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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聘你》第三十五章 第三十五章
  第三十五章 第三十五章

  嗒吧嗒吧掉眼淚的人看他一眼,又抬手指向桌角邊下,哼哼哭道:「紅葉給我扎的燈,沒了,沒了……」」

  齊曕聞言,順著她指尖看下去,這才看到,端放船板上的那盞花籃燈,因為剛剛突然的一撞,翻倒在地,裡頭蠟油滴在紙糊的花籃燈罩上,火苗一竄,已然燒了大半。

  地上還有方才灑出的桂花酒,若是他再回來慢一刻,只怕船也要跟著燒起來,可某個酒鬼卻渾然不知這火有多危險,只知道哭她的花燈。

  齊曕涼涼瞥了薑嬈一眼,彎腰拿了地上的空酒罈,掀開尾簾出了船篷,舀了兩道水,最後用一罈子河水將燒著的花燈澆滅了。

  「紅葉的燈!」薑嬈叫起來。

  隔岸明晃晃的燈火照見她滿面的怒容,明明是生氣的模樣,偏頰上因醉酒添了兩團醒目的酡紅,莫名讓整個人少了慍色,隻顯得靈動鮮活。像是十裡紅霞點了仙術,幻化成了個春色撩人的美人。

  醉了的薑嬈已看不出男人眸色漸深,只顧自己哭得酣暢淋漓:「紅葉……嗚嗚……我沒有紅葉了,連她的燈也留不住……」

  她抹著眼淚,從疊疊晃晃的重影裡,看見面前勾著腰的人坐了下來。從指縫裡看,眼前清俊的面容並不完整,她狠狠抹了一把淚,甩開手道:「你賠我花燈!」

  「……」這小玩意兒何止醉了,竟還耍酒瘋。

  ——我是晉人,亦是姦邪,你心裡其實是嫌惡我的吧。

  可現在,懊悔也是無用,這嬌貴的小人兒,也經不住冰冷的河水,無奈,只能伸手幫她擦淚,順著她的話哄:「賠。侯爺賠給嬈嬈。」

  齊曕呼吸一滯,一瞬解釋的話就到了喉頭,他用盡理智,方生生遏住。

  可是,轉念一想,面前不過是個神志不清的小醉鬼,他說了什麼她不會記得,也無法分辨。

  齊曕眯了眯眼,有種將人扔進河裡醒醒酒的衝動。

  她慢慢爬進他懷中,胸`前濡濕的衣襟緊貼著他胸膛,涼意滲透,觸及肌膚,又變得滾燙。她軟軟的唇貼著他脖頸,話音掀起的細微震蕩,隨著聲音傳遍他喉骨胸腔。

  「嬈嬈願意的,侯爺可是嬈嬈的保命符呢……」

  月上中天。

  片刻後,面前的人偏了偏頭:「侯爺?」

  早知如此,委實不該縱容她飲酒。

  齊曕指間一頓,聽這懵懂的語氣,心下立即有種不好的預感。

  ——就如,初入唐城那天,你不肯搭我的手。

  「嬈嬈願意。」薑嬈忽然哼哼唧唧道。

  薑嬈清醒了些。半睜開眼,看見桌上酒罈歪倒,這是第二壇酒,已被喝光了。

  齊曕攙著東倒西歪的人,面容慢慢沉寂下去,低緩的語調噙了絲自嘲:「在上殷人面前,公主不是不願和臣這樣的人有所牽扯麽。」

  果然,下一刻,面前的人猛地撲上來抓住他的袖子,嬌聲質問:「你今天為什麼不牽我!」他還來不及說話,耳邊的聲音又變得委屈,「嗚嗚……我又哪裡惹你不高興了……」

  小公主這才任由他動作,漸漸止了哭。

  ——這折磨人的小玩意兒。

  ——也沒事,總之你願意就好。

  她動了動身子,仰臉,看見齊曕。月色下,他眉目冷寂,沒有一點醉意。

  ——只是保命符嗎?
  齊曕臂彎收緊。

  察覺懷中人的動靜,齊曕低頭:「公主終於醒了?」

  「我、我喝醉了?」

  「不僅醉了,還耍酒瘋。」

  齊曕垂下眼簾,他俊逸的五官陷在一片昏暗,看不清神色。薑嬈這才想起來,花籃燈被燒了,自己還哭了。

  還待深想,頭卻有點疼。薑嬈忖了忖,先撐著身子,仰頭啄了啄齊曕嘴角:「有勞侯爺照顧嬈嬈啦。」

  齊曕臂彎一瞬箍緊,沉沉的嗓音裡意味深長:「這樣恐怕不太夠。」

  行人皆已歸家,岸邊攤販都在收攤,漪蓮河上隻這一隻小船孤零零飄蕩,深暗的夜格外寂靜。

  薑嬈偎在齊曕懷裡,片刻小小聲道:「那我們現在回去吧。」

  頭頂旋即落下一繚低笑:「為何要回去?」

  薑嬈蹙眉:「總不能在——」話音戛然止住,薑嬈想到什麼,猛地抬手隔在兩人中間,「侯、侯爺……外面岸上還有人……」

  「嗯。」齊曕低低應了聲,「那嬈嬈小聲些。」

  首尾的遮簾都放下,船篷被濃沉的夜色填滿。漪蓮河風平浪靜,小船卻顛簸得更厲害,起伏跌宕間,漾開一圈又一圈纏綿的碧波。

  岸上有人駐足,疑惑地豎起耳朵:「你聽見什麼聲兒沒?」

  另一人也停下:「什麼聲兒?」

  「像女人的哭聲……」

  另一人細細聽了片刻:「沒聽著,你聽錯了吧?」

  一陣風吹過,岸上的聲音斷斷續續,消散在風中。

  船篷裡,眼淚滑落玉脂般的臉龐,淹沒於糾纏的唇齒,含混的哭吟從一邊呻出,又被另一邊裹挾吞下。

  清冷的月色間或溜進搖晃的遮簾,引得玉體橫陳的人兒渾身顫緊,生怕有人撞見這一室綺靡。
    「嬈嬈、嬈嬈……」低啞的沉吟一遍又一遍,緩慢溫柔,繾綣之至。

  哭啼的人卻不可聞,隻覺身下快要被某種強悍恣肆的掠奪所撕裂。

  夜深,漪蓮河歸於寂靜。

  齊曕垂首,細細吻去懷中人滿面的淚痕,又仔細幫她穿好了衣裳,這才拾起墊在地上自己的外袍,慢條斯理地穿好。

  「嬈嬈。」他沉聲喚了句。

  無人應答。唯月色下,她綣長的睫羽輕顫。

  齊曕凝目看了片刻,無聲笑了笑,抱著人回去。

  *
  原定過了中秋就走,第二日薑嬈卻睡到了午後。齊曕吩咐人不準打攪,索性十七再啟程回京。

  回去的路比來時要悠閑,齊曕也無公務要忙,便與薑嬈坐一輛馬車。

  迎夏低著頭坐在門口,儘力縮成不顯眼的一團。可這麼大個活人,誰也不能裝看不見,迎夏能感覺到,主子的目光冷得都快結冰了。

  「迎夏。」齊曕面色陰沉,終於忍不住下令,「出去。」

  「是!」迎夏如逢大赦。

  薑嬈卻如臨大敵,立馬綳直了身子。

  齊曕一眼看穿她心思,道:「茶水、糕點、棋譜、話本,迎夏都取來了,公主還想叫她拿什麼進來。」

  薑嬈:「……」

  目光掠過一桌子亂七八糟,齊曕煩不勝煩,他抱臂,身子倚到車壁上:「公主離臣那麼遠做什麼。」

  「……」薑嬈不說話,也不看他。

  齊曕睨她一眼,挑了挑眉。

  ——嘖,脾氣又見長了。

  他伸手,曲指敲了敲桌子:「公主跟臣裝聾作啞呢。」

  薑嬈終於有了反應,卻只是斜了齊曕一眼。

  美人眼波橫,說不出的嬌俏勾人,齊曕緩和了語氣:「公主在跟臣置氣?」

  「不敢。」

  「那過來。」

  「……」薑嬈又斜齊曕一眼,卻仍舊不動。

  但她最大的抗爭也不過如此,到底抵不過齊曕,須臾,人就被撈去了他身上。

  薑嬈掙脫不得,乾脆閉上眼睛不看他。

  齊曕也不急,抬指輕輕撥弄她長密的眼睫:「公主氣什麼,此番離了唐城,不知何時才會再去,就算有人聽見,也不曉得是公主,他們很快就會忘了。」

  雖閉著眼,話卻聽得一清二楚,薑嬈猛地抬手,羞惱地將齊曕的手拍開。

  可很快,他的手又覆上來,撥弄著,一根一根數她的長睫。

  末了,薑嬈沒能堅持住,閉著眼在齊曕懷裡睡著了。

  她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三個時辰後,睜眼對上一雙含笑的桃花眼,後又知曉齊曕抱著她這麼久未曾放,胸口的一團悶氣便盡散了,懶得和他再計較。

  九月初十,一行人抵達安梁。

  因是一路大多被齊曕抱著,路上也走得不急,回京一程,薑嬈的屁股幸運地沒被磨破。

  馬車到了城外,沒等進城,先有人一路跑著迎了上來。

  馬車停下,墨雲稟報,說是宮裡來人請齊曕入宮覲見。

  等齊曕下了馬車,薑嬈掀開側簾,派來的使者她不認識,那人尖細著嗓子說:「侯爺,陛下請您進宮走一趟呢。」他壓低幾分聲音,「是建威將軍的摺子遞到陛下跟前兒了,說侯爺您戰時調兵私用,告了您的狀。陛下自然是信侯爺您的,只是,少不得要侯爺辛苦進宮一趟了。」

  少頃,齊曕回到馬車邊上,隔著車簾對薑嬈道:「公主先回侯府,臣進宮一趟。」

  薑嬈點點頭。齊曕上了赤風的馬,一騎絕塵消失在城門深處。

  赤風上了馬車,和雷石擠在一起。一行人回清河侯府。

  半個時辰後,快到侯府之時,遠遠薑嬈就聽見了倚春和抱秋的聲音。回京提前送了消息回來,她們知道不奇怪。

  薑嬈掀開車簾,果然看到二人,可她們卻是飛跑著迎來,不等到跟前,倚春就急說:「不好了,北苑著火了!」

  抱秋接話飛快道:「齊老夫人還在裡面,赤風,快去救人!」

  墨雲騎馬跟在馬車後,聞言幾乎和赤風同時飛身而出,徑直掠過街邊各府邸的屋簷,朝著清河侯府北苑而去。

  薑嬈反應過來,望向倚春和抱秋,飛快道:「快上馬車!」

  三人坐定,雷石揚起鞭子,馬車疾馳奔回清河侯府。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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