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樣？你爸答應了嗎？」開學第一天，李欣冉拽著柯珂就迫不及待地問。

柯珂沒有回答，隻給了她一個黯然無奈的表情。

「算了，我早就知道是這種結果。」

「不過我沒打算放棄，就算高二開始，我也差不多有近兩年的時間，足夠了。」

「你真這麼有把握？」和柯珂熟悉的人都知道她爸家教嚴苛，而且思想固化。

柯珂長嘆：「沒把握。」

李欣冉也跟著唉聲嘆氣：「實在不行就算了吧，你爸那脾氣可不是鬧著玩的。」

「不行。」柯珂卻說。「我外婆說我媽當年就是聽了我外公的安排而鬱鬱不得志，所以我不想變成那樣。」

「也是。」李欣冉贊同道：「能做自己喜歡的事當然是最好的。」

「所以你是幸福的，你想學播音主持，你爸媽二話不說就支持你。」

她是羨慕李欣冉的，羨慕她的家庭氛圍。

……

柯珂還在想要怎麼通過不爭不吵的方式讓父母同意，結果一個月後的某天父親主動找她說起這事。

「你真的堅持要去學畫畫？」父親問，一貫的不苟言笑，嚴肅得讓人覺得自己有罪。

柯珂也是壯了壯膽，才硬著頭皮點頭。

只聽父親一聲氣嘆，以柯珂對他的了解，這是他醞釀情緒的開始。

「你已經長大了，可你到底什麼時候才能懂事？我們不說遠了，就說桐桐，人家從小就知道應該努力學習，什麼年紀做什麼樣的事，家裏的親戚誰不喜歡她？反觀你呢？你看誰願意搭理你？你比得上她什麼？」

「我比不上她，但沒辦法，你們生的不是她。」儘管已有心理準備，但父親的話讓早已麻木他冷嘲熱諷的柯珂心裏仍是不可避地一涼，她言語平靜，滿嘴懶散。不知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她一邊依然畏懼父親的指責怒罵，一邊又在試著反抗，這也算是她發泄的一種方式。

李欣冉說她是到了「叛逆期」。

「你說什麼？」父親也是沒想到她會突然頂嘴，在此之前她都只是默默流淚。

「爸，跟你說句實話吧，從小到大我在學校認識的朋友，除了黃婷婷，其他人的家境都比我好，但是你聽我在你們面前抱怨過一次別人的爸爸媽媽怎麼怎麼了不起了嗎？沒有，因為你們是我爸媽，是我最親近的人，是告訴我『兒不嫌母醜，狗不嫌家貧』的親人，可是為什麼你們卻總拿我跟別人比較，就算我學習不如人，又為什麼要連同貶低我的人格和自尊心？」越說心裏積壓的委屈就越多，柯珂的聲音更大了些。

「你什麼態度？」柯珂控訴般的傾訴惹怒了父親，「你的意思是要我們不分青紅皂白，無條件的奉承你，把你往高處捧嗎？那是害了你。」

「比起沒完沒了的打壓，我寧願你們害我。」柯珂同樣吼了回去，要是以前，她早就嚇得不敢說話。

「動力來自壓力，這麼簡單的道理你不懂嗎？」父親的臉色被氣得青一陣的白一陣。

柯珂正要開口，母親卻從廚房出來，又是劈頭蓋臉的將她訓斥一頓。「柯珂，你爸有高血壓，你就是這麼氣他的嗎？白眼狼。」

柯珂心裏憋著再多的話，都被湮沒在母親的這一聲中，她看著面前的雙親，眼眶裏聚滿了淚水，旋而落下，她努力平復著自己胸腔裡跌宕的怒意，降低聲音，對父親說。「青春期我長胖的時候，你對著正在吃飯的我，說我像冬瓜一樣難看。家裏沒準確地址，我不得已把期末成績單寄到你的單位上，你回來直接連帶信封扔到我的身上，讓我以後都別寄過去。你們知道我有多羨慕李欣冉的爸爸媽媽在外面驕傲地讚美她，維護她嗎？即便她的成績不如我，我傾盡全力想得到你們一次表揚，你們卻始終嫌棄我丟了你們的臉。」

「既然如此，你們無法預判我是否為你們長臉還是丟臉，又為什麼要生下我，來折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