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釣魚佬

  吃飯時說了沉重的話題， 封總一直高興不起來。林燁本想吃完飯就吃封總，現在也不好意思提了，乾脆帶著封總去後院散步。

  這房子前院很小， 後院卻很大， 連著附近濕地公園的湖， 一眼望不到邊。幾隻不知道是天鵝還是鴨子的東西在湖面上遊來遊去，大晚上的，也分辨不清。

  林燁翹著二郎腿， 專注的盯著湖面，古老的釣魚設備被他組裝的有模有樣，魚餌則是現抓的蚯蚓。

  封黎川坐在林燁身邊，一會兒瞟一眼那些蠕動的蚯蚓， 腦海裡全是把它們豎著劈成兩半的畫面。太惡心了太惡心了，這麽惡心的生物怎麽能活在這個世界上呢。

  顱內謀殺了一會兒蚯蚓， 封黎川又看向林燁，發現林燁一動沒動，表情嚴肅，這就是釣魚佬的快樂麽？凡人不懂。

  大晚上的，湖面有些起霧， 湖那邊的森林裡還有一片墳地， 埋著封黎川的三大爺。

  魚漂動了， 林燁穩健的把魚扯上來，是一條狗魚， 長得挺肥美，夠吃一頓了：“帶回家， 我明天給你做剁椒狗魚。”

  封黎川附和道：“這魚一看就機靈，吃了肯定補腦。既然魚釣上來了， 咱們就回去吧。”

  林燁還意猶未盡，他重新把鉤扔湖裡：“急什麽，才不到十點。”

  封黎川沒什麽意見，只要能在林燁身邊呆著，幹什麽都行。他把大腦放空，什麽都不想，前陣子被黑影欺負慘了的小王子從深淵裡怕了出來，開始四處撒歡。

  林燁的手抖了抖，驚走了好幾條大肥魚，他拍了一下封總的後背：“別鬧，魚跑了。”

  林燁無奈的撒開魚竿：“好，那我們去走走？”

  “好久沒回這裡啦！”小王子不記仇，拉著黑影一起玩，他指著屋簷上的鳥窩，“快看，有斑鳩窩，它的窩真的好醜。”

  封黎川任性的摟著林燁不放：“不要，你放過可憐的魚吧，釣那麽多，你又吃不完。”

  黑影冷笑：“憑什麽，你這種自私自利的人……”

  禁欲多天，林燁早就想了，他餓虎撲食一般抱住封總的細腰，把他按在躺椅上，熱切的親吻。

  “我說，閉嘴。”小王子從屋頂飛了下來，身上金色的火焰光芒大盛，光暈裡，小王子幼小的身段飛速長大，他擁有修長有力的大腿、寬闊強壯的肩膀和仿佛在燃燒一般的金色眼睛，一個強壯俊美的男人出現在了黑影面前，他聲音強勢篤定，“現在是我的時間，請你閉嘴。”

  與此同時，封黎川也爬進了林燁懷裡。

  黑影冷著臉站在下面：“呵，你還知道你有爸爸呀，你怎麽不想想他現在怎麽樣了？居然把他交給陳思睿照顧，真有你的。如果他有個三長兩短，你承擔……”

  小王子爬到屋簷上，認真的打量著窩裡的小斑鳩：“斑鳩的孩子長得好潦草，不如燕子好看。你還記得小時候，有燕子來家裡做窩嗎？我們趁大燕子不在，偷了它窩裡最胖的小黑燕子下來玩，大燕子回來後，罵了我們好久。”

  黑影絲毫不害怕，他渾身雜亂的黑色線條舞動起來，就像是無盡的黑洞：“你不想聽，是因為心虛嗎？你逃避，事情就不存在嗎！我告訴你……”

  “不要。”封黎川捧住林燁的臉，開始耳鬢廝磨，熱氣吐在林燁耳側，勾的林燁面紅耳赤。

  黑影被光暈灼傷，飛速後退了幾步，然後‘嗖’一下，消失在了黑暗裡。

  “閉嘴！”小王子豎起了眉毛，身上金色的光芒像是火焰一樣燃燒著，他的力量仿佛變強了。

  “閉嘴！”小王子叉著腰說，“別打擾我！”

  小王子撐著臉，疑惑道：“明明在它回來之前，我就把小燕子放回去了，它是怎麽知道的呢？我問爸爸，爸爸也不懂。”

  黑影消失後，小王子又縮小成了五歲的樣子，他疲憊的揉了揉眼睛，用小短腿磕磕絆絆的爬到林燁懷裡，睡著了。

  黑影記仇，他拉著個臭臉，不搭理小王子。

  這裡畢竟是室外，就算是沒人，也還是有大白鵝在看的，有點挑戰臉皮，封黎川不太好意思的閉上眼，渾身都拘謹的卷縮著。

  還好林燁不要臉，在他熱情的折騰下，封黎川很快就把大鵝凝視拋下了。

  倆人胡作非為到半夜，這才狗狗祟祟的回屋。洗漱完後，他們抱在一起躺在閣樓裡，透過圓形小窗看外面的星月夜。
    封黎川盯著窗外的月亮，喃喃道：“你說巧不巧，我爸爸也喜歡釣魚。小時候，他總帶我一起去，他釣魚，我在旁邊寫作業。釣魚看上去很無聊，你們為什麽喜歡？”

  林燁微微歎了口氣：“我喜歡那種一切都靜止的感覺，坐在哪裡，不用想自己想要做什麽，只需要等待。”

  封黎川還是不明白，於是林燁給他講了自己以前的故事。

  他有個嚴苛的爺爺，爺爺心裡有個標準孫子的形象，一旦他做出不符合形象的事情，就會被爺爺找各種理由打壓。

  喜歡穿年輕人愛穿的衣服，會被罵輕浮、膚淺、沒出息；喜歡打泰拳，會被說沒天賦，只要他輸一場，這一次小小的失敗就會被爺爺無限放大。

  總之，他的每一個屬於自己的喜好，都被爺爺用“正當”的理由鎮壓了，時間長了，他都不知道自己喜歡什麽了，他隻懂得服從，隻懂得滿足別人。

  他知道學古武會讓爺爺開心，知道穿簡潔的淺色衣服會讓奶奶喜歡，知道做點心會讓爸爸滿意……

  漸漸地，他隻喜歡學習和練武。因為學習和練武時，他隻用和自己相處，不必擔憂是否打破了別人對他的幻想。

  決定離開家後，他一個人跑去省會念書。身邊沒了別人的目光，他的生活空了下來，除了學習，沒別的事情可做。學習任務完成後，他總會對著出租屋裡的魚缸發呆。

  直到遇到了沈風月，沈風月特別會找樂子，拿一片葉子都能吹出無數曲子。想出去玩，他抬腳就走，想吃什麽，半夜也要吃到，從不壓抑自己的欲望。

  某天，剛下晚自習，林燁心情有點低落，沈風月見他不開心，直接拉著他翻牆溜出學校。

  沈風月騎著摩托，林燁坐在他身後，問他要去哪兒，沈風月說，想去哪兒就去哪兒。

  他們在市區漫無目的的亂竄，在不知名的巷子中遇到一家特別香的火鍋店，哪怕是晚上十點，他們也不管不顧的衝了進去，點了所有林燁想吃的東西。

  林燁就是在那家火鍋店獻出了自己的初吻。

  為了討好林燁，那晚沈風月一個勁兒套林燁的話，想弄清楚林燁到底喜歡什麽，可林燁沒有喜歡的東西，為了應付沈風月，林燁胡謅了一個愛好，說自己喜歡小貓。

  第二天，沈風月就把林燁帶去了一間房子，裡面有五十隻貓，每隻都長得不一樣。沈風月說，叫林燁隨便挑、隨便玩，挑剩下的他就贈送給其他愛貓人士。那盛大的場面，林燁到現在都記得。也是在那天，林燁擁有了這輩子第一個愛好，就是養貓。

  “所以，從那以後，我就決定要尋找更多自己喜歡的東西。”林燁看著月亮歎了口氣，“可那真的很難，每當我感覺自己要喜歡上什麽時，腦海裡總有個聲音扯後腿，我的興趣都保持不了太久。失敗太多次後，我乾脆選擇了釣魚，反正無聊時，我本就要盯著魚缸發呆，不如去湖面盯著湖發呆。”

  封黎川揉了揉眼睛，輕柔的親了林燁一口：“原本我有些嫉妒沈風月，總不想聽你提他，但如今，我倒是有些感謝他了，感謝他那些年帶給你的快樂。”

  林燁給封黎川豎大拇指：“封總大氣。”

  封黎川傲嬌的揚起頭：“哼，他替我照顧你，我理應感謝。現在我親自出手，自然也輪不到他了。”

  “你真的，一個前男友都沒有？”林燁眨巴著眼睛問。

  封黎川笑著點頭：“你是我的第一位愛人。”

  林燁肉眼可見的沮喪了起來：“對不起，我的前任太多了，有負於你。”

  “怎麽會。”封黎川發起甜言蜜語技能，“我真心感謝所有愛過你的男孩兒，他們把你送到了我面前。不過，我比他們更愛你。”

  林燁被哄得心花怒放，見林燁開心，封黎川很滿足。

  林燁和他的父親，身上都有種令人忍不住心生憐惜的溫柔，這也許和他們相似的童年經歷有關。

  可他們卻選擇了完全相反的自我救贖之路，封悅信選擇以溫柔為籌碼吸乾身邊所有人的感情，林燁選擇了……

  封黎川不知道，但他想把畢生的柔情都獻給林燁，就像是古人迷戀月亮那樣，不可自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