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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唐天字七書》第110章 治人者人恆治之,再回首不復當年時
史萬歲自己選擇了一個自尋死路的時間點。

那時,楊堅剛從仁壽宮回到京城,正在如火如荼,極為緊張地進行廢立太子之事。

這個時候,任何的風吹草動,都會被楊堅無限放大,並賦予極強的政治含義。

史萬歲的動靜鬧得非常大。

他和他的部下幾百個人,聚集於朝堂之外,準備入朝伸冤。

史萬歲並沒有約束他的這般兄弟,相反,他有意無意鼓動他們喧鬧沸騰,想造勢趁勢,隱隱有要挾楊堅之間。

於是,幾百個人,人心激昂,甚至有人痛哭流涕,史萬歲本來就是性情中人,見此情景,心中大覺有愧。

因為這幫兄弟跟著自己出生入死,竟然連正常的功勞和賞賜都得不到。

於是,他當著幾百個兄弟的面,拍著自己的胸脯說:「吾今日為汝極言於上,事當決矣。」

當此之時,史萬歲已經打定主意,即使捨身成仁,也要替兄弟們爭得他們應得的利益。

但是,史萬歲忽視了高居於朝堂之上的一雙冰冷的眼睛。

楊素將一切看在眼裏,他本來並沒有致史萬歲於死地之心,但當此廢立太子之際,他絕對不會讓史萬歲節外橫生,破壞自己的大計。

既然史萬歲如此不識相,那就是他自尋絕路,怨不得他楊素了。

楊素工於心計,老於世故,他抓住楊堅現在心無旁騖的缺點,只是輕飄飄地說了一句話,就將史萬歲送進萬劫不復的深淵。

楊素說的話非常簡單,當楊堅問史萬歲在哪裏時,楊素輕描淡寫地說:「(史)萬歲謁東宮矣。」

其實,當時史萬歲哪裏都沒去,就在朝堂之外。

但楊素這句話殺人誅心,已將史萬歲陷入必死之地。

楊素知道現在楊堅一意要廢立太子,而史萬歲卻明目張膽,朝見太子,這不是要和自己對著幹嗎?

有了一個朝臣帶頭,就會帶動一批朝臣和自己做對。

楊堅心中浮現出在太子廢立之事上,朝臣們的不合作態度,他覺得需要一把刀,去殺殺雞,駭駭猴了。

在這種極大的怨氣和怒氣之下,楊堅露出他冷酷和堅決的一面。

更可惜的是,史萬歲進一步點燃了楊堅的怒火,他在朝堂之上,直言將士有功,但卻被朝廷冤枉。

史萬歲本來就是一介武夫,加上自認在理,說到痛心之處,詞氣憤厲,骨肉橫飛。

這擺明了就是一千古忠臣,但卻深受朝廷的冤氣。

楊堅本來就一肚子火氣,他想要藉機打擊史萬歲,來給那些支持東宮的文臣武將一些顏色看看。

現在,當他看到史萬歲如此飛揚跋扈,目無君長,便再也壓抑不住自己的怒火。

楊堅下令,讓左右的衛士,當場處死了史萬歲。

但楊堅畢竟不是嗜殺之人,他的目的只是警示,並非殺戮。

楊堅醒悟過來,想赦免史萬歲,但卻為時晚矣。

一代名將,竟然以如此一種不堪的方式,走完了自己的一生。

由於史萬歲死非其罪,為了以正視聽,朝廷必須要正式下詔以貶斥他。

楊堅在詔書之中說道:「至如(史)萬歲,懷詐要功,便是國賊,朝憲難虧,不可再舍。」

一代良將,敦煌戍卒,竟然以「國賊」之名,冤死於朝堂之上。

這同時也意味著楊堅在和楊素的權力分割中,出現了失衡。

楊堅,真的垂垂老矣。

但他實在是一等一的帝王,他雖然老去,但他畢竟做了二十多年的皇帝。

這個帝國,才是他最重要的孩子,他要讓這個孩子茁壯成長,即使強如楊素,也不過是他的一顆棋子。

他要讓世人知道,他楊堅,才是這個帝國真正的主人。

等待楊素的,又將是何種命運呢?

楊素在政壇之上,已達到人所能達到的頂峰。

他以一己之力,廢立一王一太子,似乎可以玩弄楊堅於股掌之間,滿朝文武,莫不畏服。

但有順就有逆,物極必反,盛極而衰,有隋一朝,還是有三個人,對楊素不假辭色。

一個是柳彧,已被楊素貶於遙遠的朔北六鎮之懷遠鎮。

現在朝廷之中,只剩下一個梁毗,一個李綱而已。

李綱的成名之戰,是在北周重臣宇文憲死後,無一人敢去送葬,但李綱展現了國士之風。

他一個人撫棺號慟,親自築好墓穴,哭拜而去。

這種不計安危,凜然正氣的行為,為他贏得一時之譽。

因而,入隋之後,他被楊堅看重,成為廢太子楊勇的洗馬,這個官職,當然不是真正去給馬匹做清潔,而是太子的侍從。

他在廢太子楊勇東宮之時,就對楊勇周圍諂佞之人,大加討伐,但人微言輕,不為楊勇所重視。

或者說,所有忠義之言,廢太子楊勇總是當作耳邊風。

在楊勇被廢之後,李綱再一次展現他的無所畏懼。

在清洗的暴風雨面前,

在楊堅厲色責備之下,原太子府的僚屬,一個個面如土色,沒有一個人敢說出一句話應答。

李綱敢於忤逆楊堅的龍鱗,他站了出來,發出振聾之辭。

李綱理直氣壯,毫無遮攔地說:「廢立大事,今文武大臣皆知其不可而莫肯發言,臣何敢畏死,不一為陛下別言之乎。」

然後李綱陳述太子乃中人之資,如果輔臣得力,足以承嗣大業,但楊堅卻將一些諂媚小人,放置在太子左右,以至事情無可挽回。

李綱直接指出「此乃陛下之過,非太子之罪也。」

李綱說完,伏地嗚咽流涕,他是豁出去了,他要賭一把。

史萬歲僅僅因為一個假的,參拜東宮的消息,就丟掉了性命,像李綱如此公然為太子翻案,難免有雷霆震怒,生命莫測之危。

但楊堅表現出少有的沉默。

在他心中,或者也覺得,楊勇之廢,更多的是出於家庭內部的失愛,而不在於政治上的無能。

楊堅心中,第一次隱隱有一種不安的感覺。

於是,他默然良久,才轉移廢立太子,太子中否合格的話題,給自己辯解道:「李綱責我,非為無理,然徒知其一,未知其二,我擇汝為宮人,而勇不親任,雖更得正人,何益哉!」

但李綱講出自己心中所言之後,再不把自己的安危放在心上。

他知道,這是最後,也是唯一一個,可以為楊勇盡忠的機會。

李綱堅持到底,直面回對楊堅說:「臣所以不被親任者,良由奸人在側故也。陛下但斬令則,文騰,更選賢才以輔太子,安知臣之終見疏棄也。」

然後,李綱發出了最強音,他冒死進諫,「自古廢嫡立庶,鮮不傾危,願陛下深留聖思,無貽後悔。」

這顯然是大逆不道之言,滿朝文武大臣,全部股慄色變,驚懼一場暴風雨又要來臨。

楊堅心中非常憤怒,這等於是當眾置疑自己的決策,也是國策,但非常奇怪的是,楊堅卻並沒有進一步處罰李綱,反而匆忙結束了朝會。

楊堅的內心表現出一絲猶豫。

顯然,廢立太子之事,他內心真實的想法,也許真的和剛開始有所不同。

但這種猶豫,雖然可能存在於心中,卻不能體現於行動。

否則,帝國上下,可能立即會掀起一場腥風血雨,帝國的根基,也會風雨飄搖。

於是,在楊素的主導下,楊堅有些違心地進行了一場必然的,也是必要的清洗。

太子府的官員,基本全部遭到嚴厲的追責。

楊堅為帝二十多年,心如明鏡,他並沒有完全進入真正的老糊塗,任人為所欲為的階段。

楊堅的反擊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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