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點來登入喔~!!
《泊岸》第一百三十六章 暗潮
  第一百三十六章 暗潮
  殿內靜悄悄的, 拖著姚轍的侍衛也停了下來,成元帝滿臉鬱氣,昏暗的殿內更顯陰沉, 他微微抬了抬手,內侍領命退下,過了會兒,季時傿便提著一個人的後領進了大殿。

  這名書吏在外簾, 開考前負責清理考場,他沒有面聖過, 此時本就心虛, 一被帶進養心殿兩腿便止不住地哆嗦, 還不等成元帝開口詢問,就嘴一張哭嚎道:“陛下饒命陛下饒命!是姚禦史讓小的往世子號舍裡放東西的!”

  季時傿進殿之後行完禮便站在一側, 她身形直板, 束發一絲不苟, 橫眉冷目,一進來殿內氣壓又下沉了幾分,看著不像是來旁聽,倒像是要砸場子的。

  前頭鬼哭狼嚎,不停磕頭的書吏貪財圖利,卻又膽小如鼠,本以為考生作弊只是除名便罷了, 怎知又鬧到了陛下面前。貢院封鎖,任何人無令不得出, 他做了虧心事嚇得半死, 越想越害怕, 便忍不住想翻牆逃離, 正好被等在外頭的季時傿抓個正著,拖到了養心殿中。

  滿堂明黃黃的顏色,大殿最前坐著的中年人未著龍袍,不怒自威,書吏直接破了膽,不等人問便什麽都招了。

  肖皇后與端王還沒有趕到養心殿,便聽到了那邊傳來的消息,趙嘉禮急得原地踱了好幾圈,“怎麽回事,怎麽跟舅舅預想得完全不一樣?!”

  上半年肖頃設計弄倒了禮部尚書譚桐,此事不可避免地牽扯到了戚方禹,再之後長樂宮走水,沈居和死於杖刑,所有的事情都是一步一步緩慢進行,從最簡單的小事開始,剝皮見骨,成效一開始雖然微乎其微,但最終能掀起的風浪卻是巨大的。

  比如成元帝又重新啟用了廖重真,並如他們所願一頭扎進了求仙問道中,此刻戚方禹要是再出事,那麽這位德高望重的首輔大人一定會摔得粉身碎骨。

  事情如預想一般每一環節都恰到好處,完美進行,但他們怎麽都沒想到,梁齊因和戚方禹一開始就猜到了他們會在秋闈時動手腳,在他們設下的圈套外布了個更大的局。

  趙嘉禮嚇得嘴上都快要起泡了,肖皇后顯然比他更冷靜些,及時招來親信,沉聲道:“去告訴肖尚書,姚轍被抓了。”

  陳屏將燭火點燃,大殿內又重新亮堂起來,台階前跪著的人各個面色迥異,心懷鬼胎,在不知不覺間,那座無形的天平又悄然扭轉。

  話音落下,成元帝猛地站起來,“誰!”

  “是前任司樂太監……何暉。”

  趙嘉禮被訓得臉一垮,“可是……”

  肖頃按住腰側的桌案,何暉為什麽沒死?當初派去追殺他的人明明說人已經死了,為什麽又死而複生,還是說當初被帶回來的那具屍體是假的,真何暉早就被救走了!?

  裴逐急忙走上前扶住他,“老師……”

  “娘娘和殿下呢!”

  親信伏在地上,背脊晃顫,“殿下出宮了,娘娘去了南華苑請廖天師出手協助。”

  “是、是……還有廖重真。”

  “沒什麽可是。”肖皇后睨了他一眼,語調冰寒,“這種時候越是緊迫越要沉穩,你這般慌不擇路的模樣還想成什麽大事,立刻回去排查,有任何和姚轍他們牽扯上的地方當即斬斷。”

  趙嘉禮沒來由的有些慌張,他加快腳下速度,肖皇后見他轉過身,立在悠長宮道上目視良久,隨後道:“去南華苑。”

  成元帝正是心煩意亂的時候,聞言斥道:“不見!”

  “完了……”

  趙嘉禮極力沉住心,誰知才走出去幾步,便看到遠處大道上紫色官袍的張簡大步流星,一身肅然,像是有什麽大事要稟報。

  肖皇后頭上的步搖微微搖晃,鳳目冷峭,她偏頭一掃廡殿飛簷,“慌什麽,本宮是不是告誡過你,任何時候都不能自亂陣腳,幾個小官吏的三言兩語就能讓你慌成這樣子!?”

  “母后,怎麽辦……”

  天空中濃墨翻滾,忽然打了一聲悶雷。

  與此同時,戶部值房緊閉的大門內,肖頃聽到皇后身邊親信所言的內容,身形頓時一晃,臉上血色如潮水般褪去,手腳發麻。

  很快,刑部尚書張簡跪於殿外,緊隨其後的還有被侍衛押解而來的犯人。殿前內侍匆匆瞄了一眼,頓時心驚肉顫,煞白著臉撲到養心殿內,“陛下……刑部張尚書求見。”

  內侍不敢退,又磕了一個頭,“陛下,張尚書還帶了一個人,他說去年宮宴李氏刺殺一案有變,需要陛下親自定奪。”

  趙嘉禮一把拉住她的手,“這些個蠢貨,連這種事情都辦不好!”

  肖頃盡量讓自己冷靜下來,他振了振袍袖,“區區賤奴的幾句話就想拉老夫下水。”

  “懷遠,你去禦史台走一趟,讓他們準備好彈劾我和殿下的文章,越狠越好!”

  裴逐鄭重地點點頭,肖頃是想以退為進,如今這個局勢對他們很不利,可若朝中突然開始一邊倒,陛下就不得不起疑。

  禦史台多是端王黨,裴逐立即離開戶部值房,隨從緊跟上他,卻見他走的並不是要往禦史台的方向,急道:“大人,不是要去禦史台嗎?”

  裴逐並不回答,他驀地在高牆邊停下腳步,轉身往戶部值房看去,肖頃被成元帝身邊的人傳走了,他泰然沉穩,一點也沒有大廈將傾前的緊迫感。

  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裴逐敏銳地察覺出一點暗潮湧動的方向,他若有所思,倏地轉過身,掉頭回了戶部值房。
    “大人,您在找什麽?”

  隨從緊跟左右,一臉驚慌,他不明白裴侍郎現在為什麽不去禦史台,反倒折返自己的值房想要尋找什麽。

  半晌,裴逐從深壓的文書中翻出數張薄紙,他雙手顫唞,這是一個帳本,記錄了兩年前綿山行宮竣工前的各項開支,當年虧空巨大,他曾列下了幾個人名,其中有一個他不敢寫,因為那個人就是他的座師,戶部尚書肖頃。

  最初的帳本被肖頃撕毀,後來裴逐憑著記憶又寫了一份,但他一直將這份帳本藏著從來沒有拿出來過,如今該是讓它面世的時候了。

  養心殿內,焚香重影,燭火劈啪一聲,隱隱有欲滅之勢,陳屏心驚膽顫地挪過去,將燈芯挑開。

  成元帝手按在桌案上,指節彎曲,“把你剛剛的話再說一遍。”

  張簡低著頭,聲音平靜而簡潔道:“司樂太監何暉今日至刑部大堂投案自首,聲稱他受戶部尚書肖頃指使,調換教坊司舞姬,偽造刺殺嫁禍太常寺少卿張振,陷害李瑋。”

  “何暉……”成元帝壓著聲音,“是真的嗎?”

  季時傿垂首望去,何暉被他們救下後苟延殘喘了一年,時至今日才將他放出來,朝中官員不得與內廷私交,就像嚴禁后宮乾政一般,這就是要殺頭的罪名。

  但事情已經過去了許久,當初死去的人墳頭草都長了幾輪,等的就是如今這個肖頃自己沉不住氣,露出馬腳的時機,但季時傿還是擔心,以他的奸邪狡詐,若是狡辯起來,是否無法將他定罪。

  “回陛下,是。”

  半晌,成元帝派去傳話的人帶著肖頃回來,他目光炯炯,美須纖長,半點不見得慌張,撩袍一跪道:“臣肖頃,叩見陛下。”

  成元帝原本讓人將他叫來是要問罪,可未等他開口,肖頃便自顧自叩首道:“臣要參禦史姚轍,行賄貪汙。”

  話音一出,滿殿嘩然,被摁在角落的姚轍震驚地瞪大眼睛,沒想到肖頃會立刻倒戈,將所有的事情推到他身上,“肖頌今,你胡說八道什麽!”

  肖頃不慌不忙道:“臣慚愧,因著小女嫁到姚家,臣有顧慮,先前不敢上奏,但這些時日來,臣心中誠惶誠恐,夜不能寐,陛下,臣要向您請罪!”

  成元帝目光冷凝,神情複雜,殿中眾人望向肖頃,面面相覷,季時傿幾不可察地皺了皺眉,很快冷靜下來。

  果然,這老狐狸能言善辯,立刻就想到了說辭怎麽將自己擇出去。

  成元帝冷笑一聲,“朕倒要看看,事到如今,你還能說出什麽來!”

  “姚轍多次挑唆臣與首輔作對,臣家中還有他的私信,要臣取而代之。臣對首輔素來敬重,見此私信頓生膽怯,不敢大肆宣揚,可如今,姚轍竟膽大妄為,做出栽贓嫁禍之事,臣便不得不大義滅親了。”

  肖頃言辭誠懇,說完看向角落憤怒的姚轍道:“善之,我早就同你說過,我資質平庸,此生隻願協助首輔大人一起輔佐陛下,你為何如此執拗,事情鬧到這般地步,你想過你的孩子嗎,我的女兒又怎麽辦!”

  姚轍瘋狗一般撲騰上前,“肖頌今,你無恥!你敢說你沒有覬覦首輔之位,你敢說今日之事與你毫無關系嗎!”

  肖頃平靜道:“我敢,倘若我有半點不敬之心,天誅地滅。”

  季時傿捏緊拳頭,本想開口的時候,跪在地上的梁齊因朝她搖了搖頭。

  大殿陷入詭異的死寂,良久,張簡出聲道:“肖尚書,您與內廷私交一事,您還沒有解釋。”

  眾人目光又齊齊望過去,肖頃絲毫不心慌,泰然直視道:“時過一年,已經塵埃落定的舊案又被人翻出來,其居心何在,臣不屑辯駁!”

  “臣家中門戶敞開,倘若張尚書不信,大可以派人去查,若真有什麽,不用你們動手,我自己現在就撞死在殿內!”

  張簡抿緊唇,被他堵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局勢瞬息萬變,剛剛還一邊倒的風向又被肖頃一手按了回來。

  殿內又再次陷入寂靜,驀地,窗外一聲悶雷巨響,天閃燎動,炸得大殿亮如白晝,桌上燭火搖晃,窗欞牆壁頓時鬼影憧憧。

  忽然,一名內侍躬身走進,低聲道:“啟稟陛下,戶部的裴侍郎送來了一本帳本。”

  肖頃登時臉色大變。

  成元帝抬眼,“呈上來。”

  殿內眾人盯著內侍走上前,肖頃抖如糠篩,驚恐地看著成元帝接過了那本帳本。

  下一刻,成元帝將它猛地砸向肖頃,咬牙切齒道:“來人,立刻將肖頃拿下!”

  (本章完)
章節問題回報:
翻譯問題
內容不符
內容空白
內容殘缺
順序錯誤
久未更新
文章亂碼
缺失章節
章節重複
其他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