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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鼎定河山》第一百廿八章 向彀中求
「臨川的才子金溪的書,宜黃的狗崽樂安的豬,崇仁的小官家家有,東鄉的蘿蔔芋頭薯。」

南昌府市井多儒雅之風,吉安府環吉水百裡之疆多業儒,信州府下逮田野小民生理裁足、皆知以課子孫讀書為事,大定是有「翰林多吉水,朝士半江西」的說法。

但這江西貢院的號舍確有幾分不堪。

「得」字一號在一排號舍的第五間,運氣不錯。

此號捨出自《千字文》中的「知過必改,得能莫忘」,看看,多巧,又是「過」又是「改」還「得」了,好兆頭。

雖然,號舍編號一般不用數字,但如江西貢院這等大考場,一萬餘間號舍,《千字文》可不夠用,大抵得排到「X十號」甚至「Ⅹ十一號」去。

甚至這多達一萬七千間的號舍也時常也容下人數眾多的考生。每逢考生數量超額的年份,考場便在內部用蘆席搭棚,稱為「考棚」。

貢院整體規模的宏大,不能掩蓋號舍單體空間的狹窄逼仄。每間號舍三面有牆,唯有南面無門敞開,內部寬三尺、深四尺,前簷高六尺,後牆高八尺,建築面積大約一平方米出頭。「及入號舍也,孔孔伸頭,房房露腳,如秋後之冷峰。」將號舍比喻為蜂巢,委實再貼切不過。

曾有考生髮出「方是之時,或喜或戚」之嘆,「喜」的當然是那些所謂的「老號」,而「戚」的就首先就是處於廁所旁邊的「底號」。

可以肯定,沒有那個考生可以在臭烘烘的環境中,還能應付自如地寫出讓考官欣賞的八股文章。即便是沒有被分在「底號」,也有可能遇見「小號」。在建造貢院的過程中,有的施工者偷工減料,私自縮小尺寸,使得號舍面積明顯縮小,小的什麼程度呢?「廣不容席」,就是說一床席子都放不小,人根本沒有辦法躺下睡覺,在這樣的號舍裡待上三天,腰酸背疼是難免的。

運氣背到家的考生還有可能遇見「席號」,這類號舍十分破舊,連風雨都擋不住,外面下大雨,裏面下小雨。由於科舉考試有著非常嚴格的規定,試卷絕對不能讓雨水打濕,也不能有所損壞,否則會被當作違規試卷,由收卷的官員挑出來,在考試後用藍筆寫一份名單公佈出來,意味著落榜,這叫「登藍榜」。為了避免登藍榜,考生們寧願自己打濕,也會護著考卷,不讓他收到損壞。可以想像,在這樣的號舍裡應試,不僅會影響考生水平的發揮,還要遭受風吹雨淋的痛苦。

科舉鄉試、會試一般三年一次,所以號舍使用一次後,就得封存三年,直到下次考試才開啟。三年間無人整理,號舍裡泥灰遍佈,塵土飛揚,掛滿了蜘蛛網。有的號舍破舊到「上雨旁風,架構綿絡」,連風雨都不能遮擋。

雖然早有心理準備,馮過仍是驚愕良久。沒奈何,動手唄,九天六晚都得在此住了,總得收拾收拾。

拿了破爛掃帚掃罷垃圾,他又去「貢井」打水除塵。

南昌貢院共有四十九口貢井,一般是供考生、考官飲水之用。雖叫「貢院井」,井口卻比人頭還小,據說是為了防止考生因落第而跳井輕生。

忙活了一通,終算是看的順眼了些,自成一角天地,泰然處之吧。貢院生活雖然辛苦,但對將要承擔「天降大任」的學子們而言,也不失為一種「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的歷練嘛。

另外,很重要的一點是,號舍兩邊磚牆上離地面大約一尺五寸和兩尺五寸高的地方,設計有上下兩道磚縫即磚托,用以擱放兩塊一寸八分厚的號板。下面的號板靠裡,可以當椅子坐;上面的號板靠外,可以當桌子用,如此便組合成一套考試桌椅。考生將上面號板取下,與下面的號板一起擱放在下層磚托內,便組合成一張床板,用以在夜間休息恢復精力。

他取下號板拚成「桌凳」稍事休憩,許是活動了一番,竟是覺得肚子餓了,看看日頭,大概已是午時,乾脆先弄點吃的。

沒有計時器真不方便啊。

漢朝時期,就已經有了鐘鼓樓報時的制度,只不過當時的鐘鼓樓隻設在皇宮裏,為皇室服務。到了大昌時期,長安也有鐘鼓樓,而且更加講究,早上報時的時候是敲鐘,晚上報時的時候是敲鼓,這便是成語「晨鐘暮鼓」的由來。

到了秦楚以後,城市的生活空前繁榮,皇帝順應民心,取消了宵禁制度。而人們夜晚出來逛街,也得知道時間,夜晚報時的一般是寺院的僧人,他們拿著鐵牌子或木魚沿街報時。人們將夜晚分為五更,每更一報時,所以報時又叫「打更」。

鐘鼓樓又是通過什麼方法確定時間的呢?首先是日晷,日晷就是利用太陽來測時,早在三千多年前的周朝,古人就已經發明出了「日晷」,日晷利用太陽照出影子的長短和方向來測算時間。

另外又有不受天氣影響的計時器——漏刻。漏刻是往銅壺裏裝入一定量的水,讓它慢慢漏出,通過漏出水的量來確定時間,又叫「銅壺滴漏」。

對了,「燃香計時」——有專門用來香用來計時,這種香叫做「更香」,更的原意即時間的刻度。更香用燃燒速度均勻的木料製成,有的更香上還嵌有金屬珠,燃燒到固定時間時金屬珠會掉落,用以提醒時間。

本朝真宗時,意大利傳教士利瑪竇將自鳴鐘作為禮物獻給了萬曆皇帝。

馮過家裏便有一架自鳴鐘,但便於攜帶的懷錶卻是尚未面試,物理極差的他有心「創造發明」,卻是完全不得其法,隻得悻悻作罷。

唏噓一番,他開始鼓搗中午吃食。

貢院是不解決夥食的,考生需自帶食物。大昌進士陳存能便是「將試前夕,宿宗人家,宗人為具入試食物,兼備晨食」,由親戚為其準備考試餐食。馮過在自己「寫」的《儒林外史》中也有說,富裕考生可以提前購買月餅、蜜橙糕、蓮米、圓眼肉、人蔘、醬瓜、板鴨等美食,還有「阿魏」等助消化的中藥。寒門舉子囊中羞澀,或是帶夠幾天的乾糧充饑,或是略備糧米蔬菜,在考試間隙自己生火做飯。每個號舍「前置爐一個,炭一簍,為士子煲茶湯飯食之用」。

至於飲水,考生隨身用竹筒灌裝的飲用水大多只夠喝一天,後面兩天只能喝貢院井水。而貢院水井三年一用,清洗不夠及時,水質沒有保障,加上食物容易腐敗變質,經常有考生在貢院突發腸道疾病身亡。仁宗二十八年福建鄉試,頭場就有四個考生病死貢院,第二場又有三人因病魂斷號舍。

馮過家境富裕,自是塞了滿滿一大考籃吃食,其中有小米糕點臘肉板鴨,更有各式時鮮蔬菜,甚至還帶了兩罐馮沈氏親手製作的辣醬。好在他鍛煉不歇,身體極好,可非孱弱書生,帶了這許多吃用的並不吃力。

爐子生好火,先燜了一鍋子飯,又炒了茄子空心菜,廚藝並不精湛,卻也吃的津津有味。

這讓相鄰考舍的考舍很是羨慕。秀才老爺嘛,即便是家境貧寒,在家也是不事生產,十指不沾陽春水,全靠父母兄弟姐妹供養著,更何況君子遠庖廚,又哪懂廚房之事。後面那位仁兄便鼓足勇氣想效仿一二,忙活了許久卻是連爐子都生不起,長籲短嘆一番,唯有就是冷水吃些糕餅,聊以裹腹。

那號軍在號舍前看的難受,忍不住提醒:「小心走水,小心走水。」但結果顯得他的提醒完全是多餘的,畢竟人家根本就不曾生起火來,隻黑煙繚繞一會便自行散去。

吃喝住用中的艱辛還只是尋常之事。對考生最大的威脅,是各種安全事故導致的人員傷亡。考生在貢院內白天生火做飯,夜間秉燭照明,號舍又是低矮的磚木結構,火災等安全事故遂難以避免。

楚高宗末年,江南貢院在開考前夜突發大火,負責考務的官員和吏卒有十四人喪身火海。事後京城內有傳言「燒得狀元焦」,貢院修復後重新開考,果然是名為焦蹈的考生高中狀元。

楚熙宗時期,貢院火災頻發。正統三年,順天府鄉試剛考完第一場就發生火災,號舍和試卷都被焚毀,所幸沒有人員傷亡。

但後來的考生就沒這麼幸運了,定仁宗天順四年會試,貢院起火,每排號舍的房門和貢院大門均緊鎖,十多名考生葬身號舍,「焦頭爛額、折肢傷體者不可勝計」。但朝廷並沒有從這次火災中吸取足夠的教訓,更談不上完善貢院消防設施,以致三年之後發生了更為慘烈的火災。

天順七年會試第一場考試期間,在貢院巡查考場的士兵生火取暖,引發火情。負責考務的禦史焦顯死守考場紀律,「扃其門」,緊閉貢院大門。裏面的舉子無法逃脫,外面的軍士也不能進入貢院救火,以致「燒殺舉子九十餘人」,燒傷者不計其數。

事後,明英宗為示撫恤,贈予死去的舉子進士出身,還親自為他們撰寫祭文。朝廷將罹難者遺骸收斂後,分成六個大墳安葬在東京午朝門外,立碑曰「天下英才之墓」。這次火災的親歷者舉子陸容,在其書《菽園雜記》中收錄了時人寫下的一首七律悼詩,「回祿如何也忌才,春風散作禮闈災。碧桃難向天邊種,丹桂翻從火裡開。豪氣滿場爭吐焰,壯心一夜盡成灰。曲江勝事今何在?白骨稜稜漫作堆」,讀來令人不勝唏噓。

飯後自是午休時間,終究是昨夜沒睡踏實,又起的早,這會兒倒是很快沉沉睡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他被吵醒,乃是號軍高舉著考題牌,大聲提醒考生們看清考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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