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智已生

張曉漁等人在山洞藏了一個月。

白鷹行恢復七七八八，張若麟雖然活動如初，卻開始出現生機散溢的狀況。他們必須找到辦法救治，否則一切都將白費。

這一個月中，最慘烈一役當屬蟲植野獸群沖入集市。入夜十分，跟暗夜騎士戰發生最激烈廝殺，可謂天昏地暗地動山搖。原本是好事，暗夜騎士並無血肉之軀，蟲族無處寄生且實力懸殊，本是暗夜騎士單方面虐殺。

偏生某家航班派了個二貨駕駛，黃昏時分硬將飛行器停在集市。偏又有乘客因為瑣事鬧將起來，拖到天黑才從飛行器上下來。安保如何阻攔，也無法攔住幾千號人，於是大批初到龍象的外鄉人沖入戰群，隻一個慘烈可以形容。毫無準備的外鄉人，根本來不及跑，便被刀光血影吞沒。

只有極個別倖存者，一隻手可以數過來。

倖存者驚恐得站在邊緣，瑟瑟發抖看著親人朋友被殺死踩碎，腦子一片空白。當然，任何時候都不缺聖母，一少女親人犧牲自己將她送出集市，少女卻不肯逃生。跪在地上哭嚎，咒罵不肯出手相救的人，被一條巨蚯一口吞下，白搭了親人拚死抗爭得來的機會。

許是太吵，連蟲族都忍無可忍。

可怕的是，死人會再站起來，將刀劍對準昔日親友。蟲族控制的人遠比野獸恐怖，他們保留實力和智慧，卻無法控制自身情緒。其中一些肉身尚完整，甚至偷偷溜到人群中開始偽裝城活人。不過，絕大部分被剃了出來，直接斬殺！龍象周遭酒樓客棧門戶緊閉，失去往日喧囂。

倖存者無處可去，只能往龍象深處逃去，等待他們的將是無盡的深夜與恐懼。

萬裡迢迢到龍象，到亂成一鍋粥的龍象，絕非等閑之輩。沒幾個張若麟、白鷹行這樣的傻白甜，均是膽大妄為殺人越貨之輩。然而，即便再窮凶極惡，也不該被蟲族獵殺，被蟲族控制，成為蟲族的奴隸。

什麼人引蟲族入龍象？天海宴只是無名小卒，背後才是主謀，讓她敢違背星空旨意肆意妄為，那人或者組織實力非同小可。張曉漁本以為天后會剁了天海宴，以此自證清白。很可惜，天涯海瀾不僅沒有剁了天海宴，竟然極力幫她遮掩。

天后想幹什麼？難道誠如沈落魚所說，空有美貌撒嬌耍癡，滿腦子漿糊的草包？還是與那些人一夥的？沈落魚對所有美人兒都無好感，說話必帶三分貶，並不準確。但天涯海瀾恰恰是唯一一個，半點誇讚都沒得之人。

可這樣一個人，坐上了億萬人敬仰的位置啊！

蟲族用毒，乃是種族天分。但不懂玉瓶，時間設定等等手段，這是人類手段。玉瓶屬於修行者，時間設定來自科技城，卻都能被天宮掌握。難不成天后授意？這不可能，再蠢也不會自毀江山，她沒必要啊！

殊不知，天后如今正如熱鍋上的螞蟻。

惦記十君主祭祀成果之人不止一個，但黑山白水間老漁翁卻是其中最強一個，更麻煩的是，他手上有人。祭祀失敗，老人盜天機而未得，遭到反噬！這一口血噴出，壽命又短了百年不止。震怒之下，老人震怒天涯海瀾多年毫無作為，才任由張曉漁下躥下跳，所以要換人來坐星空最權威的位置。

蟲族禍起之際，多處出現深淵軍團殺入星空，造成或大或小的騷亂。

東璃月和春來返回那一日，雪下得正大，綿綿密密看不到遠方。碧樹銀裝，別有一般美麗。因為張曉漁親自設置的掩飾陣法，兩人分明知道洞口在何處，卻不得其法而入，甚至找不到一人多高的洞口。洞口有一株蒼松，亦是無處可尋。

張曉漁親自接應，二人眼前景色一遍，蒼松洞口就在眼前。

洞中一片歡騰，該幹嘛幹嘛。

眾人圍著篝火烤鹿肉，甚至溫了一些淡酒。火光映照下，眾人談笑風生臉色紅潤，白鷹行亦被許可喝一小杯。只有張若麟臉色越髮蠟黃，看著不太好，所以張曉漁雖然在笑，卻有些不自然。關於張若麟的傷，他閱遍古籍，又請安如意閱遍收藏資料，仍毫無進展。

此地不宜久留，雖然陣法嚴密，但停頓時間太久，總會露出破綻。附近沒有鳥獸痕跡，也沒有蟲族靠近，有心人察覺異樣，開始窺探，隻暫時未找到入口。

所以是時候離開此地了。

他們聊著龍象諸事，慢慢做打算。

午夜才過，眾人起身離開。暗夜行路，反倒更安全些，因為他們熟悉龍象。雖然地貌更改許多，多處秘境空間破碎出現在龍象大陸，但大致方位不會錯。加上春來與東璃月一個月的摸索，大約閉著眼睛也能走到龍象客棧。

翎椋笙這一個月收穫頗多，張曉漁好為人師綁著嘴也要調教一番。近一年來的積累在一個月中慢慢消化，如今的翎椋笙似乎閃著光芒。張曉漁反覆強調，作為合格的輔助人選，必須有足夠的保命手段，所以強化翎椋笙的身法與逃生技能。

每日一個時辰的獵殺與追捕，在白鷹行與翎椋笙之間上演。白鷹行擅長弓箭，速度極快正是團隊作戰時對輔助威脅最大的攻手。所以，一個月強化訓練翎椋笙換了個人。

她在高空隨行，一面警戒，一面接應……畢竟天空才是天空族人的主場，在地面遠不如飛翔拉得舒適自在。另外，這也是鍛煉。修行無處不在，必須爭分奪秒，不然將永遠落於人後。

客棧還有一日路程，翎椋笙自雲端俯衝而下，來勢極快碧玉天鵝甚至無法控制身形，巨大衝擊力將兩側野草壓低，所有人停下腳步，看著一向淡定的小姑娘。

「救命，救命！」翎椋笙聲音都變了。

張曉漁快速掃了一下小姑娘全身，沒有什麼不對，遇襲的不是她。

「不是我，那裏！」

翎椋笙回身指著天空，天空極遠處出現一條黑線，快速變成黑雲，黑壓壓得急速壓過來。

蟲族傳染了大群飛龍與飛禽，正在追殺朱頂玉龍朱莉莉等人。別人且算了，朱莉莉的成長屬於第一梯隊，乃是非常強大的攻擊型祭祀，更別說她的智慧陽光謀略都屬上上。能讓他如此狼狽，足可見敵人如何強大。

眾人細看，才發現這個族群的確少見，乃是死亡進化飛龍、飛禽，與蟲植人合在一處。人為統領，龍龍與飛禽為先鋒，這些人眼睛混黑一片，但不是最初見到渾渾噩噩已經不同。

他們有了意識。

「看，那個人！我在黑水城域見過。」春來點出其中一人，穿著天龍門服飾的中年男子，雖然衣服破爛不堪，卻能能輕易分辨。他的眼睛黑白分明，只是動作略顯機械。

「他死在了黑水城域。」

嗯？

張曉漁在黑水城多半時間都在內城，他也懶得關注星空修士，並不認識。但這人分明死在黑水城域，卻出現在龍象，這事兒就大了。黑水城域死人不計其數，若有人混入活人之中，怕是很難分辨。這一點才最讓人膽寒，黑水城亂成一鍋粥，人們生生死死互相併不清楚。

來不及細想，只見超強風暴從朱莉莉手中木杖凝聚，濃密的捲髮飄飛，一手勾著朱頂，一手持杖將颶風釋放，為她與他的族人爭取更多逃生時間。

狂風席捲，撕扯地皮砸向身後。

十幾條飛龍她的前面倉皇逃竄，有些龍背上已經沒了人。

身為上位者，被殺得僅剩幾名手下，她還能極力爭取生的機會，並且一己之力擋在最後。

朱莉莉是條漢子！

於是春來跨上白馬，衝起一道冰橋，眨眼上了雲霄。東璃月緊隨其後，在冰橋消失前趕上高高躍起，緊跟著狂風，朝為首蟲植飛龍撲去，斬斷龍首跟天龍門中年漢子戰到一處。十八九歲的年紀，卻超強實力壓著漢子打。

小狼崽子，真莽！

白鷹行停在食鐵獸背上，彎弓搭箭，箭箭不落空。他的傷勢好了七七八八，雖然影響發揮，但給地方造成不小壓力。

張若麟毫無戰力，與翎椋笙一同退後，保證在安全範圍之內。

安如意一個月搶了不少人，一應寶物錢財均不要，只要彈藥。雖然多數星空修士不用彈藥，但打家劫舍錢財總會收著。剛好有一支獵人隊，洗劫了科技城一支探險隊，被安如意盡數收了。戰利品與複製品加起來數量不少，極大消耗讓機械人都似乎顯出一些疲態。噠噠，手臂上翻出一支機槍，不緊不慢掃射，彌補白鷹行偶爾的疏漏。

張曉漁冷眼看著，並未出手。

逃竄的牧龍人見有救兵，急速俯衝過來。朱莉莉眼觀六路耳聽八方，若非生死之間，她不願求助張曉漁等人。無論在龍象，還是黑水城域，過去現在與未來，他們都分屬兩個陣營。張曉漁此人她細細打聽過，並不好相處，所以看到也沒敢衝過來求援。

但她的族人已經做出選擇，對方已經出手相助，那麼禮節上她就要做好。於是連連發出短促的呼喊，飛龍在張曉漁等人前方不遠處停在空中。

張曉漁冷笑，眼中寒冰比冬日更冷！

這群人本意將他們當做替死鬼！

朱莉莉眼光長遠，知招惹不起的。若族人橫衝直撞，不說未必甩開身後追兵，但絕對會被張曉漁斬殺，他已經起了殺心。

更何況，對方是來救他們的！

東璃月斬殺第一條龍，春來已經挑落十八條，無論人或者龍都被直接凍成冰屑，隨風飄散匯入茫茫白雪飄落。並不說兩人實力相差太遠，而是戰鬥方式不同。

張曉漁冷冷掃視龍象眾人，冰冷目光能將人穿透。

待被救眾人目光閃避，丟了一大把符出去，碎粉不及落地便被符火點燃，燒成灰燼化作一隻隻黑色蝴蝶落在地上，並有一道道蟲子慘叫聲響起。

蟲植人眼見不敵，即刻收縮，有組織朝後方掠去。

緩緩集結，準備再一次衝上。然而隨著天龍門漢子被東璃月斬下頭顱，幾隻重傷飛龍突前開始血爆，黑色小蟲亂石般飛射，其餘蟲植生物風一般向後撤退。

靈智已生，日後對付起來，更加困難。張曉漁默默無語回到食鐵獸背，春來向前趕了趕，東璃月則冷冷打量著狼狽的龍族。

牧龍人危機暫時解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