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赫眯著眼睛看著欒歐歌，後者像一隻被抹了脖子掛在繩子上奄奄一息的雞。

「天真的小男孩兒啊，被情情愛愛搞得鬼迷心竅。」黃赫說，「可惜，你心愛的人不過是我的胯下玩物罷了。」

欒歐歌彷彿耳鳴，腦海中無數個聲音在吵，可他又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麼。他隻感覺心絞痛，心頭有針尖扎一般，喘不過氣來，來自五臟六腑的難過壓抑著他，百感交集，剎那間淚水泉湧。

「把他放下來吧，反正什麼都不肯說，他已經沒有價值了。」黃赫轉過身，揮揮手，「我這就去找陌雪兒，享受一下天倫之樂。」

信徒解下欒歐歌手腕上的鐵拷。欒歐歌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垂著頭，心已死。

心愛的人就這麼背叛了自己。

自己為她受的這些非人的折磨，居然都是一廂情願？自己被剝皮抽肉時，她居然在快活？

欒歐歌臉色蒼白，緩緩抬起頭，眼眶凹陷，直勾勾地望著黃赫背影。

「等等……」欒歐歌吐出二字，「我說……我都說……」

黃赫眼睛都亮了。在調整了一下表情後，他扭過頭來，假惺惺地說：「之前你就該說的，現在我不需要你了。」

「不……其他的……一切你想知道的。」欒歐歌嘴唇發顫，「我都說。」

「哦？那好。」黃赫問，「那你先告訴我吧，聚光片在哪？」

「在……在……」欒歐歌已經有氣無力，氣息不穩。

「在哪啊？」黃赫走得近了些，可還是聽不清欒歐歌在說什麼，只能隱約聽到在某人身上。

「我靠，你可別死了啊！」黃赫見欒歐歌已無力吐字，連忙蹲下來，湊到欒歐歌耳邊問，「誰？在誰身上？」

「在……在這呢！！」欒歐歌忽然發了狠，一口咬住黃赫耳朵。

「嗷啊！！！」黃赫倏地尖叫起來，「疼！疼啊！！鬆口！！快鬆口啊！！！」

然而欒歐歌眼神凶煞，完全不同於剛才，死咬著黃赫耳朵不松，只聽哢哢兩聲，黃赫的耳朵折了過去，鮮血從欒歐歌的牙縫中滲出。

「你們愣著幹嘛！把他給我拽開啊！！」黃赫指著旁邊的信徒。

信徒如夢方醒，上前抓住欒歐歌就向外拽。

「啊啊啊啊啊啊！！」黃赫疼得要命，一腳蹬在欒歐歌的腹部，可他就是不鬆口。最終在信徒的齊力下，欒歐歌被拉開，與幾名信徒一同仰了過去。

欒歐歌嘴裏叼著一隻斷耳，鮮血一直淌到頸部，像魔鬼一樣笑著。

而黃赫的半面臉都被染紅，耳部鮮紅中赫然暴露出白花花的骨頭，他捂著耳朵，指著欒歐歌尖聲叫道：「你！你！你敢咬我！！為什麼！！明明你……」

「黃赫，你把雪兒當成什麼樣的人了？她無論如何也不會和你這種賤人上床！就算讓她餓死，把她處死！她也不可能做一個沒有尊嚴的人！！」欒歐歌大聲說，「我絕對地相信她，百分百信任她！！我的女孩兒我最了解！我最清楚！！！」

「什麼！？」黃赫惱羞成怒。

「你的把戲很好，可終究也只是把戲而已。」欒歐歌冷笑，「你所說的有關雪兒的信息不過是打聽到的罷了，錄音也不過是後期處理的罷了！你所處理的這個聲音真的很像，真的太像了，以至於任何一個人都分辨不出真假。可是，我能！我深愛著雪兒，她的聲音，她的樣貌，她的一切，有關於雪兒的一切！我可能會辨認不出嗎！黃赫！你太他媽低估我對她的愛了！！！」

黃赫面部青筋暴起。

欒歐歌的每一句都在戳破他的謊言。陌雪兒的信息確實是唯人教在完善通緝令時到秉人那裏打聽的，錄音也確實是偽造的。似乎就要大功告捷的黃赫最終只是被耍，他昂頭長嚎。

「啊啊啊啊啊！畜生！你敢耍我！！」黃赫崩潰地抓著頭髮，「來人！給我把他拖下去！給我挖瞎他的雙眼！熏聾他的耳朵！割掉他的舌頭！削掉他的鼻子！給我剁掉他的胳膊！砍掉他的雙腿！給我把他做成人彘，穿腸破肚，碰到荒野裡去喂巨魔鼠！！！」

欒歐歌看著瘋掉的黃赫，不由得仰天長笑。

信徒上前，捆住欒歐歌就往外拽。欒歐歌被套上墮天使，飛也飛不起來，腳掌又被洞穿，跑也跑不掉。他現在也不再想什麼，沉默地被拖了出去。

「父親，母親……原諒孩兒的不孝吧。自古忠孝兩難全，孩兒也算……把一腔熱血灑在了戰場吧。」欒歐歌閉上眼，「對不起，以後……以後沒辦法孝敬您二位了。說實話，面臨這個時刻……我還真有點……害怕呢……」

當他睜開眼時，發現自己已經被帶到了荒野處的一處案板。

「啊……雪兒，如果你在的話，我可能……一點都不會怕吧。」欒歐歌微笑著，搖搖頭，「不……單單是想到你，我就已經平靜很多了。」

欒歐歌眼睜睜看著兩名信徒手持尖刀走向自己，不知怎的，忽然眼前就什麼也看不見了。

「戳瞎雙眼……又怎樣？你的模樣已經完完全全刻在我的心裏了，就算閉眼我都能看得到你。」

接著似乎耳膜一痛，連同山野的風也聽不到了。

「再也聽不到又如何呢？你的聲音我也記在心裏了。你的每一句話，我都記得。」

而後，欒歐歌便感受不到自己的雙臂了。

「失去雙臂嗎？無所謂啊，這影響我擁抱你嗎？我隻待在你身邊就足夠了啊……」

「失去雙腿嗎？不重要啊，這影響我奔向你嗎？我……會在原地一直等你啊……我當然會等你啊……」

「無法再開口嗎？又怎樣呢？該說的話我全都對你說過了，我也沒留遺憾啊？是啊……」

欒歐歌一點一點遭受著酷刑，可他一點也沒感受到痛苦。因為此時此刻，他的腦海裡只有一個人——陌雪兒。只要想著陌雪兒，他便不再害怕。

「我就知道……有你在的話，死亡都不可怕了……只不過……好像真的留遺憾了啊……」

「我明明還想再多看看你可愛的模樣的……明明……還想多聽一聽你甜美俏皮的聲音的……明明還想……還想親口對你說我愛你，大聲地說我愛你。可是……沒機會了吧……好遺憾啊……我還沒有抱過你，還沒有追到你……如果我再追一次的話……你會答應吧……雪兒……」

「雪兒啊，我從未擁有過你一次，卻在心裏失去了你一萬次……雪兒……我真的……真的……」

在虛無之中，欒歐歌似乎感覺到了陌雪兒瘋狂地向自己奔來，張開懷抱，一把將自己擁緊在懷裏，黃色柔軟的髮絲撫著臉頰，輕聲細語地說著話。她的懷抱，是那麼柔軟、安靜、純粹。

「雪兒，記得你總說我像個小受。是啊，我在你眼裏一直軟弱。這一次……我……夠硬吧？」

「哢呲！」

……

……

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