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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續金瓶梅》
第二十回李銀瓶梅花三弄鄭玉卿一箭雙鵰

鍾離祖詩:

生我之門死我戶,幾個惺惺幾個悟?

夜來鐵漢自尋思,長生不死由人做。

呂祖詩:

二八佳人體似酥,腰間仗劍斬愚夫。

雖然不見人頭落,暗裡教君骨髓枯。

佛經道書先從斷色慾入門,我儒家也只講個寡慾。

看到屎溺袕中,真是輪迴種子。

卻說翟員外和一起幫閑子弟在李師師家廳上吃茶,忽然見銀瓶掀帘子上花園裡去了,不覺魂飛心蕩,恨不的一時到手。托那侍兒巫雲和師師說,要出一百兩銀子梳攏銀瓶。巫雲笑道:「我不敢提起,怕瓶姐知道罵我。你叫幫閑的鄭玉卿來探探太太的口氣,我才敢說,」原來鄭玉卿才十八九歲,一手好琵琶,各樣子弟六藝無般不會,又慣會偷寒送暖,自幼兒和人磨光,極是在行。人物又好,手段兒又高,汴京巢窩裡有名幫閑小官,自從他父母雙過了,千金家事嫖得精光,人只叫他作小鄭千戶。金兵亂后,又襲不得職,終日和人在巢窩裡鬼混。那日在家,翟員外進來坐下,央他和李師師提那梳攏銀瓶的話。鄭玉卿搖了搖頭道:「這件事休看的容易了,倒要費彎曲才得到手。你休看作是門裡人,指望一說就成。皮狐打不成,還惹下一身臊。李師師是個見大錢的,把這銀瓶嬌養的比自己女兒還重十分,動不動說是道君選過的妃嬪,就是一位皇后相似,他心裡還不知安下個甚麼網兒,要打一個餓老鷗,你我如今拿著百十兩銀子,就要去破天荒采了鮮花兒,那能得勾?他就依你梳攏,給銀瓶破了瓜,你不成一兩夜就中跳開了?就講包月包年,還少不得幾百兩銀子,倒不如講嫁娶,破著費五七百金。他這等個大體面,扯大架子,至少也還騙他三二百兩陪送的妝盒,你不過凈費三四百兩,還不勾那包月的錢。」說的翟員外滿心歡喜,道,「玉卿,你不在是個積年子弟,倒底算計的長。咱如今怎麼去開口?」玉卿道:「終不然這樣空手白去提親,他不笑么?依我,明後日是李師師的生日,你買一付大大的下程,我替你先去探探。憑著我三寸不爛之舌,管成有幾分准。」翟員外與玉卿商量已定。

到了正月十三日,是師師的正壽,這東京有名的行戶,誰敢不來進奉他。就是舊日相識官員、內監都有往來。自家常養著兩個長班書辦,答應往來禮帖,倒像個縉紳家的體面。到了日西,禮節將完,鄭玉卿打扮一身蘇款:戴一頂玄紗軟巾,斜嵌著古玉兒,穿一領烏綾碎雲宋錦花樣的直掇,又襯著一條水紅花皺紗的褶桔兒,腳下朱紅紗履、白綾細襪,手裡拿著一個紅綾鴛鴦汗巾系著銀三事兒,又袖籠著出奇的一個大佛手柑和一大塊沉香火,埋在一個壽字紫銅熏爐里,俱籠在袖中,熏的透體異香,——要悄悄送與銀瓶的。他卻要借翟員外的憨錢來賣自己俏。這是葉底偷桃手段,畢竟是在行的子弟。

安排停當,把衣衫抖了幾抖,上李師師家來,讓客廳上坐下。他這院里規矩,如要回了就說:「太太有病,久不見客。」如要見,就等一會才請到書房,又等一會,才出來相見,——這是御院里的規矩,比不的巢窩裡沒內沒外,一把就抱在懷裡——分外還有許多腔調,如不依他,就說是不在行的,一世也不得見他面。所以都要尊他的。玉卿坐在前廳上,只見兩壁排的俱是香楠木椅桌,當面鐵梨木天然幾,可間的二丈余長,上設漢銅大花瓶,插一枝半開的老梅,護瓶口又一枝寶珠大紅茶花,傍倚著個周紋古鼎,足有六寸余高,香煙縷縷不絕。玉卿坐了一會,出來個蓬頭小京油兒,打著一個蘇州轡,純絹青衣,拿著雕漆銀鑲盅兒,一盞泡茶、杏仁茶果,吃了,說:「太太才睡醒了,梳頭哩,就出相見。」又等一頓飯時,另有一個侍兒,穿著織金豆綠衫兒、銀紅綾比甲,束著個花綾自汗巾兒,掀著帘子不進來,笑著說:「太太請書房中相見哩。」這玉卿又抖抖衣服,進入幾層門戶,彎轉迴廊,俱是一片松竹,太湖石邊,臘梅盛開,又有兩樹紅梅相映。進的五間書房來,師師還在繡閣未出,那得就見!玉卿坐在中間一個倭漆大理石小椅兒上,未見佳人,先看陳設,但見:正南設大理石屏二架,天然山水雲煙,居中懸御筆白鷹一軸,上印著玉章寶璽;左壁掛東坡大字,題文與可墨竹淋漓,右壁掛米顛淡皺,仿趙大年遠山蒼老。但見牙床雕鏤龍鳳,懸挂著錦帳流蘇,儘是內官陳設,香榻高鋪文綺,平墊著隱囊綉覃,無非御院風流。瑤籤玉軸,多藏著道笈仙函;端硯紋琴,俱列在朱兒素案。又有那床上盆松,三寸高技能向畫圖作干;籠中鸚鵡,一聲巧語忽傳客到呼茶。紫蕭斜掛玉屏風,香縷細焚金鴨鼎。

讀宋元史有感:

亂多治少使心悲,一段須傾酒一厄。

元末勝場王保保,宋家敗氣李師師。

鄭玉卿看有多時,忽然湘簾高揭,官扇半遮,前後四個濃妝侍兒簇捧出來的是師師了。也有三十歲年紀,身子兒不短不長,面龐兒半黃半自,顏色也只平常,打扮得十分嬌貴,穿一件天藍翡翠漏地鳳穿花緒紗衫兒,下襯著絛紅縐羅袖襖,系一條素羅落花流水八幅湘裙,緊罩著點翠穿珠蓮瓣,雲肩宮袖,總是內家。一陣異香,蘭芬桂馥。鄭玉卿雖幫閑到他家,只見了幾個侍女們,那曾見師師一面。見了這等一個威儀,如何不心驚骨軟?早不覺磕下頭去。師師用手攙起,笑容可掬,道:「這個禮那裡當的起!」左右侍兒安了坐,玉卿取出禮帖兒——早把翟員外名帖換去,是他鄭玉卿的名字,寫:眷晚義男鄭漣頓首,祝叩李母大夫人千秋。

師師看了帖兒,歡喜的當不得。早有從人抬進兩架新漆篾絲食盒來,揭開擺在階下,是一匹天藍織金萬壽字倭緞、一匹陝西姑絨雲褐,俱約有五十餘尺,紅紙束的兩大卷。使朱紅捧盒盛著,才是燒羊二肘、燒鵝二隻、燒肉一方、燒蹄一付。又是壽桃、壽麵、細果八盤——無非松仁榛栗、荔枝龍眼,又是南菜八盤,無非天花香菇、魚翅燕窩。又是兩壇江南金橘酒。師師見禮厚情謙,玉卿年少標緻,又會說話,太太長太太短,也就有些肉麻的光景,要收這小官做個門下安祿山的意思,即便分討:「看酒桌兒,小坐坐。」玉卿故意起身說:「太太事煩,這些小禮孝順,怎敢就好取擾?」師師笑說:「一后是一家了,家常便飯,坐坐何妨。」玉卿只怕扯脫了,如何肯起身,躬著腰又坐下了。玉卿看見內外有數十個侍兒往來答應,俱是濃妝艷服,珠翠盈頭,只師師高挽官轡,橫插一枝碧玉龍頭簪子,單鳳斜挑幾個大胡珠,卻是雅談,更覺典雅。

不多時,捧出一盞桂露點的松茶來,金鑲的雕磁茶杯兒,不用茶果。吃茶下去就抬了一張八仙倭漆桌來,就是一副螺甸彩漆手盒,內有二十四器隨方就圓的定窯磁碟兒,俱是稀奇素果:橄欖葡萄、欒片香橙、山珍海錯下酒之物,兩副金壽字杯兒、一隻銀壺。才待斟上,鄭王卿眼快,即忙接杯在手,先送在師師面前,早磕下頭去,師師全攙不起來,喜的滿臉是笑,然後回敬玉卿,安了座。才待坐下,只見師師喚巫雲,伏耳低言,不知說句甚麼,巫雲飛也似去了。

酒過三巡,只見後院子一片笑聲,見是兩個侍兒掀起帘子,進來一位天仙,險不驚的襄王魄散、宋玉魂消。但見:暈紅粉頰,卻才夢醒扶來;淡綠眉彎,恰是晚妝重畫。偷覷人一點秋波,內藏著許多羞態;泄露出三分春色,外安排無限風流。丁香未破雨中春,豆蔻初含枝上血。

這鄭玉卿一見,骨軟筋麻,忙起來作揖讓坐,李師師才說道:「是小女銀瓶。」坐在師師側首不題。原來師師因玉卿送此大禮,拜了乾兒,件件可人意兒,叫出銀瓶來陪坐,即是兄妹之意。不料鄭玉卿前世里積下欠債,該有此一段風流緣法。銀瓶起來另行酒禮,還要替師師磕頭,師師免了,又與玉卿拜了,各安席而坐。那些家妓們早箏竺管一齊奏起來。下菜斟酒,另有一班小童。真是湯翻香雪,肉膾銀絲,俱是內廚製造,不與外邊相同。我做書的到此也替他快潔。

何況鄭玉卿一個才出胎胞的少年盪子,見了師師,眼裡已是出火,又見了銀瓶,只是心窩裡亂跳——不是動了心,倒像見了狼虎來吃他的一般,眼忙心亂,倒弄成一個木偶人了。這銀瓶從來不曾見客,見了鄭玉卿生得清秀風流,又打扮的蘇意,雖是嬌羞,把眼睛不住斜覷,見王卿看他,又把頭低了。到底在門裡出身,見這些侍兒們接客光景,自然會勾情賣俏。又況他年過十八,才色絕代,豈有不愛風流之理?當時彼此留盼,眉目送情,只嫌師師礙眼。無巧不成話,忽然舊日黃太監來送壽禮,師師起身收禮去了。落下銀瓶,二人才敢放眼相看。玉卿扳話,就取出袖中紫銅壽字熏爐並佛手柑來,放在桌上,說:「是拙兄的一點心,送賢妹頑耍。見此物就如見拙兄一般。」銀瓶分明愛,只推不受。不多時,李師師回來,銀瓶說:「是鄭哥哥送我的,我不好受。」師師笑道:「一家姊妹們,收了何妨?只央你鄭哥替你早尋一家好親,還要謝他哩!」只這一句,勾起了玉卿的話來,兩相湊巧,玉卿把翟員外要求娶銀瓶的話才提來說了一遍,道:「論起賢妹才色青年,就是配一個狀元也稱的。如今大亂以後,大家都窮了,那得班配?這翟員外也是洛陽有名的大家,著他多少盡個財禮,許了親,只說要他招贅養母親的老,日後就是個兒子一般,他也不敢忘了恩。他今年三十歲了,論人材也中中的,心裡誠實,不是虛花子弟。如今只取他這個心罷了。」師師問道:「他出多少財禮,我這女兒是上皇選過的,休當作門裡人看。琴棋書畫,品竹彈絲,無般不精。就拿金子打這個活人兒,我也不換。少也得三千兩來下聘,珠冠金鐲,寶石環佩、衣服插帶在外,也得千兩才出的門。」玉卿笑道,「娘這話就說的遠了。他一個百姓富戶之家,那得有此?

如今叫他竭力湊個財禮,大吹大打的請些官客來下聘,不在銀子多少,只講過完了婚不許過門。到底瓶姐還是咱的人,刀靶還在咱手裡,東方日子長著哩。那一時只由著咱擺布,不怕他貓兒不上樹。細細嚼他強似囫圇咽,講得財禮多了,人上不來,到是一拳的買賣,顯不出咱娘們的做手來。」只這兒句話,打動了師師的心。取出一隻漢玉紫鴛鴦杯來,足盛五六盞,斟個十分滿,叫瓶姐雙手送給玉卿,以作謝禮。

銀瓶翠袖高擎,筍芽斜露,玉卿慌忙來接,早用手把銀瓶手腕一掐,調了個暗情,兩人笑眼傳心。師師正要他勾扯掙鈔,銜衍人家,那管他們嘲笑。

吃了幾杯,大家熟押了,玉卿妝著醉道:「我聞的說一座好花園,叫兒子去看看,到外邊也好說。」師師心喜,又見玉卿伶俐,就叫侍女們攜著盒酒去看梅花,擺在園亭石几之上。這條路要從書房東廂后串到銀瓶卧房前過去,才是園門。

師師前行,玉卿、銀瓶隨後,都有幾分酒了。月色初上,正是燈節,街上遊人熱鬧,師師要上小閣看河上花燈。玉卿步到閣上,才知是銀瓶的卧房,存在心裡。閣上香熏綉被、春暖紅綃,是不消說的。下閣來到梅花樹下,一方石桌、兩條石凳,俱是花斑石,天然竹葉、松梅的,磨光如漆。玉卿、師師相對,取了錦墩來,銀瓶橫在師師下首,卻與玉卿相挨。早已把暖酒斟在三個杯中,三人吃得各有春心,叫玉卿吹蕭,師師卻用琵琶隨板,叫銀瓶歌一套《梅花三弄》隨蕭。三人湊成一樣,好不趣絕:【綿搭絮】綉鬧清峭,梅額映輕貂。畫粉銀屏,寶鴨熏爐對寂寥。為多嬌,探聽春宵,那管得翠篩人老,香夢無聊。兀自里暗度年華,怕樓外鶯聲到碧蕭。

【前腔】睡痕宜笑,微酒暈紅潮。昨夜東風,戶插宜春勝欲飄。系春朝,微步纖腰,正是弄晴時候,閣雨雲霄,紗窗綵線重添,把淡翠眉峰懶去描。

原來師師酒量甚大,風月有名,打動皇上,全在枕席上用工,且有內美,雖夜夜,如女子一樣,海內享名。人求一面,常費百金。這一向負個大名,不好接客,只偷藏兩個心知舊人,做的不快。這一夜酒興逗的春心津津欲動,看上這個鄭小官在行,留他做個小閑,又拜成了兒子,穿房入閣的,好擋人的眼目。吃著酒,在石桌下把小小金蓮輕輕一勾,這玉卿積年子弟,就知道了,連忙妝醉倒在亭子台基上,叫著也妝不醒,只說:「我走不得了!」師師笑道:「這小官家吃的老實酒,我見他杯杯乾了,倒不藏量,叫巫雲扶他書房睡去罷!」兩三個丫頭才攙扶起來,踉蹌著往書房裡去,師師也到書房,看著他連衣睡倒,教侍兒們取燈出去,各人知趣去訖。

玉卿見師師醉興勃勃,瀅心已動,扒起來跪在面前,忙叫親娘,把師師抱在一張禪椅上,輕解紅綃,早已淺怞玉麈。兩人俱是積年,玉卿精強力壯,內材養得十分豐銳,□□□□□□□□□□□照依《嫖經》上「九淺一深、磨按抓柔」之法,把這婦人□□□□□□□□□不一次昏迷如醉,兩情相對,貫注不休。師師覺美不可言,忙叫:「哥哥有這等本事,我今生再不離開你了!」又把上下底衣脫個凈,馬趴在玉卿身上,自己揣摩。玉卿竭力迎湊,直至三鼓方泄,力倦而寢。正是:三春未定裴航杵,一夜先偷阿母桃。不在話下。

卻說銀瓶見師師送玉卿書房去宿,早知其意,悄悄上那閣子上把燈吹滅,在那窗眼映著月光偷看師師送玉卿而去,心中也有些動情。女兒家沒受這個滋味,只為玉卿吹蕭點板,鉤搭了幾番,倒叫李媽先收在手裡,就和吃醋的一般。

到了房中,連衣而卧,心窩裡亂跳,又不知說的翟員外何等樣個人,怎麼得像鄭玉卿一半也罷了。

卻說師師睡到四更,酒醒力倦,起來凈手。見玉卿睡的鼾鼾的,一身雪白皮膚,和個女兒一般,著實愛他。拍拍叫醒,道:「哥哥你自己睡罷,我到後房里去。天明了,丫頭們看著不好看,倒是乾娘把乾兒子耍了。你往後常來常住著,人那裡知道!」連慌取了床上的錦被,替他蓋了去訖,不題。

誰知道這玉卿積年的乖賊,一心看上銀瓶:「倒不料師師先把我來奸了。雖然有趣,還不如銀瓶一朵鮮花,又不知是甚麼滋味。」聽了聽正打四更,正月里天短夜長,這小官跳起來穿了個襖,妝去凈手,角門全不曾關,院子靜悄俏,人都睡熟了,一直蜇過東廂那銀瓶的小閣子來。原來銀瓶思情,花心滴露,只把房門輕掩,那知道玉卿走來輕輕啟戶,露的身子光光的,看那月色透過紗窗,照見銀瓶解了羅裙倚枕而卧,叫了聲:「冤家!我為你費了一場心,怎肯罷手!」

上前一把按住,忙解底衣。那銀瓶故意星眼朦朧,低聲問:「是誰?」那褲帶早已解開了。玉卿餘勇可賈,不敢猛進,只得□□□□。銀瓶扭了兩扭,也就不言語了。只見:蝶粉初開,鶯黃未褪,顫巍巍花朵,何曾經雨打風吹?密匝匝雲叢,略帶些水香花氣。初入桃源,溪轉峰迴猶認路,深探花澗,波明石動漸通津。此處自家知痛癢,直教鰍入菱窩;到來隨地任浮沉,真似魚游春水。

暮雨乍開三峽夢,輕舟已過萬重山。

銀瓶初破嬌紅,玉卿不敢大戰,只得扶起,鬢亂腰松,下床來全立不住腳。玉卿抱起來,唇臉相偎,十分親熱。銀瓶忽淚下道:「哥哥你有心,奴有意,只怕不得做常遠夫妻。我又被你採去新紅,日後如何好?」玉卿笑道,「姐姐放心!今日尋的這個主兒,全是個死樁,把你不要過他家去,只在這裡,和包月的一樣,你媽媽又收了我做他的拐,咱倆個似水如魚,夜去明來,叫那翟員外打著幌子咱快活,到了幾年再做商儀,這天下大亂,有了咱一對夫妻,那裡不是過日處?」

銀瓶說:「你既有實心,和你月下賭誓。」於是推開樓窗,雙皿跪倒道:「月光菩薩,我兩人有一個負心的,死於刀劍之下!」賭咒已畢,玉卿還要再干一度,銀瓶護疼不肯,許下:「改日另來罷!」親唇嚙臂而別,不知後來翟員外與銀瓶結婚如何,有分教:月老檢書,添上幾層離恨譜;風流續債,還他半世負心盟。

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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