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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鼎定河山》第一百三十一章 妄奏邊捷
初十晨,卯時正左右鳴放號炮並奏樂,考官宣佈考試結束,最慢的人也必須在該日傍晚之前提交答卷。他們將楷書謄寫的答案正文和草稿交到場內的至公堂,各縣分別處理。將答卷提交受卷官後,即可拿到名為「照出箋」的竹製出門許可牌。收拾好行李,等待聚集到一定的人數後,就可以結成一隊,開門離開考場。

每收到一份答卷,受卷官都要檢查其中有沒有違規的地方。違規稱為「犯貼」,比如越幅(跳過一頁作答)、曳白(全部是白紙)、漏寫(留有幾格未填寫)、汙卷(蠟燭或油燈的汙損)、挖補(為訂正錯字而裁減拚接答卷)等。受卷官發現犯貼後,應立即報告監臨官,並在場外公示該考生的姓名,令其不得參加之後的考試。這樣的公示稱為「紫榜」或「藍榜」,由於責任人是提調官,前文提到外簾官使用紫筆,所以稱為「紫榜」;又因為之前曾經使用藍筆,就留下了「藍榜」的說法。

等到交卷人數滿五十,已是午時許,外簾官打開貢院大門,馮過方算「重見天日」。

這首批出場的有好些個熟人,徐元傑劉幾汪革等均在列,數人相視而笑,竟是有些「度盡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的意思。

三天兩夜下來,眾人皆覺身心疲憊不堪,各自散去不提。

這日,視線轉向遙遠的西北,西寧靈州城前二裡處,常定大軍集結於此合圍已二十日。

某軍帳內,一中年將帥狠狠地捶著桌案:「高公綽誤國,某必參他。」

另一絡腮鬍子大將亦是怒色滿面,深吸一口氣,低聲勸道:「都帥息怒,小心隔牆有耳。」

「都帥」額頭青筋陡現,繼而無力長嘆:「君瑞,他日你我乃為大定罪人也。」

此二人正是涇原副都總管劉昌祚與總管姚麟,乃是此次五路伐寧的第五路正副統帥,目標是會同環慶軍攻取靈州。

而「高公綽」便是第四路統帥、環慶都總管、節製涇原軍的高遵裕。

二十日前,當劉昌祚的涇原軍衝到靈州城下時,靈州城的守軍還沒有反應過來,居然打開城門出城迎戰,就在涇原軍快要搶佔城門的關鍵時刻,消失多時的高遵裕出現了,派人命令涇原軍停止攻擊,很明顯高遵裕要搶攻,就這樣攻取靈州城的機會消失了,西寧人回城死守。

高遵裕不僅沒有客氣地對待劉昌祚,還憤怒要撤劉昌祚的職,指定劉昌祚的副手姚麟接替,憤怒的姚麟拒絕,一頓大吵,結果是涇原軍退出靈州爭奪,負責在外圍防守。高遵裕率領環慶軍攻城,但靈州城是一座堅城,城防可以與太原城媲美,對於缺少攻城器具的環慶軍來說,攻城沒有一點效果。對於西寧方面來說,如果靈州城丟失了,都城興慶府就將不保,因此,派出了最強大將仁多零丁來援。八日前,在靈州城外圍,涇原軍沒有抵擋住寧軍的攻擊,同樣環慶軍就沒有抵擋就讓西寧援軍進了城。事後,高遵裕指責劉昌祚沒有抵擋住援軍,想藉此斬殺劉昌祚,被部下勸止後,乃除其兵權。

劉昌祚再如何義憤填膺又能怎樣,官大一級壓死人,高遵裕想收拾他易如反掌,怕是事後也是不了了之,畢竟其另外一個身份是皇親國戚,乃是當今太后的伯父。

出征前,高太后乃說:我伯父高遵裕報國忠心,不後於別人,但他有個致命的弱點,氣度太小,虛榮心強,不容別人之功高於他。既這樣那麼攻城守地總想把功勞歸己,不許他將所得。這短處易致失敗,一旦失敗,後果不堪設想,所以他只能作副將,不能命他作主帥。

但皇帝剛愎自用,不聽母勸,仍是任命高遵裕為一路統帥。

論背景靠山,劉昌祚也好,姚麟也罷,皆遠不如高遵裕,這好大一口黑鍋他二人是背定了。

姚麟又壓低聲音道:「都帥,依您之見,此事背後可有童道夫那閹宦手尾?」

劉昌祚緊皺眉頭:「怕是脫不了乾係。高公綽縱然再膽大妄為,有韞相盯著,也不敢貿然搶功,這其後少不了有厲害關聯。」

姚麟乃冷哼道:「他童道夫一介閹貨罷了,偏生又充什麼大尾巴狼。早前莫名其妙的得了些戰功,便自封為軍神,真是無恥之尤。」

劉昌祚沉默了一會兒,道:「倒也算不得莫名其妙,他童道夫還算知兵的。天子近臣嘛,恃寵而驕驕橫拔扈也是有的。」

姚麟想想童貫的履歷,收復四州、出使北燕及攻打西寧,還真是可圈可點,即便是平定方臘也隻用了二月時日,確也沒法昧卻此功。

只是他姚某人最見不得宦官隳壞軍政,尤自憤憤不平:「貫起自卑微,本無智謀,陛下付以兵柄,俾賞典機密。自出師陝右,已彌嵗祀,專以欺君罔上為心,虛立城砦,妄奏邊捷,以為己功。汲引群小,易置將吏,以植私黨。交通饋遺,鬻賣官爵,超躐除授,紊亂典常。此賊不誅,難平天下之怨也。」

劉昌祚瞥心腹愛將一眼,聲音低沉,似是自語,更似在極力壓抑:「貫握兵二十年,權傾一時,奔走期會過於製敕。嘗有論其過者,詔方劭往察,劭一動一息,貫悉偵得之,先密以白,且陷以他事,劭反得罪,逐死。其確是個有度量的,頗能疏財。后宮自妃嬪以下皆獻餉結內,左右婦寺譽言日聞。寵煽翕赫,庭戶雜遝成市,嶽牧、輔弼多出其門,廝養、仆圉官諸使者至數百輩。窮奸稔禍,流毒四海,雖菹醢不償責也。」

他又一拳砸在桌案上,發出一聲悶響:「然則又如何?早先他因蔡元長而一飛衝天,二賊裏應外合狼狽為奸,是有『公相』『韞相』之稱。想蔡元長英明一世,卻是不曾想過竟是養了一頭白眼狼。如今童道夫深受官家寵信,想扳倒他絕非易事……」

二人均是嘆息。

這時,帳外有人稟報道:「劉帥,姚帥,高帥有令。」

劉昌祚收拾心緒:「進。」

一校尉掀簾進來,單膝著地施了軍禮:「高帥令姚帥去中軍帳議事。」

彼時軍中都總管、主管皆稱「帥」,不熟之人還真會傻傻分不清楚。

「嶽校尉,高帥可有具體指示?」姚麟認識此人,姓嶽名飛,字鵬舉,年廿一,一手槍法出神入化,參軍一年便擢升為翊麾校尉。

嶽飛聲音洪亮:「未有。」

姚麟與劉昌祚交換了個眼神,道:「某曉得了,這便過去。」

姚麟自去中軍帳議事,劉昌祚面色深沉,心下如翻江倒海般難受。

早前,高遵裕阻止劉昌祚攻城,雖說是以搶功為目的,但是對戰局影響並不大,畢竟劉昌祚所部難以獨自攻佔靈州城。

劉昌祚深知定軍千裡奔襲而來,缺乏攻城器械,軍中皆無攻具,亦無知其法者。面對經歷多年加固修建的靈州城,強行攻城並不是好辦法。

所以他認為應該先行擊敗西寧於靈州城外的援軍,東關在城東三十裡,旁直興州渡口,平時自是要害,今復保聚。

不過高遵裕則是從自己的私利出發,如果說採用劉昌祚的建議,先行擊敗西寧的援軍,在攻佔靈州,那麼功勞就不是自己的,定軍已經開始圍困靈州,只要攻佔,那麼功勞就妥妥是自己的,而且指揮難度不大,就是那人堆啊,加上高遵裕一直看不慣劉昌祚,又怎麼肯聽劉昌祚的話。

是以本來彙集於靈州城下的定軍兩支主力部隊,環慶路和涇原路的定軍,在一位自吹且想獨佔功勞的主將指揮下,發動了無望的攻城戰。

而且高遵裕在如何攻城上,也是太單純了,先前他說,「吾夜以萬人負土平疊,黎明入之矣」。未果,他又派人采木製作攻城器械,皆細小不可用,沒有足夠的攻城器械,久攻堅城不下,西寧軍援兵還在虎視眈眈。此乃致我軍遭受兩面夾擊的困境當中啊,想必西寧是不會此戰機的。

思緒萬千,也不知過了多久,忽見嶽飛未報而入,臉色略顯惶急,聲音發顫:「西寧掘黃河七級堤,大軍撤離,高帥令劉帥率本部殿後。」

劉昌祚心神恍惚,依稀聽得「撤離」、「殿後」字眼,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問:「什麼?」

這時,帳外的嘈雜喧嘩騾馬嘶鳴聲亂成一片,嶽飛提高聲音:「西河掘河,水淹七軍,大軍撤離,劉帥殿後。」

劉昌祚整個人一激靈,謔的起身,大步出帳,目力所及處但見人馬奔竄,十餘萬兵馬民伕的大定營帳完全陷入了極度混亂之中。

定崇寧四年八月初十,靈州寧軍掘黃河渠水猛灌定軍,切斷定軍補給線,水淹、缺糧、凍餓交加,攻城又死傷慘重。十萬定軍,狼狽撤退時只剩一萬出頭。

數日後,戰報傳至東京,朝野嘩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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