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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為鍊金術師不該用魔法復仇》103.再見了,姑娘
「對了,還有一件事忘記跟你們說了。」

剛在心裏琢磨好自己和弟弟未來的安排,仍然保持著防禦姿態而沒有改變的米爾納,忽然回想起來,自己手上還有一個皮薩羅沒有處理掉:

「這個人我還有用處,暫時不能交給你們。」

作為自己這一計劃的贊助者和庇護者,雖然米爾納對於他並沒有多大好感,也不知道他為啥要突然翻臉;但目前還是需要他活著,才能為自己行動提供方便,只是得是表面活著。

但心有餘悸的薩塔可不敢託大,免得再出現今天這樣不可預料的意外情況,還是直接將其滅口要更為妥當:「大姨子你就不怕惹禍上身嗎?留他活著不是更加麻煩?」

「那是因為我死了,她的處境只會比之前要更加艱難。如果不是靠著村裏的支持,她和她的弟弟早就死在了半年前,哪裏還撐得到現在?」

正當米爾納準備開口解釋之際,被她護在身後的長椅上,卻是突然傳來了一陣極為清脆的掌聲。皮薩羅不知道何時清醒了過來,現在正端坐在長椅上,不慌不忙地鼓起掌來。

「皮薩羅?!你怎麼可能會!」米爾納心中一驚,連忙閉上雙眼開始檢查著自己的荊棘束狀況;而皮薩羅卻挑了挑眉毛,幽幽地反問了一句:「小姑娘~你是在找這個嗎?」

只見他突然哈哈大笑了兩聲,將自己那被打斷的左手向背後探去,伸入那被割裂開來的外翻血肉開始不停攪弄摸索著什麼。

「哈!找到了。」

皮薩羅的五官頓時猙獰起來,只見他的左手突然發力向外一抽;隨即便在眾人那錯愕噁心的注視之中,直接將那完全根取代了他脊柱的粗大荊棘,給硬生生地撕扯了下來。

而他似乎是一點也不在意,反而是將這根沾染著血肉的蠕動荊棘放到鼻前,滿臉陶醉的嗅了起來:「不愧是聖處女的神官~這處子血肉的味道,果然比那些凡俗女子要過癮得多~」

說完他的下顎突然鑽出了兩條金黃的荊棘,伴隨著一陣足以令人暈厥的血肉撕扯聲後,直接在自己下顎及脖頸上,撕扯出了一道無比巨大的豁口來!

皮薩羅彷彿是已經習慣了似的,直接是掐著那根蠕動掙扎著的紅色荊棘,通過咽喉給囫圇吞了下去。

而背後那道深可見肋骨的血肉裂口,便開始一種以極快的速度,由肌肉中生長而出的細密金色荊棘所迅速縫合。甚至比薩塔靠著許願術才開發出的魔葯,要來得更加誇張與迅速!

不過他還是在保持著自己那副猙獰的五官,冷不丁嘖了一聲,居然還在對自己的恢復速度感到極為不滿:

「嘖!我家的種怎麼都弱成了這副鳥樣……讓我看看……C!還給德德斯坦家當狗?真tm是個廢物。」

趁著皮薩羅喃喃自語走神的瞬間,纏繞於米爾納身體上的複數荊棘驟然暴起,如同鋪天蓋地的箭雨一般,朝著他瘋狂襲去,誓要將其當場擊斃!

蕾希和米爾納她們倆,不愧是一對不同父異母的『親姐妹』,都是將『先砍人,再問話』這一優良傳統,給發揮的淋漓盡致。

但這突兀醒來的皮薩羅卻沒有絲毫的懼色,只是對著空氣略一揮手——一道深邃的灰色霧靄便悠然橫亙在了他的身前,將那些凌厲刺擊悉數格擋在了屏障之外:

「謔!沒想到你居然真的是藤主的契奴,還以為你身上那些只是裝飾呢~這可真是太巧了,要按輩分,你可得管我叫長老哩~」

不過米爾納並沒有理會他的喜悅,而是倍感不安地咬牙加大了攻擊力度,試圖儘快抹消滅掉這個極為陌生古怪的皮薩羅。

而那道同出一源的濃鬱霧靄,向比起米爾納自己的薄霧來,卻是要更加的頑強堅固;不論她從何種角度發起攻擊,卻依然是不痛不癢。

甚至連坐在長椅上的皮薩羅都看得倦了,閑到不停地搔弄著自己稀疏的毛髮來,隻覺得是十分無趣:

「你的能力未免也太弱小了,新生代的契奴都已經是墮落到了這種水平了?別開玩笑?不是我吹牛,就我當年養的狗咬人,那也比你的攻擊要來得兇殘小姑娘。」

「吵死了!你這個怪東西給我閉嘴!」

「喔喔~還真兇啊,這讓我想起了年輕時家裏的那對姐妹花,可惜沒能做成種奴留下來~而且小姑娘啊,你真的是很沒有家教!不知道要在說話時尊重長輩嗎?」

從回憶中蘇醒過來的皮薩羅,眉頭只是微微一舒:那團濃鬱的霧氣便驟然變換了形狀,化作了一柄長滿荊棘的巨型軍刀,將那些襲來的荊棘鞭條,輕而易舉地統統斬斷成了碎渣。

吃痛的米爾納連忙收起荊棘向後退卻,開始思考著破敵之法。

等到這時,『皮薩羅』方才從長椅上站起身來,不緊不慢地活動起自己的身體來,順帶將那支孱弱白皙的手臂,轉換成了一條長滿結晶尖刺的藤團來。

而當那些結晶狀荊棘出現的瞬間,米爾納的面龐隨之扭曲了起來,怎麼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能靠著聲嘶力竭的大吼來緩解心中的恐慌:

「你不是皮薩羅!你究竟是什麼怪物?!」

「皮薩羅嘛,要按輩分來說應該是我的第六代孫子。」

望著自己那根粗壯的荊棘手臂仔細分析了片刻,『皮薩羅』聳了聳肩隨後正色道:「至於我的名諱,我允許你們尊稱我為克萊奧大君,或是費福男爵。」

「你就是那個兩百年前消失的費福·德·克萊奧?!」

「當然了。」『皮薩羅』或者說是克萊奧大君,對她的驚呼聲頗為滿意,忍不住對她多增添了幾分好感:「你很聰明小修女,看來你的確是掌握了那本秘典筆記。果然把這寶物藏在教堂裡,才是最明智的選擇。」

似乎是這一衝擊性的事實來得太過突然,被駭到失魂落魄的米爾納一個踉蹌,一頭扎在了薩塔的懷中,嘴中還在止不住地哆嗦著:「不……這不可能……不可能……」

「你不會沒和男人做過吧?哦也對,聖處女座下的雛兒神官嘛,也難怪會不知道藤主的轉生恩賜~」

無比戲謔地用那堪比剃刀的毒辣視線,在她的身體上來回掃視了片刻後;自稱為克萊奧大君的怪物突然怎舌幾聲,不自覺地對著空氣喃喃自語了起來:

「這身材雖然是寒酸了點,也不知道這樣結合誕下的後代,究竟能與主君產生多大的契合度……不過同是藤主的契奴,來都來了,那還是將就一下得了。」

只不過當他抬起自己的大手,正準備將斬斷無心逃跑的兩人四肢,將其留下之際改造成妙床時,怪物那已經完全混沌化的絮狀腦組織,突然就意識到了一絲不和諧的地方:

『那個神官老頭跑哪裏去了?』

怪物的身後傳來一道悠長的嘆息,在電光火石之間,那些護衛著身體的霧障與荊棘突然集體失效,無法做出任何的防禦動態。

而等它反應過來時,一隻籠罩於黑光之下的鐵手,便輕而易舉地擊碎了那結晶化的顱骨。老教長本以為是場惡戰,沒想到只是個不知設防的弱雞而已。

伴隨著黑色光芒再次照亮整間大廳,皮薩羅的無頭屍骸再無身體的支持,緩緩倒在了地上,從脖頸處的斷開肆意潑灑著已完全結晶化的腥臭血沫。

而那些寄生於怪物體內、未曾被消滅乾淨的金色荊棘頓時作鳥獸散:或是尋求米爾納的庇護,或是蟄伏於陰影當中;唯恐慢了一步,便會被老教長手中的神聖黑光徹底湮滅。

但這一次老教長卻沒有再度出手斬草除根,相反的:他在發起突襲將怪物一舉粉碎之後,卻只是握著手中那團半血肉、半纖維、其中又摻雜著些許結晶的肉瘤組織,一言不發。

同時在那些活體化的荊棘子體,粗暴地撞開了少女身旁礙事的法師,迫切地嘗試著與新的宿主完成融合。就這麼眼睜睜地看著荊棘即將吞噬少女,而不做出任何回應。

但這些荊棘卻並沒有依照著契約,主動完成與母體的同化:在纏繞在少女腳踝上的那一剎那,這些子體便當即撕下了偽裝的外衣,開始瘋狂襲擊吞噬那些同出一源的猩紅荊棘來。

而在深淵契約的強力壓迫之下,少女的狀況反倒是更加糟糕:她甚至連身體都控制不了,除了罵兩句外,也只能被迫敞開自己的懷抱,痛苦地接納這些子體完成對自己的寄生。

「該死的!你們不能!」

在金色荊棘侵蝕著她身體的同時,所有潛藏於子體內的記憶也被米爾納所吸收;此刻她終於是明白了:所謂的救治儀式不過是一場徹頭徹尾的騙局!那個惡魔打從一開始,就是準備將他們轉化為自己在物質界行動的憑依軀殼!

哪怕沒有今天的意外,儀式的陣法照樣會自行完成不可逆的篡改。而完全墮落的自己則會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作為憑依主體將所有的村民吞噬殆盡。

似乎是察覺到了這些子體的真實意圖,跪倒在地的少女拚命地掙紮起來,幾近癲狂地組織起自己的荊棘束鞭,沒了命地朝著大廳周圍發起攻擊,試圖摧毀幾處不起眼的小裝飾。

但她還是晚了一步:那些散落於大廳各地的細小裝置,早已被剛才蟄伏起來的金色荊棘所佔據:術式已經完成了修改,隻待作為儀式核心的米爾納完成激活,它們便成功了。

而現在不是後悔的時候了:薩塔無法施法、廢老頭也解決不了;目前想要拯救所有人的唯一方法,只能是把自己這個核心宿體給殺了,從根源上破壞儀式的存續才行:

搶在蜿蜒而上的金色荊棘刺穿自己的喉嚨,徹底侵蝕自己的大腦之前;即將徹底失去控制,連自殺都做不到的少女面帶愧色,果斷拉起薩塔的手,希望他能替自己了結:

「快!殺了我!」

失去了所有施法能力的薩塔又無可奈何,隻得是在大姨子的催促下,痛苦地閉上了雙眼,隨即握緊歐仁塞給他的匕首,毫不猶豫地朝著米爾納那刻意不設防的心臟刺去。

如釋重負的米爾納則是露出了一副解脫笑容,平靜地等待著自己的死亡,甚至還有閑心在臨死前對他說上最後一句遺言:「記得你們倆要幸福,幫我照顧好小弟!」

但就在那柄不情不願的利刃,即將刺穿少女心臟的前夕;一記突如其來的漆黑光彈呼嘯襲來,徑直將薩塔連人帶匕首一併給打落在地。

失去了最後的機會,那團金色荊棘也在光彈到達的同一瞬間炸裂開來,爆發出了一道堪比太陽的耀眼光芒,徹底取代了米爾納雙眼中那最後的一絲光彩。

,被擊倒在地的薩塔能清楚察覺到:一位強大的下層界存在,徹底擺脫了位面與時空的束縛,親自降臨憑依在了這具瘦弱的身軀之中。

足以遮天蔽日的濃鬱霧靄隨之散去:渾身赤裸的少女被四條粗壯的荊棘束捉著四肢,穩當地停滯在了半空中,如同一隻牽線木偶般,任憑她身後的那模糊虛影盡情玩弄。

而那尊虛影似乎非常喜愛少女的貧瘠嬌軀,不僅是沒用荊棘與霧靄為她成衣遮羞;反倒是驅使著赤金荊棘纏繞其上,妝點出一副極盡嫵媚的妖艷模樣。

伴隨著少女的微弱呼吸聲響起,浩瀚如海的威壓陡然襲來:叫薩塔再也無法支撐起自己的身體,隻得滿載著屈辱與恐懼,向著面前這位惡魔領主匍匐跪拜。

那團虛影倒也沒有在意這隻小小的螻蟻,似乎只是被宿體所影響,稍稍收起多餘的威壓;在保住了他性命的同時,順帶將所有的注意力,全放在那位巋然不動的老人身上。

「好久不見了,該死的休伊。沒想到你都老成這樣了,我還以為你已經永遠都不會變老了呢!」

似是故人相遇,老人對它的嘲諷卻沒有產生半點的反應,依然是淡漠地站在原地沒有言語。

但無論他怎麼掩藏著心中的情緒,那道足以焚滅火元素位面的灼熱視線,是怎麼也隱藏不住的。何況他阻止薩塔殺死米爾納,也是有自己的意義的:

「別說廢話了,伊丕尼斯。我給你一個選擇,馬上把這位小姑娘的靈魂和身體交出來;然後帶著你復活後的新力量,滾回九獄裡去;我還可以考慮饒你一命。」

「哇哦~想擊殺一名惡魔領主?就憑你?墮落者,你怕不是人老了腦子也跟著糊塗了。我承認,你這人類確實是很強,但當年你也不過是得了好遠,勉強放逐了我而已。」

「當年我只是執行任務有需要而已。」老人冷冰冰地凝視著這團虛影,突然在舉起手指在自己的脖頸上用力一劃:「要殺掉你這個垃圾,不比踩死一隻螞蟻要難!」

如銀鈴般清脆的笑容悠然響起,被操控著的少女翩翩起舞的舞蝶,緩緩飄浮到了老人的身前;開始肆無忌憚利用自己那嬌柔的身體,不停誘惑著這位怒髮衝冠的老人:

「如果不是被偷襲,我也不會……算了,不聊那段傷心往事~看得出來,這個小姑娘對你和那隻小人類很重要?讓我猜猜,她是你的私生女?還是你隊友託付給你的女兒?」

「死臭蟲tmd把你嘴給老子閉上!給你最後半分鐘考慮,是放人活命,還是馬上跟著你那婊子老婆去死?!」

不得不說虛影的挑釁非常有效,老教長才滿臉嫌惡地拍開了少女勾魂的手,準備反罵回來;被他這麼一激,直接是忍無可忍地爆發了出來。

「哦,你果然是老糊塗了墮落者~她是隻魅魔,對你們這些無毛猴子來說,她生來就是要去當婊子的~」

「遺言說完了?tmd想死就直說!」

「遺言可不是由你來定奪的,人類。既然我都這麼有耐心陪你聊天了,你們人類最喜歡的敘舊環節也結束了,和那個小人類一起去死吧!」

說完,漂浮在半空中侃侃而談的少女突然變了臉色:只見她雙手向下一砸,無數條粗糙的荊棘刺條突然撕裂開了虛空,瘋狂朝著他的位置擠壓,大有將老教長活埋之勢。

但怒目圓睜的教長什麼都沒做,只是抬頭朝著襲來的荊棘用力一瞪:轉瞬之間,猶如漫天箭雨的荊棘之刺還未靠近他半步,便被一道橫空出世的無形威壓,當即碾成了碎末。

這可完全出乎了惡魔的意料;那團虛影先是一愣,甚至都忘了操控少女的身體。隨即在清醒過來的那一剎那,便如同失心瘋了一般,只顧著在原地不停翻騰著、尖叫著:

「這不可能!你明明就是一個凡人,一個墮落的聖武士而已!這不可能!」

「我已經說過了,我要殺你易如反掌。」

沒有過多理會它的叫嚷,老教長向著腰後伸手一模:直接是抽出了那柄不離身的聖物寶劍,裹挾著無邊無盡的滔天怒意,朝不停尖叫著退卻的虛影大步逼去。

在這一瞬間,兩人的身份完成了根本性的逆轉。

手提聖物的凡人黑武士,是兇狠的獵人;而此刻的惡魔領主,才是那隻外強中乾的獵物;看似是靠著尖牙利齒髮出威脅,實則卻是早已嚇破了膽子,不停地討饒買命。

「聽著休伊!你又不知道我的真名,在主物質界殺了我,也不過是將我放逐回去罷了!你不是想保住這小女孩的命嗎?你現在殺了我她肯定會死,不如我們再好好商量一下……」

「停下!你再過來一步,我就直接把這個宿體殺了!停下來墮落者!你難道還想再次背棄你的神聖誓言嗎?你不想救人了嗎?你要知道,你殺不死我的!」

「老子給過了你選擇,你是自己找死!」

望著那根即將徹底吞噬少女的巨大荊條,也不知是不是虛張聲勢被看穿了,提著聖物的老教長果真停下了腳步。至少在伊丕尼斯看來,手頭的人質對這個人類而言,可能真的很重要。

「而且你憑什麼認為,不知道真名就殺不死你們這些惡魔和魔鬼了?」

但還沒等伊丕尼斯從狂喜當中回過神來,站在它現界本體面前的老教長突然暴起,舉起手中的那柄黃金之劍,沒了命地朝著前方用力斬去。

劍芒斬下的那一瞬間,在惡魔那瘋狂的叫囂與詛咒之中,整顆星球彷彿都被剝奪去了全部的色彩,被一股了無邊際的深邃黑暗吞噬掉了所有的光芒。

但僅在千分之一秒後,萬物生靈眼中的事物,便再度恢復了往日色彩;他們甚至都沒有意識到剛才發生了什麼,似乎只是活物們集體眨了眼皮而已,沒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這個世界依然是充滿了光明與活力,太陽也從不會吝惜自己的光熱,將溫暖和煦的光芒盡數播灑在萬物身上。那道壓迫著眾人的無形威壓,也悄然失去了它的蹤跡。

至於那尊幾乎佔滿了整間大廳的惡魔虛影,等薩塔從地上爬起來的時候,也早就伴隨著被斬斷的半截教堂一起,不知消散於哪處虛空之中。

斬下了驚世一劍的老教長突然咳嗽了兩聲,身形不再如之前的那般挺拔,反倒是比起過去雙方初見之時,還要佝僂上了幾分。

老人沒有說話,只是隨即為有氣無力的赤裸少女披上了外套,又雙手捧起了那柄黃金製成聖物寶劍,將其虔誠地敬獻於尚且完好的女神像面前。

在做完這一切後,老人方才默默擦去嘴角的血漬,撿起散落在地上的那串橡木念珠,開始低聲吟誦著為逝者送行的經文詩篇。

見薩塔恢復了行動能力,停止誦經的老教長唯一抬頭,然後又頭也不回地凝視著正前方的神像,指著躺在身旁的少女喃喃自語著:

「體內惡契寄主已除,一切皆以塵埃落定。鄙人的唐突之舉,還望您諒解。」

只要能保住自己大姨子的命,讓蕾希不要傷心就已經很好了,還能要求些什麼呢。難道翻臉和這個殺神幹上一架?怕是全團都不夠他殺的!

「宗師大人義舉,我已經是感激不盡了,怎敢同閣下恩將仇報?」

對著面露倦意的老教長鞠躬道謝後,見老人沒有啥要說的,心急火燎的薩塔便連忙跑到了米爾納的身前,開始認真檢查著她的傷勢。

在確定她的身體狀況穩定後,長舒了一口氣的薩塔總算是安下心來,低頭在挎包裡翻找著為數不多的精力藥劑,同時還不忘抱怨著大姨子的衝動行事:

「大姨子呀……你……唉,這個樣子讓我怎麼去和希兒交代呀?得虧是有我和宗師大人在,不然你真把我們趕走了,怕是連後悔都來不及!這種惡魔的話也是能信的?」

「後悔嘛……那倒是有那麼一點點。」

救治師殿下果然是愛笑的,哪怕神像但碎裂成渣了,依然還不肯放棄自己的笑容。

神情凝重地注視著身旁,那張滿是笑意的殘破石像。不知怎麼的,米爾納竟也突然揚起了嘴角,露出了一個淺淺的笑容來:

「不過只要能拯救病人的性命,這就足夠了。在這一點上它沒有騙我,雖然我不知道是為什麼,它能夠治療的疾病,騷……救治師殿下卻是治不了。」

「救治聖教會自己都說了,現在已經不是聖者臨界的時代了。疑難雜病先去醫院找專業醫生治,小病和臨終關懷再去找教會;你這病急了亂找醫生,和那些蠢人有啥區別?」

雖然不知道如此粗暴地毀滅了寄主,她的身體會不會產生後遺症;但能夠保住性命已經是萬幸了,其他的東西還是交給醫生們去頭疼吧。

但往好了想,或許再休息上一段時間,她的身體說不定就能比之前更加健康呢。

扶著脖子為她灌下去一瓶精力劑後,看著米爾納的臉上多了幾分血色,說話也有力了起來;薩塔似乎被她的笑容所感染了,也忍不住跟著笑了起來。

只是周圍這破磚爛瓦,實在不是什麼修養的好地方。更抵擋不住暴民們隨時可能發起的進攻。畢竟剛才鬧出了這麼大的動靜,他們沒理由不發現……這教堂是不能再待下去了。

不過在轉移之前,薩塔還得先探探倫納德區主教的口風才行;免得危機一過,這老頭就又翻臉不認帳了:「宗師大人?我想問……」

「這裏沒有什麼惡魔,也沒有什麼褻瀆之舉。只有一個圖謀不軌的墮落貴族,在暗地勾結魔族,欲圖加害於我等良善之民。萬般無奈之下,隻得請傭兵出手,格斃此等惡徒。」

老教長連想都沒想,直接是拋出了自己早已準備好的說辭,為薩塔的後續安排鋪平了道路,薩塔也是心中暗喜,忙不迭地向著老教長報以感激的目光。

但還未等薩塔說出什麼感謝的話,一個不和諧的聲音,便突然插入進了兩人的交談之中。

「這不行!」掙扎著從地上爬起的少女裹緊了身上的外套,不知為何突然強了起來,一本正經地反駁著兩人的齷齪:「村中的危機是由我一手造成的,我必須負起責任來。」

薩塔頓時急了,拚了命地沖著她擠眉弄眼,要她趕緊把嘴給閉上:「大姨子你累了大姨子!趕緊躺地上休息吧,這事已經結束了,你就不要多想了。」

「人是我和薩莫拉一起殺的,皮薩羅為我提供場地與掩護;抽出來的血液感染後被製成了續命用的治療藥劑;剩下的屍體一般會被我用法術製成殭屍,將屍體藏匿於森林裏則是皮薩羅的命令,後面他突然翻臉我也是沒有想到的……」

薩塔試圖直接上去捂住她的嘴,但又擔心害她再次受傷而不敢上手。結果自然是被她給一把推開,無奈之下,他也隻得用力揮舞著手擋在她的身前,焦急地勸阻著米爾納:

「別說了!別說了!」

大姨子卻是瞟了他一眼,並沒有理睬他。而是搜腸刮肚地回憶著自己所犯下的罪行,厲聲將其和盤托出,沒有做任何一絲一毫的保留:

「說來慚愧,我曾經還考慮過抽出你的血液作為素材;但最後還是下不去手,所幸是抓到了一個魔族的施法者,方便我抽取充盈著魔力的附魔血液,完成最終解藥的製作。所有的證據都放在書房的地下密室裡,你們可以去自行搜查。」

「為什麼?!」

似乎是將其中的含義理解錯了,以為抓狂了的薩塔是在責罵自己的毒辣想法;米爾納神情一怔,隨即面帶愧色地向著他解釋起來:

「我只是不想讓希兒也成為一名單親媽媽……不想讓她傷心。」

「我tm沒問這個!你既然不想她傷心,那直接閉嘴跟我們走就好了!非要在這裏說些什麼怪話,這裏明明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你好我也好,沒有人想聽這些有的沒的!」

薩塔臉上的痛苦神色又增添了些許,垂在眼角上的熱淚也不自覺流淌了下來,帶著哭腔朝著她哀求了起來:

「算我求求你了西蘭姐,我們是一家人啊,有什麼話不能好好商量?你就算是不肯體諒我的難處,也總得想想你的好妹妹吧!還有西蘭小弟!他現在正是塑造三觀的關鍵時期,可千萬不能沒有家人在他身旁照顧、教育他啊!」

而米爾納依然是掛著固執的笑容,只是悄然抬起手來,溫柔擦去薩塔急出來的淚水,突然趁他沒注意,捧起他的額頭獻上了訣別之吻:

「所以,我才更不能讓他們的名譽受損呀~要是讓人知道他們有一個殺人犯、邪教徒姐妹,替我背上了一輩子的罵名;那才是真正害了他倆,害了你們未來的家庭。」

「可tm改名換姓了有誰會知道!我幫你們換張臉都成!我有人脈、有能力做到的,姐你相信我啊!而且你當年都沒有堅持下來的原則,為什麼現在就非要重新撿起來不可!?」

「因為我活下來了,而那些村民們不僅沒有得到拯救,還得因我的惡念而死。這些都是我的罪孽。」說著,米爾納便唉聲嘆氣地捂著自己的心口呢喃道:「有時候人得聽從良心的規勸。」

「你的那點良心,就非得拿出來這樣招搖?!」

見自己的勸說完全沒有起到效果,薩塔的情緒終於是失去控了,開始歇斯底裡地對著米爾納的面龐用力嘶吼著,試圖用自己的唾沫將她那點良心給徹底淹死:

「你是覺得我們這些人都沒有良心是嗎?還是你覺得村裏那幫刁民有良心?!那他們這幫狗雜種,又是用什麼樣的態度來對付嶽父嶽母,來對待我們這些客人的!?」

「希兒她好不容易有了新家人,還一直在想著給你的伴娘服,做成什麼款式。我們都要結婚了你知道嗎!她盼這一天盼了多久你知道嗎!她還等著你去為她祝福,你就這麼無情,就這麼忍心看著自己的妹妹,再少一個深愛著她的家人嘛!」

「……我也愛著你們……但是對不起,這是我必須去贖清的罪孽,我很抱歉。」

氣得在地上不停跺腳,徹底失望了的薩塔不打算再和她辯經了,直接是心一狠請求老教長出手幫忙:

「真tm是被邪氣侵蝕了!宗師大人,麻煩您把這個傻女人給敲暈,我好把她給扛……」

話音未落,一聲清脆的槍響便穿透了米爾納的心房,如同魔術師的謝幕演出:一朵腥紅玫瑰自少女的胸口悄然綻放,將體內最後的片刻溫暖,無情地潑灑在薩塔那已然失神的面孔之上。

伴隨著《救贖聖嘆經》的最後一個音節結束,伴隨著老教長的哀息與薩塔的哭號;那柄纏繞著猩紅荊條的手槍,沿著她的脊背緩緩墜落,為這場鄉村鬧劇畫上了最後的句號。

少女如釋重負的臉上,沒有露出沒有絲毫痛苦,她似乎又只是睏倦了而已,想要閉上自己的笑眼,搭在少年的肩頭小憩片刻而已。

在這一刻,兩個毫無血緣關係的女人,她們的笑容竟是那麼的相似:彷彿她們真的是一母同胞的親生姐妹,令少年難以明辨。

那溫軟的甜美笑容,一如他們在火車上的初遇:只不過在那個涼爽的夏夜裏,她眼中的洋溢著的幸福光芒,卻是要比現在來得更加璀璨奪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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