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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為鍊金術師不該用魔法復仇》109.布袋、子彈與少女(3)
待到傭兵們匆匆收拾好裝備,一路踩著屍山血海躥到了已然坍塌的廢墟之前,那未嘗露面的罪魁禍首早已是不知所蹤。

暴露在五人面前的除了些暗雜漿血的碎磚爛石之外,也就只剩下一個足以通天的寬敞大洞。

倒不是小傢夥那一如既往的誇張描述,這大洞的確是在物理層面上存在著的。況且也不知道對方到底是用了什麼種類的炸藥,居然是在炸塌了一個坑洞的同時,又定向爆破出了一條直通外界的土方坡道來。

「有魔力的影響。」

作為探路先鋒的雷米皺著眉頭,只見他蹲在一處暗磚旁,伸出手來細細碾搓著一團米粒大小的碎肉,又放在鼻前扇聞兩下。待嗅到了一股不同尋常的焦糊臭味後,他便斬釘截鐵地對身旁幾人肯定到:「不像是普通的黑火藥炸藥啊,怕是混用了達納?」

「我怎感覺這更像苦味酸爆炸了呢?」

一提到炸藥相關,凱特的眸子裏頓時閃起了些許不安,活像是迎面撞見了什麼惡魂似的:「還記得咱們退役前的那段時間不?那時候不是有好幾起『麥寧葯』自爆事故,還逼著軍需院的那些蛀蟲,給緊急調撥了一批安全經費下來。」

雷米默默點了下頭,隨即喃喃自語著:「這我知道……」

其實凱特的看法倒也不無道理。

當年在出現了連續十幾起的以苦味酸同硝化棉配製而成的『麥寧葯』自爆事故過後,受到元老院問責的軍需總院,第一時間派遣專員小組前往處理此類事故。

在專家界定是藥劑自身,而非人為因素造成的災難後。專員小組便下函責令各軍區暫停使用『新式麥寧炸藥』,並就地封存由專員對其進行接收處理。

而這批『麥寧葯』的去向卻是完全銷聲匿跡——民間一說是軍需專員完成收繳後,責令地方在隱蔽點就地將其銷毀處理;一說是在新的苦味酸炸藥配置工藝發明後,再度啟封了這批舊物重新進行改裝使用。

但以上兩種說法均未得到來自官方的實證。

只知道是在『阿摩尼亞之變』——也就是前工程兵阿摩尼亞大尉,在突出節戰役時因毒氣法術誤傷友軍,進而導致戰線崩潰這一惡性事件前後:與霜月戰爭中於黑-海前線靜坐拉鋸的魔族聯軍手中,卻是悄然多出了不少他們稱之為「威力巨大之毒焰炮彈」的新式彈藥。

據稱這種所謂的『毒焰炮彈』,不僅是在威力方面趕上了帝國先進水平——其爆轟後所產生的有毒煙霧,更是能令吸入者止不住地咳喘流涕,雙眼亦會被毒煙熏蒸腫脹導致暫時性失明,在短時間內叫吸入者喪失戰鬥意志,算是對帝國前線軍民造成了不小的傷害。

如果不是根據魔族變節者所提供的內幕資料:此類炮彈在運輸及存儲過程當中,頻繁發生過各種自爆現象以證明其設計缺陷;怕是有些無良媒體都要將其吹噓成什麼『永恆智慧的結晶』,好叫這些軟骨頭去證明、去吹捧他們那精靈主子的天生優越了。

至於魔族聯軍手中這些新式炮彈是從哪裏來的,似乎都叫這些無良小報所引發的大辯論吸引走了目光,根本沒有人會在意的樣子……

不知不覺聯想到了這裏,個中細節便忽然是中斷了的。

傭兵雷明頓暮然抬起頭來,面色不悅地掃了兩位戰友一眼;歐仁和凱特也同他四目對視著,眼神中倒是有些躲閃,算是作了歉意。

而後雷米嘴立刻微微張著,似乎是想主動開口說些什麼。但考慮到自己如今已經不是戴罪之身,他最終還是沒有開口,只是輕嘆一聲,扭頭指向正在施法開路的薩塔對戰友們喃喃著:

「我對這個東西是不怎懂的,你們有什麼想法問題就去問問薩塔看,他應該知道些。」

「我不知道哈!別啥事都來問我好伐?」小心操控著風刃吹割著石堆的小傢夥當即應聲,「我就算在人家公司幹活時,也只是兼職下自動武器設計;像這些炮彈啊,毒氣啊什麼東西的,我不大懂的。再說了,你們幾個閑得沒事幹就知道擱這吹牛,還不來幫我搬磚?!」

「不是,你往裏面挖沒意義啊!這不是那空洞上面都還沒探查完嗎?要是對方沒有在上面設陷阱,我們直接追過去不就好了?」

「凱特你傻了吧?老娘上面都逛完一圈了都。」

這下可輪到在小傢夥身旁幫著鏟石塊的阿露絲不樂意了,你這老小子不幹活怎個還抱怨上了:「MD上面就一片不知道在哪兒的森林,連個腳印子都沒有,怎可能有人從這裏逃跑!」

「不是,你這恐怕想多了吧……」

「那還真不一定,我懷疑這是有人要毀屍滅跡,說不定裏面是藏了什麼東西不能曝光。」

小傢夥則蹲在地上信誓旦旦地補充到:「澤摩二說他從買通的內應那裏打聽到,這個死對頭最近的走私活動相當異常,好像是在幫人轉運不是自己做生意;尤其是這個中轉倉庫,經常會有些陌生面孔進進出出……」

隨即便是一陣磚石飛濺出的灰塵與聲躁,在小傢夥滿心歡喜的歡呼聲中,一條足以容納雷米蹲著前進的通道終於是被他發掘了出來。

「好了!咱們先進去看看情況!」

只是這興高采烈的小傢夥剛剛伸頭探去,便是猝不及防地被這其間滿溢而出的血腥氣味,熏得是面色發青,一口氣沒忍住直接是捂著肚腸大口嘔吐了起來:「嗚哇!」

趕忙上前探查情況的傭兵幾人,也紛紛是被眼前景象給震撼到了。

眼前那暗無天日的坑洞通道依舊是矗立著的,奇跡般地沒有被這爆炸餘威所波及到;僅是有無窮多的血肉碎末,將四周牆垣盡數塗抹遍了;叫那些已然無法看清形製的斷肢殘骸,寄生在了縫隙深處,軟如楊柳枝條般隨著新風飛拂舞動,和緩播散著血絮糜肉。

目數繁多的無光眼球根植在肢節尖端,隨著新風一道軲轆轉著,像極了那行將熟透墜落的可口楊梅,無時無刻不散發著誘引蠅蛆的甜香。而薩塔為他們量身定製的心靈防線,便是在這股直入魂靈的甜美之中,被輕而易舉地割裂開來。

而在同那層疊肉糜隔空相望的一瞬,眾傭兵的心間恍若是有一柄重鎚砸落一般,令其情不自禁地向後集體退卻了一步——像是偷摘梅子的饑渴路人正欲將甘梅吮入口中,卻是愕然驚覺農場主人此刻正立於身側,面無表情地來回打量著他一般。

「你們擱這幹嘛呢?怎走不動路了還是怎的?說話啊,啞巴了是不是?」

見這些傢夥又不回話,阿露絲頓時是有些惱火了。

自從被那個蜥蜴人從大廳裏帶出來後,這幾個人就一直有些神經質,遇到什麼事情都要一驚一乍的,搞得像是馬上活不了似的。這又不是剛上手殺人的雛,至於嘛?

之前小的動不動拿法術把敵人炸成肉泥,幾個大的輪流給敵人上刑來拷問情報的時候,也沒見你們情緒這麼激動啊?

匆匆伸出手來,將這毫無徵兆地捂著肚子跪伏在地,像是被一記重拳打到嘔吐的小傢夥給攙扶起來。再扭頭看著身旁這幾個面容發青,口不能言的大男人們,阿露絲真感覺他們有些不可理喻。

雖然心裏頗為惱火,阿露絲的平和心態倒是一如往常:只是按照老規矩抬起腳來,就往雷米堅實的小腿肚上猛地一踢,結果今天他反倒像是塊石頭似的,給自己老婆狠踹了一腳連半點反應都沒有的。

氣得她直接是腦子一熱,居然是拿那疑似家鄉的粗鄙方言大罵了起來:

「*****!不就是裏面臭了點,TMD有一小灘爛肉而已。炸藥把這Dio東西炸碎了肯定會這樣的啊,又不是*****沒見過,你們兄弟幾個至於嘛?」

哈?一小攤爛肉?怎麼可能!這通道裡明明就是一堆炸出來的……等等?!

被這血肉法術之景衝擊到神志模糊的小傢夥,匆忙吐出一口酸水來;渾身虛弱無力地強撐著那精力飽滿的大腿肉,正欲起身反駁並保護她的精神狀況。

可就在自己即將組織好語言,已經把邏輯調理通順的那一剎那——稍稍清醒過來的小傢夥,此刻猛然意識到了這其中被自己無意掩蓋過去的邏輯謬誤。

是啊,這世上可從來就沒有誰規定過,身為幕後黑手就必須是個極高明的施法者;也從來就沒有過在之際,必須要佈置各種陷阱藉此拖延敵方行動的說法!

正常人採取行動都會想到要應時而動,因地製宜;怎麼輪到自己身上,就開始更個書獃子似的死守書本教條了呢?

壞了!是迷鎖!

終於是意識到了謬誤的小傢夥當即是清明了過來,原本還『虛弱無力』的身體頓時回復如初:僅僅兩下深呼吸過後,他便能夠像個沒事人一樣,自行站立起來跑跳蹦噠了。

意識到大夥可能是被迷鎖影響了的小傢夥當機立斷,毫不猶豫地將意識迅速潛入識海深處,開始調動提前完成精鍊的魔力,細緻勾勒構築著由凈神術逆轉而來的虛空增調模型。

魔力之光驟散,刺骨嚴寒般的虛空之風隨即如美人之手輕拂魂靈,叫一切的衝動物慾盡數融入虛無之境。

源自物外之極的威能融鑄於魂靈深處,叫加持著術法的少年人再度睜開了雙眸,叫那對為暗幕所浸染著的空虛孔洞超脫了肉體桎梏,得以藉純粹之線條點陣觀摩世之真貌。

身前景象頓時如作玻璃崩解模樣唰唰墜下,曾將視界覆蓋完全的蠕動血肉,亦是迅速灰暗腐敗下來;隨即同那碎屑飛灰一道化作像素之點,在未散的硝煙血氣中展露出了它原本的真型。

一灘已經看不出生物模樣的焦黑肉糜,飛濺粘黏在了牆垣上;叫那被夾雜著一小截黃白骨粒隨風煙微動,哭訴著生前的絕望不甘——是這樣的,處在原爆點正中的屍骸就應該是這樣的結局,怎麼可能像剛才那樣被當作顏料一般肆意噴塗開來呢?

「該死的迷鎖……」

自覺丟人現眼的小法師悶哼一聲,隨即便是惡狠狠地抬手一揮,叫凈神術的璀璨光輝浸潤著戰友們的身軀。

藉以人之智慧模仿於奇跡的術法效果喜人,除開本就對其不以為意、如今更感精神飽滿的阿露絲外,其餘三人也是迅速出離了那毫無根據的莫名恐懼。

甚至他們在清醒過來的那一剎那,還能聽到廢墟深處所傳來的些許細若微絲的哭救聲響。三人組先是站定在了原地失神片刻過後,方才是滿臉難以置信地拍打著那張仍在迷鎖影響下的僵硬面龐,顯得是懊惱極了。

「我先進去那扇門後探路,你們去另一邊看看先。」

但小傢夥在瞥了三人一眼後,卻是突然指著那扇廚房木門如是說到——在那之後,有著一條被牆垣所隱藏著的、行將通往地下更深處的秘密通道。

他不是等不到戰友們完全恢復神智,只是由線面點陣所構成的視界剝離出了雜訊的干擾,叫他足以看到一些被隱藏於實物之後的隱蔽存在。

「要我們幫忙嗎?」

「露露姐陪著我一起去就好了,你們仨先照顧好自己,等我們回來。」

「行,那你們就自己小心點。」

見沒有反對意見的三個老男人們點頭同意了這一方案,小傢夥便抽出那柄塞滿了附魔彈藥的轉輪手槍,用雙手緊握在了心前;身體微弓著小心向前邁開腳步來,不由分說地拽著阿露絲的手,閃身進了那扇虛掩著的木門之後……

而等兩人再度現身之際,便已經是在三分鐘過後了。

此刻,雷米與歐仁正在配合著凱特掘土搬石,要將一名被碎石廢墟掩蓋了半身的魔族少女救出來。不知是否是這副被碎石磚爛石壓在身上、不住地用那微弱嘶鳴聲向著異族呼救的淒慘模樣,叫這兩人著實是動了惻隱之心?

見小傢夥如同鬼魅一般閃現在了眾人身後,阿露絲也提著那柄異刀小心護衛在了倉庫門口,這三人連忙是激動地同兩人打起了招呼來:「薩塔,你們怎麼折騰了這麼長時間?趕緊來幫忙救人。」

面無表情的小傢夥聽罷便點了點頭,像是應承了下來——大夥是見過他這副被法術影響過後的模樣的,也就沒有將其放在心上。

小傢夥也不說話。他只是一邊在挎包裡摸索著什麼,一邊快步走上前去。

隨後,他便是在眾目睽睽之下,掏出那柄荷槍實彈的自動手槍來;趕在眾人沒來及反應之際,對準了那面容扭曲的魔族少女扣動了扳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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