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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聘你》第一百零五章 第一百零五章
  第一百零五章 第一百零五章
  曼達正是蠻人的首領。

  趙焱死在與曼達的決戰中,齊曕身受重傷也沒能救下他,可見這個曼達十分厲害。

  薑嬈心口一緊:「身受重傷,那他現在……」

  一直沒開口的另一人忙道:「公主放心,齊大人雖受了重傷昏迷不醒了一段時日,但萬幸隨軍有一位姓馮的神醫,醫術高超,將齊大人從鬼門關前拽了回來,如今齊大人已經沒事了。」

  薑嬈心口仍不得放鬆,隻問:「那……那他現在在哪兒?」

  「就在城西的一處院子裡。」

  *
  城西。

  從主街進了巷子,人跡漸漸少了,四周的大小屋子院子都顯得十分肅寂。這地方略有些偏僻,又安靜,不過,養傷倒是個好地方。

  薑嬈一路不停到了門外,到了門前將叩門的時候,抬起的手卻在半空凝滯。

  得知齊曕已經蘇醒好轉,薑嬈的心本已經放了下來,這會兒卻又無端懸起。

  抱秋說完,薑嬈緊跟了一句吩咐赤風:「好了,帶路吧。」

  他連忙讓開路,退到一邊不敢看抱秋,隻道:「公主,侯爺不在這兒!」

  他的面容藏在舒垂的發後,只露出一點高挺的鼻樑,一身雪白綢衣籠在身上,有些空闊,人顯得消瘦,長指翻動書頁,雪色的綢跟著顫悠,卻像是整個身子都搖晃起來,瞧著弱不禁風。

  而唯有,一雙桃花眼,依舊鮮亮如昨日。

  榻上的人察覺腳步聲異常,終於轉頭看。

  赤風一開門,就看見了門外站著的薑嬈,他一剎間瞪大了眼睛,緊接著撞了鬼似的急忙就要將大門重新關上。

  「若公主不是確定了侯爺在此,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正是喝葯的時候,薑嬈端了葯進去,屋裡的人正坐在榻上看書。

  她總算看見他的臉了。大抵邊塞風沙襲人,他黑了些,不如從前白了,五官更添沉穩堅毅,瘦削的下頷上有淺淺的青色的胡茬,讓他如玉的面容染了幾分滄桑。

  榻上人長發未束,披髮倚在床頭,臨近午時,即便是冬月,這時候的日頭也足夠明亮,日光斜漫,灑在他長發之間,像是點綴了一層細碎的浮金,髮絲稍一晃動,滿目疏影浮沉。

  薑嬈的步子便徹底停住,呼吸也跟著滯住。

  事實上,齊曕的狀態遠比她想象的要好得多,可她的眼眶卻止不住地紅了。

  跟在薑嬈身後的抱秋一步上前,一隻腳擠進門縫裡抵住了他的動作:「赤風,你膽子肥了是不是,連公主都不認得了?」

  薑嬈步履一頓。

  「嬈嬈……」

  赤風原是得了齊曕的命令,不能讓人發現他們已經回奉明,更不能讓薑嬈發現這處宅子,可現在再阻攔已經遲了,他也根本攔不住,隻好帶路。

  抱秋說話慣常溫柔,難得有疾言厲色的時候,陡然聽見她這般說話,赤風先愣了一下,彷彿沒認出人似的,等他醒悟,臉上立馬浮上了兩片可疑的團紅。

  「誰啊?」

  終於叩響了門,門裡有人很快應了聲,聲音聽起來很熟悉。

  薑嬈還沒來得及答話,大門已經開了。

  這處院子並不大,齊曕就住在二進院子的偏屋裡。

  齊曕有些惝恍,面前踏光而來的人,美好的像是一道幻影。

  嗓音沙啞的仿若喉間梗了石礫,低低的,滯緩的,卻一瞬間打破了兩人之間橫隔靜止的無形壁壘,薑嬈忽然提步,快步朝齊曕走過去。

  路過黃木桌,她放下藥碗,接著腳下就如同解開了鐐銬、乘了風似的,幾乎是衝到了榻上。

  她整個人撲過去,齊曕張開臂迎她。

  看著來勢洶洶,她抱上去的力度卻極輕柔,他有傷,她怕弄疼他。

  她有很多話想說,想關心他的傷,想責備他的隱瞞,想說,她有多想他。

  可這些話全都堵在了喉間,欲語淚先流。

  淚珠斷了線似的,沿著她面頰滾落他衣襟,她枕在他肩頭,墜落的淚沒入他後背,順著他脊背上的疤痕滑下去,淹沒在深處。

  已經癒合的傷口又疼了起來,齊曕收攏臂彎,找回自己的聲音:「別哭,我這不是沒事嗎。」

  薑嬈咽下一聲哽咽,甕聲甕氣地問:「要是我沒來,你打算瞞我多久?」

  齊曕沒答。

  屋外颳起風,像低低的嗚咽。

  過了好一會兒,薑嬈平復了些,抬手揩了揩眼淚,從齊曕懷裡退開,她這才發覺他隻用一隻手抱著她,愣了一下,連忙問:「你的右手……怎麼了?」

  齊曕抬手,用左手撫了撫懷裡人的長發:「受了點傷,暫時動不了。」
    薑嬈聞言,伸手要摸,卻又不敢觸碰,在半空僵了僵又將手收了回去,隔了片刻小聲地問:「那之前給我的信,你都是怎麼寫的……」

  話音落,眼淚也跟著滑下來。

  齊曕伸手,用指腹擦去她頰上的淚,溫聲道:「最後一戰,我知兇險,恐怕沒時間給你寫信,怕你一個人在家胡思亂想,所以早將信都寫好了。」

  「啪嗒」「啪嗒」。

  薑嬈臉上的淚掉個不停,齊曕耐心給她拭淚,可她淚意洶湧,他很快擦拭不及。

  小公主哭起來和小時候一樣,像是要哭個沒完,他隻好柔聲哄:「好了,乖,不哭,我好好回來了,以後哪裡也不去了。」

  薑嬈噘著嘴,賭氣似的將他的手扒拉開,抬手在臉上糊了一把,自個兒擦了眼淚。

  她的眼眶紅紅的,鼻尖也紅紅的,抬頭看他,眼裡噙著的淚花打著轉兒似的,直看得人心頭髮顫。

  「齊曕……」她軟聲喚,身子也春水似的軟綿綿偎進他懷裡,終於說出了那句話,「我好想你。」

  齊曕彎唇:「嗯。」

  她加了幾分力道抱得更緊,半是懇求半是撒嬌:「你要快快好起來。」

  他回抱住她:「嗯。」

  *
  既然薑嬈已經知道了他受傷的事,齊曕就搬回了賀府休養。

  到了十一月,他的身體總算痊癒,這時候,奉明已經下了第二場雪。紛紛揚揚的雪連綿不絕,將整個奉明包裹在一片素潔的銀白之中。

  時隔一年有餘,臥松原的英雄陵也終於建好,落成布公後的第三日,薑嬈和齊曕離開奉明城,前往臥松原。

  昔日荒涼的原野,如今已是一片熙攘,英雄陵前數不清的百姓已經先一步在陵墓前祭奠。

  有人奉上瓜果,有人獻上紙花,或是祭拜陵墓裡埋葬的英雄,又或是,在此處,聊以祭慰多年前失散的、不知屍骨何存的,親友幽魂。

  薑嬈和齊曕沒去陵墓前,免得攪擾了百姓托寄哀思,只在遠處的山包上遠遠看著,各自灑了一杯薄酒為祭。

  薑嬈遙望著遠處的英雄陵,笑了笑:「不知這些百姓之中,可有祭拜三皇叔的人。三皇叔受了這些祭拜,可別折了陽壽。」

  齊曕挑了挑唇:「百姓是誠心,是感激,這樣的祭拜,縱使是給活人,也該是寄去了福運。」

  齊曕回賀府之後,薑嬈才知道,趙焱並沒有死。

  最後一戰,趙焱本是打定了主意赴死,但被齊曕所救。齊曕當即決定將計就計,設計趙焱假死。

  蠻人既滅,趙焱於北境再無牽掛,而他犯下大錯,不可能繼續手握重兵在薑琸手下做事。他不死,北境的兵權,無人能輕易接過,只有假死,既能保住他的性命和自由,也能不擾軍心地交接兵權。只是如此,他餘生,只能改頭換面、隱姓埋名地過了。

  思及此,薑嬈嘆了口氣。

  「公主、侯爺。」抱秋站在山包下,仰頭望著二人叫了一聲。

  薑嬈和齊曕聞言轉過頭,卻看見抱秋身後,吳公公輕衣便裝地來了。

  皇帝的身邊人,這時候出現在臥松原,是為了什麼?
  「吳公公。」薑嬈和齊曕一前一後下了山包,她朝吳公公招呼了一聲。

  吳公公躬身行禮:「奴才見過長公主,長公主玉安。」

  「公公免禮。」薑嬈伸手,虛扶了一把,掃眼看他身後還跟著一人,是個面生的小太監,手中奉著一個托盤,托盤用綢緞蓋著,不知裝著何物。

  「公公此來臥松原,是為何事?」

  吳公公勾著腰,露出一個平和的笑:「是陛下命奴才前來。陛下聽說長公主來了臥松原,想來是來祭奠英雄陵的,陛下本想和長公主一道前來,只是朝中政務繁忙,陛下脫不開身,這才遣了奴才走這一趟。」

  薑嬈點點頭,目光忍不住又瞟了那托盤一眼,嘴上卻隻問:「那公公可祭奠過了?」

  「回長公主,已經祭奠過了。」

  薑嬈「嗯」了聲,果然那托盤裡的東西,是與她有關的,不然祭奠完,怎的吳公公還特意帶著東西過來。

  旋即,吳公公果然側過身,小太監將托盤奉上。

  吳公公掀開上頭蓋著的綢子,托盤上,露出一卷明黃。

  薑嬈一怔,齊曕也訝然。

  是一道聖旨。

  薑嬈微微側首,瞥了齊曕一眼。

  齊曕眨眨眼,表示他也不知。

  薑嬈隻好看向吳公公,吳公公隻笑,伸手奉起聖旨,笑意微斂。

  薑嬈蹙眉。

  ——上次的聖旨,是為出征北蠻一事,那這回又是為了什麼?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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