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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泊岸》第六十九章 南下
  第六十九章 南下
  到了盛夏時, 蟬聲聒噪,蚊蟲增多,流民的日子就越發難過了些。

  裴逐站在河道口, 衣袖用襻膊綁著,滿身泥水,跟著修河道的工人一起清理堆積的淤泥。

  “裴大人,這些事情哪裡需要您親自做, 您快去歇著吧。”

  “沒事。”裴逐彎著腰,聞聲笑了笑, “不親自嘗試一下怎麽知道前人的辛苦。”

  一旁的工人抬手用胳膊擦了擦滿頭的汗水, 笑起來露出一嘴略黃的牙, 與黝黑的膚色形成鮮明的對比,“裴大人是個好官, 來中州這麽久什麽事都親力親為。”

  “過獎了。”裴逐將腳邊被堵塞的出水口疏通開, “為官者為民, 我只是在做我應該做的事而已。”

  “對了,我聽說有個皇子要來中州巡查,裴大人知道嗎?”

  裴逐一愣,“沒聽說過,什麽時候的事?”

  工人回答道:“也是今早路過驛站的時候聽到那邊的人傳的,好像是什麽楚王,算算日子也快到了。”

  裴逐動作僵硬了一瞬, 很快又恢復過來,朝廷如果真想派人南下巡查, 為什麽會派一個名不經傳, 沒什麽勢力的皇子過來, 這到底是想查還是不想查?
  “裴大人!”

  裴逐剛跨過門檻,眾人便往他這個方向看去,季時傿抬起頭,淡淡掃了一眼後便別開目光。

  想必就是前不久剛回京,升為親王的趙嘉晏。他左右各站著一人,一個是監察禦史申行甫,另一個便是穿著勁裝,腰間佩刀的季時傿。

  趙嘉晏道:“來時本王粗略看過幾眼,你做得不錯。”

  季時傿?她怎麽也來了。

  到了知府衙門,裴逐才發現門口竟然站著兩排身穿盔甲,手持長矛的士兵,他攏了攏袖子,轉頭問領路的人道:“這些兵是怎麽回事?”

  朝中那麽多人,哪裡需要她親自護送欽差南下,裴逐幾乎忍不住想,她南下會不會跟自己有幾分關系。

  “稍等,我淨個手。”

  裴逐擦乾淨手,轉身去住處換衣服,中州災情嚴重,上個月有一批膽大包天的流民渡江南下,和南疆的山匪勾結在一起,看來這件事情朝廷已經知道了,所以才會下派欽差過來視察。不過也沒什麽,好歹瘟疫剛起了個苗頭就被他掐死了,一群流民而已,安撫好了還能起什麽亂子。

  “是,微臣負責河道監修。”

  裴逐從河道邊往對面臨時搭建的棚子走去,邊上有個裝滿水的大缸,裴逐舀了一瓢,一邊洗手一邊問道:“盧大人找我什麽事?”

  裴逐心一跳,沒來由的有些緊張,自從上次他和季時傿在宮門外鬧得不愉快後,便再也沒有見過面,他忙於政務,季時傿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算起來,居然有幾個月沒見面了。

  “這些都是微臣應該做的,談不上功勞與否。”

  裴逐俯身行禮,面露惶恐,“殿下過獎。”

  “哦。”對方錘了錘掌心道:“忘了說了,季大帥也南下了,為了護送兩位欽差過來。裴大人快些進去吧,以免幾位貴人們等得著急。”

  “沒有過獎,本王聽說流民所也是你提出來的,分為幾個地方各自由專人管理,避免了流民混亂集聚的情況,確實做得很好,你有功。”

  裴逐以為她還在因為先前吵架的事生氣,喉間一哽,但沒有表現在臉上,躬身給楚王行禮。

  趙嘉晏頷首道:“你從河道來的?”

  他還未將此事想通, 便驀地有人在岸邊喊了他兩聲,裴逐轉過頭,見來人是盧濟宗手底下的人,滿臉堆笑道:“知府大人請您過去一趟呢。”

  “好。”

  進了大門,再穿過兩間小門便到了大堂,裡面果然已經圍著許多人了,品級不高的官員只能在堂下站著。最前面坐著一個身著素白圓領袍的青年,較之其他皇子來講穿得略有些寒酸,長相也算不上多麽出眾,但勝在氣質冷厲,竟然顯現出一種別樣的威嚴來。

  “上面來人了。”方才那人開口道:“是楚王殿下和都察院的申大人,剛到中州,知府大人正在衙門接待。幾位大人們都去了,您也趕緊換身衣裳過去吧。”

  趙嘉晏笑了一下,“你不必自謙,是功是過我都會如實上報。”

  他說這話的時候目光在堂內逡巡了一圈,面上和善可親,內裡意味不明。

  盧濟宗開口道:“殿下風塵仆仆趕來,如今時辰已經不早了,微臣已經差人備好了臥房與熱水,殿下不如先去歇息片刻,其他的事情,等殿下休憩好了再談也不急。”

  趙嘉晏點了點頭,“也好。”

  盧濟宗親自給他帶路,後頭跟著府尹還有其他官員,季時傿走在最後,裴逐慢下腳步,等她走至身前才開口道:“時傿,許久不見了。”

  季時傿心裡正想著南疆的事,陡然聽到別人叫她的名字,“啊”了一聲,才回過神來,“懷遠啊。”
    “嗯,你怎麽來中州了?”

  “護送楚王殿下南下啊。”

  裴逐愣了一下,“只是這樣?”

  季時傿莫名其妙道:“不然呢。”總不能把我要去南疆的事也告訴你吧。

  “好吧。”裴逐抿了抿唇,“你還在因為之前的事生氣嗎?”

  “啊?什麽事……”季時傿沒聽懂他在說什麽,脫口而出後才反應過來,“哦哦那個啊,我哪有那麽斤斤計較。”

  “說起來其實我也有不對。”季時傿訕笑道:“我話說得太重了,對不起啊,你別放在心上。”

  “沒有。”裴逐搖了搖頭,“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我不該那麽想你。”

  “好了好了,我說了我不會斤斤計較這些。”季時傿笑了一下,“說真的,我一開始都沒認出你來。”

  “怎麽?”

  季時傿道:“瘦了許多,也黑了許多,看來你在中州還挺辛苦的。”

  “還行。”裴逐微笑道:“你在京城如何?”

  “都挺好。渟淵去參軍了你知道嗎?”

  “知道,走的時候我正忙於公務,沒來得及去送他。”

  “沒事兒。”季時傿擺了擺手,“你忙你的,渟淵又不是不知道。”

  說話間已經走進知府府邸,此處是個極為精致秀麗的宅院,美姬眾多,鶯歌燕舞,花廳外甚至還有個規模不小的戲台子。

  季時傿這個在西北吹久了風沙的鄉下佬哪裡見過這種場面,仔細端詳了片刻後,手按在腰間的佩刀上,冷不丁道:“盧濟宗這小日子過得還挺有滋有味的啊。”

  裴逐掃了一眼前面的景象,中州知府盧濟宗等一眾官員簇擁著楚王坐下,申行甫跟在後面,臉上有些惶恐,顯然招架不住這般的熱情。

  申行甫是寒門出身,不似其他官員一般背後有盤根錯節的世家作靠山,他當年雖高中進士,但在官場上卻走得很艱難,熬了近十年也沒能熬出個頭,當年初入官場時一身刺人的棱角也不知還剩多少。

  成元帝下派這三個人入中州的用意裴逐猜出來幾分。中州地區天高皇帝遠,這裡的官員雖不是什麽兩袖清風的好官,但也不是普通的酒囊飯袋,世家盤根錯節,成元帝不是傻的,中州兩次水患必然引起了他的懷疑。

  他沒讓端王太子兩黨的任何一個人南下,是怕這些人會和中州的官員們蛇鼠一窩,到最後什麽都查不出來。

  所以挑了個哪方都不屬於的皇子,並從朝中清流聚集地——都察院內選了個本就與世家不對付的寒門官員,又怕這兩個人鎮不住中州的地頭蛇,所以才讓季時傿跟隨他們一同南下。

  成元帝的態度既然是要清算中州這些人,那他便順著他的意思往下走。

  不過現在看來盧濟宗他們好像還沒反應過來,以為楚王與申行甫兩個人只是南下走個過場,並沒打算真的做什麽,還在這虛頭巴腦、美姬美酒地伺候著,這不上趕著將把柄塞他們手裡嗎?
  真是老壽星上吊,怕自己活得太久了。

  趙嘉晏面上不動聲色,順著盧濟宗預想的一般隻簡單過問了兩句中州的災情,便將這回事揭過去了。

  季時傿則借著喝多了酒要透氣的名頭,從知府府邸翻了出去,找到她塞進護衛隊裡的親兵,讓他們秘密搜查中州城內的流民所。

  席上的人各個心懷鬼胎,卻要在表面上營造出一副和樂融融的景象,這場為楚王接風洗塵的酒席最後直到夜半才結束。

  夏季鳴蟬之時,南疆的天很亮,每日戌時之後天才會徹底黑下去,從瀘州徐府出發的馬車一路緊趕慢趕,終於在日落前進了南疆地域。

  溫玉裡挑開車簾,面上覆著一張輕紗,她望著愈漸靠近的城門,對車夫說道:“麻煩再快一點,直接去提督府。”

  車夫得了令,隻得勒緊韁繩,駕著馬快速往提督府趕去,此時馬觀同正在與幾個部下商量明日進山追擊流民起義軍的事宜,突然聽到通傳聲,納悶道:“你說誰?”

  “是瀘州徐家的人,說是為那毒草一事而來的。”

  馬觀同與副將面面相覷,徐聖手已經去世多年了,徐家在他之後便呈落寞之勢,誰會過來。

  “徐家的誰?”

  “家主,徐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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