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五，前一晚李浩波的母親突然打來電話邀請柯珂一家前往做客，柯母欣然答應，還和父親商量要送什麼禮，畢竟以前在小院兒，兩家的關係最好，走得最近。

只是柯珂，她想到李浩波，縱然有些不情願跟他見面，但也不得不跟著父母一起。

「梁姐，你們一家能來就已經是給我天大的面子了，怎麼提這麼多東西，這麼客氣。」李母和柯珂媽媽一陣寒暄。

柯珂乖巧的站在父母身旁，和李浩波匆匆對視一眼後，便心不在焉的打量起這個家，她原以為李浩波口中的老舊小院是和他們以前的小破院一樣，但這裡看上去舊是舊了點，破也破了點，卻要精緻很多，庭院裡有各種盆栽植物裝飾，目及之處都是乾淨整潔，應該是李母的傑作和功勞，因為她一直很喜歡擺弄這些花花草草。

「柯珂，小半年不見，你真是越長越標緻，長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這時，聽李母說。

被人猛的這麼一頓誇，本就容易害羞的柯珂更加不好意思。

而柯父卻「客氣」的替她回道：「就是不長腦子。」

「柯大哥，話可不能這麼說，我要是有柯珂這麼漂亮的一個女兒就阿彌陀佛了，這五官生得多好啊，一臉福相，從小就跟洋娃娃似的招人喜歡。」

「……」父親的話讓柯珂難堪，可是面對李母接二連三，狂轟亂炸似的讚美，她又哭笑不得。

午飯時候，李母一直熱情的招呼他們吃飯，然後抽空問柯珂：「你大學準備考哪裡？」

李母話音剛落，柯珂還沒來得及張嘴，李浩波倒是先說：「媽，過年不聊學業。」

李母微表情，用大家都聽得見的聲音嘀咕道：「我還不是希望你們考上同一個城市嘛，這樣好繼續有個照應。」

「小波說不定能保送清華北大，柯珂怎麼能跟他比，能考上個不錯的本科就燒高香了。」柯爸接下話。

「柯大哥，可別小看現在的孩子，都聰明著呢。」扭頭又問柯珂。「你有喜歡的專業嗎？」

柯珂想說「有」，但眼神顧忌的看了父親一眼，到嘴邊的勇氣遲遲說不出口，果然，父親說道：「金融。」

「金融不錯，緊缺人才，就業前景好。」

「是啊，就要看她能不能爭氣了。」

看著相談甚歡的父親，柯珂眼神糾結自抑，掙扎反覆，想起外婆的鼓勵，她渴望反駁父親，告訴他自己真正的想法，可是一番肺腑沖頂胸腔，由腦到口，猶如擋水的堤壩，最後還是被她生咽了回去。

她實在不敢說。

晚飯過後，長輩圍在火爐旁接著聊天，柯珂和李浩波則坐在另一邊嗑瓜子，看電視。

「為什麼不直接告訴叔叔，你並不喜歡金融？」李浩波問，早在飯桌上他就看出來了她的抗拒和欲言又止，何況他早就知道她有一顆當作家的心。

柯珂看了他一眼，淡淡道：「說過，被我爸大發雷霆的罵異想天開，不務正業。」

「那，你是打算妥協了嗎？」李浩波很擔心她的狀態。

柯珂表面平靜地想了想：「不會妥協，但我已經想好曲線救國。」

「曲線救國？」

「恩，我必須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考上大學，所以我要參加藝考。」

「什麼藝考？」李浩波聽得越發糊塗，同時內心不好的預感也越加強烈。

「畫畫。」她說。「舞蹈、音樂什麼的從頭開始學已經來不及了，只有畫畫，我還有一些基礎，比較有把握。」

「可是藝考不是離你的目標越來越遠了嗎？」

「只要能一次性的順利進入大學，這就是最好的辦法。」說著，她笑了笑。「否則考不上，我爸鐵定讓我復讀，他現在連榜樣都已經找好了，住在我家樓上的一個小姐姐，為了考上理想的大學，已經連續復讀了三年。」

「可是叔叔阿姨會同意嗎？這與他們為你選好的路南轅北轍。」他對她父親多少是有些了解的，軍人作風，說一不二。

柯珂沒有回答，她盯著電視許久，目光堅定，神思卻有些縹緲。「不同意，我也總要為自己爭取一次，都說天下父母心，我接受，但不苟同。」她想早日離開這個家，想要更換到另外一個環境。

她的這個決定實在突然，李浩波還想勸勸，畢竟高考是人生大事，在這件事上叛逆並不是明智的選擇，可是他又轉念一想，對於自己來說，她能想得開，她的快樂比任何事都重要。

「如果叔叔阿姨就是不同意，你想好怎麼說服他們了嗎？」他只是害怕她又做極端的事。

柯珂卻搖頭。「程豐給我出了一個主意，他讓我多收集近兩年的藝考消息，然後循序漸進地滲透我爸媽的思想。」

他也知道？

李浩波是吃驚的，也是吃味的，他想問她的心事現在是不是也要和程豐分享？放假是不是還要和他見面？

這些早就可以預見的事，依舊讓他醋意大發，尤其是她毫無遮掩的在他面前說出程豐的名字，這似乎在意味著自己和她的距離越來越遠。

可是眼下的他又毫無改變的能力，只能裝作若無其事地迎合道：「確實是個不錯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