的地位已經岌岌可危,有誰會支持一個母族失勢的皇子。原本他以為儲君之位總有一天會是自己的,可現在仔細想來,這麽多年的樁樁件件,父皇的疼愛與疏離,怕也只是出於皇權與世族的博弈。

  陳屏一怔,抬起頭。

  “那怎麽辦?”

  趙嘉禮一動不動,“蓓如,事到如今,我還有的選嗎?就算我們老實去了封地,過去得罪的人也不會放過我們。”

  他手裡捏著周適詳傳來的信件,南衙禁軍已經就位,謝丹臣新官上任,暫時還壓不住所有禁軍,這是他們現在唯一可以借助的突破口。

  趙嘉禮跪坐在地上,膝蓋上平放著一柄長劍,神色陰鬱,下巴上長出了一圈胡渣,他被禁足府中多日,如一隻瀕臨絕境的困獸,頹然喪氣。

  陶叁為難地搖了搖頭,“身子早垮了,病脫了相,沒法治。”

  外戚乾政,世家坐大,權力的收攏舉步維艱,等快到那一步時他卻已經老去,兒子們都長大了,他發現過去羽翼未滿的兒子已經不知何時長成了與自己一樣的個頭,而且他還比自己年輕。

  “不用了。”

  她很害怕,若是失敗,不只是肖家,她們周家也完了。

  “母后說得對,只要她現在還是皇后,我們就未必沒了退路,如今一切都已經部署好,趙嘉晏不在京城,只等明日宮宴,成敗在此一舉。”

  陳屏一顫,立刻跪了下去,“陛、陛下……”

  “不用緊張,朕問你什麽,你如實答便是。”

  陳屏隻好硬著頭皮回答,“端王殿下風采昭彰,敏睿伶俐……”

  成元帝笑了笑,“你這奴才倒是會給人拍馬屁。”

  陳屏訕訕低下頭。

  “那楚王如何?”

  “呃……”陳屏猶豫了一下,“兩位殿下都是陛下的兒子,自然皆是人中龍鳳,超群絕倫。”

  “只是畢竟奴才伺候陛下這麽多年,更常見到的是端王殿下,至於楚王殿下,奴才就不那麽熟知了,不過想來,也是一樣的。”

  成元帝微微抬起頭,半晌忽然喃喃道:“是啊,到底不是在自己身邊看著長大的孩子。”

  “但陛下疼愛孩子的心都是一樣的。”

  成元帝不知道想到什麽,笑了一下,“你這狗奴才,仗著自己是跟在朕身邊最久的人,以為朕不會處置你。”

  陳屏低笑,“奴才可不就是狗奴才嘛。”

  “嘉禮那孩子。”成元帝扣動扳指,笑意漸漸收了回去,神情複雜,“將來,也未必不能把這江山交給他,朕老了啊。”

  “陛下又說笑了。”

  “你是不是也覺得朕對嘉禮太過偏愛。”成元帝聲音平靜,“朕第一個孩子生來便夭折,那年貴妃逼宮,嘉禮的出生給朕帶來了希望。”

  他冊封肖氏為皇后,怕趙嘉禮會步他的後塵,所以提前掃平了李氏會給他帶來的威脅。趙嘉禮雖然沒有被冊立為太子,但他從小到大所享受的一切無不是眾皇子中最好的,成元帝在他身上傾注了太多的心血。

  可他現在發現這個孩子變得越來越不可控了,他太親近舅舅,恃寵而驕,一次又一次挑戰君父的底線。

  “陛下,您對端王殿下寄予厚望,自然更為關照,這算不得什麽的,天下的父母都是這樣。”

  成元帝譏笑,“你一個不男不女的狗奴才還知道什麽叫做父母?”

  陳屏俯下`身,“奴才雖然低賤,但也還有一兩個願意伺候終老的乾兒女,倒也知曉幾分。”

  成元帝沉默住,良久,忽然仰頭望了望天,“陳屏啊。”

  “奴才在。”

  “你看那星星是不是暗了許多?”
    陳屏弓著腰,艱難地仰頭張望,讒笑道:“陛下,奴才瞧著,倒比從前更亮了。”

  “呵,行了,朕乏了,扶朕回養心殿吧。”

  “是,陛下。”

  ————

  九月九重陽節,滿城細雨,梧竹蕭蕭,肖皇后在宮裡專門種植各式菊花的宮苑內舉辦宴會,邀請各府女眷共賞。

  席上眾人暗懷鬼胎,表面上雖其樂融融,氣氛卻難免有幾分詭異僵持,為了緩解氣氛,肖皇后便出了題讓各府的小姐爭相回答,詩作得最好的可得頭籌,乃一支螺鈿紫檀琵琶,弦錚流波,如綾如玉。

  螺鈿紫檀琵琶本就難得,那還是一支五弦琵琶,肖皇后方叫人將它拿出,眾人眼前便一亮,紛紛躍躍欲試,席上氣氛一下子輕松起來。

  季時傿好整以暇地剝著蟹吃,梁齊因不在身邊,這些細致活她自己做得不得章法,弄了一會兒就認命扔在一旁了。

  她看似懶散地喝著菊花酒,實際上目光肅然警惕地自宮苑各處劃過,始終提著一顆心。

  驀地,有人輕輕拉了拉她的衣袖。

  季時傿轉過頭,見坐在她身邊的少女小心翼翼地往她面前推了一隻小碟,上面滿是剔好的蟹肉,蟹黃是金色的,看著便叫人很有食欲。

  少女小聲道:“大將軍,給你吃。”

  季時傿愣了一下,沒敢接過,眼前的少女十歲出頭的模樣,兩頰飽滿,下巴尖尖的,一雙水晶般的圓眼流光溢彩,氣質看上去怯生生的,有些熟悉。

  季時傿不喜歡湊熱鬧,所以她坐的地方偏離宴席中心,在她附近的不是小門小戶出身,便是宮裡不受寵的妃嬪。

  這名少女長相熟悉,她辨認了好一會兒才陡然想起,面前的這位是成元帝的七公主,趙嘉樂。

  廢太子離京之後,李貴妃囚禁宮中,七公主被交由茹嬪撫養,後來李貴妃,茹嬪相繼死了,七公主之後流落何地,無人知曉。

  她畢竟不是皇子,失寵後妃的女兒在宮裡可能淒苦無比,若逐水飄零,季時傿一直沒有刻意關注過。十來歲的少女一天一個樣,才一年多沒見,季時傿就已經認不出她了。

  趙嘉樂氣質不似從前那般天真爛漫,說話低眉順目,命運變化無常,洪波大流湧過,往往那些邊緣的人物,被浪濤拍到了何方也無人在意。

  時隔快兩年未見,趙嘉樂還認識她,卻不再親昵地叫她姐姐,只是恭敬膽怯地喊大將軍,季時傿心裡有些不是滋味,伸手將小碟接過,低聲道:“謝謝七公主。”

  說完又補充道:“您也可以如從前一般叫臣姐姐。”

  趙嘉樂眸子亮了亮,臉上浮現出幾分她熟悉的稚氣,乖巧怯聲道:“不用謝,姐姐。”

  她年紀尚小,坐在椅子上雙腿甚至夠不到地,母妃與兄長走後,只剩一個老嬤嬤照顧她,從前最疼愛她的父皇也不再來了。

  這樣的宮宴,趙嘉樂找不到人說話,也不敢和人說話,但將才看到從前抱她騎馬的姐姐笨手笨腳地剝蟹,趙嘉樂又仿佛回到了十歲之前,母妃說,這位姐姐雖然騎馬射箭樣樣精通,一些小事上卻不夠細心。

  季時傿蘸醋吃蟹,前面有許多人,或是彈琴或是跳舞,她津津有味地欣賞片刻,一會兒夾一塊點心放到趙嘉樂面前,“公主,這個好吃。”

  趙嘉樂甜甜地笑,兩眼如月牙一般,“謝謝姐姐。”

  耳畔絲竹之聲悅耳,再加上喝了酒,微風徐徐,叫人昏昏欲睡。

  季時傿低著頭,趙嘉樂正趴在她膝蓋邊,她在宮裡無所事事,不像皇子一般可以去讀書,女官教習她也很敷衍,平日裡只能摘花做女工打發時間。

  她近來和宮女一起做了新色的蔻丹,小孩子得了新東西便忍不住和喜歡的人分享,趙嘉樂捧著季時傿的手,小心翼翼地給她塗了幾個指甲,“姐姐,好看嗎?”

  季時傿張開手,新奇地瞧了瞧,“好看。”

  趙嘉樂抬起頭,這一年她學會察言觀色,看出季時傿有點疲乏,輕聲道:“姐姐,你是不是困了?”

  “唔……有點。”季時傿坐直身子,“我出去吹會兒風,等臣回來了,公主再繼續。”

  趙嘉樂連連點頭,“嗯嗯!”

  季時傿扭了扭酸澀的脖子,從花亭走下,東籬苑其他地方未曾點燈,角落裡暗沉沉的,站在廊下時微風拂面,吹得人清醒了幾分。

  遠處絲竹聲,談笑聲靡靡不斷,季時傿站在花圃前,借著月色與廊下燈光看花,菊香清幽,沁人心脾,午後落雨一場,夜裡溼潤的土壤翻上來涼寒的秋天味。

  倏地,眼前的花枝幾不可察地顫了一下。

  多年軍旅養成的警惕性使得季時傿第一時間皺緊了眉,她僵住身體,一動不動,緊緊盯著眼前的花枝,腳步聲整齊劃一,細密如雨,數量龐大,少說也有五千人。

  不好,有人要造反!

  而這時,一名重陽宴上吃多了蟹肉,引起胃寒的夫人本想提前離宮回府休息,在下人的攙扶下行至宮門前,卻見此處看守森嚴,不似來時一般松懈,宮門緊闔,顯然已經落鎖。

  “這是怎麽回事?”

  夫人本想詢問今日宮門為何提前落鎖,誰知剛要走上前,便瞧見兩側宮牆下守衛的禁軍中,忽然有人騰起暴動,揮刀將身側同袍斬下,血流如瀑,頓時將宮牆浸染。

  “啊啊啊啊啊啊——”

  火光亮起,越來越多的人湧出來,宮牆下還沒反應過來的禁軍通通被殺了個乾淨,女人剛尖叫出聲,便被衝過來的逆賊抹斷了脖子。

  花圃前的季時傿臉色驟變,急忙轉過身衝向前廳,就在她離開的這短短一炷香的時間,皇宮內便猝然變天,叛軍將東籬苑包圍,女眷四處散開,前廳亂成一團。

  “殿下!殿下!”

  她原以為皇后大辦重陽宮宴是為了拉攏人心,卻沒想到他們已經瘋到這種地步,趁各府女眷都在宮中時借機挾持人質造反,也對,九門衛左將軍是端王的小舅子,謝丹臣還沒有完全掌握禁軍,而她也被困宮中,西北駐軍遠在千裡之外,現在正是最佳的時機。

  難怪他們敢鋌而走險,拚死一搏。

  肖皇后既然要挾持百官謀逆,必然不會亂動他們的家眷,可是其他人不一樣,楚王去了蜀州,分身乏術,他是端王黨的眼中釘,那他的王妃呢!?

  季時傿跑至前廳,尖叫聲此起彼伏,驚慌的女眷爭相往東籬苑外湧去,各個宮道上都是叛軍,看到四處亂竄的人便直接動手,宮內血流成河,火海滔天。

  叛軍囂張跋扈,見人就殺,季時傿匆忙救下幾名女眷,手裡提著隨手搶來的刀劍,火光將她手上的蔻丹照得綺麗妖豔,她一腳踹開殿門,陡然聽到熟悉的叫喚聲,翻牆而下。

  “大將軍!”

  宇文昭華與侍女互換了外袍,趁亂躲進角落,她發髻混亂,臉上滿是汙垢,手裡還拿著不知從何處撿來的斷劍,見到衝過來的是她手一松,頓時喜極而泣。

  “殿下,跟我走。”

  季時傿一把拉住她,叛軍領了命要殺楚王妃,一出宮門便看見泥地裡的殘肢斷臂,身上還穿著楚王妃來時的宮裝,顯然就是剛剛幫她逃跑的侍女。

  宇文昭華心頭一顫,咬緊了牙關才沒哭出聲。

  “大將軍,怎、怎麽辦?”

  整個皇宮都被叛軍包圍了,東籬苑尚且已經亂成這副模樣,那成元帝那邊該是何種情形?

  “殿下,我抓著您,無論如何您都不能松手。”季時傿咬破唇,強烈的疼痛促使她冷靜下來,她一手護著宇文昭華,一手擋開叛軍的攻擊。

  周適詳若是跟著端王謀反,他最多能調動六成的禁軍,校尉多是從各地駐軍提拔上來的,至少有幾人絕不會聽他調遣,現下就是要將禁軍集中起來,不能讓成元帝就這麽不明不白地死了,另外該怎麽給外面傳消息。

  混亂中不知是誰手裡的火把落在地上,頃刻間將宮苑點燃,花圃內明豔盛放的菊花很快被焚燒殆盡。

  季時傿拖著宇文昭華從屍體橫陳的走廊穿過,忽然聽到月台下傳來一聲細弱驚顫的呼喚,“姐姐……”

  季時傿猛地回過頭,十一歲的趙嘉樂衣衫凌亂,慌亂逃跑中弄丟了繡鞋,一雙腳上鮮血淋漓,眼裡滿是驚恐。

  她是一朝公主,季時傿原以為叛軍無論如何都不會動她,可她現在才陡然反應過來,端王逼宮,從前與他爭奪皇位的廢太子之妹,他會放過嗎?
  那是廢太子的妹妹,卻不是他的妹妹。

  季時傿咬了咬牙,轉身將宇文昭華藏在漆黑的角落,“殿下您不要動,我……”

  話說到一半,身後便突然傳來利刃穿破胸腹的沉鈍悶音與少女撕心裂肺的尖叫聲。

  季時傿張了張嘴,話音戛然而止。

  七公主怔怔地望著她的方向,手裡還拿著那瓶新做的蔻丹染料,她半個身體被鮮血浸染,如同一張破敗脆弱的斷線風箏,還沒來得及飛遠,便被殘忍地扯落在地。

  那瓶染料與它的主人一樣墜落在地,季時傿死死盯著地上的屍體,忽然有些分不清楚,到底流在趙嘉樂身上的是染料,還是鮮血了。

  目睹全程的宇文昭華淚流滿面,手腳發涼,季時傿不由分說地拉起她,一刻不停,“不要哭,殿下還跑得動嗎,叛軍到處都在找您,我們不能一直躲在這兒。”

  “我不哭,我……”

  宇文昭華抹了抹淚,她雙腿發麻精疲力盡,硬是逼迫自己站了起來,季時傿完全可以跑出去,是為了保護她才留在這兒,自己不可以拖她後腿。

  “我能跑,大將軍,我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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