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資本的惡意（三）
  （亞倫·史密斯：第一個。）
  ——背模版真不是人做的。

  這是文靜在按照自己的計劃，連續爆肝四個小時之後的真實想法。

  她知道有一種遊戲UP主，會特意把遊戲內每個關卡小怪的出現位置，行動路線，傷害范圍死記硬背下來，通過腦海中的記憶一次性通關，達成令彈幕網友瘋狂打CALL，高喊六六六的精彩、流暢、瀟灑的攻略操作。

  但她真沒想到，這瀟灑背後竟是如此心酸，令人不禁痛苦握拳……

  在這四個小時內，她除了上廁所，吃飯，喝水，其余時間完全扎根在沙發上，兩眼盯緊屏幕，絞盡腦汁地思索對策，手邊草稿紙上全是各類行動路線和遊戲提示，考驗著筆頭的同時，也考驗著自己的手指靈活度。

  雖然經歷了痛苦而漫長的遊戲探索，但她最終還是達成了自己預先的目標。

  “我現在就立下FLAG，如果我這次還不能搞定你們，看見這瓶可樂沒有？我文靜立刻單手倒立，用鼻孔喝下可樂！”抱著對自己這四個小時折磨的堅定不移的信心，文靜發出豪言壯語，再次讀檔。

  克裡斯蒂娜的工作有很多。

  她有時兼職私家偵探，拍下出軌男女的照片證據；有時兼職間諜任務，作為秘書衣冠楚楚地取走總裁保險櫃裡的文件；有時兼職娛樂圈狗仔，搜刮各種明星猛烈的爆料；有時也作為美色方面的雇傭兵，負責蠱惑男性。

  她並不覺得自己的工作有什麽問題，甚至享受著走在鋼絲上時刻精神緊繃的筷感，但她也有信心，不會把自己傻乎乎的置身於危險下。

  “不過……真奇怪啊……這個男人的有些地方雖然闡述了他的情況，但並沒有寫出「案例」？”

  克裡斯蒂娜看了一眼黑市中高到嚇人的獎勵，當機立斷地接下了任務。

  接著，她收到了來自發布者那如同十八篇博士生論文，厚厚一遝的任務對象資料，從性格到心理，從處事方針到背景聯系，上方密密麻麻書寫著「亞倫·史密斯」的一切，一看便是數十位心理學大師齊心合力鑽研出的。

  算了。她搖搖頭。憑借任務獎勵高得可怕的金錢，她就足以對著一切視若罔聞。無論亞倫·史密斯隱藏著怎樣的隱秘，對她而言都無關緊要。

  她慶幸於自己是最先出手的——在她認識亞倫之後，她便從未見過這樣多的人共同針對一個任務對象的情況。通常不該是雇傭兵遵守行業規則，不對已經接下任務的目標人下手，除非接受任務的人失敗了嗎？

  克裡斯蒂娜為自己起了個「戴安娜」的假名，開始用成功率最高的初遇強行與亞倫·史密斯扯上聯系，開始了對這位英俊男士的感情欺詐。

  怎麽這次都這麽焦急緊張，視其他同行為仇敵？

  “一般情況下，這樣含糊其辭的切斷資料，是為了不讓我明白任務對象身上究竟有什麽是他們需要的，也為了隱瞞對方身上的某些事情……又或者，是發布人也沒弄清楚，任務目標究竟有什麽秘密？”

  克裡斯蒂娜只是在工作，籠統的講，她更像一個拿錢辦事的雇傭兵，職業道德雖然挺高，但一旦觸及自己的性命，就會毫不猶豫地退卻——但她這在雇傭兵生涯中堪稱致命的情況並未被人發現過，這很正常，因為她從未失敗。

  克裡斯蒂娜翻看著厚厚的資料，疑惑的目光轉移到寫著「在受到攻擊時會展露殘酷暴虐的一面，不建議攜帶任何武器接近」，露出了思索的神色。

  拿上這封資料有針對性的進行攻略，那位亞倫想必會手到渠成地被她拿下。

  最近三個月，她獲得了一個任務，接觸一位名為亞倫·史密斯的男性，與他締結親密關系，最好讓他對自己言聽計從，後續任務會隱秘繼續給予。

  ——要麽發布人又多請了幾個雇傭兵，要麽發布這任務的人……不止一個。

  無論哪個情況都糟透了。克裡斯蒂娜有些頭疼地將一位該死的同行的腦袋浸入冰水裡，又把另一個在牆角蠕動被她下了藥的同行拖著腳丟進不可回收垃圾桶，希望她不能在被燒成灰燼前離開垃圾箱。

  她已經為亞倫擋住了至少十三撥敵人，這個男人身上究竟有什麽秘密，這樣令人著迷？即使是白宮的總統，在投票危機時也不會有這樣多的雇傭兵針對！
    克裡斯蒂娜壓抑住了自己的好奇心。

  她老老實實地做本職工作，哪怕她心知肚明，眼前這位堪稱稀世好男人的亞倫·史密斯倘若被發布人抓去，陷入自己構成的陷阱之中，一定不會有美好的結果。但這世界本就是殘酷的，沒有力量卻又擁有「寶物」的人，結局都不很好。

  她唯一能做的，只是在這欺詐的感情中盡可能籠絡他，給予亞倫人生最後的溫柔與快樂——雖說其實那也是虛假的。但有總比沒有強，是吧？

  通過孜孜不倦的努力和本人出色的職業素養，克裡斯蒂娜很快與亞倫締結了較為深厚的「情誼」，甚至同他成為了男女朋友。

  就在這時，她再次收到了在之前的日子裡仿佛死了一般毫無動靜的、發布人的指令。

  「與亞倫·史密斯在21號晚上9點約在電影院看《瘋狂山脈》。做完這一切，你的任務就結束了，後續尾款會在12小時內打進你的戶頭。——發布人。」

  坐在寬闊空曠的放映廳內，克裡斯蒂娜不禁面對電影開始發呆。

  身邊金發碧眼的男人在剛才不經意地吐露出了所謂“黑山羊、綿羊與牧羊人”的笑話，但他並非是個會講笑話的男人，這句話在克裡斯蒂娜心裡掀起了一陣波瀾，讓她情不自禁的開始思索：亞倫·史密斯是否察覺了什麽？
  但這不可能——她是最優秀的雇傭兵，她不會被揭穿。

  電影中播放著一行二十人的頂尖登山家在茫茫白雪中，依靠各種設備艱難地攀登山脈，呼呼作響的北風通過音響吹進每個觀眾的心間。亞倫的面龐被蒼白的光打量，他湛藍的眼睛在此刻反射出剔透的冷酷，如同積雪下純淨的冰川。

  攀爬在最後、年紀最大的RIN血淋淋的手掌在繩索上打滑，他一瞬間朝下跌落，前頭的人吼叫著嘗試抓住他，但無濟於事。RIN滿臉恐懼與絕望，翻滾進深邃的幽壑之中，隻殘留一道身體摩攃積雪產生的痕跡……

  “第一次。”亞倫·史密斯忽然道。

  什麽……第一次？不祥的預感讓克裡斯蒂娜的眼皮輕輕一顫。是「電影中第一次出現了死者」的意思嗎？還是別的什麽？……不會是別的意思吧？

  為了遮掩自己細微的表情，克裡斯蒂娜伸手取走一塊爆米花。

  她微微朝亞倫著身子，手指撚起潔白又散發著奶香的爆米花的同時，目光下意識掃過亞倫的右側——他旁邊的座位上空無一人。

  ——怎麽回事？

  克裡斯蒂娜驟然感到脊背泛起細密而輕微的寒意。

  她記得……亞倫·史密斯的右側，是坐著一對「甜蜜親熱的情侶」的。

  克裡斯蒂娜隨時隨地都在警惕、觀察著周圍，大部分容易被普通人潛意識過濾掉的細碎信息，她都會牢牢地記住，以防止日後有不時之需。

  發布人要求把亞倫帶進的這個影廳之內，絕不是什麽可以愉快約會的場合。她清楚地知道這點。為了防止不靠譜的發布人反悔，想將她與任務目標一起乾掉，克裡斯蒂娜在踏入紫羅蘭大映場起，就無時無刻不在警惕了。

  她的記憶不會有錯，亞倫右側一直坐著一對「看似是情侶，其實也在監視著亞倫的間諜傭兵」。而在十秒前，她依然能感受到這兩人的體溫、呼吸、心跳。

  但他們現在，無聲無息，沒有絲毫預兆地……不見了。假若不是克裡斯蒂娜側過身子，她甚至都沒能發現這一情況。

  究竟怎麽了？
  克裡斯蒂娜僵硬地把爆米花丟進嘴裡，機械性咀嚼著。

  究竟在這短暫的幾秒內，發生了什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