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夜色森森， 屋裡亮起了一盞溫黃的油燈，在月色之中小屋更為朦朧。

  杜衡把醉酒的哥兒背回了房間，放在了矮榻上。

  油燈把人的臉照的一片潮紅，秦小滿平躺在榻子上， 感覺光有點刺眼。

  他舔了舔唇角， 不知道是在回味米酒的味道， 還是在回味剛才親到的側臉。

  秦小滿哼哼了一下，轉而去揭開菜籃蓋子：“我瞧瞧拿過來的是什麽，昨兒席面兒上吃食不少，光顧著喝酒我都沒吃幾口，後頭又吐了，當真是虧的慌。”

  “謝謝。”

  “收得了，早兩天就能收了。”

  宿醉後頭有些昏沉，秦小滿半睜著眼睛，伸出了一隻胳膊勾住了杜衡的脖子，甕聲甕氣的有些像是在撒嬌：“莊稼人不想著這些還能想什麽。”

  “怎不睡死你去，都什麽時辰了。”

  秦小滿蹙起眉頭，正想嘟嚷，油燈映照在牆上的端著茶杯的影子忽然俯身在了躺著的影子上。

  秦小滿道：“那新人要洞房，成親久了的還不是要辦事兒，雖不叫洞房了，但做的還不是一樣的事情。”

  “昨兒席面兒剩了不少菜，我爹讓我送些過來。”

  秦小滿趴在杜衡身上，埋著頭有點笨拙的去解弄髒的衣服：“那哪裡是喝酒喝的站不穩的，我，嗝~躺一會兒就差不多了，是你親的我腿軟了。”

  杜衡升了火正準備做飯，院子外頭先傳來了敲門聲。

  幸而是天氣轉熱，一把柴火水便熱了。

  葛大叔聽了這話便看向了杜衡。

  秦小滿看著杜衡的臉：“我吐了。”

  “水， 喝水”

  然則那人不知是氣他喝醉了， 還是故意想逗他， 不僅不給他喝水， 還當著他的面把杯子送到了自己嘴邊上， 把水飲了進去。

  秦小滿原本縮在被窩裡躺的正暖和，耳朵機警的很，聽到來人是秦小竹，又在外頭嘰裡咕嚕的不知說什麽，他一下子就從床上爬了起來。

  葫蘆瓢裡的溫水一瓢瓢衝到身上，秦小滿倒是跟著酒醒了八分，看著不厭其煩照料他的杜衡，便是自己差點吐在他身上要也沒有生氣凶他，秦小滿心中動容。

  “哎呀，你大堂哥成親那席面兒辦的可真熱鬧。”葛大叔昨兒也去吃了酒。

  “不許告訴別人，太丟人了。”

  兩人整好熱了這菜，一起吃了早飯。

  他抱著杜衡的手挪上了些，抱著他的脖子，湊上去在他耳根處親了一口，作為回報繼續了方才被打斷的事情。

  他給人扒了衣服，摟著秦小滿的腰給他衝洗，原是醉酒的人洗漱，倒是弄得他也跟著打濕了衣裳。

  “嘔”

  秦小滿心裡甜滋滋的，以前哪裡能有這個待遇，他抱著杜衡的脖子蹭了蹭：“好。”

  “頭一年種摸不清，長得不像話，不像葛大叔種油菜好些年了，菜籽年年都收獲不少。”

  面色潮紅的人在油燈下半眯著眼睛，杜衡心中好不易才平息下來的躁動又被挑起， 耳尖跟著發紅。

  “誰讓你跟他說話的。”

  初夏的油菜成熟，幾乎是落光了枝乾上的葉子，隻余下一大籠細長的種子莢。

  這幾個月杜衡沒少費心他的油菜和豆子蘆粟，幼苗早期時有前去松土撒肥，後期也沒少鋤草，而今能最早一茬收獲，他心裡也別有些期待。

  秦小竹正要開口，抬眼看見了頭髮亂糟糟的秦小滿從屋裡出來，一邊走一邊拴著衣帶子，儼然一副剛從床上爬起來的樣子。
    都日曬三竿了，他一家人慣著都沒起的這麽晚。

  看著衣衫不整面色紅潤的秦小滿，不免想起昨晚兩人的放肆。

  便是親戚，可自家相公是一枝花兒，可得盯緊些。

  情濃時分，秦小滿自到了窗欞前，彎腰扶住了窗框。

  葛大叔還真伸長了脖子看了一眼，瞧著那豆莢子裡的菜籽不少，又上手捏了捏圓圓的還挺大顆的菜籽，已經發硬。

  杜衡道：“究竟是喝了多少，還醉不醒，腳都用不來了？”

  杜衡心下正想著這哥兒什麽時候也學會欲拒還迎了，嘴角勾起，正欲迎上去，

  杜衡黑著臉一把摟住了差點把頭栽在地上的人，他輕輕拍了拍秦小滿的背脊，好一會兒後秦小滿才抓著他的手臂揚起頭來。

  夏日的風狂躁，不堪重負的油菜被刮的東倒西歪，不過小指大小的枝乾甚少有還端正直立的。

  杜衡開門看著是秦小竹，提了個蓋著蓋著籃子，他也看不了裡頭是些什麽。

  “吃了早飯沒，進來坐會兒吧。”杜衡接了過來，有些沉甸甸的，他客氣道：“家裡歸還桌椅板凳可忙的過來，要不要待會兒我跟小滿過去幫忙？”

  迷糊的嘟嚷了一句：“到家啦？”

  他拎著水桶進去，坐在椅子上的人差點睡著，他扶起人，秦小滿還搖搖晃晃的，步履輕浮站不穩。

  “我成親了，自然起的遲些，也只有那些沒成親的才起的早。”

浜斿洓.浜屼簲闆.涓€浜斿叓.浜岄浂闆

  菜籽成熟，他家也忙著要收割。

  “還惦記著旁人曉得了丟人，怎的不想想你相公。”

  收回家的成熟油菜需要先進行晾曬，晾曬之時需要在地上鋪好承接物，以此防止豆莢受到太陽照射後爆開，菜籽撒落。

  秦小滿聞言看了身旁的杜衡一眼。

  出來做活兒還是進城回村，只要到了花開的季節那叫個好看，一水兒的白蛾子花蛾子在花叢裡繞著飛，近了些還能聽見嗡嗡的蜜蜂叫。

  “你說呢？”

  鼻息交疊， 屋裡隻余下水聲。

  這時候用竹片扎的連蓋拍打曬乾的油菜，豆莢被打碎或是打壞，菜籽就會悉數落出。

  男子聽聞這話後，又同兩人說了幾句，樂呵呵的去了。

  “不然呢。”

  “滿哥兒，你們家油菜籽怕是能收不少，預備收來怎麽用啊？”

  “衣服都沒整理好就跑出來了，以後可不許。”

  秦小竹嘴一癟：“不知道的還以為昨晚成親的是你咧。”

  秦小滿方才得了空歇， 正大口喘氣，忽而坐起身：“別~”

  “滿哥兒，你們家的油菜長得不錯啊。”

  杜衡倒了點水， 走到榻子邊上想要喂給秦小滿。

  葛大叔笑道：“便是種了許久的老江湖了，今年怕是還不如你們頭回種植的收獲。”

  秦小滿看著自家的油菜笑了一聲。

  杜衡點點頭：“好，若是有這主意定然找葛大叔。”

  夜裡在淨房裡兩個人都覺得感觸格外新鮮，雖是羞恥於在床上以外的地方，卻心照不宣不加克制的做了許久，兩人次日都起的有些晚。

  若是大部分都已經成熟，那省事兒可以一批給收了，若是有的熟有的尚且青澀，那便要費功夫做兩批收。

  “那我起床給你做早飯，你在睡會兒，好了我叫你。”

  杜衡雖是早早的醒了，卻沒動彈，隻安靜的躺在床上看著酣睡的秦小滿，直到外頭的光從門縫床沿透進來，身旁的人才有了動靜。

  杜衡喟了口氣，看著迷迷糊糊還沒睜眼的人，他彈了下他的額頭：“這意識還沒歸位就先想著莊稼了？”

  杜衡鐵青著一張臉把秦小滿扛出去丟在了淨房裡，燒了熱水給人洗澡，還得收拾屋裡。

  最後分開油菜枝乾以及碎壞的豆莢，不斷的用篩子把乾淨的菜籽濾出。

  籃子有個碗，裝著一大塊整的烏雞肉，雖是沒有雞腿的上半截，但也足夠他和杜衡一頓早飯吃了。

  杜衡情難自已， 手伸進了褻衣之中。

  太陽好的時候兩三個太陽油菜就可以曬乾，黃綠色的枝乾轉為乾柴色。

  成熟的油菜半人高，秦小滿摘了個豆莢下來，輕輕一捏就開了，內裡的油菜籽爭先恐後的鑽了出來。

  秦小滿心裡自是有數，曉得外頭是什麽人他才敢如此，若真來的是個男子或是不相近的人，他也不會這麽莽撞。

  “還沒想好咧，今年原本也就是試著種種看，一直都是我相公料理著的，這菜籽收了也是他做主。”

  杜衡和秦小滿帶著鐮刀和背簍出來時，在自家的油菜地前看見了葛大叔。

  秦小滿眯著眼睛看著就坐在身旁的人明明就端著茶杯， 卻遲遲不給過來，他想起身去拿，卻手腳發軟使不上力氣來， 隻好催促著杜衡。

  杜衡提著籃子，沒有參與兩個哥兒的鬥嘴行列之中。

  他聽到的第一句話是：“得去看一眼家裡大田的秧苗，春時種下的油菜也結籽了。”

  臨夏的天氣晴朗的天數居多，眼見今年天氣平和，並沒有什麽異象，農戶都很開心。

  杜衡心中一顫，素日便是個沒把門的，喝了酒嘴更是把不住門。

  “小杜，你們要是預備把這菜籽拿去賣，不妨就賣在我那兒，隔得也近，也省得去一趟城裡嘛。”

  杜衡微壓著眸子，抿起嘴。

  “原也是早想就收的，我大堂哥不是成親嘛。”

  “我說的是客氣話，橫眉豎眼的像什麽樣子。”

  秦小滿年年都瞧著並沒覺得多好看稀奇，今年自家種了，卻是連帶著看葛家的油菜地都好看了。

  如此麻煩，可惜了沒有洗浴花灑。

  秦小滿嘿嘿傻笑了一聲，然後拍著杜衡的背以示安撫：“我以後肯定少喝些。”

  三月裡種的菜籽，長得快些的前些日子就已經黑殼了，是該前去看看。

  想些稀奇古怪的東西，折騰人半宿不睡，第二天起不來床。

  越走越生氣，現在二哥眼饞大哥成親想說定下人家，他總被秦小滿這麽氣著更是想成親。

  秦小竹臉一紅，聽到這樣的話羞臊，到底是在這茬上說不過秦小滿一分。

  而今一畝地能產出兩百斤左右的菜籽，若是肥地的話能兩百五十斤往上，但是薄地依照貧瘠程度收成沒有下限。

  “哎呀，是雞肉。”

  杜衡沒把心裡話說出來，反手捧住秦小滿的臉親了一口。

  酒後身體發熱，皮膚水分流水， 秦小滿嘴唇發乾， 不免舌頭輕掃唇縫， 讓嘴唇保持溼潤。

  這些細碎功夫很費神，杜衡和秦小滿這些日子便把時間交待在了油菜籽上，折騰了半個月，家裡的油菜秸稈堆的老高。

  他哼了一聲，扭身便走了。

  葛家每年都種油菜，人家還是五六畝地的種，開花的時候一片接連一片，就在村裡的主路邊上。

  他連忙兩人捧著：“葛大叔你看我家的油菜籽成熟都了沒？能不能全部收啊？”

  秦小滿下到油菜地裡，一畝地的油菜春天開油菜花兒時黃燦燦的一片，甚是好看。

  秦小滿把這些曬乾的秸稈全部都捆起來放進了柴房裡，和春筍外衣堆一塊兒，冬日用來生火尤其好使。

  中途有人見著，還想來討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