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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聘你》第一百零四章 第一百零四章
  第一百零四章 第一百零四章
  將賀府賜給齊曕的事情很快敲定,因只是賜府,而不封官,不給齊曕實權,故而朝上反對的聲音很少,且這些反對的聲音沒兩天也消停了,一切還算順利。

  到了六月中旬,賀府上下歸置得差不多了,齊曕便從公主府搬去賀府。

  六月的天十分炎熱,薑嬈不過順手拿了兩隻輕便的小匣子帶來賀府,一進屋就已經累得不行,趕忙湊到冰塊邊上消暑。

  在凳子上坐了一會兒,稍涼快了些,薑嬈問:「侯爺人呢?還沒來嗎?」

  抱秋拿了一柄扇子在薑嬈邊上給她扇風,一邊扇一邊答:「奴婢方才瞧見侯爺在外頭和墨雲說話呢。」

  薑嬈抿了抿唇,沒再接著說下去,轉而問:「今日朝上有消息了嗎?」

  對趙焱的處置就在今日,薑嬈故才有此一問。

  抱秋看了一側給薑嬈倒水的拂冬一眼,拂冬將倒好的水送到了薑嬈手邊,小跑著出去找了鳴嬋進來。

  鳴嬋說朝上的消息道:「陛下呵斥了恪親王,罰了褫奪封位並幽禁兩年。」

  薑嬈喝了口水,再沒聽見鳴嬋的聲音,抬眼疑惑看她:「然後呢?北境的兵權呢?」

  薑嬈發覺了她這點小動作,皺了皺眉正想問,齊曕開口吩咐了句:「退下吧。」

  拖長著的尖細音調並著熱浪從門外灌進來,冷不丁地打斷了齊曕的話。

  薑嬈微微仰頭望著他欣長的身形,語氣帶著惱意,聲音卻是嬌嗔的:「明明是給侯爺搬東西,結果侯爺倒好,本公主在這兒受累,侯爺卻在外頭和人閑聊躲懶。」

  一想到自己在幫他搬東西——雖然只是順手拿了兩個小匣子而已——但齊曕可是完全空著手的,薑嬈心裡瞬間不平衡,見齊曕進來,隻瞪了他一眼,又看鳴嬋:「你繼續說。」

  「聖—旨—到—!」

  兩人皆是一怔。薑嬈心道這時候來的什麼聖旨,狐疑起身,兩人一道出去迎旨。

  齊曕低著頭,看著鏤孔爐子,聞言瞳仁縮了一下,幾不可察,他抬眼再看她時,目光已經格外柔和,帶著點哄慰:「公主,臣有話想同公主說。」

  齊曕往冰塊邊上走。他從外頭進來,面色卻如常,別說汗珠兒,就連肌膚泛紅都沒有,好似是個冰塊,和外頭蒸籠似的熱天然隔著一道屏障,百毒不侵。

  他語調稱不上嚴肅,薑嬈心底卻好像被小鎚子敲了一下似的,忽地不安起來。

  她直了直身子:「什麼話……」

  齊曕進來了。

  鳴嬋卻不說話,瞟了齊曕一眼。

  「這……陛下在朝上沒提起兵權的事。」

  薑嬈看她,正要催問,門外傳來腳步聲。

  齊曕道:「臣哪裡惹公主不快了,從臣進門,公主瞪了臣好幾眼了。」

  「是。」鳴嬋急忙應聲,退出了門去。

  她想往後倚倚身子,發現坐的是凳子,隻好放棄,續問道:「侯爺和墨雲在說什麼悄悄話?」

  「沒提……」薑嬈放下杯子,喃喃有些不解。

  「只不過……」鳴嬋隔了片刻又出聲,話說了一半卻又噤了聲,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他走到冰塊邊上,略微彎腰用食指在裝冰塊的鏤孔爐子上劃了一下,涼意滲過指尖,往深處蔓延了幾寸,隨即消散了。

  「臣——」

  傳旨的是位熟人,正是薑琸身邊的吳公公。派他出來傳旨,足見旨意不簡單。

  吳公公小心翼翼打開聖旨,朗聲念道:「陛下有旨,齊氏齊曕,運籌帷幄,妙算神機,堪為將帥之才。恪親王鎮守北境,蠻人屢屢犯境,今恪親□□令狀,自請前往北境蕩平蠻夷,朕以為,恪親王勇武,齊卿神智,二人相輔,定滅北蠻。故,八日後,命你二人領兵啟程,出征北境。」

  高嘹的聲音在酷暑的日頭下久久盤旋,薑嬈忘了起身,齊曕已經接了旨。

  吳公公帶人離去,齊曕吩咐了院子裡的人都退下,薑嬈雖起身,卻還愣著。

  「公主……」齊曕低低喚了聲,哀憫的語調裡像是有未盡的話。

  薑嬈抬眼看他。

  就算薑琸打算攻打北境,也絕不會想到給齊曕兵權讓他去,除非……是齊曕自己要去。

  「公主,是臣自請去北境。」他像是聽見了她心底的聲音,下一刻就開口印證了她的猜測。

  「齊曕……你在說什麼?」她站在原地,隔著一道明晃晃的天光看他,隻覺視線有些模糊。

  齊曕默了默,話音沉而緩:「若無孟辭舟一事,恪親王回北境,滅蠻人或可徐徐圖之。可到底事情已經發生,陛下已決意收回北境兵權。江山方穩、兵權更迭、將帥易主,於北境,且不說蠻人會不會趁此機會出手,就算他們安生,一旦恪親王失了兵權,軍心易散不易聚,至少未來十年,甚至十五年,上殷都再難有機會蕩平北蠻。」

  這些話彷彿飄在遠天,有些渺遠,薑嬈好一會兒都沒說話。

  起初的愕然過後,她明白過來齊曕的意思。兵權是一定要收回來的,這是為長遠計,可是上殷未來二十年裡,絕不會有第二個人比趙焱更了解蠻人,北境若一定要打,那眼下,就是最好的時機。
    「可是……可是你、你為何要去?」薑嬈茫然又急切地問。

  北境蠻人雖不及玄武軍人多勢眾,但蠻人兇悍,又是在草原荒漠之地,他們無論體能還是多年生存的經驗積累,都佔據著先天的優勢。上殷抗衡蠻人足以,但要滅蠻,卻很難很難。

  齊曕聽薑嬈這般問,卻是笑了笑,眼神頗有些愛憐地凝注著她:「男兒生來該浴血為國,為何我不能去?」

  薑嬈心尖兒一顫。

  天下子民,皆可為國而戰,包括她自己,那為何齊曕不能去?
  只是……只是她不想他去冒險。她不知道,若他出事,她這空空無所留的一生,還能剩下什麼。一具空殼嗎。

  薑嬈轉身,背離他快步走開。

  「嬈嬈。」他喚她。

  她停下步子,聲音尚且穩重:「我去給你收拾些衣裳。」

  身後的人似是嘆息了一聲,朝她走近。

  他每走近一步,就能將她肩膀細微的輕顫看得清楚一分。他走到她身後,環著她的肩抱住她,落在她肩頭的掌心微涼。

  「嬈嬈……」他聲音很輕,「別怕,等我回來。」

  薑嬈忽地轉過身,面朝著他整個人陷進他懷裡,她抱住他的腰,死死抱緊:「你一定要活著回來,齊曕,我會一直等你。」

  *
  六月二十,趙焱齊曕領兵出征。

  蠻人兇悍異常,草原天氣變化莫測,上殷將士起初出其不意,打得很順利,到了後來,深入腹地,形勢便漸漸不容樂觀。

  這一場仗打得十分艱難,除了要面對兇狠且神出鬼沒的蠻人,將士們更有許多折損在了草原惡劣的天氣上。

  好在,趙焱熟悉蠻人,也熟悉蠻地,很快制定出了合適的戰術,又有齊曕謀布,最終,順利蕩平了北蠻。

  大軍歸來,已經是一年多後。

  齊曕留在後頭收尾,安置民生,要比大軍晚一個月回朝。

  此回大勝,宮中有宮宴慶賀,薑嬈道是染了風寒,沒進宮。

  她獨自在院子裡,飲了半個時辰的酒,最後一盞酒,灑在地上,敬了趙焱。

  趙焱死了。死在了與蠻人首領的決戰。因他的死,將士們激憤不已,一舉殲滅了敵軍。

  抱秋給薑嬈披上了披風,遞上了一封信。

  「侯爺到哪兒了?」

  「再有十來天就該回來奉明了。」

  薑嬈點點頭,拆開齊曕給她的信,一字一句地看。她想他想得緊。

  將信反覆看了兩遍,薑嬈忽然想起來一事:「對了,侯爺快回來了,賀府該打掃一下了吧?」

  雖賜了府,齊曕卻一直沒摘賀府的匾額,不過知道的人也多半稱齊府。

  抱秋笑道:「一直收整著呢,再仔細的,公主吩咐下頭的人去打整也就是了。」

  話是這麼說,薑嬈到底按捺不住,忍了兩日便說風寒痊癒,火急火燎往賀府去。

  齊曕喜甜,薑嬈在馬車上看見路邊鋪子裡有賣甜糕的,便吩咐拂冬去買了來。齊曕暫且吃不到,她念著他,口味倒不自覺像他了。

  等著拂冬買糕點的工夫,馬車停在路邊,後頭藥鋪裡走出來兩個人,並肩往前走,說著話。

  「齊大人也真是,這都回奉明了,又是立了戰功回來的,幹嘛還躲躲藏藏的,回齊府安安生生養傷不好嗎?」

  「公主……」

  薑嬈手裡正倒茶,忽地失了神一般,一直提著茶壺,任由茶水漫出也不動作。

  熱茶潑了一片,抱秋慌忙用帕子去擦,薑嬈卻顧不得,猛地放下茶壺,急忙掀開了車簾。外頭說話的二人剛巧路過,被嚇了一跳。

  就算不認得薑嬈,他們也認得長公主的車駕,兩人連忙行禮,薑嬈擺手止住,急問:「你們方才說……齊大人,哪個齊大人?」

  馬車外兩人對視一眼,其中一人道:「回公主,我們說的是……是從前晉國的清河侯,齊曕齊大人。」

  「他……受傷了?」

  見薑嬈臉色一變,答話的人便也有幾分猶豫,但也不敢撒謊,隻好如實答道:「是。齊大人在戰場上為救趙將軍,被曼達一刀砍中了要害,受了重傷。」
——
  作者有話要說:
  快完結噠!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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