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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國舅爺後我要死了[西漢]》第5章 土雞燜面
難不成太醫沒敢告訴劉徹他時日無多。衛長君心底納悶,面上仍然是笑吟吟的好兄長:「依你看我身體如何?」

衛青擦頭髮的動作慢了許多:「……怪我,都是我害了大兄。」

「怪誰也怪不得你。」衛長君叫來衛少兒把小霍去病抱走,然後叫衛青去他房中,「我這麼問真不是怪你,而是叫你明日見著陛下實話實說。」

衛青眼中佈滿了疑惑。衛長君從未乾過裝神弄鬼修仙悟道這種事,頭一次一時竟不知該從何編起。沉吟片刻,衛長君抬頭問:「城中人多不多?」

衛青不解其意,遲疑不定地說:「多……」

「人多汙濁之氣多,熙熙攘攘也不如山野之間清靜是不是?」

衛青頷首。

「先前陛下遣來的太醫和母親以及你們的談話我聽見了。當日我雖昏昏沉沉,但分得清是不是夢。」其實是嘟嘟後來告訴他太醫看出他活不長,「我有意去山邊清修。前日出去買磚瓦才知道南至秦嶺北到渭河已經被劃為上林苑。雖然離動工尚早,可也是陛下的地方。

「陛下再問起你,你隻管說我想去終南山蓋處小房子,開墾幾畝地,渴了喝山泉,饞了食山珍,自己種的糧食蔬菜最是新鮮,無人打攪,或許可以看到你成家立業,看到去病長大。」

衛青瞬間紅了眼眶。

衛長君喟嘆一聲:「男兒流血不流淚,哭甚?」佯裝不快。衛青趕忙擦乾眼角,端的怕惹得他跟著悲傷。

衛長君欣慰:「這就對了。我還沒說完。陛下倘或問起我為何去終南山,你佯裝為難,猶猶豫豫告訴陛下,我最想去的是南邊秦嶺腳下。然此地乃陛下進山狩獵必經之路,我不敢擋著陛下的道兒。記住,說這些的時候務必佯裝羞愧。」

年少的衛青不解其意。

「太后和太皇太后認為陛下年幼,在我看來陛下並非凡人。」初登大寶十七歲就敢派張騫出使西域的人,衛長君沒有前世記憶也不會認為他是個膽大妄為無知少主,「陛下乾綱獨斷,你說我要去秦嶺腳下,陛下會認為我厚顏無恥。

「你再言我時日無多,陛下起了同情心,興許就同意了。陛下若問我可否食用丹藥,你說是葯三分毒,我學山間精靈順應四時天道。不過我尚未入門,能不能延年益壽也未可知。」

衛青好奇地問:「真可以延年益壽?」

衛長君笑了,衛青奇怪,他的話很好笑嗎。

「你呀。無論誰萬事不憂心,種菜澆地當強身健體,閑暇時釣魚爬山,都可以多活幾年。可是說實話,陛下還會同情我嗎?」

嘟嘟忍不住出來,[幹嘛不說你能感覺到神靈的存在?]

[劉徹多大?十九歲,深信我命由我不由天的年紀。不是過了不惑之年,體力精力開始下降的時候。就算他相信世上有神,也不信神敢管他這個真龍天子!]

嘟嘟沉默了,人類真是個複雜的生物,用不著的時候嗤之以鼻,用得著的時候深信不疑。難怪有句話叫,臨時抱佛腳。

衛青擔心地問:「這是不是欺君啊?」

衛長君微微搖頭:「我面色蒼白是真,想多活幾年也是真,要的也不是良田,何來欺騙?」

衛青細想想,算不得欺君。

衛長君:「對你,大兄有一說一有二說二。陛下那個性子萬萬不可。往後陛下做什麼,你認為不妥也不可當眾反駁。待陛下冷靜下來,人少的時候,他意識到自個錯了也不至於感到丟臉,你再佯裝不解地透露給他。」

衛青在劉徹身邊幾個月,對他的秉性多少有些了解,設想一下,禁不住說:「謝大兄提點。」抬眼看到衛長君面無血色,又胸悶的難受,他大兄這麼聰慧的人以後卻要隱居山林,這豈不是明珠蒙塵。

「你若是擔心見著陛下禿嚕嘴說了實話,明日先去找子夫,叫她打頭陣。」

衛青脫口道:「阿姊有孕在身,就別勞煩她了。」

「你行嗎?」雖然要山地比要田地容易多,衛長君也沒打算叫剛剛得寵的衛子夫參與進來。可衛青忠君愛國,家人什麼的都排在後頭。衛長君不光故意這麼說,還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少年人的勝負欲瞬間被激起,「不就是裝可憐嗎。大兄放心等著吧。」

衛長君放心了。

嘟嘟佩服,[您老真行,連親弟弟也套路。]

[那,算了?]

嘟嘟嚇得瞬間消失。衛長君滿意了,對衛青道:「不成我還有後招。」

貪生怕死的嘟嘟又跑出來,豎起耳朵等著聽。衛長君拍拍衛青的肩膀:「先用飯。這幾日的飯菜你一定沒吃過。」

衛青聽到「吱呀」一聲,朝外看去,透過紗窗只能看出三個人影,一高兩矮。

「阿母回來了。」衛長君起身,看到衛青肩上搭的布,「外面風大,用這個包著頭髮,別傷風著涼了。我去盛飯。」

衛家的早飯很簡單,一釜雜糧粥,兩屜子餅和小霍去病的半碗雞蛋羹。衛長君把油餅拿出來,每一個都切成四塊,給兩個老奴留兩碗濃稠的粥和兩塊餅,就叫妹妹們進來端飯。

衛少兒乍一看到餅很失望,再仔細一看,炊餅裡另有乾坤:「大兄,這裏頭綠的黃的白的都是什麼啊?」

「先去堂屋。」衛長君端著粥到堂屋,衛孺拿著碗筷和小霍去病的雞蛋羹。小孩兒朝他大舅跑去,衛長君伸手攬過他,放到懷裏,然後把雞蛋羹和杓子給他,「你的,吃吧。」

小孩兒朝盛豆角油饃的竹筐看去。

衛少兒迫不及待地想嘗嘗,可看到兒子烏溜溜的雙眼,總算記得她還是個當母親的,「大兄,去病可以吃嗎?」

衛長君給他掰一點,小孩兒伸手要他大舅手裏大的那塊。衛長君逗他:「不吃?那給我吧。」

小孩慌忙把手縮回去。衛長君看向雞蛋羹:「這個呢?」

此言一出,小孩左手攥著餅,右手拿著杓子,雙臂護住雞蛋羹。衛少兒氣得笑罵:「瞧你那點出息!」

小孩才不管呢。

衛長君遞給衛青一塊:「有點燙,先用筷子夾著。」隨後給他母親一塊,又給兩個弟弟各一塊,「隻放了雞蛋和豆角,不是什麼精貴東西,吃完了回頭大兄再給你們做。」

小哥倆下意識看老母親。衛媼笑道:「吃吧。聽你大兄的。」

從未見過這種餅的兄弟姊妹五人迫不及待的大咬一口。衛長君低頭問護食的小孩:「好吃嗎?」

小霍去病吃過肉粥肉湯煮雞蛋雞蛋湯,未吃過雞蛋羹。雞蛋羹做之前,衛長君往蛋液中倒入些許熱水,蒸出的蛋羹嫩嫩的,到口中就滑入腹中,很是新奇,小孩兒使勁點點小腦袋。

衛長君張嘴:「給我嘗嘗。」

小孩犯難了,猶豫猶豫再猶豫,舀他指甲蓋那麼一點朝衛長君嘴裏送。衛少兒替她兒子臊得慌,「那麼點你也好意思?」

小孩以為她也想嘗嘗,餵了他大舅,就舀一大口往自個嘴裏塞,大有趕在他母親來搶之前吃光光的意味。

衛少兒看出來,頓時氣個仰倒。衛長君擔心他嗆著,忍著笑提醒:「你母親不吃你的,慢點,她有油餅呢。」

衛少兒聞言顧不上兒子:「這裏頭還放了油?難怪那麼香。」

「不放油味道寡淡。子夫給阿母的錢還剩不少,咱家做飯頓頓用油也夠吃上一整年。」

衛媼隻一口就嘗出餅裡有蛋有油,原本還想問家裏有沒有油。聞言把話咽回去,蓋因這油餅真好吃。

衛長君見老母親沒發表意見,便知道這餅她十分滿意。又見三個弟弟吃的顧不上說話,很是欣慰,比他前世的弟弟妹妹可愛多了。

前世他小時候農村割麥子還得用鐮,父母在地裡收莊稼打場,他負責做飯。弟弟妹妹不說幫忙也就罷了,做好端到跟前還嫌棄。

為此衛長君沒少修理他們,以致於後來各自結婚生兒育女,弟弟妹妹還怕他。

「大兄怎麼不吃?」衛青見他停下很是疑惑。

衛長君半真半假道:「我得細嚼慢咽。最近胃口比以前小,半碗粥一個餅就差不多了。你們吃,不用管我。」見他的餅還剩一點,又給他一塊。

衛步和衛廣一看仲兄要吃第二塊,急的咬一大口,險些噎著。衛孺氣得給兩個弟弟一巴掌:「誰還能跟你們搶不成?」

小哥倆下意識看衛青。衛長君笑道:「就算能把這一筐吃完他也不吃。吃太多回頭還怎麼吃雞肉?」

衛青不由地問:「雞肉?」

衛媼解釋她帶衛步和衛廣買了一隻公雞,一些茄子和一個大冬瓜,留晌午燉著吃。

衛長君已經想好怎麼吃,不過總跟母親唱反調,即便衛媼脾氣好也終歸有些不舒服,畢竟以前家中她一言堂。

飯畢,衛長君吩咐老奴把雞先去毛,餘下的等他回來收拾,然後帶著弟弟妹妹們去東市。不過衛孺沒去,在家幫衛媼把衛青換下來的衣物鞋子該洗的洗,該縫補的縫補,該換厚的換厚的等等。

衛長君到東市也不是給自己買東西,他先前買豆角的時候定一個小磨盤。城中做磨盤太擾民,店家的磨盤都在城外離山比較近的地方。店家答應他差不多今兒能到。

前往磨盤店的路上,衛長君看到一個十分眼熟的東西。小霍去病交給衛少兒,衛長君去炊具店一看,果然是鏊子。不過是青銅鏊。這鏊子跟衛長君前世見的也不一樣。前世衛長君家中的鏊子中間凸起,這個鏊子裏頭凹,外有包邊,底下有三足,上頭還有蓋子,完全可以當炒鍋來用。

衛長君這幾個月從未吃過炒菜,說不想念是假。

好在他準備買些過冬的東西,帶了一些散碎金子,只是一點點交給店家稱一下,就換來一個鏊子。

衛少兒奇怪:「大兄買這個做什麼?」

「你說呢?」衛長君笑著反問。

衛少兒:「給我做美味佳肴。」

衛長君無奈地瞥她一眼,然後交給衛青拎著,接過小霍去病,叫衛少兒帶著三個弟弟買些生活用品。隨後拎著這些東西前往磨盤店。

小磨盤不是很重,可人也搬不動上下兩個盤。店家給送,衛長君就把他們買的東西放車上,由店家送回去。

衛媼聽到衛長君的聲音打開門,一看車上滿滿的,竟然還有白菜和豆角以及蔥薑,禁不住驚呼:「怎麼又買這麼多?」

衛長君:「都是有用的。阿母明兒就知道了。」

衛媼上前把輕巧的拿回屋。衛長君和店家把磨盤搬去廚房。

以前的案板矮,還用了一年多,衛長君就買個新的,底下多墊些土和磚頭,這樣不論誰擀麵條都不需要再跪坐在地上。淘汰下來的也沒扔,如今用來放磨盤。

這磨盤下面那塊也有包邊,然後還有個三角嘴,要是磨豆漿什麼的,也不用擔心流的到處都是,桶放在三角嘴下方接著就行了。不過豆子得提前泡,今兒是來不及了。

衛長君稍稍歇息,叫衛少兒帶著三個弟弟把磨盤和鏊子刷乾淨,他帶著兩個老奴給雞開膛破肚,收拾裏頭的雞胗和雞腸子。

衛媼和衛孺不會收拾,在一旁看衛長君不是很熟練,非但沒懷疑他怎麼突然變得什麼都懂,反而還擔心他收拾出來的東西能吃嗎。

衛長君胡謅道:「聽以前的同僚說可以吃。」

母女二人頓時不再疑惑。

衛家房子買的巧,院裏有口陶井,母女二人就幫他打水,然後洗冬瓜、茄子和豆角。

冬瓜洗好,衛長君沒叫她們切塊,而是切片晾曬,留冬天吃。

衛孺和衛長君自出生就在平陽侯府,她從未聽說過大戶人家曬冬瓜,他又是從何得知啊。「也是你那同僚說的?」

衛長君頷首:「人家可不比平陽侯萬戶侯,肉都吃不完。他們家不光曬冬瓜,就是這茄子和豆角也年年都曬。對了,還是自家種的。阿母,回頭把咱家院裏拾掇拾掇,也種些蔥薑蒜和韭以及可以抗凍的青菜。不能一個冬天凈吃白菜蘿蔔。」

衛媼也想,可她不會。衛孺替她母親說:「咱又沒種過地,哪知道哪些菜抗凍。」

「不會就問。憑子夫身懷六甲,左鄰右舍誰敢糊弄咱們。」

衛青從屋裏出來,道:「大兄所言甚是。今兒我沒問裡長,裡長就主動告訴我,咱家修了浴室和茅房,還叫我趕緊家去。」

衛媼在平陽侯府,吃了飯就幹活,人情來往糧食油鹽都不需要她操心。以致於很不習慣。一聽長子和次子都這樣說,猶豫道:「我回頭問問?」

衛長君把水倒掉:「院裏種了菜,開春買幾隻雞,用爛菜葉子餵雞,也省得買雞蛋。」

衛媼聞言覺著很合算:「聽你的。好了嗎?」

「好了,你們用皂角洗洗手忙別的去吧。廚房交給我就行了。」衛長君帶著老奴去廚房。小霍去病果斷跟上。

衛少兒不禁問:「早上吃那麼多你還餓?」

小孩停頓一下,回頭看看他母親,沒叫「去病」,肯定不是說去病啦。然後扶著門框,踩著門檻。衛青見狀,抬手把他拎進去。

雙腳懸空,小孩嚇一跳,抬頭一看不是外人,咧嘴笑了。

衛青隨他進去,見老奴燒火:「大兄,這就做飯?」

衛家急需營養的人太多,衛長君很想從一日兩頓改成一日三餐,不過怕暴露自己,衛長君決定循循漸進,每天提前一炷香。

嘟嘟為他計時。

衛長君:「這雞看起來有兩三年,得先把雞燉上。」

「我做什麼?」

衛長君瞥一眼大外甥:「看住他別什麼東西都往嘴裏塞。」

衛青把小孩哄去院裏。嘟嘟一見衛長君身邊沒了旁人,閃出來,[大郎——]衛長君淡淡地看它一眼,嘟嘟改口,[哥,不能隻給咱弟做好吃的啊。]

聽話聽音,衛長君覺著它話裏有話,[不然呢?]

[身體固然重要,可是只有強健的身體和野蠻人有何區別?]

合著在這兒等著他呢。衛長君反問,[你當這裏也是九年義務教育呢?]

[我當然知道偌大的長安識字的也不多,能出來教書育人的更少。他們不行,我可以啊。]

衛長君挑眉,[你?]

[看不起誰呢?]嘟嘟在它身側切出個畫面,畫面中一排排隸書。

衛長君不想鄙視它,[沒個簡體對比,也沒有拚音,你覺得我記得住嗎?]

嘟嘟想解釋資料庫裡就是這樣。雖然可以註上拚音,可它現在不是身殘智也殘嗎,暫時搞不出來,[我,忘了。]

[你想立即毀滅可以直接告訴我,用不著這麼迂迴。]

嘟嘟瞬間消失。

衛長君已經不敢對它抱有期待,淡定地收回視線,切幾片薑,連同肉放入灶上開燉。隨後他看著火,叫老奴和面擀麵條。

鮮香的土雞味兒出來,小霍去病忍不住扒著門框往裏看的時候,衛長君放入豆角和茄子,然後放些醬大料等佐料,最後翻動幾下,把麵條鋪在上頭。

蓋上蓋子,小火燜到面香出來。

衛長君從廚房出來,小霍去病就迎上去,仰起頭看他。衛長君笑著問:「我去洗手,你去不去?」

小孩搖搖頭,隨後想到什麼,小手勾住他的大手,晃晃悠悠的把他往陶盆方向拽。

衛青看著稀奇:「他何時變得這麼聽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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