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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年代文男主結婚了》第十七章 第 17 章
  第十七章 第 17 章

  ◎三更合一◎

  又是一天休息日, 朱茱和陳青崖回了朱家村。

  他們許多天沒來,黃芩卻沒空招待他們,燉了點補湯要回娘家。

  朱茱問:“回去幹嘛?”

  黃芩收拾著東西, 嘴上回道:“你外公前兩天在地裡摔倒了,現在躺著起不來,得去看看。”

  朱茱欲言又止。

  原主的外公外婆乃至舅舅一家,她都沒什麽好印象。他們和朱家人一樣離譜,一樣的重男輕女。黃芩做得再多,也不如他們什麽都不乾的寶貝兒子。

  而且, 在原主的記憶裡,當初黃芩剛喪夫,他們就自作主張給她找了男人,要她嫁。

  嘴上說著她還年輕,後半輩子得有依靠。可實際上是為了聘金,所以勸著她再嫁。

  趁著朱茱和她糾纏,黃芩趕緊喂了幾口,只是黃外公吞咽都有些困難,為避免嗆到又弄髒衣物,黃芩壓根不敢大動作。

  都已經到這了,朱茱就是想跟著去了,免得黃芩又被他們欺負。她沒聽她的,直接把人載到家門口。

  朱茱說:“那我送你好了。”

  是以沒喂多少,一碗補湯還是被舅媽端走,拿去給她兒子了。

  舅媽:“哎呀,要是爸吃下去哪裡不好,你是天天來照顧嗎?還是你給錢治病了?”

  不過生命保住了,黃外公現在的狀況也不樂觀,完全失去了自理能力,連話都說不出。

  到了黃家附近,黃芩讓她停下,不用送到門口。

  黃芩攔了下她的手,說:“不油膩,是豬心花旗參一起燉的,沒多少油脂。”

  “不用不用,你又不認識路。”黃芩不想麻煩女婿。

  朱茱詫異地看向她。

  是朱家人不同意,黃芩自己對亡夫的感情也很深,又有兩個年幼的孩子,就拒絕了。

  黃芩把她扯了出去,“就洗個衣服,不是什麽事。那是我生父,應該的。”

  朱茱站在這間屋子下,隻覺得空氣裡都是汙染,不願多待。她小聲問黃芩:“反正湯也送來了,咱們回去了吧?”

  黃芩收拾好就準備出發。

  陳青崖主動說:“媽我送你過去吧。”

  朱茱便把自己去皮帶廠工作的事說了,關於抓到蛇的,她想了想還是沒提。

  了解到上下班和陳青崖一起、工作輕松不危險,黃芩滿意說:“挺好,等你以後有孩子了也可以繼續在那做。”

  路上,黃芩少不了問她最近怎麽樣。

  舅媽的表情瞬間變得難看起來:“我們哪裡隻喂白開水了,你小孩子不要胡亂說話,都嫁人了還這麽不懂事!”

  “哪有男的洗衣服,而且我還得下地乾活!大人說話你小孩別插嘴。”

  好在溝裡沒水,不然這會人早沒了。

  在黃芩看來,能有這樣一份工作,比在家裡乾農活好多了。

  黃芩這才同意。

  朱茱雖然不喜歡黃外公,但舅媽這種行為她更看不慣。她上前把她擋住,“那也好過隻給喂白開水吧?”

  她娘家離得不遠,但走過去也有兩三公裡。

  看著床上暮氣沉沉的老人,朱茱心裡沒多大感覺。

  黃外公是三天前摔的,應該是走著走著掉進溝裡了,而後不知道怎麽了就起不來身,直到村裡的人發現了。

  黃外婆和舅舅都在一旁看著,沒有阻止。唯有床上有意識卻說不了話的老人瞪大了眼,臉部肌肉抽搐了好幾下,卻只能含糊地發出幾個音調。

  這些都是原主的記憶, 而在朱茱來了後,也見識過他們是什麽嘴臉。她勸過黃芩不要老是容忍他們,最好是斷絕往來。

  把衣服洗完,黃外婆又要黃芩去剁豬草,朱茱直接說她們要回去了,然而黃芩還是去做了。

  黃芩怕他們吵起來,說:“我洗。放在哪?”

  舅舅這時開口:“爸昨天換下的衣服還沒洗,你帶去河邊洗了吧。”

  朱茱:“等你走到那,湯都涼了。”

  可黃芩隻說哪有那麽容易,說多了,她又不樂意, 朱茱就很少再說了。

  “行。”

  黃芩:“真不用,你們歇一歇。”

  朱茱壓下了脾氣,冷靜說:“那你洗完衣服,就得跟我回去。”

  黃芩把補湯盛出來要喂給黃外公喝,湯杓還沒碰到嘴,舅媽就過來說大夫不讓他吃這麽油膩的,要端走。

  黃芩拒絕後, 他們的如意算盤落空, 罵了她很久。

  朱茱直接懟:“你怎麽不去洗?那不是你爸?”

  就像現在, 朱茱想讓她別回去看他, 就算要回去,也不用專門燉個湯吧,拿過去後都不一定能進黃外公的嘴……

  朱茱的胸腔頓時像被灌進了砂石,又悶又痛,難受得厲害。

  等到回家時,已經過了中午,二人空著肚子,一路

  沉默著。

  一進門,朱茱誰也不看,奔向房間。

  陳青崖和小舅子正坐在餐桌前吃飯,隻來得及瞥見她的背影,而後就是門關上的巨響。

  嘭地一聲,力道很大。

  朱楊嘴裡含著飯,表情呆滯:“姐怎麽了?”

  “吃你的飯。”黃芩懶得跟他一個小孩說。

  陳青崖放下碗,準備進去看看。

  黃芩攔住他,想說什麽,最後只是歎氣:“你先別進去,不然她現在逮著誰都發脾氣。”

  “沒事。”他推開門。

  朱茱趴在床上,聽到動靜也沒反應,知道是他。

  陳青崖關上門走過去,“你不吃飯?”

  朱茱沒應,在努力克制自己。

  偏偏他還要繼續說:“我煮的,你不吃?”

  朱茱沒仔細聽他說了什麽,隻覺得他的聲音聒噪無比。她回頭瞪去:“你煩不煩!”剛說完,壓抑許久的怒意化作眼淚,瞬間溢出眼眶。

  她又趴了回去,不讓他瞧。

  陳青崖便沒再出聲,任由她自己哭個夠。

  朱茱發泄完終於有心情搭理他,可身後靜悄悄的,他被她呵斥後一聲不吭的。

  該不會生氣了吧?
  她悄悄往回瞥了眼,卻剛好被他抓住視線。她索性就光明正大看去,哭完後的嗓子有些澀訥:“你想說什麽?”

  “發生了什麽?”

  朱茱懷疑:“你是因為擔心我才問,還是因為八卦?”

  陳青崖莫名:“……你這說的。”

  朱茱呆呆地哦了聲,過了會,她把去黃家時發生的事說了。說著說著又氣上了。

  “幫他們幹了那麽多活,一頓飯都沒,更別提一聲謝謝。當然,我也不想和他們同桌吃飯。但他們飯剛做好,就趕我們走,好過分!”

  朱茱激動捶床:“更氣的是,我媽難道看不出他們對她只有利用嗎?!”她分外憤懣,咬牙切齒的模樣可憐又好笑。

  陳青崖默默聽著。

  她是個愛恨分明的人,很少勉強自己做違背意志的事。所以她看不慣的,也希望身邊的人能夠跟著她的想法。

  其實有點自我,可他覺得這也是她的可愛之處。

  黃芩的做法在陳青崖看來無可厚非,但他不能火上添油。

  “媽有她自己的想法。”陳青崖才說出口,就遭到她的怒視。

  他仍是說:“她住在這裡,你弟還小,跟婆家不和,娘家關系也一般。要是兩邊都斷了,其他人怎麽看她?”

  朱茱呼吸滯了滯。

  還能怎麽看,把她視作毫無依靠的人,想搓圓就搓圓、要捏扁就捏扁,誰讓她就是個普通又不強勢的女人,更是一個沒有男人的寡婦。

  朱茱愣住。

  還是不一樣的。

  她會這樣義憤填膺、無法容忍,是因為她到底不是這裡的人。而黃芩在這裡土生土長,從小到大所經歷的讓她明白,一個女人家本就比別人艱難,要是徹底失去庇護,會更難以生存。

  她處處忍讓,為的不僅是自己,還有孩子。

  氣沒了,卻更心疼黃芩了。

  朱茱一頭倒進他懷裡,咬了咬唇,很是後悔。

  “我剛剛還對她發脾氣。”

  陳青崖拍拍她後背,“媽沒生氣,以後注意就好了。”

  “早知道我應該嫁村裡。”

  “……”他靜了幾息,說:“我們常回來。”

  朱茱點了點頭,其實想問他能不能把黃芩接過去。但這不現實,哪怕他同意,黃芩也不會答應。

  陳青崖再次問她:“去吃飯?”

  她沒什麽胃口:“不想吃。”又好奇:“你煮的?”

  “那我還能讓十三歲的小舅子煮給我吃?”陳青崖輕嗤:“你爸看到了得來找我。”

  朱茱失笑,抬頭瞪他。

  注意到她視線,陳青崖垂眸。

  她倒在自個懷裡,神色倦怠。因為剛哭過一場,眼睛沒有平日的清澈分明,有些紅和腫。但這無礙她的美麗,反而添了幾分女人的豔媚,減去了她年齡上尚帶的稚氣。

  他的視線久久不曾移開,黑沉的眼瞳裡好似多了什麽。

  朱茱看出來了,暗暗期待著,卻又不想表現出來,顯得她好不矜持。

  可對視好一會,他毫無動作。

  他的冷靜自持,仿佛在嘲笑她的自作多情。

  朱茱的期待轉為羞惱,剛要把人狠狠推開,他便低下頭顱。

  唇瓣相觸,先輕後重,再深入。

  她喜歡和他接吻,忘了生氣,毫無反抗地接納他。

  動情時,好似有腳步在門口駐足。陳青崖後撤,她全然不知,迷蒙著眸子纏上來。

  她像蛛絲一般,黏性極大,不願放過進了她網子又要離開的他。

  陳青崖恢復的幾線清明險些被她鬧沒,但環境實在不便,不能放肆。

  他捂住她的嘴,不讓她靠近。

  “去吃飯。”

  朱茱火大。

  她現在不想吃飯!
  她張口,咬住他的手。

  *
  “咱們要包多少錢啊?”朱茱問陳青崖。

  今天是賈波波結婚,之前他有來參加他們的婚禮,所以夫妻二人都請了假,打算去吃喜酒。

  要去,就不能空手去,哪怕上次陳青崖沒有收他的禮金。

  可要給多少隨份子,朱茱又拿不定主意。

  少了,賈波波收了,會不會背後說他們小氣?
  多了,她又舍不得。

  畢竟陳青崖和他的關系,好像也不怎滴?
  上次他們一起喝酒的記憶還很深刻,尤其是半醉半醒時她——

  陳青崖不清楚她當時為什麽會有那般舉動。而在過後她沒有提起,他也就不可能主動說,隻當她是一時玩心起故意鬧騰他。

  但偶爾又忍不住想,難道是他那個事上沒讓她滿意?

  他有這般差勁?

  朱茱一抬頭,發覺他瞧自己的眼神怪怪的,歪頭:“幹嘛?我今天穿的不好看?”因為要去吃喜酒,她還稍微打扮了下呢。

  他沉思著,一字不發。

  朱茱輕輕戳他:“說話呀,那是你朋友。”

  陳青崖收回思緒,“包二十吧。”

  “這麽多啊??”

  “你打算多少?”

  “……六塊六,六六大順。”

  “那十塊吧。”

  朱茱想著賈波波可能不會收,點頭。

  準備妥當,二人出發去喝喜酒。

  賈波波沒請人來家裡做宴席,而是在鎮上一家還算不錯的餐館擺了二十幾桌,吃中午這頓。

  路上,自行車掉鏈子,不得不停下來處理。

  朱茱說:“感覺今天不會太順利啊。”

  撿了小樹杈在修車鏈子的陳青崖:“別搞封建迷信。”

  “……”

  就你科學!!
  因為不靠譜的車鏈子,他們到的時間有點遲了。

  賈波波已經把新娘接來了。

  難得穿得很正式的熊子跟在一旁,瘦高個,皮膚黑,比新郎官賈波波還顯眼。

  發現他們到了,熊子乾脆就過來了。反正他的任務也完成了。

  “累死了!早知道就不答應了。”熊子小聲跟他們吐槽。

  陳青崖:“你結婚時會更累。”

  “那我累也樂意!”

  他就跟恨嫁的老男人似的,朱茱暗暗想。

  不多時,那邊忙完的賈波波摟著媳婦過來。

  “給你介紹一下,這是陳青崖,也是我們村的。坐他身邊的是他老婆,叫朱茱。”賈波波又對他們說:“這我媳婦,石榴紅。”

  第一次見面,難免先看長相。

  跟朱茱的嬌小身板不同,石榴紅很高挑,身段極好,彌補了她五官上的一些缺點。

  朱茱有點羨慕她胸以下都是腿。

  賈波波真有福氣!
  石榴紅和他們打招呼,笑吟吟說:“波波和我說過你們,當時我就好奇了。今天才有機會見到。”

  賈波波:“我沒說錯吧?我這兄弟是真的一表人才,他老婆也漂亮。”

  他誇陳青崖沒什麽問題,這種場合下誇兄弟老婆……好像也沒事。朱茱覺得他只是隨口客套,但她明顯感到石榴紅的眼神變了變。

  又聊了幾句,石榴紅暗地裡示意賈波波去別處應酬。賈波波沒發覺,仍是自顧自說著話。

  “哎呀,不知不覺的咱們都結婚了,就熊子還是個毛頭小子。慘了慘了,他和我們沒話聊了。”

  熊子心裡冷嗤,第七次看在他大喜日子的份上忍耐他。

  賈波波又對朱茱說:“你知道我家住在哪吧?以後多來坐,榴紅剛來,不熟悉咱們村。”

  朱茱不知道他家在哪,也沒興趣去,但還是點頭:“好啊。”

  石榴紅突然起身,“我去廁所。”

  “去吧去吧。”

  石榴紅這一去就沒再回來。

  朱茱提了一句:“你老婆是不是有事?你要不要去看看?”

  “她上廁所,能有什麽事。”

  菜慢慢都送了上來,賈波波招呼他們吃,卻又突然說:“青崖你上次結婚,請人做的飯菜實在是太一般了,我那頓都沒吃飽。當初問你要不要在外面擺酒席,我就是想介紹你來這家餐館的。”

  “餐館的老板跟我爸是老相識,看在我們的面子上會給你很大優惠。但你不要。”賈波波:“不過也正常,還是叫人來家裡做酒席便宜。”

  一番話下來,氣氛變得古怪,桌上的其他人都望向他們。

  熊子正在啃一個鴨腿,不懂他為什麽又發神經,當即吐出嘴裡的肉要說話——

  “是。我和朱茱商量過,沒必要打腫臉充胖子,因為我們都是普通人家。”陳青崖朝賈波波舉了舉杯,“今天沾你的光,有口福了。”

  他坦坦蕩蕩地承認了自己的拮據,反倒襯得賈波波當眾揭人之短很刻薄。

  賈波波笑容僵硬,似乎還想說什麽,最終受不了桌上其他人的視線,匆匆離去。

  朱茱生氣:“他這人有毛病吧!”

  看著那麽熱情好說話,怎麽是這樣的人!
  她沒有壓低自己的聲量,陳青崖不想惹是生非,低聲勸她:“吃吧,吃完走了。”

  “不吃了!”

  “那走了?”

  朱茱毫不猶豫地起身。

  熊子抹了抹嘴,也說:“一塊走。”

  三人出了餐館,朱茱把口袋裡還沒來得及送的紅包抽出來,一臉慶幸:“還好沒便宜了他!”

  熊子瞪大眼,叫道:“靠!我給了!”

  朱茱好奇:“給了多少?”

  “八塊八!”

  可以,比他們少了十倍。這個對比讓朱茱很滿意。

  熊子肉疼:“早知道不給了,錢容易掙嗎?那都是我的老婆本!”他下定決心,“以後就把他當同村人,不做兄弟了。不然就是屎殼郎跟蛆交朋友,是一對臭朋友!”

  陳青崖:“不用因為我……”
    熊子難得認真地說:“一樣的。我們從小一起長大,待一起的時間比自己親爹媽還多。今天他能為著給自己漲臉踩你,他日我也一樣。我沒你那好脾氣,還忍得下來。”

  陳青崖沉默。

  他不是不難堪、不生氣,只是朱茱還在他身邊,要是他不顯出大度那她會跟著自己一起丟臉。

  沒必要。

  比這還過分的譏嘲又不是沒有。

  熊子還在繼續說:“喝酒那天還覺得找回小時候的感覺了,以為那小子幡然醒悟,終於意識到自己的問題。誰知道啊……”

  人一長大,怎麽會變那麽多。

  還是小時候其實也有,只是他們沒發覺?
  陳青崖:“回去了。”

  陳茹正獨自吃午飯,不妨他們突然回來,狐疑問:“結束了?”

  跟著來的熊子嘴一張,就想把餐館發生的事說了,還是陳青崖趕在他之前開口。

  “是,沒什麽事就先回來了。”

  熊子猛地刹住,磕巴了一下:“啊對,對。”

  他不說話還好,偏偏還是一副極不自然的樣子。陳茹看出了不對勁,但他們不想說她就當做不知道了。

  “有沒有吃飽?沒吃飽的話我給你們煮麵去?”

  餓著肚子的三人齊齊點頭:“吃飽了。”

  陳茹就不管他們了,繼續吃自己的飯去。

  陳青崖和朱茱倆人還好,肚子雖然餓,但還能忍受。

  熊子卻忍不了了,他早上起遲了,沒吃飯就跟著賈波波跑了一趟,他老婆家住山上,自行車過去可非體力了。

  他現在餓得有點發虛。

  “要不要去我家坐坐?”熊子說。

  沒事去他家幹嘛。陳青崖正要拒絕,多年的默契又讓他明白過來。

  他拉上朱茱,“走吧。”

  朱茱:?
  出了大門口,陳青崖問熊子:“你家有什麽?”

  “米。”

  “……別的呢?”

  “鹽?醬油?”

  陳青崖明白了:“去我家菜地摘點菜吧。”

  熊子:“那你們摘,我去下米煮飯。”

  前往菜地時,朱茱莫名想笑,“感覺我們好像很慘似的。”

  去吃喜酒,卻被人家新郎官瞧不起。回來後為了不讓老母親多想,不得不撒謊。最後又因為餓,做賊似的出來覓食。

  陳青崖卻問她:“你羨慕嗎?”

  “羨慕什麽?”

  “婚禮。”

  “他們的?”

  他輕輕應了聲。

  朱茱站定腳步,望著他的眼睛,十分肯定地告訴他:“我不羨慕。我覺得我們結婚時的一切,都挺好的。”除了剛開始朱奶奶為難他那段。

  結婚前,他們是有商量過要不要擺酒,朱茱沒什麽興趣。因為她上輩子的親人又不在這,黃芩和朱楊也不過去吃,就和他明說了不想辦。

  他也無所謂,以她的意願為主。

  誰知道陳茹不同意,說必須辦酒席。一起商量後,他們一同決定叫承辦酒席的人來家裡搞。

  倒不是真為了省錢,而是去看過、對比下來,發現這樣子性價比更高。

  餐館的環境好,飯菜做得也漂亮,但味道和價錢不對等。反而是那些承包酒席的,算是物美價廉。

  在今天之前,陳青崖也覺得他們的婚禮挺好的,雖然簡單,但該有的都有。

  可賈波波的話讓他覺得,當初他們是不是太精打細算,導致她不體面了。

  “以後要是有機會……”陳青崖說著停了下來。

  口頭上的承諾,還是不說的好。萬一沒做到,那就是嘴上說得好聽而已,還會惹她一直惦記著。還不如能做到了,就直接履行。

  朱茱疑惑:“以後什麽?”

  陳青崖:“沒了。”

  朱茱:?
  朱茱幽幽地說:“哪有人說話說一半啊。”她剛剛表現得那麽溫柔體貼,他就沒有一句甜言蜜語嗎?
  “嗯。”

  “……”

  朱茱沒法忍他的敷衍,抽了他胳膊兩下。

  他並不反抗。

  倆人摘了最新鮮、最嫩的蔬菜回去,熊子已經把飯下去煮了。他翻出家中險些被遺忘的老臘肉,給了陳青崖,而後指向廚房:“刀給你磨好了。”

  朱茱:“加油!”

  陳青崖:…………

  半個小時後,他們吃上飯。飯菜自然跟賈波波婚宴上的沒法比,但吃得自在、吃得安心。

  朱茱眼睛控制著不往一旁的桌子上瞄,小聲問:“你家裡放這麽多蛇酒不嚇人嗎?”

  熊子吞下嘴裡的飯,“還好吧,只要沒出來咬我。”他又說:“你要哪個?我送你,女人喝了補血,男人喝了壯暘!”嘴巴太快,把平時的叫賣語錄都給說了。

  朱茱、陳青崖:…………

  說都說了,熊子索性放開,揶揄道:“幹嘛不說話?真有這個需要啊?”

  朱茱木著臉:“謝謝,我們不需要,你留著自己用。”

  熊子忽地忸怩:“我覺得我也不用喝吧。”

  “…………”

  為避免話題的走向越來越奇怪,陳青崖開口:“你近日沒外出乾活?”

  熊子:“過兩天就得去了,趕在咱們南方的蛇冬眠前,再捕幾次。”

  朱茱好奇:“去的地方遠嗎?”

  “有近有遠。這次在附近,就是朱家村那邊的山。”

  “那是我們村呢。我聽老人說,山裡很多蛇的。”

  熊子:“那不正好,我就靠這個掙錢!”

  陳青崖:“該帶的工具別省事,跟緊大隊伍。”

  熊子撓了撓腦袋,“知道,我還沒娶老婆生孩子呢,惜命得很。”

  吃完飯,沒幫忙煮飯的朱茱把幾個碗收拾了,回來時聽到陳青崖跟熊子說什麽“我這邊的你不用急”。

  回家後,朱茱隨口問起。

  “你跟熊子說什麽不用急?”

  陳青崖怔了下,“你聽到了?”

  “我不能聽嗎?”她催促:“快說!”

  “……也沒什麽。就是當年熊子急需用錢時,我借了他一些。”

  朱茱不信。如果只是一些,他幹嘛這麽遮遮掩掩。

  她說:“熊子人不錯,我又沒說你不能借錢,何況是我們結婚前的事了。你幹嘛一副我很小氣的樣子?”

  “沒有。”陳青崖說:“媽也不知道。”

  朱茱又問:“熊子不是賺挺多嗎?以前欠的債還沒還清啊?”

  “別人的基本還清了。”

  “那他之前還給咱們那麽大的紅包!敗家!”朱茱說他:“熊子這麽困難,你不應該收他的。”

  陳青崖解釋:“沒想收來著,他硬給。”

  他們結婚沒有收任何禮金,熊子當時在外地沒來不清楚,後面知道了還是要給。

  朱茱說:“以後他結婚,咱們一定要還給他。”

  “好。”

  傍晚,陳茹從外面回來時一臉不悅。

  “真是什麽人都有!”

  在喂雞鴨的朱茱問道:“怎了?”

  陳茹氣憤說:“咱們的菜被人偷了!還那麽識貨,老的一點不碰,光摘剛長出來的!”

  朱茱瞬間繃緊臉皮,不敢吭聲。

  正好從廁所出來的陳青崖:…………

  *
  “朱茱你昨天怎麽請假了?”

  來廠裡上班時,關系比較好的女同事問她。

  朱茱這會慶幸前兩天請假,沒往外說要去吃喜酒,不然現在他們問她吃的怎麽樣、新郎新娘什麽的,她還真不知道怎麽說。

  她隨便找了個借口:“最近換季,有點著涼了,所以在家裡休息一天。”

  他們南方的天氣四季不是很分明,每當換季,體質一般的很容易中招。現在正處於秋冬之際,天氣確實不是很穩定。

  同事便又問她今天怎麽樣。

  朱茱一邊應著,拿起桌上的搪瓷杯打算去洗一洗。只是剛拿起來,明明是空杯子,重量卻有點不對勁,很細微,她還是察覺了。

  朱茱掀開蓋子,下一刻整個水杯被她狠狠摔到地上。

  哐當——

  周圍的同事被嚇到,紛紛望了過來。

  而朱茱第一時間看的王新業的方向。

  他就看著她這邊,撞上她的視線,他眼神漂移了一下,又大膽而直白地對上來,一雙因為瘦而凹陷的眼裡有無法掩飾的惡劣。

  “怎麽了?!”別人問朱茱,同時看向地上。

  只見印著“囍”字的搪瓷杯口淌出一些白色的不明液體。因為過於事實荒誕,一時間很多人沒反應過來那是什麽。

  在裡面喝茶的老板被動靜引了出來,“幹嘛了?發什麽事了?”話音落下,看到地上的情況,奇怪道:“那是什——”又猛然頓住。

  像那種東西,又覺得不可能,主要是不敢信廠裡居然有這種大變態!!

  看把所有人都吸引來了,朱茱才大聲說:“也不知道誰跟我有仇,趁我不在毀我水杯!就是,有功夫毀我的杯子,不如去花點錢買壯暘藥好嗎?嘖嘖,你們看跟水似的。”

  她臉上看不出一絲膽怯,也沒有羞恥感,甚至連憤怒都很少,全是輕蔑的譏諷。

  她一個女孩子家的都這麽鎮定,大家瞬間也沒那麽震驚了。

  有個不嫌惡心、什麽熱鬧都敢湊的男同事上去看了,拍手大笑:“我家鴨子搞出來的都比這質量好!誰那麽虛啊?!”

  哄笑聲四起。唯獨王新業怎麽也笑不起來,卻不得不跟著扯開嘴角。

  老板無奈:“好了好了,誰來打掃乾淨?”

  沒有人答應他。

  雖然大家因為當事人朱茱的不屑一顧,也不那麽吃驚了,可這玩意是別人的誰不嫌髒啊,怎麽還去碰。

  最後,是老板自己動手處理了。

  隨即他把朱茱叫去他辦公室,問什麽情況。

  朱茱不管有沒有證據,直接就說是王新業,並把兩人之間的明爭暗鬥說了。

  老板:“你看到他做了?”

  朱茱無語:“我要是看到了,我當場把他抓住不是更好?除了他沒別人了,廠裡只有他看我不順眼。”

  老板頭疼地摸了摸他謝頂的腦袋。

  他是信她說的,畢竟他認識王新業很久了,也多少知道他們不對付。就是沒想到王新業性情古怪之外,居然還這麽惡心。

  朱茱:“這件事你要怎麽處置?”

  老板含糊道:“我過後問問王新業。你的杯子……發工資的時候給你補點錢,你自己買新的去。”

  這種處理方式朱茱一點都不滿意,她要的是王新業從廠裡消失,但顯然這位老板不準備怎麽乾。

  朱茱隻恨現在沒有監控。

  奈何不了王新業讓朱茱接下來一天都很不高興。

  特別是下班的時候,王新業進了老板的辦公室,出來時給了她一個粘膩又得意的目光。

  朱茱咬了咬牙,沒搭理他,收拾東西走人。

  出廠門口的時候,發現陳青崖已經在等了。

  她愣了愣,快步過去,高興又驚訝。

  “你怎麽在這了?!”

  陳青崖:“提前下班了。”

  朱茱:“你老板同意啊?”

  “活乾完了就行。”

  主要是現在天黑得越來越早,他是無所謂,但她次次都要等他。天色暗下後,年輕又獨身的女性經常在一個地方站在,多少會引人注意,惹來心術不正的也有可能。

  更何況……

  陳青崖抬眼,剡銳的目光望向她身後。

  廠門口走出個身高不足一米六的男人,身材乾瘦,雙頰凹陷,很是不起眼的一個人。

  但陳青崖知道,此人就是朱茱說過的王新業。從前接送她時也曾遇過,他一開始並未在意,直到上次她提及他們之間的摩攃,他後面就注意到這人了。

  許是發覺了他的打量,那人看來,眼神木木的,頗為老實呆板般。要是沒聽她說過,很多人會覺得這是個極為懦弱又內向的男性。

  手臂被人碰了碰。陳青崖收回目光,發現朱茱的面色很不好看,比剛剛走出來時還難看。

  無視了他詢問的眼神,朱茱說:“回家吧。”

  “好。”

  陳青崖看了下漸漸走遠的王新業。

  晚飯時朱茱吃得不多,一想起廠裡發生的,她就惡心得不行。偏偏拿他沒辦法,更讓她氣悶。

  等回屋後,朱茱才把上午的事說了。

  陳青崖神色冷峭。半響,說道:“我給你找別的工作?”

  朱茱不是很想換工作,倒不是因為舍不得,而是她不服氣。沒把王新業搞走,自己卻收拾東西走人,像是她對他認慫了、認栽了。

  但神經病她惹不起,再來幾次今天的事也夠她受的。

  “好吧。不過我可以繼續做著,等你找到了再說。”

  “明天別去?”

  “去!”朱茱較著勁,就是不想讓王新業得逞看到她怕了的樣子,哪怕最後是她先走人。

  看她恢復些許精神,陳青崖也就沒繼續勸。“我去趟熊子家。”

  在之前,他去哪很少主動跟她交代,有次被她“教育”後,從此就很自覺了。

  朱茱心情好了點,“去吧。早點回來。”

  “盡量。”

  朱茱翻白眼。

  就算做不到,他也應該說“好”啊!

  什麽盡量!!

  他這一去,朱茱不知道他什麽時候回的,反正第二天睡醒時人已經在身旁了。

  室內光線不足,他還睡得極沉,比一般男人要長許多的睫毛低垂,遮住了他有些清冷的雙眸。

  難得她醒了他還睡著,朱茱卻把他晃醒,問他:“昨晚幾點回的?”

  陳青崖被迫醒來就聽到她的質問,“忘了。”

  “和熊子幹嘛了?該不會去鬼混了吧?”

  “沒有。”他轉移話題,“你要生日了,生日後我們什麽時候去領證?”

  朱茱卻問:“那你有什麽要送我的嗎?”

  陳青崖怔了怔,但還是很快說:“你要什麽?”

  朱茱察覺了他那一絲停頓,不爽。

  原來他就沒想送她生日禮物!

  她故意說:“我要值錢的!”而後把人推開,起床了。

  她力氣不小,陳青崖早已被她擠到床沿邊,這一推險些翻了下去。

  明明是要轉移她的注意力,卻把人惹惱了。

  朱茱一邊洗漱,一邊想到了書中說他們沒有領證,隻屬於事實婚姻。剛開始她還在想為什麽沒有,現在貌似發現原因了。

  在一起後的第一個生日,丈夫毫無表示,她怎麽可能忍得下去,自然就不樂意乖乖打結婚證了。

  那他為什麽不送呢?

  他摳?

  也不是。

  陳青崖生活上的開銷很少,他不抽煙不喝酒,也沒有什麽應酬,每次需要花錢,大多是因為——她。

  而婚後的兩次發工資,他可能是信了她新婚夜說的讓老婆管錢會發財,所以他小部分給了陳茹,自己留了點零用,其余的也都交給她了。

  難不成書中的他沒有送禮物,是因為他窮??

  朱茱百思不得其解。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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