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杜衡抵達京城， 已經是十二日以後了。

  原本預計需得足半月的時間才能到達，倒是不想易炎把馬趕的又穩又快，縮短了幾日的路程。

  如此早些到京總是比在路上蹉跎的好。

  安置了住處以後，還能多兩日的功夫溫課。

  但畢竟是天子腳下， 雖已入夜， 但在城外的官道上便可一窺首都燈火通明，猶如白晝， 遠瞧著身子也好似暖和了一些。

  易炎見杜衡睡下被吵醒，請示了一聲。

  杜衡甚至都沒有勇氣把那題目讀完，隻覺得渾身涼的厲害。

  杜衡簡單說了是昨日才搬進來的，那男子一改先時同小廝說話時的倨傲，同他交談不單和顏悅色，竟還從隔壁走了過來。

  倘若真如此，曹幌那一副腎虛之相，也不怪朝廷打仗未有數月便戰敗。

  頭一兩日還過得， 時間長了當真是手腳酸麻， 恨不得步行舒展一通。

  杜衡長吐了口氣，覺得這夢多少有些不吉利。

  支離破碎的夢境夾雜在一起，在貢院裡的夜自是沒多睡好。

  眼見是曹幌被弄走了，杜衡筆直了腰杆站著，聽方才那男子的斥責，看來那曹幌本就是個紈絝，雖杜衡不曉得他究竟是何背景，不過方才見其父，像是武官之家的子弟。

  打了個照面以後，大家也都未曾多做交談，各自都在屋裡做最後的衝刺。

  “這時節地方上進京屬實不易，雨雪夾雜，必然舟車勞頓。今能做相鄰實在緣分一場，吾乃京中之人，合該一盡地主之誼。”

  看見枕著雙手睡在外屋的易炎也還睜著眼。

  其實也是可以一個人把宅子盤下，只不過光是一間屋子就要上二十余兩銀子，整個宅子自是少不得幾十兩的開銷。

  落霞縣就那麽幾條街熟人也不易相逢，又何況是偌大的京城。

  小廝見狀言道：“不敢大張旗鼓尋城裡名聲大的，只怕驚動了家裡。少爺既覺得寡淡，春闈在即，近來京裡來了不少待考的舉子，不妨尋兩個年輕姿容好的陪少爺宴飲如何。”

  杜衡微微挑眉，會試前知府巡縣，穆惕便同他言之富庶之地的人喜好美人，不在乎男女。

  雖是考試地點不同，但考試程序大致也是相似的，杜衡倒是沒多心慌。

  待著晚些，定然是還有旁的考生也要住進來。

  “逆子，嫌家中不安寧要尋安靜之地溫書以備春闈，竟是在此處喝酒狎妓！”

  方才上了宅子階梯，隔壁的宅門嘎啦一聲被拉開。

  此次會試由禮部侍郎和皇帝欽點的欽差大臣主考，參考者除卻各府縣的舉子，還有京都國子監的監生。

  他望著貢院外頭昏昏沉沉的天色，心中如同進京以後就沒有敞開過的天一般，微有些沉悶。

  又道：“人言道讀書人需得把重心都放在讀書二字之上，然則不過是笨拙之人如此。需知要想行的長遠，光是靠死讀書可是不行的，還得多加結交應酬。”

  曹幌與他所透露的一句話出自《周易》，說的是神農氏開設集市，聚集人交換貨物，各自得到想要的物品。

  不過也由不得杜衡深究，既是曉得了隔壁住的是何人也就罷了，他舉步正欲進宅子，忽而卻被叫住。

  要真授不了官，他也不在京城磋磨，回了縣城去，腆著臉到白榕書院求個夫子之職，老婆孩子熱炕頭也照樣過得風生水起。

  不過有易炎傍身，他倒是也安心不少。

  他保持著鎮定，道：“賢兄厚愛，小生實乃不敢承受。”

  杜衡亂七八糟的想了很多，夢裡也一會兒是科考做官朝廷，一會兒又是小滿承意還有那未曾出生的孩子。

  立馬再尋個別的住處落腳，即便是這頭有意為難要扣下些押金也是無妨。

  “若非是春闈在即，老子非打斷你這逆子的雙腿不可！”

  不過容不得他多加遐想，很快考紙便發放了下來，接著便是考官放題。

  杜衡把燈點亮，走出屋子。

  杜衡吃驚的回頭看著站在他身側的易炎，竟然一字不差的把他聽不清的話轉述了出來。

  翌日杜衡是在綁子聲醒來的，外頭飄著白糖一般的毛毛雨，他按了按有些脹的眼睛和腦子。

  易炎從床上爬了起來：“亥時後有個小廝引著幾個勾欄之人進了宅子，後便嬉鬧一片。”

  易炎便退去了一頭。

  雖是舟車勞頓， 但下車之際看著繁榮的京都，一時間趕路的沉悶不快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總算抵達的喜悅。

  此後，杜衡便安心的在宅子裡溫書，過了幾日，又住進來了兩個書生。

  杜衡拱手作揖，欲要告辭。

  杜衡撿了兩塊兒城裡買的銀骨炭進爐子點燃，燒了點熱水吃了暖身子。

  他心中微有些傷感，倒是真應了那句今日一別，相逢再難。

  果不其然，寒風冷夜裡最是容易下雪的。

  折騰一通時辰也算不得早，杜衡躺下兩個翻身便睡著了。

  杜衡站在窗前瞧了一眼，只怕這樣的天氣還有雪來下。

  “子時了。”

  “這兄弟，胳膊可真結實！”

  可不論如何開明，卻也不該夜半歌舞，平白擾了鄰裡清休才是。

  只是說二三進院的宅子不可能隻租給一人住，杜衡來的早要了一間較大的屋子，易炎也能安置在外屋裡。

  “你是進京春闈的舉子？”

  此次進入貢院以後要十五一日才能出來，攏共要待上七日。

  杜衡和閑腿商談了一通，最後定下了一處步行離貢院將近一炷香有余的六合民宅住下。

  杜衡哪裡願意同這般聲色犬馬的少爺癡纏在一處，既不是個可結交的，與之行事也是毀壞讀書人的清譽。
    他客氣拱手：“小生多謝賢兄盛情，只是小生文章粗陋不比賢兄胸有成竹，春闈在即，心中難以安閑，隻想趁著晨光夜色再溫習一二，不求金榜題名，但尋個安心。”

  緊接著才走出個弱冠年的年輕男子來，身披狐裘大氅，腳蹬皮質蜀繡長靴，一身錦繡。

  不過他還是帶了點炭和一個小爐子，這寒凍的天，燒口熱水吃或者是夜裡取暖都是好用的。

  簡單吃了點早食披上大氅把家書給寄了，既是出門順道把置辦點筆墨，再者把進貢院要用的褥子也一並采買了，免得到時候再出門去。

  頭一場試四書義三道，照舊是考官舉提巡遊，考生把題先行抄在草稿上。

  進京當日已入了戌時中，二月份的京都尚且還冷的很， 與落霞縣臘月之際差不多。

  屆時若中榜無官做才惱人。

  杜衡心下一驚，連忙往後躲避，掩藏在了門口頭。

  杜衡聞言才曉得原是自己多慮了，有的是人想趁著春闈做生意。

  男子聞聲傲氣的眉毛微挑：“是矣，城裡的讀書人是愈發多了。今年赴考之人不在少數，一想著過些日子便要進那龜殼一般的貢院裡待上好些日子，本少爺心中便是一陣煩悶。”

  許是常年久泡聲色場，男子雖面目還算端正，但體態孱弱且還有些虛白。

  然則京城之大，貢院也大，讀書人雲集，又都是被褥食物等一系東西帶著，場面頗有些凌亂，杜衡一個熟悉的面孔都不曾看到。

  “昨兒那幾個戲伶姿色也太過平庸了些，若非是天黑燈暗，本少爺還真瞧不上。這些個辦事的也越來越不盡心了。”

  他不免搖頭，眼見進場不過還有十數日，考生一應緊著弦，此人竟還有閑情耍樂。

  曹幌笑著退開：“如何？”

  “如此便尋個安靜人口簡單的民宅。”

  他不耐摸黑坐起身，外頭的風還在吹，刮的園中樹葉簌簌作響，然則風聲之中是實打實的夾雜著飲酒嬉笑的聲音。

  “正是。”

  小郎連忙從袖子裡抽出來一張地圖：“您瞧著，上頭做了紅標的地方是都可以租住的。”

  可越睡聲音卻是更為明晰了些。

  杜衡長看了一眼信步而去的清瘦背影，心中有股說不出的感受。

  還有個老秀才多年科考不中，今見大批舉子入京春闈心中妒忌，發了狂竟然見著考生便毆打，已經導致有三五個考生受了傷，輕的破了相，重的都下不得場了。

  天氣並不見多暖和，攜帶食物進去倒是也不多怕容易腐壞。因在貢院的時間待的久，是允許考生帶米進去自行烹煮的，不過杜衡還是沒有帶，考試時間寬泛，但還煮飯多少有些麻煩了。

  整理好行裝，杜衡正預備出去找人，方才到大門口就見著隔壁停了一輛大馬車，門庭處還立了四個帶刀侍衛。

  午後，杜衡心裡還是覺得有些不安。

  最後還驚動了順天府府伊。

  雪後難行，外頭人又繁雜，還是安靜在屋子裡烤火讀書好些。

  題目冰冷無言的在題板上，但杜衡的耳朵前去響起曹幌自信又桀驁的吟誦之聲。

  花錢能消災是好事，只怕災禍到時候錢都消不了才是真麻煩。

  曹幌瞧著如此清俊的讀書人，倒不是耍桀驁不說話，實則一時間貪看，好一會兒才想起搭話。

  春闈三月初九一日開考，照舊是初八一日就得進入考場。

  既見人不在糾纏，他連忙帶著易炎進了宅子。

  曹幌這朝變了神色：“不識好歹，來日春闈場上，你必為今日而失悔。”

  不過易炎這般冷臉不熱切的，自是融進不得集體，不過他也不稀罕。

  一三.一一四.一四一.一二二

  尋個安寧的落腳地不容易，且搬來搬去也麻煩。

  杜衡蹙起眉，不絕於耳的歡笑之聲，又隱隱傳來。

  “郎君是進京趕考的舉子吧， 可要安排住處， 小人此處的落腳點遍京城，好的實惠的，什麽樣式的都有。”

  想來也不由得唏噓，如此之人，不知是如何上的桂榜。

  一應又是收拾整理，倒是頗有些得心應手。

  能租賃下此番民宅居住的書生家境也都尚且還過得去，自是帶了一個小廝書童料理著生活起居，平素也就幾個小廝能常碰見，閑來還能說說話兒。

  就快排到自己，杜衡又囑咐了易炎幾句，這才放心的進了貢院。

  他勾起嘴角，忽而覺得狗腿小廝的主意當真是不錯，若能聚上三五個如此相貌的讀書人一道吃酒尋歡豈非樂事。

  與之同行的是個中年男子，不怒便可自威，而下眼中盛怒，自是遠可窺其怒氣。

  易炎面無表情道：“昔時打獵就住在林中，山野深林之中時有熊瞎子出沒，需得時刻警醒預防，久而久之耳力便練了出來。”

  他落榜了！

  曹幌嘴角帶著笑，一派熱情好客模樣：“賢弟不妨今夜到府上一聚，你我皆要下場，來時若金榜題名，這緣分豈非更深。”

  “先時不曾見過，可是近日才搬來此處？”

  其監考嚴苛程度杜衡覺得和鄉試相差無幾，其實只要是自己老實考試沒有旁的心思，也就不會覺得監考這些外物嚴格。

  六合民巷距鬧市有兩條街的距離，這不夜京都城即便是外頭再喧嘩，住在這裡頭竟也不覺得多吵鬧，倒真是貴有貴的道理。

  腰間上也掛著珠玉寶石和三五個香袋，頗可見得風流之性。

  秋闈已是何等的嚴苛，然則此人卻輕描淡寫的與他透露只要將他陪高興了可保他榜上有名。

  杜衡這才道：“你竟還有這本事！”

  也是不曉得到了什麽時辰，半夢半醒之間，他好似聽見了嘈雜的宴飲歌舞聲。

  “不知小兄弟有何事？”

  杜衡微做盤算，還是留了下來。

  像是越近考試，城中的客棧民宅坐地起價等一應雜事。

  一時間他竟是不曉得此人背景家世是何等強悍，手可通天至此，亦或者說不過年少意氣，酒醉未醒而胡侃。

  杜衡出去辦完事情，帶著東西回六合巷時已經快午時了。

  幸好他尋了個安寧的宅子住下，也沒有往外閑走，不然還真不曉得會遇些什麽事情。

  而今入京，他倒是再一回見識了。

  杜衡睡的迷糊，潛意識裡覺著不該有這些聲音，當是在做夢才是。

  他帶著大包小包前去排隊查檢，望著茫茫讀書人，心中還是有些期許能碰見昔時同窗好友。

  “什麽時辰了？”

  杜衡回去躺下，斷斷續續的聽著隔壁宅子的聲音，也不曉得究竟是什麽時辰了才消停下的。

  杜衡吃飯的時候聽點閑，越聽眉心越緊，京城當真是人多事雜。

  無疑，杜衡時下心裡亂糟糟的，他盡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眼見被拒，一向是嬌縱慣了的曹幌心有不悅，不過他一向是對待美人耐心超比尋常，倒也未曾立即翻臉。

  杜衡聽著聲音是從隔壁的大門前傳來的，他聞言回頭望過去，那男子明顯一頓。

  “老爺做主便是。”

  杜衡擺了擺手，這京都裡落下一塊磚砸中的十個人裡只怕有九個都是皇親朝官，他們這般遠地而來趕考的讀書人自當是盡可能的低調，人生地不熟的若是惹上了麻煩如何能與人相辯。

  眼見是被阻，上前來跑閑打扮的男子還是笑呵呵的。

  即便是家裡現在不差這點住宿的錢，但杜衡也覺得沒必要如此花銷，實乃不劃算。

  推開窗來，一陣冷風灌入，園子裡竟然積了一層雪。

  他不曉得是自己惹得紈絝子弟不快，信口開河哄他一哄，故意叫他揣摩在春闈入場之前坐臥不安，還是當真他曉得些什麽。

  他站在貢院裡頭，望著考生們或扛或背的帶著被褥、考籃，默聲尋著自己的號房，倒是頗有一些打工仔進城的模樣。

  “小人前去提醒一二？”

  只見那宅裡先出來個小廝：“少爺慢著些，這才又落了雪，街上的雪皆被踩壞，當心打滑。”

  翌日，一貫是起的早的杜衡也懶怠了些，盥洗之時天都已經大亮了，便是隔著一層窗戶紙也覺得外頭格外明亮。

  他修了一封家書預備明兒一早尋信使送回去，趕路十月日也沒睡上個安穩覺，今兒也就不溫習功課了，早早歇下養回精神才是。

  平素讀之也不過是尋常一句，四書五經日日研讀，哪個句子不熟悉，哪個句子也都覺得會考，然則只有在科考場上再見熟悉的句子時，方知此句之要緊。

  然則題目清晰的落進眼裡時，杜衡後背忽的一僵，手中已然蘸好墨的毛筆啪的一聲落在了草稿紙上。

  兩人方才入城， 還沒來得及一覽京都的繁榮， 登即便有人衝了上來， 然則卻是還未近杜衡的身便被易炎用胳膊擋住了。

  杜衡從城門口便迫不及待的下了車， 緊隨身後的易炎牽著馬。

  安頓下後，杜衡照舊是衝洗了個熱水澡，屋裡上了炭盆，這才不再覺得冷。

  杜衡面色不改謙遜，然則心下已是大為驚駭。

  他在屋裡添了一件中衣穿在裡頭，仔細保暖防寒。

  昨晚上做了好多夢，但是這朝竟都記不起來了，但他唯獨深刻的一個夢竟然是——自己站在人頭攢動的紅榜之下，搖了搖頭。

  在門口指著曹幌怒斥了幾句，但聲音很低，這頭並聽不清切。

  若是春闈可中榜，往上殿試，此後是不是就真的能踏進仕途，造福一方百姓？
  如此豈不是要乾起老本行？
  忽而杜衡又搖了搖頭，去年一甲至二甲中遊的新科進士方才得順利授官，還不曉得今年的情況，只怕是會更加慘烈。

  易炎應了一聲。

  在路上雖也是坐的馬車， 但長久在那不大一方之間， 想要聚精會神的讀書實乃也是不易。

  “是隔壁的。”

  杜衡遠遠的看著考官帶著題牌走進，他嚴陣以待。

  夜裡的風呼呼刮著，十分凜冽。

  他看著題牌上第一道題目赫然是：“日中為市，治天下之民，聚.”

  不過片刻，他便窺見上午還同他得意叫囂的曹幌被五花大綁，由著兩個魁梧壯漢拎著丟進了馬車裡。

  曹幌看著眉目如畫的杜衡，勾起嘴角，他上前低語道：“賢弟無非求個榜上有名，於兄而言並非難事。你我能相逢於此便是上天之賜，同兄飲宴一場，吾保賢弟春闈無虞。”

  曹幌壓下眸子，凝視著杜衡：“你不信？”

  待更近城門些， 已可聞鼎沸人聲。

  “無妨，且看看明日是否也是此般，若還是這般喧嘩擾人睡眠，屆時再尋跑閑的換個住處便是。”

  杜衡輕輕拍了拍易炎的胳膊， 示意他別衝動。

  他用隻兩人聽到見的聲音道了一句：“日中為市，治天下之民，聚天下之貨，交易而退，各得其所。”①
  “好生記著本少爺的話。”曹幌輕彈了彈名貴的狐裘大氅，折身而去：“到底是小地方來的舉子，美則美矣，不識時務。”

  天色尚早，為了避免考生看不清切，放題的考官身側還跟著四個提燈籠的輔考。

  民巷是城裡不錯的巷子，聽說不少朝廷官宦都在此處置了宅，房宅大套倒也安寧。

  杜衡抿嘴點點頭，倒是一樁不錯的本事，聽牆角一絕。

  不免失笑，帶著自己的東西進了號房。

  杜衡聽著交談，不想那男子竟還是個讀書人。

  早聽聞京中勳貴豪爵之多，紈絝子弟也不計其數，風場作樂倒是尋常，民風也比偏隅之地要開放的多。

  想著昨日夜裡總總，杜衡不由得停下了步子。

  曹幌既是被家裡帶走，如此杜衡倒是有些猶豫要不要再換住處了。

  尤愛年輕又懂詩詞風雅的讀書人。

  既有需要，他也沒清高，接過了地圖掃了一眼，一邊看一邊道：“你們這兒是客棧還是民宅？”

  思索一番後，他覺得決計不能再讓旁生的心緒擾亂了溫書，簡單的收拾了東西，準備將此住處退還了去。

  杜衡道了一句。

  “這個時辰怕是不好尋民宅來住了， 今兒姑且只能先找個客棧落腳。”

  杜衡緊著眉頭，聽這情形看來是有人嫌在秦樓楚館之中尋歡作樂不夠意趣，這朝竟還將人接到了宅子裡作樂。

  “都是有的，郎君進京的還算早，而下城裡外租之所不算緊俏，價格也好商量。”

  不曉得此次會試是否還能像先前的那些場考試一般那麽順利。

  小廝素日要出門采買飯食，倒是了解這外頭的消息，易炎也聽了一二轉說給杜衡聽。

  面上因失態露出的震驚之色未曾讓都在埋頭抄題的考生起疑，他心下早已經是驚濤駭浪。

  眼見放題考官將要走過，他才後知後覺的趕緊把筆撿起來，木訥的把後兩道題目抄在草稿紙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