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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唐天字七書》第194章 西入關南柯一夢,托非人事難成功
翟讓的手伸得太長了。

房彥藻事件,足以讓人引以為戒,心神俱驚。

房彥藻的身份非常特殊,他曾經參與楊玄感叛亂,並且和李密相識於微賤之時,可謂是李密的鐵桿。

當時他的職位已經是李密元帥府的長史,這是非常重要的職位,如果李密得天下,當上皇帝,他可能位居宰相,可謂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但翟讓並不管這麼多,他曾經大言不慚地對房彥藻說:「君前破汝南,大得寶貨,獨與魏公(李密),全不與我!魏公我之所立,事未可知。」

這種赤裸裸的索賄和威嚇,非常明顯地反映出李密在翟讓心中的真實地位,很難簡單地認為,翟讓僅僅是想求得錢財而已。

李密和翟讓不同。

李密出生於官宦世家,從小耳濡目染各種殘酷血腥的宮廷政治和仇殺,他比翟讓更冷酷,也更現實。

他非常明了和奉行,誰更狠誰就能活下去的叢林法則。

他決定先下手為強,但李密也有顧慮。

因為現在他這支軍隊的主力,班底還是翟讓的嫡系,但是,他似乎也沒得選擇。

事到臨頭,退避三舍,或是委屈求全,已經沒有任何意義。

事情緊急,先發製人。

房彥藻和司馬鄭頲一同向李密建議道:「(翟)讓貪愎不仁,有無君之心,宜早圖之。」

李密心中對此事早有思考,他也直接說出了自己的顧慮:「今安危未定,遽相誅殺,何以示遠!」

但李密方面,確實感受到了來自於翟讓的實質壓力,現在大敵當前,可能還需要藉助他們的力量,一旦攻下東都洛陽,他們被清洗的可能性太大。

與其到時間再撕破臉皮,與其我為魚肉,不如掌握主動。

鄭頲堅決反對說:「毒蛇螫手,壯士解腕,所全者大故也。彼先得志,悔無所及。」

李密本人認可這種判斷,也一直在思索解決之道,選擇在戰場之上,大勝之後必勞軍這個時間點,似乎也是一種無奈的選擇。

於是,李密置酒宴請翟讓。

當時,雙方表面上都是相安無事,並沒有出現大的裂縫,翟讓欣然赴會。

但這是鴻門宴,翟讓將再也無法看到明天的太陽。

按照慣例,全軍重要的官僚,還有他們的衛士們都參加了此會,但李密的最終目標是翟讓。

於是,他對翟讓好整以暇地說:「今日與達官飲,不須多人,左右止留數人給使而已。」

李密為了不讓翟讓起疑心,先把自己的衛士支出去,但翟讓似乎還是有點猶豫,他的左右侍衛,沒有聽到翟讓的命令,依然站立不動。

房彥藻出來助攻,他施施然地說道:「今方為樂,天時甚寒,司徒(翟讓)左右,請給酒食。」

這是一個幾乎無法拒絕的理由。

在元帥府中,喝酒娛樂賭博看節目,是固定的節目,一眾侍衛難得有這種清閑而放鬆的時間,也難得有這種不花錢娛樂的機會。

大冷之天,烤火喝酒,實在是人生一大樂事。

侍衛也是人,他們一樣有正常的需求。

來到戒備森嚴的元帥府,表面上看上去,似乎沒有任何風險,翟讓的安全當然有保障。

翟讓衛士們當然是想大口吃肉,大碗喝酒,他們的心早就已經飛走了。

但沒有翟讓的命令,誰都只能堅持站崗。

他們的神色和態度出賣了他們,翟讓看到他們一個個躍躍欲試,人心已動。

李密在旁邊再燒了一把火,他直面翟讓,語氣雄豪地道:「聽司徒(翟讓)進止。」

翟讓對於這些出生入死的兄弟,不為己甚。

況且李密如此一說,如果自己再不表態,就真成了侍衛心中的千古罪人了。

於是,他只能順勢回應道:「甚佳。」

翟讓將手一揮,侍衛們如獲綸音,飛也似的跑出去享受李密早就準備好的節目。

翟讓本人也掉經輕心,他完全無法想像,在現在戰事吃緊的當口,李密會有誅殺自己的計劃。

因為,當時瓦崗軍還是他說了算,臨陣誅殺主帥,難免軍心不穩,甚至全軍會立即陷入崩潰。

但他低估了李密的決心和野心。

李密完美地進行了他的第一步計劃,現在侍衛們已被全部被去走,他立即進行第二步計劃。

李密是個非常精細,也深諳人性,他的這個計劃,充分考慮到了翟讓本人的特點和他們現在的關係。

在正式進食前,李密拿出來一張製作精良的弓,自古英雄愛美人,但他們對於精良的武器,一樣會奉若至寶。

翟讓見到這張寶弓,雙眼發亮,他是識貨的人,這張弓毫無疑問是出自當世大家的之手。

李密看出了翟讓的興奮,他知道魚已上鈎。

李密將弓遞給翟讓,讓他上手一試。

翟讓見獵心喜,這種好事沒有任何理由拒絕,於是,他站起了身,站立、凝神、發力,開弓滿引。

一氣呵成之下,這張弓炫出了耀人心魅的神采。

翟讓的時間到了。

當他拉滿此弓,舊力用盡,新力未生之時,李密身邊唯一留下的帶刀侍衛蔡建德,突然從翟讓身後竄出,抽刀砍向翟讓。

躲無可躲,這是必死之局。

翟讓中刀之後,一口真力全部傾瀉而出,發出了比平常大得多的慘叫,聲若牛吼。

翟讓死。

這種完全突發的情況,讓局勢立即失控。

翟讓手下第一大將徐世績亡命出逃,在李密元帥府門口被守衛砍傷,眼見性命不保,幸虧李密一方早有準備,他的心腹王伯當阻止了守衛們的進一步傷害。

翟讓去後,這是瓦崗軍的希望,李密還需要徐世績穩定大局。

李密知道時間緊迫,他需要表明態度,他當著眾將的面信誓旦旦地說道:「與君等同起義兵,本除暴亂。司徒(翟讓)專行貪虐,陵辱群僚,無復上下;今所誅止其一家,諸君無預也。」

於是,他命令衛士將徐世績扶到帷幕之下,親自為他包紮傷口,李密的這個舉動,迅速穩定了李密府內翟讓部眾的情緒。

局面穩定下來。

元帥府外,翟讓的軍營立即收到了事變的消息,作為翟讓的舊部,他們害怕被殘酷清算,準備一窩鋒散開逃跑。

軍隊聚而復散,人心就散,將再不可用,這是李密必須避免的事,否則,雖然殺了翟讓,但卻無兵無將,誰來打仗?

他派遣翟讓屬下猛將單雄信去安撫他們。

單雄信也參加了剛才的鴻門宴,他見機得早,跪下向李密表示效忠。

在緊要關頭,李密只能先派翟讓的舊部去安撫他的同事們,傳遞他隻誅殺翟讓一家的信息。

這是必要的,但卻還不夠。

李密表現出他梟雄的素質,他準備賭一把。

李密為了展示自己敢作敢當,並且言而有信,他在單雄信之後,他竟然匹馬馳入翟讓的舊營。

他準備用自己的性命,向原來翟讓的舊部做一個無聲的演講。

他要親自招撫他們,他要向他們宣告,他李密雖然殺了翟讓,但他依然是天下一等一的英雄,他配得上他們的追隨。

李密這種非常冒險,但又非常具有誠意的行為,獲得了翟讓一系人馬的認可和效忠。

一場巨大的政治風險,被李密完美而快速地平復。

王世充洞若觀火,他早就知道,李密和翟讓必然發生內訌。

他將在那個時間點,坐收漁翁之利,但想不到李密真是當世梟雄,一場如此大亂,改天換地的行動,竟然被如此無聲無息地解決好了。

這是一場接近完美的武力鬥爭,很難再找到比李密的解決方式更好地解決之道了。

王世充心中非常失望,但同時,他也對李密生出惺惺相惜之意。

他頗為心服地對部下說道:「李密天資明決,為龍為蛇固不可測也。」

翟讓已死,瓦崗軍進入李密的時代。

李密,實在是隋末群雄中,那個非常特別的一個。

但天命弄人,他卻不是老天選中的那個唯一的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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