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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唐天字七書》第50章 天性涼薄可堪嘆,殊途同歸實感傷
王誼攤上事了。

他的兒子突然離世,公主不但死了老公,成了小寡婦,還要天天為他披麻戴孝,不娛不樂,不笑不語。

這成了一個需要面對的問題。

隋唐的公主們,囂張跋扈,不遵禮法,那是家常便飯,她們名聲在外,很多大臣,清白兒郎都不願意與皇帝結親。

即使在唐朝成立一百多年後,唐文宗依然心有不平地說:「我家二百年天子,顧不及崔、盧耶?」

這當然是比較誇張的說法,但也可以從一個側面,反映了娶皇帝的女兒,要面臨很大的現實和政治壓力。

隋朝的情況,顯然也並不會比唐朝更好。

王誼一樣面臨這個壓力,他是一個純粹的政治人物。

王誼為了討好楊堅,他的兒子死後才一年,便以公主年少為名,請求除掉為夫守喪之禮與喪服。

這是一個容易被競爭對手抓住的錯誤。

在古代中國,以禮治天下,禮法有時甚至比法律更加具有強製性。

丈夫死了以後,妻子守孝三年,是古之大禮。

現在才過去一年,王誼公然想要去麻,這顯然是漠視禮法的行為。

楊堅一朝,所賴以存在的統治理念,實際上只有二字「孝」與「禮」。

只有遵從這二個字,上至朝廷,下至黎民百姓,才可能形成一種共同的行為規範和準則,才可能成為忠臣孝子,一舉一動,合乎規矩,一心忠君,全身為國。

以禮治國,思想和觀念遠比刀劍更加管用,這其實是一種非常高明的統治手段。

現在王誼為了討好公主和楊堅,不惜公然違抗禮法。

這自然授人以柄,容易引起他競爭對手的攻擊。

如果說王誼是關隴集團碩果僅存的元老級人物,那楊素就是這個集團之內,冉冉升起的最耀眼的新星。

新人要想上位,必須踏著舊人的屍體才能過去。

楊素抓住了這個機會,他賭贏了這一把。

他向楊堅上書,先指出王誼的錯誤,「夫婦則人倫之始,喪紀則人道至大,苟不重之,取笑君子。」

然後,他提出必須按照律法,進行公開的審理,「輕禮易喪,致婦於無義。若縱而不正,恐傷風俗,請法推科。」

理由光明正大,也立得住腳。

但王誼此事,本意是想為公主爭取利益,楊堅雖然早就想對王誼下手,這次卻並非最佳的時機。

楊堅並沒有對王誼做出實質性的處罰,只是從此之後,他對王誼恩禮稍薄。

當不信任的裂縫產生,就會越長越大,最終成為不可逾越的鴻溝。

王誼不知死活,不肯收手。

他正是年富力強,孜孜求進的中年,他不願意放棄一馬平川的仕途。

其實那也可能是絕命之途。

王誼才四十六歲,在政治上,這是黃金的年齡。

但在楊堅看來,這恰好是王誼的一個致命之傷,因為楊堅以外戚矯詔輔政時,正好是四十歲。

而能得善終的韋孝寬,李穆,於翼為楊堅效命時,都已是七十來歲。

在七十古來稀的古代,他們都已是風燭殘年,並不會對楊堅構成致命的威脅。

因為,不管他們本身多麼厲害,他們也耗不過冰冷無情的時間。

他們一定會死在楊堅的前面,到時一切歸零,重新開始。

但王誼的人望和年齡,還有他永不知止的進取精神,在他家的政治婚姻,因為兒子之死而趨於淡薄之時,王誼的威望,就成了和楊堅一朝格格不入的風景。

王誼很快就觸犯了楊堅的逆鱗.

因為他心有怨氣,便會口出怨言。

這是理所當然,他是關隴集團的中堅人物,是屹立於北周和楊隋二朝的政壇長青樹

忽然之間,他就失去楊堅的信任和恩寵,發幾句牢騷太過正常。

但牢騷太盛防腸斷,這次發的牢騷是他一生之中,無法承受之重。

他發發牢騷,就把命都弄沒了。

王誼被人抓尾巴,向楊堅舉報,並且安下了一個謀反的罪名。

非常弔詭的是,謀反罪名雖然並不成立,但參與發牢騷的二個人,卻先後丟掉了自己的性命。

這就是著名的「牢騷謀反案」。

另一個和他一起發牢騷的人是元諧。

他也是楊堅的少時同學,同樣也是北周軍界,碩果僅存的元老級人物,同時,他也是楊堅最早的一批支持者。

他曾經在楊堅最幽暗的日子中,對楊堅早托心意,「公無黨援,譬如水間牆,大危矣。公其勉之。」

當楊堅一躍而成隋朝開國之君後,還曾經不無得意地對元諧說:「水間牆竟何如也。」

元諧是軍界的實力派人物。

他最得意之作是降伏吐谷渾。

吐谷渾是鮮卑族的一支,吐谷渾就是其始祖的名字,以人名命名為族群的名字。

他們佔據了青海大部和甘肅一部,是一個遊牧政權。

這是一條財富之路,他們控制了絲綢之路的要道。

這從一開始就註定了他們的命運,以弱小之國,竊據經濟和交通要地,終有一天,會被大國亡族滅種。

當隋煬帝楊廣經營西域時,他們就成了攔路虎,是中原王朝必欲除之而後快的障礙。

裴矩是楊廣一朝經營四夷,西域問題的專家,他天才地總結了四個字「渾厥可滅」。

但在楊堅一朝,國家主要的精力用在三處。

一是在於穩定內政,坐穩皇位,鞏固執政的根基。

二是平定南方,統一天下,這是三百年來的偉業。

三是降服突厥,這更是中原王朝所能達到的武功巔峰。

因而,楊堅當時對西北吐谷渾的國策,並非以拓土開疆為主。

楊堅在討伐吐谷渾的詔書中寫清楚隋朝出師的目的,「本欲自寧疆境,保全黎庶,非是貪無用之地,害荒服之民。王者之師,意在仁義。」

接著,楊堅明確指示了對待吐谷渾的措施,「(吐谷)渾賊若至界首,公宜曉示以德,臨之以教,誰敢不服也!」

可見楊堅一朝,認為吐谷渾不過是次一等的威脅,但也是屬於必須敲打震攝的對手。

以武力震攝的同時,再以德服人,從而達到雙方和平相處的目的。

元諧就是此次西征吐谷渾,敲打他們的統帥。

他在豐利山一戰,大敗吐谷渾主力,追奔三十裡,俘斬萬計,隋軍的戰力讓吐谷渾舉國驚駭。

在元諧的統戰政策之下,他們服軟,願意臣服於隋朝。

元諧的個人威望達到頂點。

但他和王誼一樣,也來自於原北周的軍界,而且根基深厚,他同樣是少壯派,年富力強,這正是楊堅最忌諱的二點。

因為楊堅本身根基淺薄,既無政治基礎,又缺乏在軍隊中的威望。

楊堅篡周立隋,純粹是偶然的內廷政治陰謀,甚至都沒有經過長時間的準備和鬥爭,就迅速成事。

楊堅本人也被認為是歷史上得國最容易的帝王。

這決定了楊堅在心理上非常不自信。

他會全力防範猜忌那些大臣,生怕他們會步他的後塵,謀他的位,篡他的國。

他認為必須清除掉比他資格更老,資歷更長,尤其是在北周和隋朝軍隊中德高望重,影響力深遠的那一批元老。

這是既定的戰略,也有一個非常清晰的脈絡。

楊堅非常高效而卓越地完成了這個任務。

最有威脅的軍政界的大佬有的自然老死,有的被楊堅賦閑,廢死於家。

一切看起來很順利,但世上總有幾個難啃的硬骨頭,他們不願失去手中的權力,或者他們依靠和楊堅的特殊關係,心存僥倖,以為自己會和別人有所不同。

但在絕對的權力面前,哪裏會有僥倖。

順我者昌,逆我者亡,所有的障礙,都必須予以清除,這就是楊堅為人處世的哲學。

王誼和元諧依仗自己是楊堅的少時同學,又是創業之初最堅定的支持者,既有才華,又忠於新朝和楊堅。

他們以為自己能在楊堅的隋朝一展鴻圖。

但他們忽視了楊堅的猜忌和其一心要完成皇帝專權的強烈心理。

他們的悲慘命運早已註定。

王誼和元諧二人,當時一個被疏忌,一個因公事被免職,賦閑在家。

二個失意之人,自然相見恨晚,他們對楊堅的薄情,大加鞭撻,酒後私下之言,自然無所顧忌,難免有非常出格的話語。

但世上並沒有不透風的牆,他們被舉報到楊堅那裏,罪名是謀反。

這是必然要推究勘核的罪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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