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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泊岸》第六十八章 教學
  第六十八章 教學
  六月初, 那篇寫著“待到白雪落滿地,遮去人間陌上塵”的文章由京城最大的一間書局“博文館”印製並發售,這篇讚美太子趙嘉鐸的文章如乘東風一般, 很快便在京中流行傳頌。文人墨客無不緊趕著趟上這陣熱流點評一二,或仿寫,或買上一卷收藏,民間風聲鬧哄哄的, 火苗燒得很旺,這一燒也燒進了宮牆中。

  成元帝每月初會親至文華殿檢查眾皇子們的功課, 成年的皇子都已經出宮建府, 或是遠去封地, 如今還在文華殿學習的是年幼的八皇子和九皇子,有時七公主也會過來讀兩本書, 只不過男女有別, 她不和皇子們一處, 而是由專門的女官教導。

  九皇子尚不過五歲,不是足月而生,體弱多病,連路都走不穩當,更遑談讀書識字,成元帝考了他兩句之後見他都答不出來,神情浮上來幾分鬱色, 讓人帶著九皇子下去罰跪了。

  八皇子見弟弟被罰,自己也心驚膽戰的, 捧著功課小心翼翼地挪過去, 一緊張還不小心摔了個跟頭, 功課落到成元帝腳邊, 書頁間夾雜著一篇文章,也掉落了出來。

  成元帝皺了皺眉,彎腰拾起紙張,粗略地掃了一眼,看出來這是篇誇耀太子的文章,算不上多麽文采斐然,也不知有什麽特別之處居然連文華殿裡的皇子也在讀。他仔細看了一遍,在讀到文章末尾的“待到白雪落滿地,遮去人間陌上塵”兩句時,臉色猝然一變。

  “這是哪來的?”

  君父威壓在前,八皇子小小年紀哪裡受得住,老老實實道:“是李伴讀……”

  成元帝眉心作結,捏著那張紙一言不發,脖頸間的經脈卻起伏著。

  八皇子的伴讀是成元帝選的,乃李貴妃娘家的侄子,也就是太子的表弟,他向著太子無可厚非,只是這樣一篇意味不明的文章誰給他的膽子敢帶到宮內,甚至交由年幼的皇子誦讀,其居心何在!?

  “以後這種東西不準再讀。”成元帝將那篇文章團成一團,扔在地上,“你的伴讀朕會重新挑選,至於李顯,以後的科舉他都不用參加了。”

  抱著這樣的想法,成元帝下意識往東宮的方向走去,路過禦花園的時候,卻突然聽到假山後有兩個宮女正在交談。

  “咱們娘娘還真是疼太子殿下,殿下這次去中州,娘娘不放心,還要親自給殿下做香包。”

  兩個宮女哭天喊地,不停地磕頭,磕到滿臉的血,剛剛采的花從籃子裡分撒而出,落了一地。

  “朕還沒死,你們娘娘都想著當太后了?朕是不是現在就該退位讓賢啊!”

  “來人!”成元帝怒目如電,一字字擠出牙縫道:“把這兩個宮女拖出去杖斃!”

  “外頭都說太子殿下賢明勤徳,小福子昨日跟他乾爹出宮辦事,聽到外面都在傳什麽‘白雪滿地’、什麽‘陌上塵’,我們也聽不懂了,總之是很好的話。”

  八皇子大驚,一句話也不敢說,他不明白父皇為什麽會突然作出這樣的決定,但不敢忤逆他的意思去給李伴讀求饒,只能磕頭謝恩。

  外面的熱風吹得人心煩意亂,成元帝竭力冷靜下來,又不免覺得自己剛剛是否太小題大做,一篇普通的文章罷了,類似的數不勝數,是否是他自己解讀得太過了。

  天子的隨行侍衛很快拖著兩個宮女離開了禦花園,淒厲的慘叫聲與棍棒敲打□□的鈍聲漸次響起,而後雙雙歸為平靜。

  “哪裡夠啊,貴妃娘娘說了,要挑最好的,你手上摘的那朵開得不夠紅。”

  “不然說我們命好呢,能在貴妃娘娘身邊伺候,以後啊說不定還能搬到慈寧宮呢。”

  “這些夠嗎?”

  成元帝面色鐵青,陳屏扇著風的動作一頓,欲言又止。見他從假山後走出,那兩個宮女顯然還沒反應過來,仍在打鬧,驀地瞥見明黃色的衣角,頓時一驚,雙雙跪倒在地。

  “陛下饒命啊!”

  “慈寧宮……”

  “陛下饒命,陛下饒命啊!”

  陳屏手中的扇子“啪”地掉落在地,他臉上的肉一抖,立刻跪了下來,背脊惶恐地顫唞著。

  成元帝帶著一肚子的火氣離開了文華殿,大太監陳屏手裡拿著一柄扇子,一面跟著成元帝一面給他扇風,大氣都不敢出。

  “怕什麽嘛,人家都這麽傳的……”

  “哎呀,小聲點!”

  “殿下小時候就認床呢,每次出遠門一定要戴上娘娘做的香包。”

  陳屏嚇得腿都在打顫,瘋狂地扇著扇子給成元帝降火,手都要掄冒煙了。

  成元帝正在氣頭上,倏地一腳踹上陳屏的心口,“都是群狗奴才!”

  陳屏立刻扔掉扇子,顧不上疼痛,一連跪下磕了數個頭,“陛下說得對,奴才就是個狗,呸奴才豬狗不如,奴才……”

  “行了。”成元帝從鼻腔裡泄出一團濁氣,“太子不是認床,出不了遠門嗎?那便遂了他的意!”

  六月初三,成元帝下旨,將楚王趙嘉晏與都察院的申行甫任命為正副欽差,由北境統帥季時傿護送南下,不日前往中州勘察災情。

  太子與端王本為此事爭了半個月,到最後誰也沒得逞,誰也沒能佔得了上風,而趙嘉晏又是個沒什麽勢力的,兩個人誰都沒把他放在眼裡,讓他南下,倒也不算是一個壞結果,也就由著他去了。

  臨行前,侯府的下人都在忙著收拾東西,此次離京個把月是肯定有的,衣服就得備上許多。

  “這個地方是什麽意思?”
    季時傿坐在院子裡,膝頭上擱著一本書,抬手用胳膊肘戳了戳梁齊因。

  梁齊因偏頭看過去,見她手指的地方寫著“是以聖人製禮節欲,取於民有度,使之以時,用之有止,故志不溢,行不驕,常與道俱而不失,故天下承而不絕。”

  “意思就是說,禮法之所以被創造,是為了控制人們的欲望,只有做事知道節製,不違背道義,天下才能代代相傳而不斷絕。”梁齊因耐心解釋完,抬眼笑了一下道:“阿傿,沈先生以前講過的,你沒認真聽。”

  季時傿臉一紅,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側過身不想理他了。

  梁齊因低下頭,挨蹭過去,“我說錯了,我喜歡你來問我,你都沒聽過才好呢。”

  季時傿合上書,“什麽都不會我就是傻子了!”

  “不傻。”梁齊因親了親她的耳朵,“阿傿聰明著呢。”

  季時傿假正經地咳了兩聲,推開他的腦袋,嘀咕道:“膩歪精。”

  梁齊因見好就收,坐正回去,“對了阿傿,你不去看看他們東西收拾得怎麽樣了嗎?”

  季時傿翻著書,隨口回答道:“不去,有秋霜呢,她比我心思細。”

  聞言梁齊因神色幾不可察地動了一下,“是嗎?這麽厲害?”

  “那當然。”季時傿笑眯眯道:“那可是太后娘娘身邊的大宮女,旁人自然抵不過啊。”

  “阿傿,她們跟著你多久了?”

  “四五年了吧。”季時傿放下書,“我以前……有個同我一起長大的婢女,只不過後來侯府出事的時候死了。”

  她神色流露出幾分悲傷來,過會兒又恢復嬉皮笑臉的模樣,“哎呀你也知道我家很窮啊,連丫鬟都買不起,要不是太后娘娘看我可憐,現在這些瑣事都得我自己親力親為。”

  梁齊因把她神情的變化都看在眼裡,他記得當年刑部查封侯府的時候,裡面什麽都沒搜刮出來,鎮北侯府看著雖然大,最值錢的可能就只是門口那兩個石獅子,就這樣一個窮得叮當響的地方,卻很長一段時間都頂著貪汙的罪名。

  “以後就不窮了。”梁齊因溫聲道:“我的東西都給你。”

  季時傿心頭一熱,嘴上卻忍不住賤兮兮道:“幹嘛,你要入贅啊?”

  梁齊因低笑了一聲,點了點頭,順著她的話玩笑道:“是啊,不知道我嫁妝夠不夠,季將軍看不看得上?”

  季時傿懶洋洋地靠在搖椅上,枕著腦袋,聞聲抬了抬下巴,好整以暇道:“說來聽聽。”

  “京城有博文館,江南有恆通錢莊,西北還有家絲綢鋪子,都給你。”

  季時傿登時從搖椅上坐起來,“這麽有錢?”

  “還好。”梁齊因彎著眼角,笑盈盈地望向她,語氣卻可憐巴巴道:“所以夠不夠啊,將軍。”

  窮慣了的季時傿沒見過那麽多錢,恆通錢莊啊,分行遍布江南的大錢莊,背後的東家居然就在她面前,“夠了夠了,讓我為你馬首是瞻都行!”

  “不用,都說是嫁妝了,那還不都是你的。”梁齊因蹭了蹭她的臉頰,低聲細語道:“阿傿,我就想當個吃軟飯的。”

  季時傿靠回搖椅上,一手枕在腦後,一手勾著梁齊因垂下來的頭髮,眼底含笑,“那好沒出息的。”

  “是啊。”梁齊因手撐在她身側,半彎著腰,身體隨著晃動的搖椅而起伏,“所以才要吃軟飯嘛,就是不知道姐姐給不給了。”

  他不知道從哪裡學會的這樣撒嬌的腔調,季時傿卻很受用,在他柔和似水的目光中都要被捂化了去,不免想到未來兩個人至少有一個月的分別。

  以前心上沒什麽牽掛的時候,來去自如,現在不一樣了,難怪世人總說情愛之事使人柔腸寸斷,季時傿現在人還在侯府,卻已經生出了幾分念家的情緒。

  見她久久不說話,像是在走神,梁齊因捏了捏她胳膊上的軟肉,有些委屈道:“阿傿你怎麽不說話,是不是不想給?”

  “不是,我只是在想……”季時傿啼笑皆非地搖了搖頭,話說到一半又轉了口,倏地牽著梁齊因的頭髮把他拉下來,梁齊因身形一個不穩,堪堪撐起手臂才沒有壓到她。

  季時傿勾著他的脖子,貼著他的耳朵吐氣如蘭道:“上次看日出的時候,我說我還有好多東西沒教你呢,你現在要不要學?”

  梁齊因的臉一紅,肉眼可見地從耳根一路竄到脖子,喉結動了動,磕絆道:“要、要學……”

  這天傍晚梁齊因是同手同腳走出鎮北侯府的,在季時傿的教學下,切實地體驗了一把西洋人的花樣有多絕。

  六月初五,以趙嘉晏為首的隊伍從京城出發,南下沿江前往中州。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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