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江九陽感覺自己被小貓伸出爪子不輕不重地撓了一下， 盯著余晞景敲擊鍵盤的細白手指，手有些癢。

  再給他多少膽子，江九陽也不敢打擾小祖宗的排位， 又忍不住手欠， 於是揪住余晞景的一縷頭髮， 輕輕扯了兩下。

  余晞景專心打遊戲，一個眼神都沒給他，江九陽玩了兩下他的頭髮， 自覺沒趣，隻好去換個人折磨。

  聽到關門聲，余晞景無聲地松了口氣， 慶幸自己戴著耳機，不然江九陽肯定會看到他耳根發紅。

  而不準備做人的江九陽溜達到經理辦公室，象征性地敲了兩下，推門就問：“趙哥，我心跳突然有些快，你這有藥沒？”

  趙南嚇了一跳，以為他身體不舒服， 正要打電話喊隊醫，就聽江九陽接著說：“剛才我學弟用小拳拳捶我胸口， 他捶過的地方都跳得很快。我現在感覺非常激動，隨時可以血壓上升厥過去， 給我來盒降壓藥吧。”

  “……你他媽有病？”趙南磨牙盯著他， “大可不必說得這麽詳細，直接說你快死了就行。”

  “那可不行， 你去醫院不得跟醫生說清楚前因後果嗎？”江九陽聳肩，“如果你願意聽聽我們高中的故事……”

  “不願意， 你閉嘴，不然就滾出去。”趙南表情扭曲地去給他找降壓藥了，雖然他覺得自己更需要。

  等他終於找到一盒沒拆封的，捏著藥盒一轉頭，發現茶幾上堆著的幾頁筆記紙都被疊成了紙飛機，盆栽葉子上、書櫃頂上、辦公桌上到處都有，江九陽手裡還捏著一個，正瞄準他的後背。

  就連某個吹空調感冒請假、躲在自己宿舍打噴嚏的青訓生都收到了隊長關愛病號的奶茶和一碗熱乎狗糧。

  【保潔小妹】：那你的奶茶還喝嗎？不喝給我吧。我被迫聽了五分鍾的故事，還沒有奶茶喝，我太難了嗚嗚嗚……

  “你們知道嗎？剛才我學弟……”

  要是超管管不過來，那我也看不到你在罵什麽。

  【青訓營Youyou】：我做錯了什麽，這個世界要這麽對我？雖然奶茶很甜很好喝，但是隊長你告訴我，我做錯了什麽？！

  今日份暴擊x2。

  午休時間很快就過去，江九陽回到訓練室，開始今天的常規訓練。

  開個鏡頭就是對直播合同最大的尊重了。

  好歹你們也喂點全熟的啊！
  上床！睡覺！發官宣！來點實際的不好嗎？！
  不過大家都清楚，現在不是公開官宣的好時機，尤其這兩人誰也沒有先認輸的意思，不知道未來還有什麽變數，只能打碎牙齒和血吞。

  【公關王大錘】：受不了了，真的受不了了！經理您管管江隊長啊！@發量濃密趙經理

  這盒降壓藥終究是要用到自己身上。

  余晞景兩天沒上播了，再這樣下去，月底就得跟江九陽百百宸烈一起瘋狂補作業。他開了直播，無聊蹲點的粉絲和噴子瞬間混在一起湧入，各種關心鼓勵和嘲諷撲面而來。

  一片哀鴻遍野中，沉寂許久的老張緩緩冒泡。

  他這昵稱一出來，群裡瞬間安靜。

  LIM溫馨大家庭

  “江！九！陽！”

  等到打完訓練賽吃過晚飯，複盤後再做幾套常規訓練，剩下的都是選手的自由訓練時間。

  趙南和盛哥生平第一次，想讓江九陽回到剛進職業圈時一天訓練十幾個小時的狀態，免得他出來為禍人間。

  【副經理瑟瑟】：如果我有罪，請讓法律來製裁我，而不是讓江九陽來給我講他和余晞景的高中小故事[堅強.jpg]
  每天吃半生不熟的狗糧的日子他們過夠了，真的過夠了！

  他毫不掩飾自己是來混時長的，這份坦誠讓觀眾們大開眼界——職業選手混時長是常態，可能這麽直白地說出來，他余晞景是獨一份。

  “剛才我學弟摸我胸口的時候，我心跳好快啊，不知道他摸出來沒有……哎對了，你們家那位摸過你們沒？”

  “不好意思，忘記了在座諸位都是單身，那我不打擾大家了。”

  【老婆和貓全都有的江隊長】：是的張隊，在我的帶領下，LIM欣欣向榮、朝氣蓬勃、草長鶯飛、百花齊放。

  “哎，這就滾！”江九陽扔下紙飛機，熟練地躥出辦公室，順手關門。

  單身狗趙經理今天也想宰了這條姓江的狗，並送到小區對面朝鮮狗肉館的廚房案板上。

  窺屏欣賞自己造孽成果江九陽也看到了張隊新改的名字，覺得自己也不能輸，火速修改群昵稱。

  謝謝，有被背刺到。

  江九陽趴在三樓陽台的欄杆上，退出微信，看著被設為壁紙的余晞景的照片。

  整整一個中午，江九陽挨個屋禍害，隔壁的替補和青訓營、甚至隔壁的隔壁的後勤人員們也沒放過。

  出了經理辦公室，江九陽看眼時間，發現午休還沒過，又去了教練團隊的會議室。

  【發量濃密趙經理】：醒醒，你既沒有老婆也沒有貓@老婆和貓全都有的江隊長

  但大家轉念一想：起碼我們張隊不秀恩愛、不發狗糧，哪像某些人，八字沒一撇的事就翹著尾巴到處炫。

  屏幕都被衝得差點卡頓，余晞景說了句“我複盤，你們自便”，面不改色地關掉彈幕助手和麥克風。

  你罵任你罵，反正有超管。

  哢——

  【小鹿斑比芭比Q】：是挺欣欣向榮的，畢竟對有些人來說，每天都是春天。

  誰說沒有老婆也沒貓？這不是全都有了嗎？

  除了在戰隊群裡哭一哭，他們還能怎麽辦呢？

  【發量濃密趙經理】：我管不了他[微笑]
  【副教練琴琴】：沒關系，大家要死一起死，誰也跑不了[吸氧.gif]
  【替補Shiny】：張隊您為什麽走得這麽早啊嗚嗚嗚……

  包裝的紙盒被捏扁了。

  【有車有房有老婆的張先生】：我的天，我走了之後LIM已經變成這樣了嗎？

  彈幕群魔亂舞，余晞景是真的忘了。他重新看了一遍複盤視頻，又反覆看那一段成功擊殺在Angel保護下的老顏的錄像，與之後幾次偷襲失敗對比。

  其他三人打著哈欠準備回去睡覺，臨走前Deer喊余晞景早點休息，被他隨便擺擺手糊弄過去。

  Deer無奈：“怎麽跟First以前一個德行？”

  他給余晞景的杯子裡兌了半杯熱水，也走了。

  晚飯余晞景沒吃多少，抽屜裡都是宸烈之前以為他被江九陽欺負時塞來的“慰問品”。余晞景看著看著有些餓了，順手拆了包蘇打餅乾，蘸著老乾媽往嘴裡塞。

  余晞景的打法太極端了，不算那群除非他毀容否則不會輕易轉換陣地的顏粉，衝著技術過來的，有特別喜歡的，就有特別討厭的，
  【給First打輔助真是太委屈First了，余晞景那個目中無人的家夥就適合回學校當他的校花】

  【對不起打錯字了，應該是校草。】

  【前頭錯First粉字笑死我了，真就粉隨正主無下限顏狗唄】

  【你能再表演一下那個嗎？】
    【余晞景啊……你們別管人家打得陰不陰間，起碼長得是真的好看，放娛樂圈也是神顏水平吧？】

  【艸，因為First這句話，整個春季賽我都沒仔細看，每天都在想Zero下一次什麽時候上MVP采訪。】

  【典中典了屬於】

  【從此每次Zero出場我眼睛就沒從他臉上挪開，現在已經是Zero的忠實顏粉了。】

  【我就不一樣了，我的眼睛從來沒離開過他的腰和腿，這身材比例屁股翹，吸溜——】

  【前面的，這裡是直播間，不是無人區！】

  【忽然感覺他倆在一起就挺好，別禍害其他人了……我再也不是純潔的唯粉了。】

  【鎖死，尊重，祝福】

  圍觀群眾大開眼界。

  炒CP的千千萬，能因為同樣陰間而被唯粉接受的，大概僅此一家。

  余晞景那張江九陽死毒唯都無法拒絕的臉肯定是出了一份力的。

  【Zero吃東西的樣子好可愛，就是特別乖巧的那種，我猜他高中去打飯的時候食堂阿姨手抖不治而愈。】

  【啊啊啊啊他在舔嘴角！他舔嘴角了！舌頭上還卷走一粒黑芝麻！】

  【忍不住下單了同款餅乾！吃了我會有零零同款美貌嗎！】

  【前面的你還是做夢比較快。】

  【老婆我告訴你你這樣不行！會讓人想犯罪的！】

  【穿條褲子吧老鐵們，滿彈幕的苦茶子撿不過來了……】

  【我們Zero才剛成年，臭流氓別貼我家Zero小天使！】

  【看到他正複盤的比賽沒？你家小天使剛打爆了一個中單的腦袋謝謝。】

  【打爆有什麽用？不還是輸了。】

  【流氓怎麽了？你想當流氓都沒我陽神那個氣質！】

  【現在電競不是都很注意讓選手（至少外形）積極陽光向上嗎？】

  【LIM造型師：我真的盡力了。】

  【恕我直言，余晞景的輔助就是個笑話，根本不配給江九陽打輔助，打QWQ的時候有多少次節奏是被他帶跑偏的？】

  【有LIM管理層在嗎？希望重新考慮一下Zero到底適不適合LIM、適不適合First。】

  江九陽不能再像剛來的時候沒日沒夜地訓練，盛哥就給他找了別的活，按著他分析對手分析到凌晨兩點。他被數據折到凌晨兩點才逃回宿舍，躺了一會睡不著，也開了直播混時長，挨個在開播的職業選手的直播間溜達。

  一進余晞景的直播間，江九陽就看到這麽一句，當即氣樂了：“我頭一次見到手這麽長的人，長臂猿嗎？”

  他嗤笑一聲，開始在余晞景的直播間裡打字：【誰配得上我是我說了算OK？這位朋友可真是該長的不長，該短的不短。網上塗藥增長的偏方千萬別信，不然塗爛根了還得去醫院丟人，萬一發展到切除一段你人生還不得天塌地陷？】

  七彩斑斕的字體太過惹眼，尤其是江九陽大號那一串閃亮的登場特效，差點沒把人的眼睛給閃瞎了。

  彈幕愣了一下，然後在老司機的帶領下開始狂笑。

  【Zero不配我你配嗎？出門左轉找個修鞋的，看看你配鑰匙得配個幾把。】

  【別裝我粉絲擱這挑事，點進你主頁第一條動態還轉發我的十個失誤跌下神壇瞬間，你裝你家馬呢你？】

  【有人裹小腳就有人裹小腦，活了這麽多年馬桶大的腦殼裡塞滿老太太的裹腳布也是不容易，一路走好啊老鐵。】

  專門負責關注下路三賤客直播紀律的紀律團隊工作人員揉了揉太陽穴，不明白自己跟懟人十次起碼九次找不到罰款漏洞的賤客浪費時間幹嘛。

  而看到這一幕的余晞景直播間常住人口，不約而同想起了彈幕曾被查房的江隊長霸屏的恐怖回憶。

  滿屏噴子被懟得消失過半，江九陽才滿意地停下手，又打字問了一句：【親愛的學弟，天黑了夜深了，怎麽還不回來睡覺啊？】

  觀眾：“？？？”

  我們是不是沒睡醒？

  別慌別慌，“親愛的”不一定是真的指“親愛的”，難道你平時罵人沒用“小可愛”代替“小傻逼”、沒為了表示禮貌以“親愛的小智障”做開頭嗎？

  ——迄今為止仍頑強堅信江九陽和余晞景是純純的死對頭關系的毒唯們互相安慰。

  余晞景壓根沒看彈幕，不知道自己的直播間粉絲數因為某人搞事瘋漲一波，不然他一定會衝進江九陽的房間，把整瓶老乾媽都灌到他嘴裡。

  他在電腦前一坐就坐到了凌晨四點，江九陽也就嗑著瓜子查他房查到四點。

  余晞景對著盛哥複盤時著重分析的時間點一秒一秒地扒細節，直到閉上眼睛能想起三局比賽中每一秒局面變化。

  旁邊一瓶老乾媽下去了大半，垃圾桶裡堆著三四個空的餅乾盒子。余晞景摸了摸胃，感覺有點難受，把杯子裡最後半杯水灌了下去，向後仰頭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

  他本來只是想閉眼休息一下，沒想到居然就這麽睡著了，直播間的觀眾們打出一排省略號。

  您老人家這麽睡真不怕落枕啊？

  但是、但是啊，Zero睡著的樣子真的很好看哎，看起來乖巧又無害，不像清醒的時候，不是面無表情就是開口嘲諷。

  江九陽抓瓜子的手頓住了，立馬起身下床。他把正直播的筆記本丟在床上，踩著拖鞋快步下樓。

  一分鍾後，余晞景的直播鏡頭中出現另一個人的手。那隻手戳了戳余晞景的臉，又握著他的肩膀搖了兩下。

  余晞景眉梢動了動，沒醒，只是發出一聲不耐煩的悶哼，側過身枕著靠背接著睡。

  彈幕上的媽粉激動得嗷嗷叫。

  那人繞到余晞景正面，伸手去關攝像頭。他彎腰時，被鏡頭拍到小半張臉，盡管被畫面拉得變形，但江九陽那標志性的三枚黑色耳釘和茶色的頭髮一出現，大家都知道是誰這麽好心來叫余晞景。

  大家都知道，但大家都不信。

  他們是不是熬夜熬出了幻覺？

  剛才江九陽在幹什麽？他戳了誰的臉？

  蹲在余晞景直播間啪啪舔屏的余晞景粉絲一臉懵逼。

  蹲在江九陽的直播間看余晞景直播間的江九陽粉絲（尤其是毒唯那一掛的）直接沒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