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廚娘投喂崽崽日常》第五十五章 【055】
第五十五章 【055】人日過後, 尹徴又消失了。
薑翹雖然好奇他一天天的都在幹什麽,但是並不會去問——界限感很重要,善意的多管閑事和純純的八卦還是不同的。
正如那日尹徴關心她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她也沒有把自己吐槽彩勝很《愛蓮說》這件事講給他,以免冒犯了他喜歡且習以為常的習俗。
大年初八,愛吃啥吃啥,再沒有限制了,同時進入東宮的眾人也將回到皇城。
這天早上, 薑翹做了幾樣簡單的菜, 給典膳內局附近站崗的侍衛送了些,又與同事們吃過朝食, 這才收拾東西出宮。
本來大家還覺得在宮中過年很有趣, 但是出了東宮才覺得還是外面自由。
薑翹約了宋如羨和小棗一起逛街,下午天氣還不錯,她們慢悠悠地到坊間走了走,倒也沒買太多,就回了皇城。
典設局舍館更近些, 薑、宋二人便送小棗到舍館門口。
然而小棗才進門, 就被一個宮人攔下,那宮人塞給小棗一封信, 然後一言不發地看著她。
小棗卻說:“哪裡那麽容易呢?他是秀才,說什麽是什麽,就算報官,他花言巧語就混過去了,我曾報官試過,沒用的。”
信封中只有薄薄一張紙,上面除卻字, 還有打濕了半頁紙的血紅色,讓下半張紙看著格外恐怖。
至於不同選擇,也決定了這漫畫的定價與目標人群。
小棗驚喜地點點頭,但心中並未完全踏實下來。
設置情節的手法稍微有些簡樸笨拙,但通俗易懂,沒有閱讀門檻,只要是能接受這個畫風,就很難看不下去這部漫畫。
小棗不在乎這便宜爹,也不在乎奶奶這個逼死阿娘的幫凶,於是對送信的宮人說:“勞煩姐姐告訴他,從我被他賣掉的那一刻起,就不需要給他錢了,不要貪得無厭。”
可能是這話讓傳信的宮人清醒了過來,她灰溜溜地低頭,扭身就要走。
“可是……”
小棗卻不信這是真的,仔細聞了聞,發覺有血腥味,才信了三分——誰知道會不會是齊仁輝用雞血造假。
宮人點頭如搗蒜,匆匆行禮便跑開了。
薑翹下意識覺得不對勁,於是拉了拉宋如羨的手,交換了一個眼神, 一同留了下來。
即便筆觸是這個時代的人習慣的形式,但角色們水靈靈的大眼睛、只有一個小於號的鼻子以及一條線的嘴巴,簡直是在對古人的審美進行挑釁。
應久瞻意味不明地搖了搖頭,轉頭對薑翹說:“我原是來尋薑典食的,今日太子殿下回東宮,要見薑典食,我聽人說您先前找齊娘子去,這才趕巧過來。”
應久瞻又對傳信那宮人說:“此事你不可對外宣揚,否則便不必在宮中當值了。”
小棗看向二人, 既是感激也是安撫地點了點頭, 而後拆開信封。
澹台勉聞雖然學習了賽璐璐的線稿,但並不會賽璐璐扁平化簡約化的上色,也不會鋪網點的黑白漫畫,而是運用了傳統的寫意畫法,給粗細變化極其誇張的線稿加上分明的陰影,頗有一種大開大合的隨性美。
那宮人抿了抿唇,說:“可是你阿婆咳血,我親眼所見,恐怕真的時日不多了。”
那宮人還要再說些什麽,就被小棗打斷:“我已經說過了,我是奴籍,奴籍!拿不出錢來!你若那麽可憐他,你去給他當女兒讓他賣了換錢去吧!”
薑翹在一旁也替小棗感到悲哀。
這種不講道理的現實,並非輕飄飄的檢舉和找關系就可以杜絕。
小棗搖搖頭:“你看見甚麽都與我無關,不必用這樣的理由逼迫我拿錢。我零星一點的月錢也隻滿足四季穿衣,從前省下來的拿回去是我好心,但總扒著我要錢,這便是無賴行徑了。”
她帶著應久瞻給的手書報官,不會讓官員從此變得公平公正,而是讓官員忌憚寫手書的人,本質上在她之後,不公依然存在。
薑翹仔細斟酌了一下用詞,問道:“不知太子殿下是想自行印刷成冊售賣,還是送出宮外,與印刷廠合作?亦或者是找人臨摹,保留墨色深淺不一的質感?”
應久瞻把信還給小棗,說:“你何時何地報官?若有官員不作為,偏信秀才而不能秉公處理,你可以檢舉。待會兒我讓人給你寫一封手書,帶著它去報官,定萬無一失。被賣的兒女本就無需贍養曾經的父母,即便他是秀才公,也無權用這樣的信勒索你。”
粗略看完,他“嘖嘖”兩聲,上下打量了一下小棗,說:“齊娘子莫要怪我多嘴,這樣的情況可以報官,會有人管的。”
“先前薑典食讓我幫你調崗,怎麽才幾個月,又被騷擾了?”應久瞻說著,伸手要來那張信紙。
這個看重讀書人的年代,齊仁輝不過是個秀才,就已經能得到無條件信任,那對簿公堂又有何意義呢?公平難道隻存在於原告被告雙方階級相同的情況下嗎?
不過澹台勉聞這次找她倒不是要她來做飯的,而是為了給她看《胡娘子遊學手劄》的第一冊 。
在場眾人紛紛看向他,而後互相行禮。
薑翹認認真真看完,覺得出乎意料的好。
《胡娘子遊學手劄》預計分為三冊,第一冊 有六話,一話十二頁,這麽多漲紙摞一起,倒也不少。
應久瞻攔了下來,道:“我應當的,齊娘子莫要客氣。只是這段時間衙門人少,值班的人也貪清閑,你過了正月十五再去報官就好了。”
再看信的內容,齊仁輝說他和他娘都病重到咳血,再不抓藥看病就離死不遠了。
薑翹這便與小棗告別,送宋如羨回了舍館,才與應久瞻入東宮。
但前提,還得是能接受這個畫風。
“此等大恩沒齒難忘,兒在此先謝過應給使!”小棗說著便要行大禮。
白折騰了,她本以為還能清閑幾天呢!
“慢著,先別走。”不遠處傳來應久瞻的聲音。
這漫畫裡沒有運用彩色,因此無需找能做套色的印刷廠,相對省了不少麻煩。
小棗連連感謝著應下。
雖然是獨立單元故事,但故事之間有呼應,也有一些明顯的伏筆。
應久瞻代他回答道:“太子殿下不願意暴露身份,因此要與外面的印刷廠和書肆合作,但印出來的委實不美觀,因此還有售價高一些的臨摹版,屆時一同出售。”
薑翹現在拿的是裝訂好的第一冊 ,扉頁還蓋了“問耳”的印,想來售出的成品大致就是這模樣了。
“既如此,殿下還需要考慮好,漫畫出售後,若是銷售火熱,難免有人私印或模仿,屆時又要分出多少精力來管呢?”薑翹問道。
應久瞻笑說:“薑典食多慮了,只要注冊了商標,申請了書號,便有防偽手段,他人私印一經抓獲,是要坐牢的。”
薑翹大為震撼,沒想到連注冊商標和申請書號這種模式,都被沈長卿帶到古代來了!
“那若是有人抄襲,看似處處不同,但就是跟風模仿,又當如何?”薑翹好奇問道。
“這……這卻是一樁難事,如若近乎一致,倒是可以報官,但略有區別,報官也未必能贏。”應久瞻說。
有小棗那事,再加上面對抄襲的毫無對策,薑翹大致理解了當下的司法仍不可避免地有一定滯後性。
官員的思維還是老一套,其中會有高看讀書人而貶低奴籍的一部分,也有懶政的一部分,至於判斷抄襲,就更不是他們擅長的了,最後只能和稀泥。
既然澹台勉聞不表露儲君身份,那麽就算將來被抄襲了,興許也要與普通人一樣硬吃這個虧。
這便是抄襲的一本萬利了,受害者維權不易,時間精力都投入進去也未必有結果。
不過薑翹對《胡娘子遊學手劄》的未來還是樂觀的,因為澹台勉聞必然有辦法在保護隱私的同時,給抄襲者一點小小的皇權震撼,只是這也僅限於澹台勉聞了。
普通百姓中的創作者,依然要仰賴群眾的道德感進行維權。
又重新粗略瀏覽一遍,薑翹一邊打手語一邊說:“殿下的故事值得仔細回味,輕松詼諧,引人入勝,想來會被許多人喜愛的。”
澹台勉聞放慢了打手語的速度,方便薑翹理解:“借你吉言!只是千萬莫要告訴他人,這畫出自我手,我只希望我們三人知曉。”
薑翹笑眯眯地承諾:“殿下放心!”
說罷她還比了個給嘴巴拉上拉鏈的動作,做完這動作才想起這時代沒有拉鏈。
好在澹台勉聞看懂了,並沒有追問。
來都來了,當晚薑翹還是去典膳內局,動手加了一道菜,並且又宿在臨時舍館裡,並未出宮。
次日是上九日,這天也是玉皇大帝的生日。
這一日人們供奉新鮮的水果,吃新鮮的蔬菜,即便北方百姓難尋水果蔬菜,也會很有儀式感地食用便於儲存的蘿卜之類。
此外就是沐浴更衣,祭拜玉帝總不能蓬頭垢面不是?
典膳局不缺熱水,保持整潔還是比較容易的,折騰這一番也不難。
尷尬的是,這一日的晚上還要請七姐,整個流程都讓薑翹無比想逃。
七姐指的是七仙女,因為要說私密話,所以儀式上不可以有男性。
擺上供品之後,要由年長的女人念好長一串口訣,等待七仙女回應。
薑翹心想,天上又沒有七仙女,哪裡來的回應?
結果還真有!
信這些的女人用高粱杆扎的七個漂亮的仙女假人,竟然在口訣念完後呼啦啦地飄動了起來!
在場眾人虔誠地向飄動的假人逐個發問,根據假人飄動的姿態推測七姐給出的回答。
薑翹看得頭皮發麻,不用想也知道這不是真的,但還是會被其他人認真的模樣給嚇到。
一個人一個人輪下去,薑翹不肯參與,只在一旁圍觀,還被人嘀咕了幾句。
等這儀式結束,仙女假人被收起來,薑翹才長舒一口氣,生怕這些人魔怔了。
回舍館的路上,薑翹問跑去參與的宋如羨:“你信這個?”
“不信啊!”宋如羨道。
“那你為何問得那麽開心?”
“隨便玩嘛,大家都知道是假的,就是習慣了。”
薑翹無言以對,頓了頓,又問:“那仙女假人怎麽回事?”
“你站得遠沒看見,其實那仙女假人有絲線牽著,有人控制著它們。假人的動作多數都是點頭,主要就是為了給大家一點吉利盼頭嘛!”宋如羨說道。
薑翹豎起大拇指:“行吧!”
好靈活的信仰啊!明知道是假的,也會為討個吉利而去做這些。
把美好願望寄托給受到自己控制的信仰中,仔細思考起來,竟然有一種看透生命的智慧在裡面。
上九日及以前拜年視作親厚,過了上九日就是拜遲年了,這時候大多數人家也都清閑了幾分。
澹台勉聞的漫畫畫完第一冊 ,有了空閑時間,莫名有些想念同窗們,於是找了個時間,出宮遊玩,與他們見面。
考慮到大家都很喜歡薑翹,也很喜歡薑翹做的菜肴,澹台勉聞出宮也叫上了薑翹一起。
這次聚會選在上騎都尉言叔衡家,言風裳和言風棠來招待眾人。
假期裡,言家姐妹倆得了個新玩具,現在興致勃勃地拿出來給大家玩。
薑翹一瞧,這不就是飛行棋?
這遊戲前期都好,只有玩到最後死活擲不出想要的點數時最難熬。
孩子們都不耍心眼,骰子搖出來是幾就是幾,往往反超就在一瞬間,四個人同時上場,來回拉鋸,無論玩的人還是圍觀的人都緊張。
因為人多,只有一個棋盤,大家就排了序,輪著組隊來玩。
薑翹很會控制骰子耍賴,她怕自己對欺負小孩的愧疚感打不過自己的好勝心,於是並不參與。
就這麽小小一張棋盤,竟然讓眾人著迷到瘋狂,玩了兩個時辰,仍然熱情不減。
到了傍晚,薑翹與孩子們呼啦啦一大群人去到言宅的庖屋。
這間庖屋比邱宅的那一間要寬敞許多,這麽多孩子一起跟過來也不覺得擁擠。
澹台勉聞並不知曉他們在邱宅都做了些什麽,頭一次參與到烹飪菜肴中來,難免有些生疏。
雖然薑翹不敢支使他們做些什麽,但是孩子自己願意,她也不阻攔。
本來按照謝靈譽的教育方式,也是會培養他們的勞動習慣的。
秋季這一學期,薑翹給孩子們上了四節課,他們都可以認出最基礎的糧食、蔬菜、肉類,幫忙洗一洗菜倒也不至於搞砸。
正其樂融融地準備著暮食,忽而庖屋門被叩響。
一消瘦一魁梧的兩個男人先後進門,他們先給澹台勉聞行禮,而後孩子們又向他們行禮,薑翹才知道他們分別是吏部侍郎言伯徽、上騎都尉言叔衡。
言家是武將世家,就出了言伯徽這麽一個文官。
奇異的是,這一家子始終用“伯仲叔季孟”來取名。因言伯徽的長子早夭,次子叫言仲溪,旁人乍一聽,還以為言仲溪跟這倆大人是兄弟呢。
薑翹在一邊聽孩子們跟言伯徽兄弟倆嘰嘰喳喳說了一番話後,又見言仲溪問:“阿耶有什麽想吃的?阿溪來做!”
言伯徽稍稍俯身:“阿溪都會些什麽呢?”
言仲溪想了半天,說:“清蒸魚和三杯雞。”
好嘛,就會這兩道,他方才竟然讓老爹點上菜了!
言伯徽卻沒有笑他,摸了摸他的頭,說:“那就請阿溪給耶耶做一道清蒸魚吧!”
“嗯!”言仲溪愉快地點頭。
言伯徽撞了一下弟弟的肩膀,說:“我家阿溪不錯吧!”
言叔衡面向哥哥,眼珠子卻往女兒那邊瞟:“若我女兒也……”
“阿耶暗示得是不是太明顯了點!”言風裳努努嘴。
言風棠也沒直接回應言伯徽,但還是轉身去找家中的廚娘,讓她幫忙宰一隻雞。
當晚這頓飯吃得極愉快,言伯徽和言叔衡要把自家孩子誇上天,另外薑翹也被這二人好一番感謝,弄得好像薑翹教了幾道菜就是立了多大功一樣。
不過薑翹非常配合地來回客套,並沒有敷衍。
他們待她和善,總好過抱怨她教自家孩子做“低等活計”強。
人與人終究是有區別的,如果今天在場的人是白家父子倆,那可就大不一樣了。
好在孩子們徹底跟白敬禾劃清了界限,盡管是孤立他,但事出有因,這也不是什麽不正確的行為。
澹台勉聞到底是太子,不好在外玩太久,當晚就回了東宮,之後也沒再出去玩。
正月十五元宵節,薑翹提前準備了元宵和湯圓。
製作方法上,元宵是用生糯米粉一點點滾出來的,湯圓則是動手包的。
口感也不同:元宵往往更大一些,煮出來之後會掉一層粉,湯裡渾濁,外皮是粘粘的;湯圓則更小,一般會盛一些煮湯圓的湯,再點綴一些糖桂花食用,外皮是糯糯的。
一大早上,薑翹給澹台勉聞分別煮了元宵和湯圓,忙完之後出宮,送小棗出皇城報官。
小棗已經拿到了應久瞻給的手書,打算十五當天出去打探一下情況,十六再報官。
要出皇城門時,薑翹與小棗擁抱了一下,又問道:“小棗姐姐這就家去?還是在外住宿,並不回家?”
小棗故作輕松地笑了笑,說:“哪裡算家?舍館才是我家!我去去就回,勿念!”
於是二人這就告別,薑翹看不見她的背影了,折返回舍館。
到底是有應久瞻的手書做保障,薑翹雖然懸心,卻不認為小棗會輸,只是怕她被她那個便宜爹傷到罷了。
又過一日,東宮學堂終於開學了。
這一次,薑翹不但煮了元宵和湯圓,還把它們下油鍋炸過,又是不一樣的滋味。
只是這兩樣都是不好克化的食物,薑翹還準備了健脾胃易消化的菜品,以免孩子們肚脹。
開學第一天,白敬禾出奇的老實,就連下午薑翹去送下午茶時,也能感覺到他的不一樣。
他更沉默,更沒有存在感,獨自一個人坐在最後排的中央,甚至不與任何人有眼神上的交匯。
薑翹覺得他怪怪的,而且這樣的狀態也不是什麽好事,私下問過謝靈譽,才知道白敬禾一整個年假都被白培琛關在家裡,不可外出。
即便白敬禾的性格有很大問題,但終究是小孩,這麽關著恐怕會讓他的心理更加不健康。
謝靈譽也覺得這樣不妥,便打算之後單獨和他談一談呢。
薑翹沒把白敬禾放在心上,當晚留宿典膳內局,次日便與其他庖廚到東宮的盈月河邊玩。
今日是雨水,歷來便有此日拾取薄冰的習俗,誰若是能取下最大塊的不碎裂的薄冰,那便是贏了。
只是眾庖廚才來,就被侍衛告知,待會兒孩子們要來取冰,暫時不能讓他們玩。
薑翹等人隻好遺憾離去。
盈月河是人造河,引的是宮城與皇城之間那條河的水,整體並不算深,流速也不算快,所以才可以放心讓孩子們來玩。
午休時,謝靈譽帶所有孩子們來盈月河取冰,澹台勉聞已經習慣了事事都想著薑翹,因此特意命人叫薑翹一起來玩。
薑翹原本還在遺憾,得到小太子的邀請後,馬不停蹄就趕來了。
宮人們準備了兩輛板車,放在坡上,薑翹看見孩子們已經開始玩了,便幫忙推下來一輛。
河面的冰跟筷子頭差不多厚,但是在水流的衝刷下,並沒有想象中結實。
薑翹掃了一眼,大家取上來的冰都比巴掌大不了多少,連放上板車等待比拚的資格都沒有。
“我來了!”薑翹笑著喊了一聲,就找了個還沒有被破壞的邊緣,將手臂小心翼翼探到冰涼的河水裡,試圖從下向上托起一大塊薄冰。
“嘶……”這河水還很涼,乍一碰到,涼意順著手直接衝到腦瓜頂。
不過薑翹已經習慣了碰涼水,這點涼目前還能忍。
“嘩啦——”
片刻後,薑翹遺憾地起身,甩了甩胳膊上的水。本來好好一塊冰,但在她要掰下來的一刻,還是四分五裂地砸入水中,濺了她一臉河水。
她身旁的澹台勉聞倒是順利,這次取下一塊餐盤那麽大的冰,晶瑩剔透,裡面還夾雜著輕盈細密的氣泡,格外漂亮。
“太子殿下這一塊冰好好看。”薑翹笑著伸手,幫他在冰下面接著,以免不小心掉了。
突然,薑翹余光感覺好像有什麽東西飛速向著他們衝過來,於是下意識單手攬住澹台勉聞,向後退了好幾步,慌亂之下,一隻腳甚至已經踩到了河水中,險些一個踉蹌栽進去。
下一刻,一輛失控的板車就從坡上衝下來,擦著薑翹腳邊掉進河裡。
如果不是薑翹躲得及時,恐怕她和小太子就得被撞入河中了!
薑翹扭頭,就見幾步之外,白敬禾的眼睛露出誇張的下三白,死死盯著她。
正當她要說些什麽,白敬禾猛然蹲身,從靴子裡抽出一隻一寸多長的小刀,朝著她和澹台勉聞的方向丟過去。
薑翹反應不及,錯愕他的舉動,只是憑借本能往一旁躲。
“叮”一聲響,似乎是一顆石頭砸到了急速飛來的小刀,讓它偏了些方向。
薑翹腦子裡發木,剛撒開澹台勉聞,就感覺肩頭一痛,而後整個人倒在了盈月河裡。
盈月河浮冰被砸碎,猛然四濺,在場的孩子們驚呼一聲,卻什麽也來不及做。
而薑翹肩頭已經有血在緩緩散在河中,她又疼又冷,卻被嗆了水,連呼喊都不能。
冬衣吸水,分外沉重,任憑她怎樣用力自救也無用,仍然被冬衣狠狠拉向盈月河底。
刺骨的河水讓薑翹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在麻木的大腦失去意識的最後一刻,她隱約聽到“嘩”的一聲,似乎有什麽人跳入河中,奮力向著她遊來。
下一瞬,她眼前一黑,再也看不到任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