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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為鍊金術師不該用魔法復仇》3.圍城
「草!疼死老子了!」蓬頭垢面的少年從地上爬了起來,用圓珠筆畫滿了畫的校服被撕開了一個大口子,所幸身上沒有擦傷,只是紅腫了起來。

「騎車居然也能睡著,真是見鬼了!」少年使勁揉搓著胳膊上的紅腫,先是站在原地愣了一會兒,隨後罵罵咧咧地捋了捋垮下來的校服,彎下自己消瘦的身子去把車扶起來:「完了,又要被老媽罵了」

白皙的少年彎下了身子;黝黑的青年抬起了腦袋。

和煦的陽光穿過了單薄的襯衣,滋養著他的肌膚。青年站在窗前,雖然早已習慣了病房裏淡淡地消毒水味,可心中難免還是會感到一絲不快;但當他看著病榻上那慈愛且堅強的笑容時,他最終釋懷了:「媽,我帶你出去逛逛吧,房間裡多悶呀」

大學生推動著輪椅,慢慢地行走在小小的花園中;公務員緊握著皮包,焦急地奔跑在長長的走廊裡。

沉甸甸的皮包裡裝載著一生的積蓄,為了籌到這筆救命的錢,他就已經拚盡了全力。

深夜的走廊裡一如既往地安靜,像極了他簡陋的家,只有應急燈昏暗的燈光,能給他帶來一絲慰藉。

快步跨過長滿藥瓶的台階,公務員沿著長長的走廊不斷地前行,如同陡峭的心電圖一般;他時而吃力地向上攀登,時而快步向下滾去。尖銳的噪音不斷地在耳旁響起,褲兜裡的手機在永無休止地顫動。

「家屬......櫃枱......手術費用......快!」

空靈的女聲亦如最惡毒的詛咒,凝結出了漫天飛舞的萬千針尖,用惡意和鮮血在他的靈魂深處刺出一幅幅絕望的畫卷。他舔舐著嘴邊的血漬,咽下了一口摻著血水的唾沫,咬緊牙關向著最高的峰發起衝鋒。

幸運的是,他超越了推石的西西弗斯,沉重如鐵的皮包砰然粉碎,化作一道黃金之風推動他前行。

可就在他即將到達頂峰的瞬間,一個深不可測的空洞突兀地出現在他的面前。他甚至還沒來得及抵抗,就徹底消逝在了黑暗之中。

黑暗深處,是無法用言語形容的混亂渦流。蒼白的魂魄懸浮於虛空之中,被無形的力量所拿捏,扭麻花似的不停地扭曲反轉,直至碎裂成一灘灘彩色的泡沫。

了無生機的軀殼在漫長的下落後,重重地砸在堅硬的地面上。炙熱的火焰在通透的玻璃地板下熊熊燃燒,而周圍的牆壁是則鑲嵌著無數個狹小的鋼製抽屜,光是看一眼就充滿了刺骨的寒意。

公務員無視了周圍的一切,只是拖動著僵硬的軀殼,像是長滿了鐵鏽的機器,步履蹣跚地向前挪去。

道路的盡頭,是一扇緊閉的大門,和普通的手術室大門沒有任何的區別;只是門框上刺目的紅光,讓他原本明亮的雙眼泛起了混沌的薄霧,變作兩枚渾濁結晶,在地上摔得粉碎。

他在這條單行的道路上迷失了方向,大門就在咫尺之間,可卻是那麼的難以逾越。來自深淵的低語再次回蕩在他空空如也的顱骨中,怒號、哭訴、譏諷、迷茫的聲音此起彼落,演奏出怪誕聒噪的交響曲。

「兩萬,我就差兩萬塊錢,我就差兩萬」

「憑什麼......憑什麼」

「你是蠢貨!是廢物!是這個世上最下賤的東西!」

「救救她吧...救救我吧」

他的嘴唇顫抖了幾下,腐朽殆盡的聲帶也跟著顫抖了幾下,可還是保持著緘默,將身體緊緊地貼在大門上,懷著無比深沉的悲哀,流盡了所有的血淚。最後的最後,那雙乾枯的手臂用盡了所有的力氣,推開了最後的防線:

大門之後,是一方小小的草坪。一張剪開來的蛇皮袋平鋪在上,記憶之中那個熟悉的身影靜坐其上,此時卻顯得如此陌生:朦朧的白光覆蓋著她的身軀,如同年輕時照片上的樣子,手中握著個皺巴巴的橙子,卻始終沒有咬下去,似乎是在等著他的到來。

「媽媽!」

稚嫩的小手在空中不停地揮舞,充滿哭腔的叫喊充斥在偌大的房間當中。艾克猛地睜開了雙眼,首先映入眼簾的,是書房頂上那副磅礴大氣的《大帝加冕圖》,而非他想像中母親的身影。

緊隨其後的,是身上火辣辣的痛以及走廊上一陣急切的腳步聲:艾克這才意識到,自己這是做夢了。光怪陸離的幻夢,隻存在了不到半分鐘,就從他的腦海中消散殆盡。

砰的一聲炸響,半掩的房門被人一腳踹開。老格林來不及管自己抽筋的小腿,一個箭步衝到了桌前,把艾克從地上抱到了懷裏:

「艾克!艾克!你怎麼了!摔到哪兒了!」

格林鐵青著臉,將艾克緊緊地抱在懷裏,嘴裏輕輕哼著小調,輕輕拍著他的背安慰他。而他的眼裏目露凶光,惡狠狠地盯著地上的靠椅和地板,彷彿它就是害自己孫子受傷的罪魁禍首。一腳蹬翻腳邊的椅子,格林的食指用力朝著空氣一戳,指著房間裡的一切咬牙切齒地命令道:「把這些東西都給我砸了!全換成軟的!馬上!」

說著,格林抱著自己的寶貝孫子,徑直穿過擁擠的人群,重新找一個清凈之地。

看著爺爺這幅焦急的模樣,艾克心頭一軟,拿起自己的小手輕輕撫摸著他花的銀絲,希望他能冷靜下來:「爺爺,我沒事,剛才只是睡著了而已。你看,已經不疼了。」

待爺倆一對視,艾克忍不住笑出了聲:只見格林的臉上像是開了染缸,青一塊紅一塊的;縱橫的皺紋扭作一團,像是煮糊了的麵條;頭上的毛髮如同獅鬃般整個炸了起來,顯得十分滑稽。

「孩子,你怎麼這麼不小心呢?是這個椅子坐著不舒服嗎?」

格林見艾克這幅活蹦亂跳的樣子,高懸的心才鬆懈下來。不過保險起見,他還是決定跟孫子仔細聊聊:「是不是又做噩夢了?」

距離上次的昏迷事件過去,已經整整一年了。在過去一年裏,艾克同正常孩子一樣茁壯成長,平穩度過了自己的五歲生日,模樣也是出落的愈發惹人喜歡。

驚魂未定的卡略府上下這才鬆了一口氣,慢慢地,不苟言笑的大人臉上也重新洋溢起笑容,歡快的氣息又順利回到了往日的生活當中。

但艾克總是隱隱約約地覺得,自己爺爺好像總有什麼事情瞞著家人:在包括神術在內的各路療法都失效時,艾克奇跡般的自己醒了過來。當時大家都沒有太在意,沉浸在失而復得的喜悅當中。但在他正式出院後,整座城市都在低聲傳誦著形形色色的流言。

在此期間,女神教會藉機大肆宣傳,將此事件定義成女神降下的神跡。而作為平素不信鬼神的無信者,格林卻罕見的保持了沉默,似乎是默認了教會的動作。

「唔...我就記得,好像是在醫院裏迷路了...」艾克失落的低下了腦袋,緊緊埋在了格林的肩膀:「想找媽媽...」

啜泣聲打破了短暫的沉寂,格林的肩頭被淚水浸的透徹,感受著胸膛上傳來的輕微抖動,老漢又一次失去了往日的鎮定,手忙腳亂地招呼了起來:「好好好!我們去找塔尼婭!我們去找媽媽!」

「安森!安森!!人呢!快去準備馬車!」格林抱著孩子,站在庭院裏拚命叫喊著。正在打理庭院的園藝師小心翼翼地放下手中的活計,指著門口小聲的說道:「老爺,總管他好像上午出去辦事了...」

被園藝師這麼一提醒,格林啪地拍了下額頭,這才想起來他自己確實是派總管安森訂貨去了。焦躁的格林跺著腳,用一根指頭指著園藝師,剛想命令他去把剩下的馬車夫叫來。艾克突然哽噎地在格林耳旁念道:「爺爺,我們走路去吧」

「好好!我們走路!我們走!」

「繼續工作吧!」格林停在空中的手指楞了一下,隨即整個手掌一揚讓園藝師繼續幹活;自己則急忙從口袋裏抽出手帕,輕柔地擦去艾克臉上的清涕和淚水。確定把他抱穩了之後,便邁開腳步大步流星地向著塔尼婭的方位疾馳而去。

費城還是一如既往地熱鬧。

此起彼伏的吆喝聲,盤旋在嘈雜的街道上空,寬闊的磚石大道擠滿了風塵僕僕的商隊;波濤洶湧的人浪當中,時不時就會爆發出激烈的爭吵,亦或是得意的大笑。

衣著暴露的遊鶯遊弋在其中,展示她們搔首弄姿的拿手好戲,誘惑著奇形怪狀的英雄好漢們共度一夜春宵;出手闊綽的貴人們早已輕車熟路地潛入溫柔鄉中,於紙醉金迷的幻夢合而為一。

簡陋的地攤布棚和裝潢精緻的商鋪相互交織,在這片毫無規劃的土地上野蠻生長著;所有的人用盡自己的一切手段招徠著往來的客商,溫文爾雅的貿易是貴族們的專屬,在外城,赤裸裸血淋淋的商戰才是這裏的主旋律。

而生意場上,總是少不了那些面紅耳赤、唾沫橫飛的罵客:可能僅僅是為了再砍兩個銅板下去,雙方就能大打出手,上演一場好戲。有意思的是,往往到了最後,鼻青臉腫的雙方還會罵罵咧咧地達成協議,買家帶著貨物心滿意足地離開,賣家的生意也可能會好上不少。

旅人們對這種充滿熱情和活力的運動是最沒有抵抗力的,大夥總是情不自禁地空出場地來,欣賞著雙方選手緊張熱血的拳腳互毆,聆聽著激情四射的粗俗對罵,而他們則在一旁加油打氣,拱火助威。

要是碰上精彩的打鬥大夥更是毫不吝惜自己的喝彩,事後還會興緻勃勃地分析比較起來,這時候城裏的酒館就是他們的好去處:一杯麥酒下肚,眾人圍在一起複盤吹牛;要是分歧過大吵出了火氣,也可以當場開練,酒保和老闆們不會加以阻攔。

他們反而會興緻勃勃地呆在一旁,嬉皮笑臉地同其他客人們邊看邊聊,然後派一個腿腳靈活的侍者去不遠處的醫院診所定幾個位置。他們經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是:「打壞的東西十倍賠償!」

除了醉漢們癱在擔架上孱弱的呻吟外,此起彼伏的慘叫聲也一直在街道上響起。身著黑衣黑甲的警察們往往會打出一個漂亮的鞭花,在犯人們的身上:往往是些犯了偷盜詐騙的蟊賊們。

充滿著商業氣息的城市往往都富含人情味,費城也是如此:這些犯了輕罪的傢夥們先是會被脫個精光,然後要他們自己舉著衣服在頭頂上,脖子上還會掛著寫明罪行的木牌。緊接著警察會牽著他們遊行示眾,接受群眾們的鄙視,等到第二天的凌晨就會釋放他們。

不過他們也要為城市的長治久安做出貢獻:只需要花十個銅板,就可以從警察手裏接過專用的鞭子,在犯人的非要害處抽上一鞭。犯人只會感到疼痛,但不會有實際的傷害。既羞辱懲罰了罪犯,又能合法的發泄陰暗情緒,久而久之這也成了費城的一個特色風景。

犯人和警察的隊伍從視線裡消失,淹沒在了茫茫人海之中。艾克的眼神迷茫地打量著周遭的一切,不知不覺間竟有些癡了:腦海中刻板印象的封建城池消失殆盡,取而代之是一座充斥著聲色犬馬的慾望之城,一座本該隻存在於網絡上的罪惡之都。

財富和暴力,早已根植在這座城市的基因之中,融化在所有費城人的血液之中。作為帝國南部的經濟支柱之一,費城在卡略家族幾百年的經營之下

艾克趴在自己的肩頭一動不動,好像又進入了沉思的狀態;一絲悲涼的情緒隨之湧上心頭,隨即又恢復了偵查。人聲鼎沸的大道還是太過擁擠,格林下意識地放慢了自己的腳步,不緊不慢地拐進一條昏暗狹窄的巷道。

「這麼多年了,是這股味兒」

汙水沿著破碎的磚縫緩緩流動,為老舊的巷道點綴上星星點點的鱗片;濃鬱的血腥味夾雜燎人的煙火氣,無時無刻的摧殘著人的鼻腔。格林那滿是繭子的大手擋在艾克的面前,自己卻被這股氣味嗆得直流眼淚,止不住地咳嗽。

「你媽的,這裏怎麼還是這個鳥樣?」啪的一聲,腳邊的小水窪濺起了腥臭發黑的水花,一旁的格林躲閃不及,被濺了滿褲子都是;

「你們這幫小崽子!」氣急敗壞的喊叫聲瞬間充斥在狹長的巷道中,嬉鬧的孩子們油滑地像條泥鰍,靈活地躲過了格林的大手,抬著他們髒兮兮的腳丫在油膩的路上閃轉騰挪。為首的幾個大孩子還特意扭過頭,帶著其他孩子的朝著格林打鬼臉,然後飛也似的逃走了。

不過格林本來就沒打算真的教訓他們一頓,在這班頑童徹底消失不見後,格林的氣立馬就消了,一抹讚賞的笑容悄然浮現:同樣是在這條街上,自己當孩子王的時候,可是比他們還要頑劣多了,經常糾結一些半大不小的孩子們,直接管路人敲詐勒索呢。

「爺爺,你對這裏很熟悉嗎?」就在他拐進了巷子前,艾克一直在偷偷地觀察著格林的動向。看到老頭子嘴角的笑容和唏噓不已的表情,實在是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了。

「對,爺爺小時候下學了,就經常在這附近混。」

童年的畫像不斷地自腦海中浮現,格林努了努嘴,開始如數家珍般介紹著這裏的一切。艾克吮著自己的拇指,在他的懷中靜靜聆聽:幾乎是每前進一步,他的語氣就會快上一分,四濺的唾沫星子飛速地噴灑在渾濁的空氣當中,好像他的嘴巴是租借來似的。

每當路過一間小鋪或是敞開著的房門,他就會滔滔不絕地介紹起它們的來歷,以及自己兒時在這裏經歷過的種種。要是碰巧裏面有人在的話,老頭更是高興的不行;立馬呆在原地,同老相識或他們的家人們嘮嘮家常,問問最近的狀況如何,當然最重要的還是向他們炫耀一下自己的寶貝孫子。

快活的笑聲頓時灑滿在這條由紅磚黒牆構築的古舊巷道之中,熟悉的、陌生的、衰老的、年輕的,越來越多了的面孔出現在了街上,熱情的鄉音沒有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改變,臉上的笑容一如兒時般的純粹;恍惚間,眼前的身影漸漸重疊在了一起,化作和煦的春風吹散了心中的陰霾。

歡樂的時光總是那麼的短暫,一大一小的兩隻手用力揮舞在巷道的盡頭,同人群們告別,依依不捨地向著不遠處的河堤走去。心情複雜的艾克摟著格林的脖子,眼神玩味地打量著他;出乎他意料地是,格林此時也偏過腦袋,兩雙翠綠色眼珠的視線相互交織,相互窺探著彼此的心思。

「爺爺?」

「怎麼了艾克?」

「我明天還能來這裏看看嗎?」

用力搖著小手向身後的巷子指去,艾克立刻主動出擊,奶聲奶氣地向格林請求道。眼睛是騙不了人的,在格林有些躲閃的眼神中,他品到了一絲不和諧的味道。這老頭一直在悄悄觀察自己,兩人對視的時候偶爾還會躲閃,這可不像是正常的爺孫之間應該有的狀態。

『難不成是老頭子看出什麼來了?!』

「那當然可以了,你什麼時候想來就跟爺爺說一聲。」

沒有預象中的詰問,格林的大手輕輕拂過艾克的額頭,卻總是有意無意地遮擋著他的視線。在自己這個孫子面前總是那麼的和藹可親,只要自己出現,他的臉上就會立刻換上笑容,變臉的速度堪比廚師切菜;加上平日裏,老頭子無微不至的關愛,反而讓艾克有些難以招架。

『還在抗拒嗎?他可是你的孫子!蠢貨!』

刺耳的譏諷又從他的心底浮現,年輕時的自己正輕蔑地嗤笑著,不屑和失望充斥在他的雙眼之中。一記虛無的拳頭重重地穿過了格林的面龐,冷汗潺潺地從他身上冒出:『你太令我失望了,我什麼時候得了疑心病了?』

格林羞愧地撇開了眼睛,不敢同面前之人對視:明明心裏知道這樣很離譜,明明希望能有個天才般的好賢孫;可當這些都呈現在自己面前,自己卻又像個沙口一樣,希望艾克不要那麼聰慧,當個普通小孩就好了。

『我......我不知道。那次大病之後,每當自己看到這個孩子,就有股疏遠的感覺瀰漫在心頭散不去。甚至......甚至我還』格林似乎是破罐子破摔了,積蓄許久的狂想被一股腦拋了出來,在心中用盡了所有的氣力宣洩起來:『我還懷疑過,孩子被惡魔附身的可能!』

當格林不甘地抬起腦袋,黑髮的年青人已然消散,出現在眼前的只有懷中的艾克以及腳下的大橋。

白十字河的水波滋養著兩河的土地,來來往往地船夫們撐著修長的木槳,沒有停息地穿梭其上。

橋的對岸,便是新城,也是兩人的目的所在。不同於舊城的熱鬧,新建的城區裡少了許多的煙火氣,更加幽靜也更加的乾淨;剛剛建城的時候,河的對岸還只是一塊種不了糧食的荒地,稀稀拉拉地住著幾戶人家;也難怪這裏幾百年來都沒有人開發過,實在是太荒涼了,自己小時候也懶得去那裏,直到她的出現......

等自己真正執掌費城的時候,離現在已經過去了快二十年了,議會、醫學院、大學、法院、公共圖書館等等,自己把所有能搬的都一股腦的搬了過去,漸漸地也有人在新城安家落戶,總算是讓它熱鬧了起來。可一回頭,就只剩下騎著白馬的自己,一個人遊盪在這座熙熙攘攘的城市。

「爺爺?怎麼不走了呀?」

「沒啥,腿有點酸,爺爺休息了一下」

二十年前,橋上的自己是孤零零的;而如今的自己,至少還有著家人的陪伴。他搖頭晃腦,微微躬下身子活動著小腿,悄悄遮蔽著眼眶中的微光。

一陣微風拂過,悄悄地吹散了身上沾染濃重的鄉土味。路過的紳士淑女們紛紛用手帕捂住口鼻,蜻蜓點水似地繞開了這股窮酸的味道,博學多才的城市公民們開始談論著今天的空氣如何如何,探討著城市規劃的思路雲雲。不時地在整座橋上掃視一圈,在某處停留之時,演說家們抑揚頓挫的聲調必然又要提高半度,就差一陣熱烈的掌聲了。

就在演說即將達到最高潮時,格林活動好了身子,精神抖擻地挺直了身子;待他們看清了異味的來源時,激情的國事探討戛然而止,低沉的驚呼聲頓時像爆開的麵粉那樣擴散了開來。眼看著這一張紙驚愕的面孔諂媚行禮的滑稽模樣,艾克心裏忍不住的嘀咕著:這些震下來的粉底,應該比油煙更加汙染空氣吧?

格林甚至不曾瞟過他們一眼,只顧著自己走去,再走上兩個街區,就到了塔尼婭的常去的茶會館了,要再不把孩子送去就得準備回家吃晚飯了;況且他最較擔心的是,那些庸俗的女人們會不會糾纏上來?這一個個的,都想做兒子艾力克的後媽,又不能打人,實在是太讓自己頭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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