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加個聯系方式？

  中午十二點，午飯時間，穿著藍馬甲和黃馬甲的外賣小哥穿梭在住院部各樓層。

  諶嘉樹拿了外賣，放到休息室之後又轉身出去，被進來的同事叫住，問道：“你不吃飯啊？”

  “不餓，一會兒再吃。”

  他應了聲，直接走出休息室，又回到辦公室，拉開椅子坐下，繼續檢查之前小何和實習生寫的病歷，看了一會兒，面無表情地刪掉，重新寫。

  剛從外科出來的孩子，你副主任醫師查房記錄就寫一句“病情平穩，治療方案同前，續觀”，是想害誰？

  宋青枝做完胃鏡之後，在內鏡室的休息區觀察了一個小時，確定完全清醒了，這才帶著張瑩瑩上住院部去找諶嘉樹。

  然後叫張瑩瑩，“把蹲蹲帶走，不要讓它看。”

  小丁幫宋青枝挑的鴨子，是體重和形態都很標準的大白鴨，白白胖胖的，看著就好吃。

  說完就大步走開了，徐吉安看著他的背影，聳了聳肩，普通就普通嘛，你反應這麽大幹嘛？
  宋青枝從醫院拿了藥回家，吃過午飯後帶上東西就直奔南山村回去，下午的工作一是試一下新爐子的火候，二是提前處理明天拍攝要用的食材。

  張瑩瑩一邊頭也不抬地悶聲應，一邊發出開心呼嚕聲，說完還一邊舀鹵汁拌飯，一邊道：“本視頻全網點讚超過五十萬，青枝姐做烤鵝，走起！”

  邊說邊伸手去推鏡頭，蹲蹲從她懷裡掉下去，在泥土裡打了個滾，抖抖身子，昂首挺胸往一旁走去，踩死幾根小菜苗。

  好不容易把兩隻鴨子都處理乾淨，她已經在地上蹲了快一個小時了，腰酸腿麻，起身的時候差點往前一個倒栽蔥，幸好及時穩住。

  烤好的烤鴨很飽滿，焦黃紅褐，渾身閃耀著誘人的油光，她趁熱用刀片了一塊鴨皮放進口中，隻覺得口感酥脆，一聲清脆的哢哢聲傳來，光聽聲音就能感覺到美味。

  宋青枝連忙搖頭，“不抽，酒也不怎麽喝。”

  一邊走一邊跟它說話：“蹲呐，蹲，你啥時候下蛋啊，你到底是公是母啊，要是公的，離上桌的腳步又近了一點。”

  說著倏地扭頭看她一眼，眉頭緊蹙，“不抽煙吧？”

  回頭一看，差點被懟到面前的鏡頭嚇得倒仰，“……你想幹嘛！別拍了！不許拍！”

  明天一定要把這聲音錄下來！
  於是到了又一個周四的晚上，青枝時間雷打不動的更新時間，所有點開視頻的觀眾朋友，先是因為張瑩瑩和蹲蹲之間的互動刷了一波哈哈哈之後……

  這個可以有，誰還沒想過有幾個醫生朋友呢，萬一哪天要求人辦事呢？

  剛要往辦公室方向走，就聽見護士站裡傳出一道女聲，問她：“請問你要找誰？”

  諶嘉樹似乎已經預料到這種情況，主動邀請道：“那我請你喝粥？”

  宋青枝愣了一下，搖搖頭，她第一次做胃鏡，其實不太知道要做什麽準備，剛才還以為麻醉醒了就可以走了呢，沒想到還要留下來觀察一段時間。

  剛進門，就見鄧濱在搬柴火，蹲蹲和月亮從遠處飛奔過來，展示出了對她……手裡的活鴨的熱情。

  她只知道，值班護士的話音剛落，諶嘉樹就已經一陣風似的從辦公室裡走了出來，竟有些逆著光，身後的光線將他的修長的身形襯托得格外玉樹臨風。

  宋青枝：“……”月亮就算了，蹲蹲你怎麽回事？？？

  “我願意……嗦——”

  宋青枝才不管它，直走到院子的一邊，將綁著腳的活鴨往地上一放，說了句：“月亮，不許咬它們，聽到沒有？”

  他坐下來，又招呼宋青枝坐，然後指著檢查報告給她解釋：“你的問題不大，首先hp試驗陰性，也就是沒有幽門螺旋杆菌感染，這是好事，其次，你的問題是胃潰瘍，我給你開點藥，按時吃，吃一個半月到兩個月，平時要注意休息，煙酒、濃茶、咖啡能戒就戒，實在需要也要少喝。”

  宋青枝爽快答應了，還笑道：“那敢情好，以後恐怕麻煩諶醫生的機會多著呢。”

  迎來了強烈的視覺衝擊，剛剛出爐還冒著熱氣的烤鴨在眼前放大，用筷子輕輕一戳，就看見酥脆的烤鴨皮被戳破，油脂順著缺口溢出，和從鴨膛裡倒出的一包汁水一樣，在日光下油光發亮且香氣四溢。

  她不知道，這是最快捷方便的通訊手段。

  聞言諶嘉樹也不再堅持，只是又摸出手機來，“那……加個聯系方式？”

  宋青枝就跟著他進了醫生辦公室，辦公室裡除了他們就沒有其他人了，長方形的大桌子，擺著十幾台電腦，兩台打印機，還有小盆栽和廢紙框，專業書和病歷夾、檢查單隨處可見，看起來雜亂無章。

  她深深地吸了口氣，真香，香到她覺得自己全身每個毛孔都開始張開，發出興奮的呐喊。

  只有諶嘉樹坐的那個位置收拾得整整齊齊的，除了病歷夾和空白單，再沒有多余的東西，鍵盤底下壓著藥企送的鼠標墊，桌面乾乾淨淨，纖塵不染。

  ===青枝 第7節===
  “去去去，你倆別搗亂。”宋青枝費勁地舉起手，將兩隻活鴨提得高高的，用腳撥拉開兩個搗蛋鬼。

  說著無奈地搖搖頭，語氣有些自嘲。

  所以要拍的素材就是宰鴨子。

  吃飯的時候，張瑩瑩埋頭苦吃，宋青枝一邊拿新鮮菜葉子喂蹲蹲，一邊慢吞吞地跟她說話：“你吃慢點，留點給攝影師，不要吃太多，吃太多會像我一樣進醫院……”

  諶嘉樹笑了一下，點點頭，“需要幫忙的話盡管開口，別客氣。”

  蹲蹲一邊咕咕咕地叫喚，一邊用嘴巴啄她，試圖阻止她的前進。

  宰鴨子是件很費勁的事，它們身上會有那種很細軟的小絨毛，要是不拔乾淨，吃的時候再發現會特別倒胃口，宋青枝少不得要耐著性子，用鑷子慢慢地清理乾淨。

  宋青枝點點頭，嗯了聲，將手裡的報告單遞給他，“這是檢查報告。”

  他似乎沒想到找他的是宋青枝，見到她時還愣了愣，“……宋小姐，檢查做完了？”

  張瑩瑩應了聲，伸手捉住想跑的蹲蹲的尾巴，一拖，就把它單手抱了起來，在它伸長脖子一聲不吭的沉默裡，向種滿了果蔬的院子走去。

  月亮一邊叫，一邊向她跑過來，她忙搖搖頭，“我沒事哦，別擔心。”

  “你好，我找諶……”宋青枝回過神來，又低頭看一眼手裡昨天的掛號單上的名字，“找諶嘉樹醫生，我是他的門診病人，找他看結果的。”

  宋青枝的這一聲召喚宛如天籟，張瑩瑩聞言立刻眼前一亮，小跑著進廚房，“來了來了！”

  一面說，一面送她出來，直走到電梯口，看她進去了，這才擺擺手和她道別，轉身要去休息室吃午飯。

  “如果你要上桌，想以什麽姿態上？”

  值班護士點了下頭，然後扯著嗓子喊道：“諶醫生！諶嘉樹醫生！有病人找！”

  徐吉安將信將疑，“患者？不是普通患者吧，不然你會親自送出來，這麽殷勤？”
    諶嘉樹被他這話噎了一下，殷勤？他的態度難道很殷勤？殷勤是這樣的？他都沒請人家吃飯！
  想到這裡，他沒好氣地扯扯嘴角，“就是普通患者。”

  聞言他的眉心立刻松開，露出欣慰的表情，繼續叮囑道：“還要按時吃飯，規律的飲食和作息對你的病情有好處。”

  “喏，這就叫禍不單行。”

  烤爐裡的烤鴨已經夠時間了，宋青枝要去看火候，剛剛打開蓋子，立刻就有一陣強烈的香氣在空氣中彌漫開來。

  剛走沒多遠，就聽見張瑩瑩的驚呼：“月亮！蹲蹲！不用你們幫忙宰鴨子！”

  拿到處方，宋青枝就該走了，剛起身，就被諶嘉樹叫住，“你做完胃鏡到現在，吃東西了麽？”

  宋青枝搖搖頭，他就笑了一下，“跟我去辦公室說吧。”

  柴犬眯著眼仰頭看她，乖巧地哼哼兩聲，她放心地起身去做其他準備了。

  宋青枝愣了一下，連忙搖搖頭，“不了不了，多謝您好意，不過我下午還有拍攝，得拿了藥趕緊回家去。”

  “汪——”

  宋青枝：“……”通訊靠吼？

  說著按下電腦上的打印按鈕，打印機哢哢響了幾聲，卻什麽都沒打印出來，沒處方打印紙了。

  等到將帶來的晾好的鴨胚送進烤爐，宋青枝準備去拍攝素材，彎腰提起大白鴨，低頭看一眼歪著頭用綠豆眼看自己的蹲蹲，沉默了一下。

  蹲蹲：“嘎——”你損不損呐！山上的筍都被你奪完啦！就離譜！
  張瑩瑩剛要繼續，就聽見背後一陣壓抑的笑聲，跟破自行車似的，哢哢哢。

  諶嘉樹接過來掃了一眼，又抬頭看向她，“今天胃還有不舒服麽？”

  他隻好從旁邊找到一張處方單，又從白大褂的口袋裡拿出一支筆來，準備要開藥，結果卻發現筆芯沒墨了，忍不住歎口氣。

  到了十四樓消化內科，她走出電梯後往裡走了幾步，在護士站的位置左右張望，抬頭看著牆上貼的指示牌。

  剛往回走沒幾步，就看見徐吉安站在護士站旁邊，拿著個病歷夾，好奇地向他打聽：“老諶，那美女是誰啊，找你啥事？”

  宋青枝抿著唇彎了彎，看他彎腰拉開抽屜，從一堆擺放得很整齊的藥瓶藥盒還有筆記本之類的東西中找到替換筆芯，認真換上，這才松了口氣，關上抽屜。

  張瑩瑩在一旁已經等得有點按捺不住，不停地踮腳，做深呼吸狀，嚶嚶嚶太香了，啥時候能吃啊？！
  “瑩瑩！來端菜！”

  “門診患者，來看結果，拿藥。”諶嘉樹簡單地應道。

  大家都是鴨鴨，你一個褐色的，難道還看不上人家白色的？？？

  “只有會下蛋的鴨鴨才不會被吃，知道麽？”

  烤鴨斬件擺好，還要淋上用上好紹興花雕和各種中藥材熬出來的鹵汁，看起來就賣相誘人，隔著屏幕都能感覺到香味撲鼻。

  宋青枝大驚：“我不是我沒有你不要胡說！大家都別點讚！”

  難得一向淡定溫柔的她露出有些慌亂的神色，大家哈哈哈至於還能做什麽呢，當然是點讚啊！
  諶嘉樹看完視頻，忍不住低笑出聲，忽然覺得肚子有些餓，要不然現在出去找找還有沒有哪家店賣烤鴨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