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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聘你》第三十四章 第三十四章
  第三十四章 第三十四章

  喧嘩的鬧市熱火朝天,齊曕低頭,撞入一雙清澈盈笑的眼睛。

  他一瞬晃了神,片刻,才皺起眉頭:「我哪裡不開心了?」

  薑嬈撇撇嘴,彎彎的眉眼一松,鴉羽輕垂:「那侯爺怎麼不牽著嬈嬈……」

  齊曕愣了愣。

  下一刻,他臂彎猛地縮緊,惡狠狠的聲音咬牙切齒:「小妖精。」

  薑嬈卻笑了:「那侯爺現在開心了?」

  齊曕睨了眼薑嬈,沒回答,亦沒接過她手裡高舉的糖人。他捉了她手腕,一徑穿過洶湧的人潮。

  走了老遠,還沒有要停下的意思,薑嬈忍不住問:「侯爺,我們這是要去哪兒?」

  齊曕沒理會。他身高腿長,大步流星走起來,薑嬈要小跑著才能跟上。

  一氣兒走到漪蓮河邊上,看熱鬧的人都湧去了城東,這裡人少,齊曕這才放慢了步子。

  「侯爺……」薑嬈偏頭看齊曕,眼尾勾出三分嬌媚。

  齊曕提了兩壇酒,外加一盒桂花糕,他掂了掂手裡的酒罈,問:「這兩壇酒,公主是要帶回去喝麽。」

  齊曕默了默,掏出銀子買酒。

  兩人沿著河邊石板長徑並肩走,齊曕牢牢抓著薑嬈的手腕。

  薑嬈:「要兩壇!」

  齊曕看了她一眼,到底縱了她,買了兩壇。

  婦人的目光在兩人臉上淌了個來回,立馬瞧著薑嬈接上她的話:「不是我自誇,我這桂花酒可香可甜哩,夫人買一壇嘗嘗?」

  往前走了不遠,就到了租船的地方。挑了船,齊曕讓船夫不必跟著,隻他和薑嬈兩人上船。

  走了一程,薑嬈剛喘勻了氣兒,撲面的微風中卷著一股甜香灌進了她鼻腔。

  須臾,二人到了婦人的攤子前,薑嬈拖長了聲音道:「這酒好香啊~」

  打眼一瞧,果然前頭有人在賣桂花酒,婦人扎著頭巾,笑容滿面,遙遙與薑嬈的目光對上,吆喝得更起勁兒了。

  齊曕瞥她一眼,不接她的話。

  是桂花香。

  上了船,薑嬈才問:「侯爺,為什麼不讓他上來劃船呢?」

  目光轉落在船篷上,齊曕眸色深了深,啞聲應好。

  船夫猶疑,齊曕扔給他一個滿滿當當的錢袋。裡頭的銀子買下這隻船都綽綽有餘,船夫再無顧慮,笑呵呵解了繩子。

  賣酒的婦人額外附送了一盒桂花糕,薑嬈笑盈盈道謝,示意齊曕一併拿上。

  薑嬈看看左手,提著花籃燈,看看右手,拿著齊曕沒領情的糖人。

  薑嬈低頭看了一眼桂花酒,心道這麼重兩罈子,她也不敢叫齊曕一路拎回去。她抬眼,四下掃了一圈,目光掠過漪蓮河,眼神一亮:「侯爺,不如我們去坐船吧!」

  齊曕看向河道。漪蓮河上飄著三三兩兩的小船,墨綠色的平湖上,船隻拉出一條條浮光粼粼的長波。

  「太吵。」齊曕淡聲道,「臣喜歡清凈。」

  薑嬈沒深想,又問:「可是,侯爺你會劃船嗎?」

  「不用劃。」齊曕彎腰,進了船篷,「漪蓮河的水不急,讓船順流而行即可。」

  薑嬈看了看一汪沉靜的河面,「哦」了聲,也跟著進了船篷。

  遮簾被撩起掛在兩邊,坐在船篷裡放眼望去,能看見船頭所向的一片錦繡燈火。岸邊石板長徑上,行人來來往往,人燈相映,恍若繪就了一副盛世欣榮的太平畫卷,就連清冷的月亮,亦在此刻圓滿。

  船篷裡,薑嬈將花籃燈放在了船板上,照得船裡亮堂堂的。

  齊曕將桂花酒和桂花糕都放在了小桌上,他手上一空,薑嬈立馬把手裡的糖人遞上去:「侯爺,你嘗嘗吧,很甜的。」

  齊曕抬眼,對上小公主盛滿期待的眼睛。

  他默然矚了她片刻,伸手,接過糖人。

  他做什麼都是一副淡然從容的模樣,薑嬈想象著,他伸出舌尖舔食糖人的樣子,莫名有種不相合宜的荒誕感。

  然而,她隱秘的期待落空了,不是所有人都和她一樣,吃糖非得舔著吃。

  齊曕咬了一口,糖人發出細碎的脆音。

  薑嬈的目光從他嫣紅的薄唇上移開,有點小失望。她自己撚了塊桂花糕來吃,又問:「侯爺,安梁的中秋也像唐城一樣熱鬧嗎?」

  齊曕默了默:「不知道。」

  薑嬈看向他——難道在安梁,他沒過過中秋嗎?

  薑嬈咬了口桂花糕,細細嚼完,越想越覺得自己猜得對,她將手裡剩下的半塊桂花糕放下,揭了酒塞給齊曕倒酒。

  船篷裡有現成備好的碗盞,這兒的酒盞比平常用的要大些,薑嬈一邊倒酒一邊問:「侯爺,這不會是你過的第一個中秋吧?」

  齊曕看著酒盞漸被填滿,頓了頓道:「……算是吧。」

  薑嬈便笑起來,頗有幾分得意。她又給自己倒酒,嘩啦嘩啦的酒聲連綿不斷。

  「公主。」齊曕提醒她,「這桂花酒雖不烈,卻很醉人。」

  話音落地,酒也倒滿了。薑嬈笑眯眯端起酒盞,抿了口:「好香哦,還甜津津的,一點都不辣。」

  齊曕無言,由她去了。

  薑嬈轉頭看船外的燈火,目光漸漸虛浮:「侯爺,你去過上殷嗎?」
    齊曕正抿了口酒,聞言,放下酒盞的動作一頓,抬眼看對面的人。

  小公主隻留給他一個嬌娜的側臉,隱約可見她眺遠的目光有些惝恍,似乎只是觸景生情,隨口一問。

  他頷首,搖了搖手腕,長久凝注著杯盞裡晃蕩的酒:「不曾去過。」他道,語氣止水一般平瀾無波,「臣自小面容畸形,被棄於僻野山林,苟延殘喘,兩年前才得以回京。」

  薑嬈轉回臉看他。

  她已經不剩下多少心軟,卻在此刻,盡數施捨給他。許是心境帶了幾分憐憫,她恍惚覺得齊曕的神情有些哀傷。

  她低頭,看一眼兩人之間相隔的小桌,想了想,終於起身。

  小船在水裡晃晃悠悠,薑嬈來不及站穩,先被晃得一個趔趄,齊曕伸手,大掌扣住她腰,穩穩扶住了她。

  薑嬈就勢順著他的胳膊坐下,倚進他懷裡。

  「公主這是覺得冷了?」齊曕低笑了聲,笑音清凌凌的,像春雨砸落在碧瓦的屋簷。

  「不是。」薑嬈嬌聲,「是嬈嬈擔心侯爺會冷。」

  齊曕「呵」笑了聲,睄了眼懷裡軟軟偎著的人兒,略往後仰了仰身子,調整姿勢,讓小公主靠的舒服些。

  「我的桂花糕……」薑嬈抬手,指了指小桌對面她咬過一口的糕點。

  齊曕瞥她一眼。

  分明伸直了手臂可以夠到,卻軟綿綿的不肯動,非要他為她效勞。

  ——嘖,這哪裡是養了個小玩意兒,都快成小祖宗了。

  齊曕伸手,撚了桂花糕過來。

  薑嬈正要從他手裡接過來,齊曕薄唇一張,一口給吃了。

  薑嬈獃獃看著他。

  齊曕又取了另一塊,遞給她。待她接過,齊曕咂舌:「嘖,還是剛才那塊更甜。」

  他又在調戲她了,薑嬈心想。她咬一口桂花糕,鼓著腮幫子道:「侯爺沒嘗過這塊,怎麼就知道剛才那塊更甜?」

  「那嘗嘗吧。」齊曕輕笑了聲。

  薑嬈還沒反應過來,手已經被齊曕捉住,他舉著她的手,從她指間將桂花糕一口一口吃掉。末了,伸出舌尖,將她指尖殘餘的碎屑舔/弄乾凈。

  指尖被溼潤的溫熱包裹,齊曕低沉含笑的聲音卻清晰入耳:「是臣錯了,這塊更甜。」

  長河波光溶溶,兩岸燈火絢爛,萬千華光照進他眼底,映落一片瀲灧。

  薑嬈驀地一陣心慌,她急忙抽回自己的手,從齊曕懷中退開。她探身,取了自己的酒盞,捧在手裡喝水一般咕嚕一口氣飲完。

  「咳咳……」果然被嗆著。

  「公主喝這麼急做什麼。」齊曕牽起唇角,抬手輕輕撫她的背,慢悠悠道:「又沒人和公主搶。兩罈子酒,夠公主解饞了。」

  薑嬈止了咳聲,不知怎麼接齊曕的話,隻好又倒一盞酒。

  小船順著河遊飄蕩。

  一壇桂花酒飲完,薑嬈取了另一壇。

  齊曕偏頭望著她:「公主再喝下去,真要醉了。」

  薑嬈不作聲,抬手拔酒塞。沒拔動。

  齊曕「嘖」一聲,嫌棄她笨,伸手要幫她。小公主卻身子一扭,將酒罈抱在懷裡,用牙咬住酒塞,用力一拔。

  「啵」一聲。

  臉上和胸口感受到涼意,薑嬈才反應過來,小聲咕噥:「怎麼灑出來了……」

  齊曕扶正薑嬈懷裡半歪的酒罈,聽見她慢吞吞軟綿綿的語調,掀起眼皮深深看了她一眼。

  小公主臉上濺了幾點酒珠,胸口更是灑了一片,有幾滴酒順著她細長的頸,蜿蜒滾入了兩團雪峰的深溝。

  齊曕喉結滾動一番。

  兩岸喧嘩聲入耳,他方忍住腹下邪火,將酒罈放到桌上,又取了絹帕,給某個醉鬼擦身上灑落的酒。

  薑嬈隻覺得頭有些暈,軟軟倚在齊曕懷裡,乖得不行。

  「嘭——」

  一聲悶響,船猛地晃蕩起來。

  薑嬈一頭撞在齊曕堅實的胸膛,迷迷糊糊間,短暫清醒過來。她揪著齊曕的袍袖,細細軟軟的聲音囁嚅道:「船、船翻了……」

  「……」齊曕扶穩桌上險些歪倒的酒罈,抬手頭疼地按了按額角,語氣不耐,「船沒翻。撞了一下而已。」

  外頭有人高聲說話:「這誰的船,怎麼連劃船的人都沒有?」

  齊曕扶著薑嬈趴到小桌上,起身到船頭,探身只露了半張臉,將一錠銀子扔到對面船上:「滾。」

  威凜的氣勢,陰沉的話音,船上的人撿了銀子,害怕地縮回了船篷。

  齊曕撤回身子,轉頭。

  卻見方才半醉半醒的小公主直登登坐了起來,巴掌大的小臉兒上,眼淚大顆大顆滾落。

  齊曕身形滯了滯,皺眉:「怎麼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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