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孟懷善受斥一事不出意外的在書院裡很快傳了開， 八卦這樣的事情不一定是村野才熱衷，讀書人也一樣愛說長短。

  讀書枯燥煩悶，茶樓曲館中三五好友相聚，誰又能拒得了書院的一樁閑說呢。

  一時間孟懷善不說是過街老鼠人人喊打， 左右是人緣再不如往昔， 舊時那些靠著拍馬屁和自己狗皮膏藥貼上去的好友都有意避著他。

  遊豁是給了他三分顏面， 沒把他直接從農桑館裡踢出除名， 不過每回館裡有事召集成員，他也不好意思再去， 總是拿著頭疼腦熱的當借口不在露面。

  “西城角那間水瓦食肆的春盤正應時節，價格又實惠，素時裡人可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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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爹爹，還要喊小爹。”

  杜衡和秦小滿當即就去看了鋪面兒，這街就和李家的茶鋪一條街上，不過鋪子比茶鋪還要小些，一樣單只是個鋪子，後頭不帶小院兒。

  不是熟人又沒人脈，拿貨自然沒能談到很好的價格，總之賣支筆和一方墨也就提個三五文錢的，權當是東西齊備充鋪面兒，不至於旁人來問買點東西，一張口什麽都沒有。

  秦小竹挺著個大肚子，坐在秦家小文鋪裡頭的椅子上，看著裹在一起的兩口子慢悠悠說道了一句，倒是像這頭的老板一般。

  對院友惡語相向和友善幫扶院友的兩個教材就這麽對比立上了。

  微有人性化的是以後還有機會，不過往後那名害群之馬怕是與之結下了仇怨。

  杜衡原本還想著如何把銷路給打開，雖沒人說過書院裡頭不能賣紙， 但依照向夫子的脾性肯定是不喜學生把心思落在讀書以外的閑雜事上， 大肆張揚的宣傳賣紙搞營生， 讓他老人家曉得了無疑是自討沒趣兒。

  意思是嫌棄不是讀書人，做生意買賣又不大，沒多少錢。

  那書生是徹底斷送了前程，先時考中的童生自也保不住，只是連坐的四人被害，今年也無緣院試了。

  而今再不是新婚夫妻，自不似當年童考時那般難舍難分，但這兩日不得見，又在那窄小憋氣的龜殼之中考試。

  原做的是餅，查檢的時候怕裡頭“保藏禍心”，也是被戳的稀巴爛，又匆匆的丟給他檢查下一個。

  在書院裡也可謂是形單影隻了， 再不好意思撞見杜衡。

  外頭忙慌慌的，杜衡草草包了一下乾糧就趕著進來，現下打開書箱發現已經散落了一箱子。

  秦小滿在自家書坊的櫃台前翹首一望，看著縣裡貢院的方向，心裡不上不下的。

  因著地方不大，很多做生意的也都不好周展，為此遲遲沒有人接手。

  秦小滿曉得他相公頂的壓力大，琢磨著待會兒人出來了可要領著他下館子去好好吃一頓。

  秦小竹掰著手指道：“咱們這等守著鋪面兒的，看似是掙錢，不過也隻就是比村裡的農戶能掙而已，一年到頭也剩不下幾個錢來。又是打點官差，又是給那些個混子，大頭的還繳納商稅，最後進腰包的還能有多少。”

  於是兩方誠心談了價格，一個季度五兩銀子，還算的上劃算。

  盛情難卻，杜衡便應了下來。

  如此的日子一直到了四月裡，白日眼見變長，縣城也迎來了院考。

  “要是在縣城裡再有個房舍，那才正是有落腳處了。”

  抄完題目杜衡松了口氣，後世考試題目都是在自己卷子上，先前兩場考試也不是這般形勢，這不得不讓他覺得院試果然要更嚴格正規的多。

  他被扣住也就罷了，一把年紀了未好好把書讀透，倒是將心思放在了歪門邪道上合該受到處罰，否則對那些刻苦讀書之人也太不公平，反倒是還連累了與之互結為保的其余四名書生。

  秦小滿放完炮竹挽著袖子，也沒理會像個大爺一樣的秦小竹，隻道：“遲早是會有的，等鋪子生意好了，我們家也攢錢在縣城裡置辦個大進院兒。”

  院試畢竟不同於縣試和府試，雖隻考兩場，耗時也不過兩日時間，但一旦錄用成為秀才便是鄉紳之列，考試自是嚴格的多，不似前頭的兩考一日考畢後能出考場，次日再入。

  翌日四更天時，杜衡便乘坐著秦家派出的馬車，早早的到了考場外頭。

  也沒鬧什麽排場，二月二十六的時候扎了一串炮竹響了響鋪子就開張了，一點大動靜都沒鬧，就自家那幾個親近的人曉得。

  秦小滿見著家裡的紙還挺好賣，整個冬臘月都領著大壯往山上跑，原本從未管的那麽勤的私山給料理像良田一般精細，就指著明年多長些竹子出來好造紙。

  杜衡把被褥丟在那張窄小的得曲著腿睡的板床上，先擺開了自己的考試用具，倒霉的是帶的那點乾糧。

  童考只是入門考試，方方面面都不如院試考察的嚴格，且考生也不在為年輕學子的主場，多的是考了許多回不中而經驗老道的讀書人。

  “啊？”秦小滿瞧了一眼人，趕緊過去：“你不是要生了吧！”

  臨開考的時間也不多了。

  杜衡本就在書院之中，臨考的緊迫比先時參加童考可要強的多了，書院之中要應考的人不在少數，越是底層的考試人越發的多。

  秦小滿應聲，那雙手骨節分明的好看，素日除了握筆寫字他就拿來牽了，哪裡是給人打的。

  “倒是也好，往後也多個門子能躥。”

  兩日一夜，吃喝拉撒一應皆在號房，四月天裡冷熱無狀，褥子還得帶一床厚實的，若是在考場上病寒了，那此次考試幾乎也就作廢。

  不過雖對他抱有不小的期待，但也並沒有多說太多的話來給他增添壓力，畢竟通順連過之人鳳毛麟角，這次自然是理所當然的試水。

  考前好幾日，秦知閆曉得杜衡此次要下場，一早就讓秦之楓帶信兒給他。

  杜衡方才提著書箱下車，送他前來的小廝幫忙抱著被褥往裡走，就聽見候在考場外的考生一陣騷動。

  秦小竹翻了個白眼：“想著那盛氣凌人的模樣都惱人，指不準兒杜衡下場還能碰著。不過最好是杜衡能中他不中，下回見那四嫂看還得意的起來不！”

  永方街有個小鋪面要打出來，或租或賣都成，價格也還中肯。李開是中間人，兩頭都認識，回村的時候順道給牽個線。

  且錄取名額有限，競爭難免大。

  雖說院試兩年就有一考，可畢竟不是年年都能來，年少等得，年長的一批讀書人是考一次就長兩歲，又有多少光景靜待蹉跎。

  雖是一屋子的兄弟，但是老四早早成親了就在縣城裡，老五常年在外跑著不得見兩趟不說，回來也自是在村裡，這再是親兄弟沒有常來常往，各自成家後生分也不足為奇。

  “今年聽說也要下場院試，我那嫂子說準備的十分妥帖，此次十拿九穩了。”

  不得時間多做整理，很快幾聲梆子敲響，一名監考便舉著題牌昂首闊步從號房外的道上緩緩行過，身後還跟著兩名巡考，眼睛像半空的獵鷹一般巡視著兩方號房的考生。

  說起古舊的話，整個永方街的鋪子都差不多，是昔年縣城還未擴建之時的老街了。

  而後的時間裡他便能慢慢琢磨考題了，先打一遍草稿，文章落成以後再謄抄在考卷上，屆時便能交出一篇書面整潔的卷子。

  得題以後，不等思考作答，旋即下一帖詩題目又以同樣的方式放出。

  往後又是梆子聲響，這是告知考生題目就這些了。

  場上出了舞弊之人，此後的查檢也越發的嚴格起來，杜衡的竹竿毛筆也被削了頂端檢查，被褥也像是大太陽的日子從屋裡拿來反覆敲打翻檢曬去霉氣一般。

  “得了，你這頭的熱鬧也看完了，我還是回我們鋪子坐著去。”

  秦小滿上前去把孩子抱了過來，杜衡翻看了書箱，慣用的筆墨紙硯自是少不得，除卻幾樣考試的用具，此次還預備了被褥枕頭以及乾糧。

  他催促：“去嘛，快去，我一個人能行。”

  此後就是杜衡上縣城裡來讀書，秦小滿前來守著鋪子，兩人一同上下縣城，倒是還有了個伴兒。

  秦小滿聽這一說，對這家人頓也沒多少好感了，本來也就挺是無感的，先時聽周老爺說李老四的老丈人還是他同窗呢。

  看題這一個流程，頗有點像考聽力一般，有些題一旦錯過就不在~
  不過此下不是考聽力，考的是視力。

  杜衡點點頭，他也想一整日的空閑拿來鋪子開業，只是開業的日子是翻黃歷定下的好日子，休沐的時候碰不上，也便只有午時休息過來放個炮，倒是也不費事兒。

  “你那麽摳，舍得要下食肆？”

  睜圓了一雙黑溜溜的大眼睛好像真在跟杜衡對話一般，高興了又攥著肉拳頭啃的歡實。

  弄髒弄破也沒人敢說一句什麽。

  一時間不單是來買紙的人多了， 就連夫子都說他幫助有困難的院友是良善之舉， 同院就該如此， 締結情誼，往後方能走的長遠。

  明面上沒什麽， 該如何還是如何， 只是每日午時課室無人或者是下學之際， 總有書生找到杜衡前來問價紙張。

  沒考上無妨，若是風寒一場，那才得不償失。

  “誰裝了！是真疼！”

  他哈氣仔細擦著早已經楷的半點灰塵也無的櫃台，道：“萬一我們家杜衡出息呢，將來考取了功名也就不必愁賦稅之事了。”

  他們家目前就隻做紙生意，本來賣的東西就不多，小也無妨。

  “院試何等嚴苛之事，竟意圖舞弊其間，這是讀書人之恥，亦是想打本官的臉！”

  秦小竹背著擺了擺手。

  在自家裡把應考的東西準備好後，杜衡便去了秦知閆家中借宿一宿。

  鋪面兒小，東西賣的就取實惠二字，也就比縣裡的大書坊價格便宜個幾文錢，但之前書院的學生和熟識的村野人戶還是老價格，鋪面上取的是個面子價。

  秦小滿躥到秦小竹跟前去：“李老四不也是讀書人嘛，人家親兄弟，也是有盼頭的。”

  秦小滿張著嘴半天才合上。

  貢院裡又不得活動，隻一門心思的端坐答文，身子早就僵硬冷透了。

  好在是杜衡結保的幾人都是白榕書院的人，倒不是說白榕書院的學生人品就要好些，但都是課室相識之人，舞弊的代價夫子已經三令五申，諸人都曉得連累了旁人的代價有時是比自己毀了前程還要緊。

  五四.二五零.一五八.二零零

  承意小娃咿咿呀呀，九個月了已經會開始跟著父母說些很簡單的詞出來：“喋喋，爹碟”

  “好了，你快來看一眼，準備的東西可都齊備了？”

  杜衡看秦小竹走了，簡單的收整了下鋪子。

  杜衡午時過來和秦小滿一起吃飯，吃了又再回書院裡，下午課結的早，過來這頭守著鋪子繼續讀書，待到酉時關了鋪子趕著馬車回村裡去，到家裡天剛黑。

  秦小滿曉得秦小竹說的都是實際，不過鋪子新開業他還是有著不少的殷切期盼，怎麽說都是跨出去的一大步子。

  原本是做的雜貨生意，而今改了營生，原本的鋪面兒太小不夠折騰就給往外打。

  秦之楓考過童生時年紀不大，家裡也期望不小，結果秀才卻花費了六七年的光景才考上。

  幾個讀書人方才結了帳出去，秦小滿偏頭看向一頭的秦小竹：“縣城裡哪個食肆的吃食味道好的？”

  他整日守在鋪子裡心不在焉的，秦小竹過來晃了一圈，見他也不說話，曉得心裡掛記著杜衡，覺得有些無趣也沒再多說。

  昨兒夜裡在秦知閆府上，倒是聽他說學政大人前去秋陽縣主持院試一事了。近些年來秋陽縣屢出科考舞弊之事，事情還鬧到了知府大人手上，為此今年特地派了學政大人前去督查縣令。

  此般考試需得無名考生結保，一人犯事，結保連坐。

  於是乎杜衡跑了縣府過手續，內裡有熟人，他又是個童生，一應手續都好辦，沒有人卡著不辦收外水。

  好在是沒黏在紙上，否則寫著文章都是一鼻子的面餅味。

  “那我就先回書院了，就要院試，咱們課室裡沒有兩個童生，夫子盯的緊，若是上課遲到了是真要挨手板心的。”

  “家都分了，還指望個屁。人家屋裡頭的可瞧不起咱這般純純的商戶，說要書氣沒書氣，要銅臭味沒銅臭味的。”

  天氣暖和的日子就讓水芹菜把承意也抱來鋪子，家裡一應都有大壯照應，今年不必耕地，原本由著大壯料理的地裡事宜便轉為了上山砍竹泡塘。

  “你沒指著，怕是早偷偷求神告佛了吧，過了院試人家一口一個秀才的叫著那不好聽啊？”

  “我們杜衡這回下場只是試試水的，我可沒望著他一舉就能考上。”

  書院裡晨未亮夜不眠舉燈溫書之人比比皆是，落到耳朵裡的都是誰又溫書半宿，誰又落文多少篇的話來。

  既是文房四寶都有了，杜衡便也能心安理得的掛上個招牌，落名：千裡小文鋪。

  在這般緊迫的氛圍之中，平常心的人也提心吊膽起來。

  秦小滿看著人爬起來，挺著肚子從屋簷下過去，也就半條街的距離，他站在門口看著人：“我可不送你過去啊。”

  秦小滿挑眉，怪不得說兩兄弟都在縣城裡安家卻不見秦小竹往那邊跑，這邊紙坊籌備著開的日子倒是過來走的勤。

  “多謝夫郎美意。”

  秦小滿白了人一眼：“待會兒我要去貢院門口接杜衡出來，我們倆一塊兒去。”

  杜衡這是童考過後的第一回 院試，因在童考時取得的成績可觀，諸人難免對他有所期望。

  秦小滿琢磨了一番：“那可去嘗嘗。”

  不是什麽食肆酒樓開張，鞭炮一響便有人一窩蜂的進來吃菜嘗味，他們這鋪子開了就全靠人守著打發時間。

  考前一日到秦家去住，就別在外頭住客棧了，翌日一早家裡派了馬車送他到考場門口，諸事也都便捷。

  秦小竹癟了癟嘴，忽而嘶了一聲：“我肚子好痛啊！”

  “那今年院試人數可是比往年多了？”

  考生自又迅速錄下。

  杜衡搖了搖頭，一時間在場的考生心裡都惴惴的，自己行得正坐得端也就罷了，只怕互結之人心思不正害了自己。

  此次題目是一舉三道，分別都是一句簡單的書句，擇選於素日讀的四書五經之中。

  四月的清風之中，貢院裡飄來春花青草的味道。

  秦小滿挑眉，好不好聽他還能不曉得嘛，只不過人總不能拿太多期待出去。

  即便是排場小的不能再小，秦小滿點了炮竹跳著腳跑進鋪子裡躲杜衡懷裡，受他捂著耳朵，兩人半躲在門前看著裹著炮竹的紅紙被炸開成落花，兩人還是歡喜的合不攏嘴。

  秦小滿心態就更放的開了，同杜衡說道：“且不說家裡的錢還夠給你繳幾年的學費，鋪子生意還過得去，供著你多考幾年也不在話下。”
    杜衡聽了這話笑眯眯的抱著承意小娃親了親：“爹爹要是多攻考幾年，可要花光你的零嘴錢。”

  也沒許多的客人，一個人全然就能應付的過來。

  秦小滿聽見書生們交談，提及院試的事情，不免也湊上去問了一句。

  臨考的這些日子，唯有逗孩子這一項樂趣了。

  原以為事情也就這麽了了， 卻是沒想到經這麽一鬧，杜衡賣紙的事情也受書院之人通曉。

  這兩日天公作美，倒是晴朗，白日暖和天色好，可入夜風習習吹在身上還是冷。

  年初，二月裡，村裡又一年的忙起翻地耕種的農桑之事，秦家便閑了，歇了農桑的活計，家裡的牛還借給了雇農使。

  此後隔三差五的杜衡就要給院友帶上一遝紙，生意門路倒是打開了。

  仿佛頃刻之間已經看見了屬於他們這等平凡微末之人紅火的小日子。

  “盡吹牛，我們家合歡巷的房舍那麽一點兒，還不如村裡的屋子一半大都花了七八十兩銀子。要不是我那公爹補貼了一二，我們家老五那點積蓄都不夠鋪面兒房舍的折騰。”

  說到這個秦小竹也是無話可說，這便是實打實讀書的好處了。

  杜衡沒撞見方才的好戲，只聽先來的考生道，原是恰才被抓的考生已年近不惑，可遲遲未曾考中秀才，此次鋌而走險竟然在竹筆杆子裡藏了紙條，在知縣的火眼金睛下被抓住。

  杜衡高興的又親了親孩子，他抱著肉啾啾的小家夥教他說話，覺得可比讀書寫文章要舒暢的多。

  “可不是，聽聞此次鄉試進考場的有兩千人，上一回院試才一千五百余名。每回錄用的人數也不過幾十人，說來聽著也不少，可在那號房之中一坐，幾十人之中取一，豈非一長排的考生之中只有一個留下，算來也是十分殘酷。”

  斷斷續續的賣著紙，手頭上也有著還算客觀的進帳，年關這陣兒倒是過的順暢。

  兩口子覺得妥當就容易定下來，要緊家裡也沒有旁人管事，鋪子看租的也就快。

  杜衡覺得當真為因禍得福。

  秦小滿眉心一動，瞧著人方才還好好的：“你不是裝的吧？”

  這知縣一坐鎮，沒想到牛鬼蛇神的就被揪了出來。

  總之折騰著進場以後，又在門口唱保，尋到自己的號房時，天已經大亮。

  學政大人前去之時本落腳在本縣，臨走前勢必交待了本縣知縣一通，要嚴格主持院試。

  怪不得他爹昔年多有才氣的一個人也都沒考上。

  杜衡聽到訓斥聲，微微仰頭，這才發現知縣大人今日竟然也來了。

  院試進了考場以後便上了鎖，待到考試結束方可出。

  便是考了許多次不中，家裡逐漸放平了心態，不再無形施壓，秦之楓一下便中了秀才，至此家裡是再不敢說太多，只怕念叨太過而誤了子孫。

  再者就算是學政不曾多說什麽，那秋陽縣與落霞縣乃是鄰縣，無疑是在給本縣縣令敲警鍾，他自是事必躬親，好好把著關。

  李老五回村看望爹娘的時候，給杜衡和秦小滿帶回了鋪面的消息。

  旋即一個涕泗橫流的中年人被衙差拽著往外走，另又四名書生哭喊著冤枉，言語間指責著方才被拖走的人。

  “小碟.”

  一陣拿紙研磨聲響起，杜衡也趕緊把考題抄在了紙上。

  杜衡跑手續的時候，秦小滿自也沒閑著，招呼了大壯把鋪子收拾打掃了出來，家裡剩下的三十幾令紙一車給運進了鋪子。

  有人覺得花香芬芳一派，緩解了許多考試的焦愁；有人則覺得帶著倒春寒的風冷的膝蓋發痛，像一盆數九寒冬的水從頭頂潑下，澆滅了又一年熱血赴考的心。

  到底還是來買紙的那書生有兩把刷子， 那日傷懷的一通肺腑之言， 不但是引得院友心生同情，還一下就給他樹起了個友善溫和，幫扶院友的好形象來。

  “到底是你們家讀書人還有盼頭，若是考中個舉子，那這輩子也不必再愁。”

  杜衡跟秦小滿看了鋪子下來，除卻小外在有些老舊外，沒有別的毛病。

  幾個讀書人進來買紙閑談道：“今年鄉試達到千人之數，五十取一左右，實乃是咂舌，不想小小一落霞縣便有如此之多的讀書應考之人；他時若我過了縣試與府試，不曉得院試又是何光景。”

  弊端便是不能住人安歇，也沒有余地做菜燒飯，旁的倒是沒什麽。

  既是開個鋪面兒，也不能單單就隻賣那兩張紙，年前杜衡便和秦小滿商量好，又走了大的文行，在人家那兒定下了一些價格低廉的筆墨硯台等文房用具。

  “你不是生過嗎？是不是要生了你不曉得？”

  “那鐵定是要生了，快快，我去叫李開，趕緊回家！還得找產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