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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一個路過的修瑪吉亞》第四十五章 一直在你身邊
天色昏昏,赤色的晚霞與斑駁的雲海相映,彷彿照盡了世間百態。橫穿壯麗的夕照廣場,兩人結束今天的走訪,回到了Rhodes辦事處。

「異常好轉的病例真是比想像中分佈的廣啊。」

「啊,是你們啊。」

行板坐在辦公桌上有氣無力地說道。

「行板,今天有病情嚴重的感染者嗎?」

「托你的福,大家都好得很。」

芙蓉聽後心情愉悅,微笑著將外衣脫下來掛在會客室的衣架上,又繫上了圍裙。

「姐姐你這是?……」

「神念你中午吃的菜很不健康對吧,所以今天就讓姐姐來做健康餐吧~」芙蓉帶著甜美的微笑走進了廚房。

「我來幫忙吧。」神念被這一笑引得小鹿亂撞,控制中樞紊亂,全身血液都加速流動,也就表現為人類所謂的——臉紅。

「神念,過來幫我一下。」行板黑著臉喊道。

不知發生了什麼,神念趕緊走到辦公桌旁。

行板示意神念湊過來,在他耳邊低聲道:「我勸你最好別太期待芙蓉的手藝……」

「(什麼嘛,只是這種事啊。)那種事情無所謂,只要是姐姐做的,我都會一點不剩地吃下去。」神念不以為然道,並且還對行板說的話有點生悶氣。

泠泠泠……門鈴叮鈴響起,一位熟人來到了辦事處。

「行板!我來給先生拿葯了。」

「等一下,烏爾蘇拉婆婆!」

「哎呀,芙蓉醫生也在啊,你們要吃飯了嗎?」烏爾蘇拉看到了正在廚房忙活的芙蓉,也幫忙打起了下手。

神念也跟著進入後廚,留下行板一人扶著額頭愁眉苦臉,隻好老老實實收拾桌面以作餐桌。

芙蓉剛端上一鍋熱騰騰的湯,正好撞見了來到辦事處的客人。

「白堊,黑鍵,車爾尼先生!你們來的正好,要一起吃飯嗎?」

車爾尼問:「烏爾蘇拉呢?」

「烏爾蘇拉婆婆也在幫廚。」神念此時也端著一盤形色奇特的沙拉走出來。

「先生,您來啦!」

「你不是來拿葯嗎,怎麼做上飯了?」

「咱就是想著搭把手,順便把先生的晚餐解決了嘛。」烏爾蘇拉把手上的菜汁擦在圍裙上。

「爺爺呢?他吃過飯了嗎?」白堊練習了一天的音樂,一直沒和爺爺見面顯然有些擔心。

「他在裏面休息,應該是藥物的不良反應,不用擔心。」行板解釋道。

「好的……」

三位音樂家見離做好飯還有點時間,先坐了下來繼續討論著有關音樂會的事。

黑:「你之後不是還要去見贊助人嗎?」

車:「那也得先填飽肚子啊。」

白:「那個人一定是您的知音吧。」

車:「恰恰相反,她是個對音樂毫不尊重的人。」

黑:「知音……是《晨暮》這首曲子所作給的人吧。」

車:「沒錯,那個曲子我看得很重,所以即便你跟我較勁,我也得讓你演奏好它。」

黑:「多虧了你幾個小時的高強度訓練啊。」

車:「話裏帶刺是你的習慣?」

………………………………

隨著最後一道菜端上餐桌,幾人團團圍坐在一起,頗有種溫暖的感覺。

「這樣在一起吃飯,有種……一家人的感覺呢。」對和爺爺相依為命的白堊來說,最缺乏的,就是來自家庭的溫暖。

「家人……」黑鍵獃獃地盯著桌面低吟著。

「家人啊,不知道小炎熔怎麼樣了。」

芙蓉一下子精神恍惚,嘴裏輕輕地念出了一個名字。

「炎熔?」神念很清楚地聽到了這個名字。

芙蓉突然意識到自己把心裏話說了出來,有些尷尬,尤其是在神念面前說起家人。隻得解釋道:

「本來想回到本艦再介紹的,不過瞞著神念你也不好——其實姐姐還有一個妹妹哦,雖然是個讓人操心的孩子,不過對神念來說也會是個好姐姐。」

白堊見芙蓉雙眼放光,笑道:「芙蓉提到妹妹的時候,眼睛都發亮了呢。」

「是嗎?哈哈——」

因為有了一段時間的分別,芙蓉也有點想念妹妹,開始滔滔不絕地講起來:

「小炎熔她很溫柔,只是不太會表達,常常會鬧出亂子。她很聰明,特別喜歡鑽研源石技藝,所以飲食得特別注意。而且經常訓練到廢寢忘食,我總是要去提醒她——哎呀,不好意思,一說到小炎熔,我就忍不住想多說點。」

神念獃獃地盯著桌面不知在想什麼,眾人看他這副模樣,不約而同地想到——他肯定吃醋了。

「現在又多了個這麼懂事的弟弟,熱熱鬧兒鬧兒的,多好啊。」烏爾蘇拉婆婆感慨道,「咱就是想,要是先生也有兄弟姐妹的話,會不會好相處一點呢……」

車爾尼聽後不耐煩地斥道:「烏爾蘇拉!」

芙蓉柔目輕闔,激動道:「好啦,飯快涼了,那咱們就——開飯啦!」

湯,作為一種流體餐食,其所能表達的味道更是千變萬化,稍有不慎,可能就會造就奇特的口感與味道。

眾人滿懷期待地拿杓子舀起一口湯,又非常同步地動作定格住。行板,黑鍵,車爾尼更是眉頭緊鎖,額頭泛黑。

「好難吃!」這是三人此刻最真實,也是最一致的想法。

行板已經吃過了幾次健康餐,逐漸適應了這種口味,黑著臉把叉子伸向了那盤外形奇特的沙拉。

烏爾蘇拉婆婆只是一愣,很快便接受了這種味道:「芙蓉,這個像蘋果的是什麼?」

「是一種能補充體力的塊莖,我從本艦帶來的。」

白堊也跟著嘗了一口塊莖,這桌菜奇異的口味似乎也沒有特別影響到他,畢竟是在夕照區吃苦長大的孩子。

神念的反應最難以形容,只見那把湯匙在神念的手中輕微顫抖;一雙無機仿生眼變得和人類一樣有神,眼角淚腺不斷溢出水分;緊繃了一天的嚴峻臉龐鬆弛下來,皮屑下似有情感在醞釀著,準備噴薄而出。

烏爾蘇拉見後心道:「(不是吧,都給這孩子難吃哭了……)」

「好開心……」

神念身心激蕩,淚水奪眶而出,如雨傾下,順著臉頰滾落,流在嘴角,不是鹹的,竟是甜的;滴在心裏,彷彿渡過了無數個日夜。

聲淚俱下,溫柔幸福的話語,簡潔明了,如泣如訴。冷厲的修瑪吉亞終於又變回了那個溫潤靈動的青年。

這一碗湯,似乎喚醒了所有的美好。

「能吃到姐姐做的飯……真是太好了!」

神念用袖口拭了淚,端起碗,將湯一口悶盡。拋棄了先前的穩重,對著餐桌上其它菜肴開始狼吞虎咽。

「神念,慢點吃……」芙蓉放下杓子,湊到神念旁邊,溫柔地提醒。

第一次有人這麼願意吃她做的菜,芙蓉多少有點感動,她知道自己作為營養師在口味調整方面完全沒有經驗,就連她的妹妹也不會百分百情願地去吃她做的營養餐。

美味的佳肴千篇一律,用心調配的健康餐才顯真情。對於神念而言,仿生的機體對「美味」的感知自然是以攝入營養的平衡為準。

因此與人類不同,像這樣追求營養最大值而不顧口味的飯菜對他來說才是最可口的。

在座之人皆啞口無言,多多少少被這真誠純潔的感情所觸動。黑鍵,車爾尼見此,也隻好硬著頭皮老老實實吃完了這頓飯。

………………………………………………

狹長的街巷裏,油煙翻滾著騰騰熱氣。

「拿好,油煎酸漬捲心菜一份!」

「謝謝。」

「終於有正常的食物吃了!」黑鍵趕緊叉起一塊油煎捲心菜,略帶感慨地吃了下去,「那樣的飯都能覺得美味,那傢夥真的是人嗎?」

「可能薩卡茲有他們的飲食習慣和口味……不過神念他真的很喜歡芙蓉啊,希望他們姐弟三人之後能好好相處。」

白堊斜望夜空,溫潤有光的雙眼中,飽含了美好的溫柔與祝福。黑鍵愣愣地點頭,一時不知作何感想,隨後卻看見了白堊手中提著的袋子。

「你怎麼還打包了?!明天你自己吃!」

………………………………………………

7:45pm,Rhodes辦事處,白堊帶走了從藥物反應中醒來的爺爺,黑鍵臨走時臉色和他的衣服一樣黑,車爾尼擺出嚴肅的神情帶著烏爾蘇拉婆婆趕緊離開了辦事處,行板則是以消食為由出去走動。

一時間,辦事處只剩下了姐弟二人。晚上還有許多工作要做,於是兩人不得不儘快收拾桌面,洗刷餐具。

漱漱的水流聲間或響起,擾得神念難以思考,心神不安。

「神念這麼愛吃姐姐做的飯菜,真是太好了~」芙蓉嫣然一笑,娓娓道。

然而,芙蓉也清楚自己的廚藝水平,那抹笑容逐漸變得凝滯:「其實,不好吃的話直接說出來就好……」

神念侃然正色,信誓旦旦道:「不會的!姐姐做的飯是最好吃的!」

「真的嗎?謝謝……」那笑容中又多了一絲尷尬與害羞。

「剛才說了那麼多小炎熔的事,神念你一定有些……不開心吧。」芙蓉猶豫了一下,還是沒將「吃醋」這個詞說出口。

「老實說,有點……不過剛才一直在想怎麼和炎熔姐……不,果然我還是沒法叫別人姐姐。」

「沒關係,慢慢來吧,小炎熔她雖然嘴上不說,但別人對她好她是知道的。她肯定也會和神念好好相處的。」

芙蓉像是心裏懸著的石頭落下,心情輕鬆舒暢了許多,哼著小歌很快就把碗洗完了。

可此時填滿神念內心的,不是吃醋,更不是落寞,而是恐懼。他害怕和另一個姐姐相見後就不得不面對他是個外來者的事實,逐漸與芙蓉疏遠。他害怕那顆心又一次孤零零地懸在雨中,漂泊不定。

晚間的風從廚房的窗戶縫裏鑽入,急促的聲音似在哭嚎,似有無數痛苦的靈魂慟哭。

神念把手洗凈,下定決心面對自己的迷茫,走到辦公桌旁,在芙蓉旁邊坐下。

「芙蓉姐姐……」

「嗯?怎麼了?」

神念的語氣有點怯弱,像個犯了錯的孩子。

「如果我,恢復記憶了的話,還可以像現在這樣和芙蓉姐姐一起生活嗎?」神念語氣之柔弱,似又從青年縮回了少年,又帶著一點撒嬌的口氣。

「當然了~不光是姐姐,小炎熔也會很樂意的。」

芙蓉看著神念這副可愛的樣子,忍不住揉著他的腦袋。如火般的紫發穿過指間,一瞬間,芙蓉彷彿看到了兒時的妹妹,那時她還沒有那麼逆反,也像神念這樣乖巧。

她似乎已經不在乎眼前的男生與她非親非故,有時真摯的情感足以媲美血脈的聯繫。

「(即便我只是外人嗎?……)」神念的臉色卻又回歸到了白天的冷淡。

「好啦好啦,快打起精神來吧,否則幸福就要溜走了哦~」芙蓉放下筆,轉而握住了神念無處安放的手。

神念破涕而笑,也許是因為被像哄小孩一樣對待覺得自己有點可笑,多少覺得自己過於多愁善感。想到已經和姐姐相處了這麼久,就算是死也值得,於是露出了釋然的表情。

情迷意亂,神念的身子半傾過去,兩人頭上的角正好相撞。然而神念並沒有立刻讓開,反而像是發現了新大陸,輕輕上下抬動頭部,兩角相蹭,一種親昵的感覺不言而喻。

芙蓉愣了一下,轉而欣慰一笑,她知道神念並不懂這在薩卡茲的文化裡是什麼意思。他只不過是想表達自己的關心而已,於是放任他繼續這樣撒嬌。

畢竟,比起醫治肉體,她更想做能治癒心靈的人。

「沒事的,姐姐會一直在你身邊的。」

「嗯,我也永遠不會離開芙蓉姐姐的……」

一時的呢喃或成永生的信念,悸動的喜愛也會成為永不黯淡的真情。

兩人眼神迷離,臉頰逐漸湊近,又總是隔著一段無限縮小的距離,無法貼在一起,只聽得彼此鼻息清晰無比。

熾烈的情感如夜空中繁沸的星,映在所愛之人的瞳仁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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