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年輕的時候李老五走南闖北的攢了些積蓄， 而今立業以後安家，老子又給了些家產。

  小兩口手頭上闊綽，成親後沒多久就在縣城裡置辦了房產又盤下個鋪子。

  時下兩人便守著鋪子做點茶葉生意，雖然鋪面不大， 只是縣城裡尋常的小商鋪， 地段也算不得多好。

  但李老五在外闖蕩了許多年， 也有一本生意經， 鋪面兒的生意倒是經營的還不錯，全然是夠兩口子開銷的。

  “進貨， 進貨， 又進貨；這都馬上年關了， 總是止不住要往外頭跑。”

  “叨擾院友，方才在書坊之中見院友似要買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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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便再好不過了，只是我還不知院友姓名。”

  回去的路上順道前去十課室找昨日那書生，結果課室裡的人都已經走了個乾淨。

  翌日，杜衡把紙帶到了書院裡，早課都趕，他預備還是午飯過後把紙給人送去。

  只怕是黃紙價廉，買的人多，比白紙更為好賣一些，為此同樣是漲價，卻把黃紙漲的更多。

  跟著夫子前來的還有遊豁，眼見是非之中竟然都是自己熟識的，他連忙問道：“發生什麽了？”

  秦小滿自也沒有空手前來， 在路上給買了些吃食果子。

  “這紙是我從家中來的售賣給院友的，同是書院之友，他需紙，我賣紙，這又何不對，又不是強買強賣。”

  杜衡應聲：“是啊，既是就事論事說賣紙一事，那你又扯什麽家世寒微，商戶劣性，不是你先扯旁的？”

  杜衡和秦小滿聽了以後心裡也就有了數，即便是兩人沒商量，也默認為目前只會租賃而不會買鋪子。

  秦小滿挑頭又看了一眼已被甩在了馬車後頭的書坊，道：“方才你出來了我聽見那老板說那書生窮酸，時時來看紙看書，卻是少有出手買，這是誠心想要人難堪。”

  “讓杜院友跑了好幾趟，實乃罪過。”

  杜衡和李開相視尷尬一笑，都是做小爹的人了，兩人湊在一塊兒還跟小孩兒的性子一樣，裝都裝不了一盞茶的功夫。

  許多時候確也是不怪人總想著裝點門面，實乃是有太多人就吃門面功夫。

  孟懷善眼見大夥兒同情起杜衡來，倒是顯得他咄咄逼人了，連忙道：“我們說的是你拿書院的紙賣給他人一事，扯旁的營生做什麽！？你少混淆視聽！”

  杜衡也不是頭一次被孟懷善這麽說了，左右行得正坐得端，不緊不慢道：

  這頭僵持不下，一聲沉穩的呵斥聲傳來：“書院之地，吵吵嚷嚷的成何體統！什麽值得你們在此爭論不休！”

  “我怎知。”

  書生被端著個暖手壺戴著一頂狐貂冒的男子說的還不了嘴，半晌後才道：“漲價也罷，作何黃紙漲價的比白紙還高？”

  到底是要做爹又開門做了些時候的生意，見著昔時不對付的秦小滿，也再不似在家裡那會兒一般張口就鬥嘴了， 臉上有一抹似有若無看著親人似有若無的笑意不說， 竟也張羅著給兩口子端了凳子。

  “院友願意再照顧生意，是我之榮幸。”

  “正如孟懷善院友所說，鄙人家中寒微，所以經營著一點小買賣以此供讀。鄙人不認為有點營生供讀是什麽不堪言說之事，在場誰又不是家裡供讀的，家中人的銀錢又是從何而來，自也是靠著營生，為此何來可恥之處？”

  杜衡剛伸手把錢接下，正欲要象征性的數上一數，忽而一道身影氣勢洶洶的衝了上來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館長，您怎的過來了？”

  偏生孟懷善還不依不撓，生怕不能鬧的書院人盡皆知的地步，早妒忌杜衡多時，被他抓住此事，自是巴不得一棒子將人打死。

  眼見事情大白，被眾人看了一場熱鬧的書生忽而提起衣衫楷起眼睛來：“杜衡院友以同窗之誼願以低價售賣紙張於我們這等家境寒微之人，自帶了家中的紙相售，何等友善，不想要被孟院友用醃臢之詞栽誣一場。”

  旋即他從自己的書箱裡取出了兩吊錢又五十文來：“杜院友也點點，以後若能常來常往的可就好了。”

  兩人到了館室，竟然撞見了孟懷善和兩個書生在。

  杜衡懶得聽孟懷善拍馬屁，聽多了感覺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他尋了個借口便撤了。

  回家的時候，秦小滿便挑選了一百張白紙早早的捆好放在了杜衡的書箱裡，害怕明兒早上慌忙給忘記了拿。

  孟懷善自覺救星來了，趕緊到遊豁跟前，隻巴不得戳破杜衡素日在師兄面前裝的良善的面具：“杜衡把館長今日放在館室的紙私拿出來賣給院友，自謀錢財，被我當場抓住了！他此番還在狡辯不肯認下！”

  “開門做生意的，此番品性生意必不是能長久。”
    秦小滿搖頭：“只是一貫聽說白榕書院裡的書生非富即貴，竟沒想到也有這般銀錢短缺的。”

  杜衡隨著夥計進去，和秦小滿一起看了看紙。

  “你們既是下定主意了要開鋪子的，我近來也幫你們留心著。多個熟人在縣城裡做生意好，我這隔三差五的就要出門進貨，小竹罵的厲害不說，要是有熟人在，相互關照一二我也放心。”

  雖是一個村子又都是親戚，但坐在一塊兒說聊的功夫還真是不多，兩頭少不得一番寒暄。

  杜衡道：“自己攆出來的生意還不準別人去撿啊，那這世道未免太不要貧寒之人過活了。”

  不成想那老板竟然道：“散紙今日賣盡了，只有整賣的，郎君可要？”

  “李老板生意興隆。”

  這關照不關照的，還真說不清楚。

  杜衡不免笑說他會做生意。

  杜衡笑說了一聲，趕緊從書箱裡取出了事先說好的紙。

  書生應聲：“是，當面點清是最為妥當的。”

  遊豁看了杜衡一眼：“可是說的午時我和他一道搬過去的紙？”

  孟懷善一聽這話當時就懵了：“是，是館長取了去.”

  看著一探究竟的人變多，孟懷善反倒是更為氣盛了些，吆喝著眾人：“大夥兒快來看看，此人竟將書院的東西私售於他人，可巧今日被我抓個正著！證物都還在兩人手上，這可是萬般抵賴不得的！”

  兩口子正在櫃台前撥著算盤，拌著夫妻之間常有的口嘴，聽到馬蹄聲在自家門口止住， 下意識舉頭一看， 竟然是杜衡和秦小滿。

  “前陣子一令不是才一千二的價，黃紙也不過八百，怎的突然就這個價了？”

  李開見著來者， 連忙打發了店裡的夥計過去幫忙。

  杜衡眉頭一緊，看著凶神惡煞拽著他手的孟懷善，不明所以，但不忘嫌惡的一把給甩了開：

  孟懷善見著遊豁拿著東西，連忙跑前跑後幫忙，倒是像杜衡是隱形了一般。

  兩人停下馬車，書坊的夥計見狀便上來幫忙停靠，先時在李家的鋪面兒前是因為熟識有此待遇，現下全然生人也有，便是牛馬的差距了。

  “就先散賣著，長久營生不是一舉就長久下來了，還得慢慢預備。”

  遊師兄歉意一笑：“倒是打擾了你吃飯。”

  杜衡應聲：“我家中寒微，做點小買賣供讀，同是院友，自家產的紙也實惠。”

  “我哪裡會不管你跟兒子， 這不是想著多給你和兒子多掙”

  倒是沒白等，十課室的書生回來以後，杜衡尚且未去找那書生，人家先火急火燎的尋了上來。

  “正是！”

  書生氣的沒安置，甩袖而去：“你這紙我不買也罷，縣城又不止你們一家書坊。”

  以此為中，另外兩種街市的鋪面兒只是尋常的也得上下浮動個二十兩的模樣。

  倒不是真要賣過去，了解一下市價總是沒錯的，且探探虛實，書坊若是收紙的話，他們突遇什麽情況也還多一條出路。

  杜衡輕笑，他只是不想一門心思死讀書而已，把所有的出路都壓在一條上，太冒險了。

  杜衡默默道：“什麽意思那麽多雙眼睛，那麽多隻耳朵都聽得清楚明白。”

  “快去， 給我那連襟把馬車停好。”

  秦小竹挺著個肚子， 慢騰騰的從櫃台前繞了出來。

  “怎的了這是？”

  看著人走後，秦小滿才走了上去：“還得是你，跑人書坊門口來拉生意。”

  圍觀的學生聽見威呵，連忙都低下頭：“夫子。”

  “怎的，書院什麽時候不準買賣了！落在你口中竟然就成了敗壞風氣？！”

  秦小滿趕著馬車：“素日裡就做點村裡人的生意？”

  雖是鋪面的價格有些打擊了兩人的信心，但這一趟也不白來，到底曉得了行情。

  “那咱們手頭上的紙就先那麽放著？”

  “就在州府進貨，來去用不得十日。年關生意最是好的時候， 鋪子裡要是沒有存貨怎能行。”

  “銀錢短缺是常事，書院裡學生如此之多，哪裡來那麽多非富即貴，噱頭而已。多的還是尋常人罷了，繳納了高昂的學費，自是在別處就更為捉襟見肘。”

  “這有什麽，不急這一會兒的功夫。”

  說說課業又談談生意，再又繞不開孩子的話題。

  縣城裡的街市無非三種，一種是達官顯貴扎堆兒的富人街；一種是不上不下平素還算熱鬧的中等街；再者就是貧寒老百姓扎堆兒的街市了。

  杜衡先行一步出去：“院友且等一步。”

  書生連連告歉。

  “等等，小滿把車停一下。”

  夫子見狀斥責了一聲胡鬧：“孟懷善，你好歹也已經是個童生了，再過幾個月的時間又要下場院試的人，怎的一點明辨是非的能力都沒有？”

  “你竟還理直氣壯，遊館長看走了眼才讓你做管室成員，向夫子也當是悔恨，怎把你這般品性之人招進課室。”

  孟懷善不忘表現：“我作為農桑館的成員，留下善後打掃一二也是應當的。”

  五四.二五零.一五八.二零零

  畢竟是別人的店門外不遠，他放低了些聲音，報了自家的價格。

  杜衡忽而叫住了人，他一眼掃見了街市上的書坊。

  “那你去唄， 別管你兒子了。”

  杜衡聞言一怔，遂後不免心下白眼直翻，他穩著氣沒當眾罵人，道：“這只是個誤會，你未免也太武斷了些。可有證據證明那紙是我拿的？”

  杜衡笑著打了聲招呼。

  因為高興，書生尾音都帶了點顫。

  商戶端的高，繼續搓著暖壺：“這是我們書坊的規矩，旁的讀書人來買皆一令整買，左右都是要用的東西，作何不一回多買上一些留作囤用，來回的跑豈不是也耽擱讀書時間。”

  於是兩人做了個見禮。

  待到放課時，杜衡收拾了東西才出課室，見著遊師兄提著兩大捆紙過來，他連忙上前去搭了一把手，幫著抱了一捆：“哪裡來這般多的紙？師兄要拿到哪裡去？”

  杜衡和秦小滿對視了一眼，原是要問收不收紙的，見著這商戶此番嘴臉，有生意兩人也不想與之商談。

  若是租賃的話，他們這樣的茶鋪也要租個二三兩銀子一個月，上頭的不必細說，五兩往上；下頭的話，一兩銀子前後。

  秦小竹開了秦小滿帶來的吃食供大家一起吃，他啃著糕餅道：“也就開在我們這條街好了，以後我們家這個出生了還能跟承意一起玩兒呢。”

  秦小滿點點頭，左右紙放不壞，不似吃食怕餿怕爛放在屋裡跟頭頂懸了把劍一樣。

  秦小滿嘴一癟，一道玩耍也罷，就怕他跟秦小竹小時候一樣打架就惱人了。

  雖然家裡的紙烤的時候就檢查過，有破損的一應都會單獨拿出來，決計不夾在好紙裡。

  “我說的很清楚明白了，這紙是我家中帶來，賣給院友的。孟院友這耳力實在叫人擔憂！”

  書生聽聞杜衡說家中寒微便已覺距離與人近了不少，聽到價後，當即面露欣喜之色：“若是此價，那便勞煩院友帶一百張白紙，白紙。”

  諸人聽杜衡一番話，紛紛都覺得很有道理。

  方才從書坊裡出去的書生聞聲回頭，見著兩人穿著同院衣袍，便知都是一個書院的人。

  “書院的紙暫放在館室裡。”遊師兄看了幾人一眼：“你們怎的在此？”

  遊豁見狀果然是非常讚賞：“若是管室成員皆如你一般有責任心我便放心多了。”

  杜衡當即說明來意：“我家中也有產紙，院友若是有所需，多少我都可給院友帶些來。”

  正直下學時間，書院裡四處都是學生，聽到這頭起了爭執聞聲都走了上來：“發生了什麽事？”

  “你以為只是誤會了院友，今下還能告歉一場，求得他人原諒即可。可以小見大，既都是決意科考之人，那便是做著長遠打算來時為官做宰。今時可以衝動冒失未查明事情真相原委便匆匆誤會了院友，難保來時做了官不會冤了良民！朝廷難道容得下此番為官之人？！他時你是要同陛下告歉，還是同黎民百姓告歉？又是人人都能原諒你的過失？”

  孟懷善一時間更是手足無措：“我絕非是瞧不起家境寒微書生的意思，只是，只是.實乃誤會一場。”

  “是上一堂課夫子講到了農桑之事，就帶我們前來農桑館裡識識農桑器具。”

  這頭話說的難聽，矛頭分明是落在杜衡身上，那前來買紙的書生一樣家境不好，無疑也是被人在眾人面前直戳傷口，簡直無地自容，左右想解釋諸人議論著讓他沒法張口。

  “好啊！在書院之中，這等光風亮節之地你竟然行此汙穢之事！實在是敗壞書院風氣！”

  “咱進去問問現在的賣價，再者看收不收紙。”

  “一令一千二百六，黃紙八百八。”

  但他還是不厭其煩的把每一張都檢查了一遍，這朝可是做的書院裡學生的生意，要是人家拿著覺得好，同人宣傳一二也能多一樁生意，再不濟也可以多個回頭客。

  “也罷，那我便買一百張黃紙。”

  走到了外頭看見秦小滿還沒跟上，杜衡回頭，又瞧見臨要走了小滿還去順了一塊兒給秦小竹買的酸梅，結果被秦小竹發現，兩人又在鋪子裡頭爭了幾句。

  杜衡和秦小滿尚未問價，倒是同在書坊裡旁頭的書生先行問了出來。

  孟懷善咬牙：“那你把偷紙賣的事情說清楚！”

  也是一開始不曉得要到這頭來，否則他便在家裡帶些東西送人了。

  “他不要的生意自有的是人要。”

  他取過紙瞧了瞧，雖聽杜衡幾番說過是家裡自己產的不如縣城書坊的紙質好，可一點紙，憑借多年讀書用紙的經驗，他覺得並不必書坊的差，且價格還實惠這麽多，當真是看在同院情誼與他行方便。

  孟懷善面露笑意：“館長哪裡的話。不過能同館長分憂一二，確也是我們這些做成員的榮幸。”

  買杜衡紙的書生眼見著圍上來的人越來越多，拿著紙的手頗為局促，一張臉漲得通紅，想把紙放進自己的書箱裡，一把竟又被孟懷善給抓住：“院友，你這是贓物可是藏匿不得！”

  那買紙的書生是今年才進來的學生，年紀本來就不大，這般哭啼沒讓人覺得失了男子氣概，反倒是讓人覺得實在是受了大委屈。

  他覺得好笑，拉著杜衡上馬車：“可快些走，不然叫書坊老板曉得可就要追著出來打人了。”

  書生微有惱意：“既是散紙賣完了，那便拆一捆出來再做散賣便是，有紙何來賣完的道理？”

  “好。明日我帶到書院，屆時再給院友可行？”

  家裡攏共那麽一點存蓄，要是咬牙盤下個鋪子還是能買，只是這買了以後家裡一應開銷可就供應不上了，一大家子人手裡是斷不得銀錢的。

  果真是商戶狡詐，也不枉有些人罵。

  “我們書坊的紙都是好紙，郎君你好好瞧瞧這厚度這韌勁兒，可不是外頭那些一戳就破的薄紙。再者這年關了，米面糧食布匹茶的，哪樣不是價格漲的嚇人，咱這紙不是什麽能進嘴的東西，可那是你們讀書人的要緊物，不比吃食賤吧？怎能有不漲價的。”

  杜衡謝過了李老五，時候不早還得趕著回家去，雖孩子有人照看，但為人父母的孩子小不在眼皮子底下到底還是擔憂，不敢多坐便預備回家，大家也都理解。

  說了半晌杜衡才跟李開說起來意。

  “你們要盤鋪面兒倒是好事，只不過年下了搶手，菜市裡一顆青菜都在漲價，鋪面也一樣。待著開春兒過了年節價格就能下去，那時候是盤買，還是租賃價格都是最合適的。”

  “無妨，左右課室距離也算不得遠，飯後當是消消食。”

  想著他把嘴裡的酸梅核兒吐了出去，嘶了一聲：“這麽酸秦小竹還喜歡的跟寶一般，莫不是要生個兒子來。”

  杜衡微微歎了口氣，隻待著下午人回來，盼著可別跑了這樁生意。

  “你點點數目，張數不少，只怕我數漏了一張兩張的，雖不值幾個錢，只是傷了同學情誼就不好了。”

  於是他吃了飯又跑了一趟，已經距離上課不久了，結果課室裡還是沒人，一打聽才曉得十課室的今日被夫子帶出書院上課去了。

  “交易都被抓了正著！還有什麽可狡辯！眾所周知你家境微寒，進書院前在街市上擺攤做不入流的小生意為生，不改商戶劣性，進了書院卻不受教化！”

  書生眉心微動，似是有點差異杜衡看起來像個世家少爺，竟還拉生意，不太確信的問道：“果真？”

  也不怪一樁小生意都這般，年後才計劃著租賃鋪子，現在的生意就只有如此先做著。

  書生聞言臉色微有波動，許是被人瞧見恰才之事有些難堪。

  孟懷善指著杜衡手裡的吊錢：“我方才從館室出來，便說那紙怎的少了些，唯恐是我作為農桑館成員沒有看好放在館內的物品，倒是抓了個巧！”

  孟懷善被問的啞口無言，一雙雙眼睛看過來，又豈是無地自容那麽簡單，隻覺得今日已經把在書院裡苦心維持起來的面皮一夕之間全數都給丟了個乾淨，悔恨起方才招呼那麽多人來看什麽熱鬧。

  書生心中不免一陣暖流，細細數了一遍：“不錯，是一百張。”

  孟懷善膚色偏黑，此時被當眾斥責臉也漲的發紅，趕緊道：“是學生的錯，學生武斷誤會了杜衡院友，實乃是對不住。”

  圍觀的書生見狀，心中頗為過意不去，又見聲淚俱下，連忙出言寬慰。

  於是兩人互留了姓名和課室，方便到時候碰面。

  “你少胡謅！那館室裡的紙為何少了？！”

  書生搖了搖頭，卻也只有任人宰割。

  若非是杜衡自也產紙，怕是還真被這老板給忽悠了過去。

  諸人議論紛紛，一時間都不知該如何勸，隻道：“孟院友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遊豁道：“那紙少了是我上課前取了一疊出來拿給了向夫子，抄手走廊張表文章用的上，何來杜衡偷拿賣給旁人一說？現在那疊紙怕是都還在向夫子的桌上呢。”

  “原是個誤會也就罷了，可孟院友未免也太強詞奪理了些，張口閉口責罵人寒微品性惡劣，瞧不起我們這等貧寒書生，實在是叫人在書院之中無地自容。幸而是有遊師兄當面澄清，否則我們當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秦小滿點點頭，他偏過腦袋蹭了杜衡一下：“不過所幸我相公是個會盤算營生的。”

  但還是客氣應聲：“正是，不過老板並不願意售賣於我。”

  一盞茶的功夫眨眼就去了。

  “今日遊豁院友帶了兩大捆書院的紙暫放在農桑館中，誰料杜衡竟然私自挪用賣給書院旁人。”

  “黃紙不好做，價格自然漲的高。”

  從茶鋪裡出來，杜衡和秦小滿一致決定等著開春以後再租鋪子，現在臨近年關漲價，比平素的價格起碼要貴上百文幾百文，再有錢也不能任人宰割，更何況還是銀錢短缺。

  “帶去農桑館裡先堆放著，我也是剛到書院門口撞上了夫子，托我放在館室，書院裡要用的時候方便去取。”

  他唯唯諾諾的想縮到地縫去，可哪裡又有地縫容得下他鑽。

  若是把牛車停在人鋪子門口，只有來催促趕人的，馬車便換了嘴臉，好聲好氣的接待。

  李開又悉心同兩人說了城裡鋪面行市。

  “你到我室中去，今日便要好好教導你一番為人處世，這些時月的禮怕是全白教了。”

  事情鬧了一場，孟懷善被勒令在諸人面前同杜衡和買紙的書生鄭重告歉了一番，這才被夫子領走再去教訓，所有看熱鬧的人都被集中訓斥了幾句，方才散了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