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有電流從指尖酥酥麻麻的躥過，一閃而逝，又在心頭炸開成片片煙花，絢爛地鋪開在眼前。

整個人輕飄飄的，像是飛上了雲端，又像是被投入了深湖，心潮隨著湖水一波一波地漾開。

雙手按在自己發燙的臉上，夏秋迷迷瞪瞪地想著：原來飄飄然就是這種感覺啊……

原諒她只聽顧澤告白了這麼幾句就飄飄然的厲害。畢竟對於她這種出身普通、樣貌平凡、身材也一般的女孩兒來講，被人喜歡上不嚳於被人告知沒參加選秀的她突然成了被選中的C位。

不止如此。喜歡她、向她告白的那個人還不是別人，正是她也喜歡的人……這比她C位斷層出道還刺-激，根本是夢裡都夢不見的奇跡。

「小澤——」

夏秋想問問顧澤他到底喜歡她哪裡。她承認她是有一點小小的矯情。

從理性上來說，夏秋知道喜歡一個人，只是喜歡對方的外貌，這份心情一定無法長久。畢竟紅顏易老，容顏終歸會變。顧澤和她一起長大，看過她小時候不修邊幅的黃毛丫頭樣兒，也見過她腦門兒下巴冒青春痘的樣兒，他能十年如一日的喜歡她，直到今天也看不膩她的這張臉，那必是因為她身上有外貌以外的東西在吸引顧澤。

她在顧澤的面前總是會自卑。尤其一見到顧澤那發光般的美貌，她就會覺得自己和顧澤極不般配，就是站在一起都有白天鵝與醜小鴨同框的尷尬。

所以即便知道顧澤喜歡自己，她也總是那麼惶恐，沒法坦率自然地去接納顧澤所有的感情。

她想問顧澤喜歡自己哪裡，除了是想聽聽顧澤的心聲之外，也是想說服自己，告訴自己：你配得上顧澤。

嘩————

足球場上，紅色十號果斷斷下黑方搶攻的一球。無數球迷應聲而起，歡呼聲叫好聲如浪潮般席捲而過，久久不息。夏秋的聲音也被淹沒在了這潮水般的助威聲裡。

紅方轉守為攻，攻勢洶湧。球迷們停不下歡呼與吶喊，整個足球場的上空都回蕩著激昂的吶喊。

看來現在不是合適的時候……

夏秋抿了抿唇，一點都不生氣，也不感心焦。

紅方局勢大好，這是夏秋喜聞樂見的事情。再者……

帶著些想要確認的心態，外加一點點恃寵而驕想要惡作劇的心思，夏秋往顧澤的懷裡蹭蹭，跟著整個腦袋都貼在了顧澤的胸-前。

隔著空氣都能聽見的顧澤的心跳聲霎時加快。

咚咚——咚咚——

那激越的鼓動聲音代替言詞對夏秋說明了許多許多……對，就像蜜月那時一樣，就像顧澤對夏秋說的那樣，他的心臟也在對夏秋說：他喜歡她。

無法抑製住自己的嘴角，讓嘴角不要往上勾起。也無法控制自己的面頰，讓面頰上的肌肉不要露出笑意。

夏秋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無法自控。她懷疑現在自己走出球場，被人看到了自己臉上的表情，別人會以為她中了足球大□□，一躍成為了大富翁。

頭頂照射下來陽光本該讓人厭惡其灼-熱，夏秋卻隻覺明媚燦爛。觀眾們大呼小叫的賣力吶喊本該讓人覺得耳朵疼痛，夏秋卻隻覺熱熱鬧鬧的真好。周圍所有人與物都塗上了鮮明的色彩，整個世界似乎都變得可愛了。

鼻尖縈繞著顧澤身上的氣息。他噴的香水明明還是那款他們一起逛街時買的東方馥奇香調的香水，可這味道今天夏秋聞起來卻一點都不覺得高冷離塵，倒是帶上了一點令人心動的暖意。

夏秋快樂地眯起眼睛，她一個人享受著把心愛之人抱在懷裡的優越感，殊不知顧澤天人交戰。

——這是什麼意思？

難道說，秋秋這是在回應他的告白？用行動告訴他：她也喜歡他？

不不，按照以往的經驗來推測，這種完全符合他私心的解讀百分之百是錯的！

那麼真-相就只有一個了！秋秋在努力給狗仔們創造拍片的條件。

不過，要不是自己說了一句罰她抱著自己看比賽，秋秋也不會調整姿勢。那這麼說來……秋秋這是在老實「服刑」？嗯，應該就是這樣沒錯。他和秋秋一起長大，他最清楚秋秋為人有多認真。

啊……怎麼辦？現在他開始後悔自己剛才胡說八道了那麼一句了。秋秋第一次不以家人、朋友、閨蜜的身份主動抱他，他希望這不是因為他隨口一提的「懲罰」，而是因為秋秋喜歡他，喜歡得不得了，所以想拉近和他的距離，想和他黏在一起，哪怕被人當作是有害於公共環境的笨蛋情侶也沒關係。

只是，倘若他方才沒有那麼神來一句，秋秋還會抱著他麽？他這一輩子，還有機會等到秋秋不以家人、朋友、閨蜜的身份來主動親近他麽？

他對此抱持懷疑的態度。

要是能讓他看看秋秋現在的表情就好了，那樣他就能大致推測出她現在的想法。……出門的時候自己為什麼要給秋秋戴帽簷這麼寬的漁夫帽？但凡這帽子的帽簷再窄那麼一點點，他就能看到秋秋的眼睛了。哪怕只是看到秋秋的眼神，他也能對秋秋的想法多些把握。

話說秋秋是真的沒有危機感，她知不知道她這麼抱著他是對他毅力的極大挑戰？她身體的曲線就這麼貼著他的，他很難不去感受她的體溫。還有她身上的香氣……

明明秋秋沒有擦香水的習慣，和他用的又是同一款洗髮露、潤髮乳和沐浴露，可她身上的味道為什麼聞起來會那麼的不同？撩撥得他心癢？

這都讓他想起秋秋第一次噴香水的事情了。

那天他靠在樓道牆上，校服外套故意從左肩上扯下三寸，帶著三分不羈三分慵懶與三分的蠻不在乎，等著隔壁的夏秋從家裡出來。

這是他昨晚在鏡子面前排練了很久的動作姿勢，小到連眼神他都給自己規劃好了。他不相信自己這樣還拿不下夏秋。

嘎吱——

老式鐵門後頭的木門先開了。就在顧澤假裝沉迷玩手機、一點兒都沒發現夏秋已經來了的這個時候，顧澤靈敏的鼻子嗅到了一點點淡淡的甜香。

「等、等很久了……？其實小澤你可以不等我先走的……」

「我也不是特意在等你。在這兒站著我能多用一會兒家裡的WiFi。」

故意裝著很忙的樣子挪動手機上的手指，顧澤的心都快跳出嗓子眼兒了——就這麼短短幾秒的功夫，他已經當了一回被香甜花蜜吸引的蜜蜂蝴蝶蜂鳥。光是夏秋走到他身邊這樣一個微不足道的動作，都差點兒沒讓他把手機給摔了。

「行了，快走吧。」

沒好意思去看夏秋的臉，顧澤大步下樓。

這還是在家門前。家裡的大人們都去上班去了不假，可萬一他們丟三落四忘了東西回家來拿，正好看見他滿面通紅一臉獃滯地對著夏秋怎麼辦？

「小澤，等等我！」

身後的夏秋喊了一聲。

「這會兒知道讓我等等你了？剛才不是說我可以不用等你的？」

說不出好聽話的嘴巴今天也在彆扭著。顧澤說完一挑眉，這才回頭去看。

天光從高處照下，清晨的院子裡到處都還泛著一層青色。

但那層青色就像是繞開了夏秋，顧澤的整個視野裡，唯有夏秋色彩飽滿。她向著他跑來，身影劃開周圍余暗。

這天的夏秋化了個淡淡的妝。

看得出她是新手，所以哪哪兒都不敢下手太重，連唇蜜都隻薄塗一層，淡淡有一點反光。但就是這麼一個沒比素顏濃烈多少的妝容，帶給顧澤的是無法呼吸的衝擊。

無數人在他面前說過夏秋容貌普通，就連小時候的他自己也這麼想過。

然而，現在的他隻覺得夏秋比任何人都要可愛。

她面龐肅靜，五官齊整，一雙眼睛裡有著靈動而溫和的光。頭髮被晨風拂得有些亂，可無損她笑起來時帶給他的心動感。

那一刻，顧澤知道：哪怕他只是多看她一秒，他都要忍不住做那個先告白的人。

不過他忍住了。不是他想忍住才忍住的。

他是被自己的疑惑兜頭澆了一盆冷水。

「你臉……怎麼這樣？」

好好的秋秋怎麼忽然畫起妝來？

……難道她有喜歡的人了，她這是想引起對方的注意？

不是，都有他這樣的人間真絕色站夏秋面前了，夏秋怎麼還能喜歡上別人？

但是她也是有可能喜歡上別人的，不是嗎？

他和她不是一個年級，他對她究竟都接觸了哪些人一無所知。況且班裡那些天天對著男明星、紙片人尖叫的女生們不是說了嗎？「果然還是年上好。」、「老男人最會疼人！」、「好喜歡大叔鴨！」

他比她小十個月，儘管只是十個月，但小了就是小了，年齡上的差距是他永遠填補不上的東西。

該死的！她怎麼能喜歡別人！

到底是哪個×××【不堪入目的髒話】趁著他不注意拐走了他的秋秋！

顧澤望著夏秋，眼裡滿是戾氣。

「我就是想試試……我們高二的很多女生都在學化妝。高三的學姐也有很多化妝的。」

夏秋輕聲說著，眼神往下飄到地上。

她這副模樣更讓顧澤肯定她對他有所隱瞞。

「……你還噴了香水？」

顧澤的嫉妒幾乎要溢出他的喉嚨。

「是不是味道有點大？我以為這個香水很淡，就不小心多噴了幾下……」

不用照鏡子也知道自己開始面目猙獰的顧澤：「是有點。」

秋秋為了野男人把自己弄得這麼可愛，還散發著好聞的味道……她是不是想被人拖進樓道裡襲擊啊？

他不介意假扮一下襲擊者讓秋秋長點記性。

不不，顧澤，先冷靜一下，你還不知道秋秋這麼打扮是為了誰呢。萬一她是為了你才這樣呢？所以深呼吸，再深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